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4

正文 • 第24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上午7:53    总字数: 18121

“什么?还有另外一个阴谋家?”诚惊讶地叫道。

“嗯。而且根据何总督的原话,那人的最终目标尚未达成,红心岛武林恐怕短期内会再起风云。”雷文轩点着头回道,“综合考虑自总部巨变以来的事态发展,基本能够确定是那群黑道高手了。还记得我们在遥望楼喝茶时偶遇的姑娘吧?那位女弓箭手。就是她将何总督的藏身之处透露给我的,昨夜我向她质问真正在暗中操纵的可是她们,她也没有否认。”

诚听完雷文轩的阐述后,沉默不语,微微歪斜脑袋,同时缓缓弯起左臂,用手指支撑侧脸,肘部则按住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与雷文轩二人正在一间较为宽阔的房内独处,在一张圆桌前相对而坐;雷文轩双手被反绑,两条小腿分别和左右的椅脚缠到了一块,另外前胸以及胳膊也遭人用粗绳围绕着椅背勒紧,牢牢固定在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过一阵子后,雷文轩严肃地道:“现在换我问你了,诚兄弟。你为什么转而与灵仑会合作,出手保护何总督?”顿了片刻,又道:“仔细想来,你曾说过你对这场动乱的内幕有些头绪,但至今仍未向我解释其中的玄机。何总督搞反叛你是不可能知晓的,故必定是有关那群黑道高手的情报。诚兄弟,你真正的想法究竟为何?对于这一系列事件,我看你理解得比表面上的还多吧?”

“这。。。”面对雷文轩的逼问,诚不禁陷入了犹豫,经过一番思索后,最终叹道:“唉,事已至此,我就不继续隐瞒了,否则便是辜负了文轩哥的信任。”随即坦言道:“我怀疑自己的熟人有牵涉其中。”

“熟人?”

“没错,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诚跟即察觉自己的措词容易引起误解,赶紧补充道:“文轩哥你别误会,只是牵涉,至于他为什么会卷进去,是自愿参加或者受到胁迫,还是纯粹被利用,这些我都不清楚,目前无法下定论。”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救何总督,毕竟与那群黑道高手接触最深的就是他了,你是想从他口中探听更多的信息吧。”雷文轩说罢见诚点了点头,继而释然笑道:“谢谢你坦言相告,兄弟。弄清楚你没有暗怀怪胎,我便放心了。”

随着隔阂顺利消除,诚亦松了一口气,同时心想:“静姑娘应该也早已明白这一系列事件另有内幕吧?那个被她称为‘梦’的面具人,估计就是所谓的另外一位阴谋家了。无怪乎她一直不肯透露信息,其实和我一样,都是不希望熟人可能与犯下恶行的势力有联系的秘密被知晓,招来不必要的猜疑吧,并且这样有利于保护自己寻找的对象。”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宋阔海打开了房门,将身体靠在门框边,双臂抱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没好气地道:“喂,已经一刻钟了。”显然是在对诚进行催促。诚不愿惹恼宋阔海,故只得无奈道:“那我先走了,文轩哥。”接着便起身离开房间。

夜晚。

诚躺在自己房内的床上,辗转难眠。原本睡在他身旁的紫音煌一大早便已离开客栈,临走时脸色阴沉地说昨晚的变故非同小可,故欲立刻联络清修派各处代表,共同商议该怎么应对;诚则因担心宋阔海会有意虐待雷文轩,所以选择跟在灵仑会部队左右。尽管如此,诚十分清楚一旦雷文轩被押送至革新派的分舵,移交给了高层,那便很难继续保护他了;向静琪求助,半途强行将人劫走虽算是个办法,但这样就势必要破坏与紫音煌的情谊,而且还会得罪灵仑会,弊端甚大。诚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案,一整天都为此烦恼不已。

除了雷文轩的问题,找寻烽叔之事也依旧没有着落。亏得雷文轩提醒,诚才发觉打从离开小山村以来,整场风云尽管变化颇大,自己亦紧跟事态进展,逐渐看清其全貌,但唯独有关烽叔的线索却几近于无;虽然已将‘魔王’那帮人锁定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可他们往后会如何行动,甚至还会否采取行动都无法预料,针对烽叔的调查因此再次陷入了僵局。诚被这两件大事所困扰,脑袋总是不由自主地运转思考,故闭目良久,却始终睡不着觉。

突然,一阵细小的嘈杂声传到了房间内,并持续作响好一阵子;诚顿时感到有些疑惑,遂翻身下床,开门走出房间后,发现静琪已经站在外头的走廊,正抬头望向顶楼关押雷文轩的房间。静琪随即也瞧见了诚,问道:“你也听到了吗,诚公子?”

