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瀑黑风洞
我盘腿盘得酸麻,右肘架腿上,支颐叹道:“喂,别哭了。”我最怕女人哭,咿咿呀呀没完没了,偏生噬头女哭得整地珍珠为患,我颇感罪恶、吼骂禽滑:“死人啊你,不要顾着捡珍珠,快想办法。”禽滑抗辩:“我不捡珍珠,等人发现传出去『帝际饭店西南方林区离奇地撒满珍珠』,更烦。”是啊,像墨蔷家或濠镜澳姬家,通常家训明订“不准扰民”,即是发生任何事(居多非常人能想像的诡事),必须抹煞任何痕迹,致使普罗大众不知道这类家族的存在,属双向性保护:保护家族不受有心人士灭门、保护常人不过度惊吓。正当此刻,司庭莳已追近,从林中跑出,“啊”地一大声,再急捂嘴,惊奇地瞧着噬头女,说:“你们⋯⋯你们真抓住她⋯⋯天啊,她是人鱼。”
自幼读懂安徒生童话《小美人鱼》后,我没有丝毫的北欧式浪漫,记得当时我问老妈:“妈咪,人鱼的眼睛是不是像贝壳一样,流珍珠眼泪?”我想表达是否人鱼眼睛构造,等同珠蚌的壳和外套膜受外侵刺激,故分泌碳酸钙及珠母质,如此深具科学观念,却被正在吃鸡蛋布丁的墨蔷银,一脚踹跌,骂:“不要侮辱我的迪士尼公主。”人鱼眼睛构造能流出珍珠,换一换运转机能的话,说不定还可流出黄金钻石。禽滑把珍珠全塞进司庭莳手中,笑道:“正确学名叫『南海鲛人』。”我没好气说:“重点是怎么让她不哭,把她带走。”司庭莳捧着珍珠默默地靠近噬头女,我忙喊:“妳小心。”
司庭莳蹲看噬头女良久,伸手并柔声说:“我把珍珠还妳好吗。”噬头女灰大眼凝视司庭莳,不一会儿,竟不啜泣。我跳起身,猛搔头,傻笑:“哈,她不哭了、不哭了。”司庭莳忽严厉说道:“请你们不要伤害她。”我摆手答应道:“我不是妖怪猎人,抓她只为寻回符凤衔,等找着符凤衔,向符氏父子厘清事情真相,便放她回来。”
“一言为定。”司庭莳鼻尖耸高、嘴唇微翘,神情相当坚毅,倘若事后我反悔,怕她要会跟我拼命。我亦傲道:“好,一言为定。”噬头女此刻竟将司庭莳的手推回,貌似珍珠送她。司庭莳略哽咽:“要送我吗,谢谢。”搞得温情依依,反倒我和禽滑成万恶不赦的坏人。
“时间紧迫、能弄来一辆车吗?”禽滑问道,再过二、三小时东方泛白,车驾噬头女不易,得赶天亮前回新山符元亨的别墅。司庭莳答应:“我去公司外借一辆厢型公务车。”
我一觉睡得相当沈,已快两晚没沾枕。凌晨用两小时多飙车回新山符元亨的别墅,符元亨既不在,也因不熟路况和交通规则,吃上几张罚单,一入别墅,直接把烂摊子丢给管家,我和禽滑避开佣人们,将噬头女暂时安置在别墅酒窖里。甫入房,我便施术“明鬼四之术──吹烛唤鬼,吊影壁隅垂!”召唤妫盘、孟胜、腹䵍三人,竟无人回覆,我担忧之余,又难撑近日疲惫,倒床昏睡。
翌日,管家派人送来一套精品品牌所设计的白T恤、牛仔裤,我小小欢呼,冲个热水澡,涤净疲劳,睽违已久的香香身体回归。管家领我和禽滑进办公书房,岂料符元亨神情萎靡地瘫坐豪华沙发上。
他眼神空洞回望我俩:“杨婉妗消失了,整间医院乃至附近道路的监视器,都没拍到她的影像。”我瞅了眼禽滑,皆了然杨婉妗明面上属无辜受害者,但符凤衔一案,她却是脱不了关系的核心人物。符元亨同等心思,才假称治疗、实监视在自己开设的医院内,可惜这谜样女孩仍旧逃走。我淡然回答:“符老板你不必担心断线索,虽杨婉妗在失踪案内,扮演扑朔迷离的关键角色,但......我们带回直接人物。”符元亨失声道:“你指⋯⋯?”
禽滑浅露狡狯笑容:“噬头女妹妹啊。”
符元亨不敢置信地站起,忙问:“那妖怪在哪?”我搔搔头,痞笑:“昨晚捉到她时,也不晓得该安置何处,索性载她回别墅,符老板你不在,我就把她关押在酒窖内。”禽滑打趣插嘴:“我顺手拿两瓶粉红香槟,土豪似的和小淳开瓶牛饮,干了,符老板不介意吧。”我打个大呵欠,有些抱怨:“两晚没睡饱,昨晚又喝酒,是不是该睡到中午吃大餐时再叫我起床啊。”
符元亨虽吃惊,却顿时恢复精神:“真抱歉让你们为凤衔辛苦了,我们赶快去审问噬头女。”马上快步出书房下楼。
“突然好渴望吃舒爷爷煮得菜呦。”生性慵懒的我,已经想回家滋养惰性。禽滑用力往我肩膀一拍,笑骂:“娘炮啊你,说啥娘话,舒般老不死可不是墨蔷家的煮饭娘。”我回嘴:“你左一个娘、右一个妈,完全性别歧视、蔑视女性。”我俩虽幼稚拌嘴,实求平缓心头焦虑,妫盘等人至早依旧无消息,究竟黑风洞遇何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