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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第二部《京都百鬼咒术篇》 • 第十一章 诡偶被分尸(2-11-1)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3日 上午4:22    总字数: 2724

    第十一章    诡偶被分尸


心情真的好平静。


站在暗巷的罗楚嬿被人拽了一把,原来是爸妈边骂她,边扯带她回家,依稀听见大人们说:“还不回家,这里不是小孩子可以来看的地方,危险啊。”次日,各大媒体都疯狂报导绫云缎庄火灾事件,罗楚嬿爸妈则没提到只字片语,他们担心失去同班好友的女儿会崩溃,毕竟小学升国中阶段的女孩子最是敏感多愁。


罗楚嬿不能理解新闻中没讲到张筱卿的生死,新闻记者忘了写吗?长大后她才领悟,记者不会忘了写、警察不会漏了查,那么,究竟何因素,竟能抹杀掉一个人曾经存在的事实?几个月后,案件风波完全平静,众人生活又恢复常态,班级同学和老师再也没人提起张筱卿。


甫入学国中的罗楚嬿经常利用午休时间,到学校图书馆使用网路,一查再查相关绫云缎庄的报导,正觉徒劳无功,却从图书馆准备清理掉的过期报纸,发现一则平淡无奇的消息:“东静市场里的人形制造工厂遭宵小破坏。”报纸粗糙质面上印刷的黑白照片,虽不甚清晰,她却没看漏、没辨错,丢满地的人偶损毁严重,但其中有尊人偶她至死难忘,便是带走张筱卿的人偶,被残酷分尸!罗楚嬿受到极大震憾,身体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连图书馆瞬间都变得鬼气阴森。


罗楚嬿脑中天马行空的妄想,煽动她去东静市场一探究竟。人杀人有罪,人杀动物呢?再者,杀害人偶有没有罪?她亲见活生生的人偶带走筱卿,然而现在这个人偶被杀害了,筱卿还活着吗?死也要见着尸体。只是东静市场自建设以来的传闻太过绘声绘影,想她一小女孩独闯该地,仍会紧张地猛冒汗。


罗楚嬿在我面前下意识擦了擦手掌,我注意到她的手汗竟如此浓黄,难道当时的恐惧依然植根蔓延到现在?东静市场在北台湾足论数一数二的名声,虽名为“静”,可比谁都不平静。黑道势力把持市场里摊商、工厂的租金,又因市场呈长条型格局,死角处多幽暗,常发生各类刑事案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最出名的,反而是“闹鬼”。


东静市场共五层楼高,占地颇广,每层楼分东西南北设有四座厕所,两女厕两男厕,每座厕所里又分隔为四间、蹲式马桶,闹鬼就从这些厕所里传出。


当你面墙大小号时,背后开始搔痒,起初没啥知觉,渐渐地,你会发现,好像有柄毛刷轻刷你背部⋯⋯转头?不转头?谁都会选择转头⋯⋯转慢点儿⋯⋯转慢点儿⋯⋯再轻轻仰点头⋯⋯一个从外向内、高高地趴在厕所门上的⋯⋯记住,此时你的门早上锁⋯⋯但,趴在门外的人,却把她的两手穿过厕所门和天花板间的空隙,由上下垂,并且⋯⋯提摇留满茂密长发的头⋯⋯用长发搔你背部!


市场其他地方也不遑多让,如第五层楼夜间停车场“幽灵车阵”;楼梯间“提菜篮的男孩儿”等,哪个传闻都足以吓傻人。


罗楚嬿假借月事疼痛名义翘课,过中午来到东静市场。


市场里居多布料店铺、金属零件店铺,和一些小规模代工工厂。罗楚嬿性格机灵,她早换掉学校制服,将书包里事先预藏的阿嬷服、阿婆帽穿戴上,乔装成妈婶级妇人,虽扮装不太像,却也成功避离旁人注意力。


“美锦”位置在市场第四楼尾端,原是家庭式织布工厂,因竞争不赢日后兴起的具规模技术的大型制布厂房,转型生产人台,免强营生。美锦遭宵小破坏内部是一个月前的事,当罗楚嬿来访时,已整理复原。


“终究我只是站在美锦门外,没勇气进去询问任何事情。”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二岁少女,独立调查诡案,本不可能。罗楚嬿掏出记事本,粉红小羊皮质材封套,非常符合她现今的身份和形象,则记事本里夹的剪报,令人突兀:东静市场里的人形制造工厂遭宵小破坏。


我接过剪报,手机拍下那张人偶被分尸的照片,传输给个担任网页工程师的朋友,请他提高画质解析度,话说这名朋友,可是我横扫“夹娃娃机台”的对手,我俩常相邀西门町,在机台店里拼个鱼死网破,每次皆抱走近百只的绒毛玩具,光荣成了机台店黑名单。经半小时照片回传,他致电我:“喂,蠢仔,星期三我出差东京,跟吗?秋叶原拼高下啊。”我当场答应工程师好友,准备再闯秋叶原大战夹娃娃机台。喔,忘了解释,墨蔷淳的“淳”,闽南语发音为“蠢”,所以朋友送我绰号“蠢仔”。


通完话,我没注意罗楚嬿情绪陷入高度紧绷,单迳自仔细盯着两帧照片,第一张把原简报上照片高度解析,依旧黑白,画面里人偶损毁严重、丢弃满地,凭我经验推论偶体上断口,可能小偷入室行窃未得值钱物,愤怒之余抡起铁棒敲碎人偶泄愤。早年旧型人台都用铁棒置中充当支撑,随手从工厂取得铁棒稀松平常。第二张乃工程师好友为炫耀自己的P图功力,运用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进行图档补着色,我凝视那些人偶的脸部神情和躯体曲线,不得不佩服美锦的工业技术,竟逼真如此。


我反转手机好使罗楚嬿看清,她却尖声怪叫起来,吓得全咖啡厅的义大利人跟着跳起,我义大利文能力仅处于打招呼阶段,故意显露悲伤表情、用辞生涩说道:“抱歉,这位小姐家里遭遇一些难过的事。”解释真假参半,但义大利人们相信,友善地比划“保佑妳”手势。


罗楚嬿指尖颤抖非常,栗道:“就是她、就是她。”简报阅读不下百次,凝聚成心中阴影,当画面由黑白转彩色,震撼更盛、无法言述。我回正手机再看良久,老实说,我感受不到任何妖息鬼气,纯粹就展示衣服的人偶。


我敷衍安慰、无诚保证:“后天飞东京逗留数天,再和我朋友更详细研究这幅照片,回台湾后,我一有消息进展,立马联络妳。”与罗楚嬿互留联络方式后,离开米兰飞东京,我厮杀夹娃娃机台至昏天暗地,还和工程师好友直接当地网拍掉战利品、利润颇丰,快乐回家,安稳地忘记这宗怪案,压根底没预料会遭遇,让我这英才差点儿殒命的怪物,真的真的真的N次感慨,神仙都失算十七年前的缎庄火灾,竟隐藏巨大凶害。


东京回台后,生活照旧废,时不时翘课,早睡晚起肚撑饱,江湖一介闲散人,罗楚嬿的请托,偶尔自记忆跳出。并非我没责任感,设想十七年前火灾惨案,年代久远,查找线索极为不易,况且当时鉴识技术落伍,除了确定起火源是收藏室里的动物毛皮外,究竟是否自燃,抑或犯罪者用特殊手段纵火,证据都相当薄弱。绫云缎庄建物也于火灾后拆除,张家人多因火灾亡故,唯一独生女则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