诚微微点头,并反问道:“莫非是从宋少侠的房间传出来的?”

“好像是的。”静琪说罢便朝上方大声道:“宋少侠,你那边怎么了?”诚紧接着也喊道:“是发生事情了吗?文轩哥你还好吗?”

岂料仅隔片刻,后背负伤、左臂上插着两支木箭的宋阔海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迅速跑到走廊边的护栏前,伸出头去,向诚和静琪喊道:“你们想把人带到哪儿!?”

“啊?”诚没听懂宋阔海所言何意,下意识地应道。

“别装蒜!那个十全宗的家伙被人救走了!”宋阔海激动地道,“来者是个女弓箭手,肯定不是十全宗,那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什么!?”诚大吃一惊,与静琪互望一眼后,重新看向宋阔海,道:“此事和我们绝对无关,宋少侠你莫急,先好好跟我们讲明状况!”

宋阔海面朝墙壁,躺在位于房间深处的大床上酣然入梦。房间中央的桌边除了被绑得死死的雷文轩外还坐着两名灵仑会战斗师,各自拿个枕头垫在桌面上,以趴姿睡觉。

突然,一个身披斗篷,手拿反曲弓的人“啪啦”一声撞破了房间的窗户,并顺着洞口翻了进去。房内众人登时皆被惊醒;雷文轩最先反应过来,一瞧见来者,立刻叫道:“风姑娘,你。。。”

坐在靠窗一侧的椅子上的灵仑会战斗师正要扭头查看时,风悯初已经站起身来,挥动反曲弓,用弓臂上的刀刃划破那人的咽喉,令对方惨叫着倒了下去。此时宋阔海亦已翻坐起身,见有人闯入,即刻伸手去取放在床边的巨斧;岂料风悯初抢先作出射击,三箭齐发,宋阔海躲闪不及,仅避开一支,另外两支则扎进了其左臂,令他疼得不禁下意识地缩回胳膊。

压制住宋阔海后,风悯初随即又转身应付已经抄起长枪刺过来的另一名灵仑会战斗师。只见她先是用弓臂弹开对方的兵器,紧接着右脚踩住桌边,转身跳起,躺在桌面上,同时踹出左脚,踢中对方前胸,将其震退数步;未待灵仑会战斗师站稳脚跟,风悯初右手已从腰间的箭袋里抽出一支木箭,上弦后迅速发射,贯穿对方心肺。

风悯初随后翻身面向雷文轩,反曲弓一挥,砍断绑住雷文轩胸口以及两条臂膀的粗绳。就在此时,宋阔海忍痛举着巨斧冲了过来;风悯初于是用右脚往雷文轩的身上一蹭,令他与木椅一同侧向翻跌在地,跟即爬起身来,一个翻跳,避开宋阔海的劈砍,同时挥弓反斩宋阔海一手,在其后背划出一道伤痕。

风悯初刚一落地,宋阔海便又转身攻了过来;风悯初悠悠闪避两手,接着面对第三手自左上方袭来的劈砍时,抢先朝左踏前,右手握弓往外侧横向扫出。宋阔海巨斧已然出击,无法退避,只能转身躲闪,并赶忙中断手上动作,改而从下方斜挥出去;但是风悯初反应更快,回身挡住宋阔海的攻击后右脚大力直踹,将对方震退好几步。

拉开与宋阔海的距离后,风悯初捉紧时间,奔向雷文轩,瞄准椅脚一砍,束缚雷文轩右腿的粗绳顿时应声而断。可还未待她进一步施救,宋阔海已又自其后方冲了过来,轻轻跳起,举斧沿着中路直砍而下;雷文轩见状,慌忙提醒道:“姑娘小心!”

风悯初对此早有预备,当即朝后微微跃起,躲进宋阔海攻击范围的盲点,并抬起右臂,使出肘击,正中对方腹部。她这一手力道不轻,导致宋阔海落回地面时稳不住脚跟,踉跄踏步后退;风悯初随即转身直直送出反曲弓,迫使宋阔海下意识地跳出一大步,滚倒在地,然后趁机朝与雷文轩的左腿缠到一块的椅脚放出两箭,弄断粗绳。至此,雷文轩的双腿都恢复了自由。

“快!站起来!”风悯初一边朝雷文轩喊道,一边继续应付宋阔海。雷文轩于是设法翻身,让双脚得以贴到地面,紧接着再一使劲,成功将身体支撑起来;风悯初见状,看准时机,左右腿连环跳踹,先后踩在宋阔海的腹部和前胸上,将对方震得连连后退,直接撞坏床架,倒在床边,自己则借势翻跳至雷文轩身旁,“咻咻”两下,割断捆住其手腕的粗绳。雷文轩跟即双臂一扬,彻底解脱,木椅也“啪嗙”一声掉到了地上。

“从窗户走!”风悯初对雷文轩道。雷文轩遂立刻跳窗逃跑,风悯初则朝宋阔海连放数箭,掩护雷文轩,跟着也紧随其后;待宋阔海急忙奔至窗前,却见两人已经离远,不由得恨恨地握拳拍敲窗户的木框,听见来自诚和静琪的叫声后,转身冲出房间。

风悯初带着雷文轩跑了好一段路后,来到一个靠近山林的偏僻之处,随即停住脚步,对雷文轩道:“好了,这里应该足够安全了。”稍微喘气后,又道:“你这人是真的笨啊,为了救十全宗那几个猪队友,竟反倒让自己被捕。”

“为何要救我?”雷文轩不解地问道。

“上次向你透露何总督的藏匿之处是利用你,这次是真的回报救命之恩了。”风悯初答道,“从今往后,我俩互不相欠。”

经过一阵沉默后,雷文轩轻声道:“谢谢。”接着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风悯初立刻叫道:“红心岛即将发生巨变,你最好谨记我给你的那些忠告,趁早躲起来,莫要掺和其中。”

雷文轩站在原地片刻后,重新开始走动,仿佛并未将风悯初的话语给听进去。风悯初见状,又再急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若还不听劝,继续为了虚无缥缈的道义一意孤行,真的会死的!”

雷文轩停住脚步,回身露出苦涩的笑容后便扬长而去,留下风悯初一人盯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早晨。

诚与静琪在客栈底楼的餐厅里用饭。诚全程面无表情,眼珠子不断地打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静琪见状,问道:“公子可是在为你的朋友感到担忧?”

“是啊,也不知那女子为何要抢人。”诚答道。

“不管怎样,让雷公子就这么被押送回革新派分舵,肯定凶多吉少。被那位姑娘劫走,若是有意相救自然甚好,而即使她想将雷公子当作向十全宗谋取利益的筹码,情况也不会比继续落在灵仑会手中更差。”静琪分析道。

诚点头表示同意,道:“嗯。那女子和文轩哥似乎有点私交,虽未到足以令人信赖的程度,但至少应该不会出大事。”隔了片刻后,又道:“文轩哥既已不在,我们也就没必要再跟着宋少侠了。姑娘觉得我们接下来如何行动是好?”

静琪微微摇头,回道:“我现在没有计划。”

经过一阵沉默后,诚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倒有个提议。”

紫音煌身处一间会议厅内,和十余名身穿栗红色衣袍的男人围绕一张圆桌而坐。他们当中年纪最轻者岁数看上去也有将近四十,年纪最大的则头发鬓白,满脸皱纹,至少已过花甲之龄,辈分均比紫音煌高。

“什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吗,紫音师侄!?”一名老年男子惊道。

“句句属实,既无夸大之词,更没有半点虚假戏言。”紫音煌表情极为严肃地回道,“晚辈与革新派的师兄弟一同在山上和十全宗的杀手团撞个正着,并亲眼目睹修习院烧成一片火海。此事证据确凿,断无第二种解释,被捕的十全宗战斗师亦承认了这是他们犯下的罪行。”

听完紫音煌的阐述后,围坐在圆桌前的众人纷纷感到难以置信,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又没招惹十全宗,他们何至于采取此等做法?”“就是,简直欺人太甚!”“唉,可怜候主持,真是祸从天降,冤呐!”

过一会儿后,紫音煌再度开口道:“诸位师兄前辈,清修派的宗旨强调不涉江湖斗争,这点我非常清楚。但此事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等,这仅仅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不主动和别人结仇,不代表别人就会跟我们友好往来。十全宗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内,原本能够通过交谈解决的问题,他们却直接使用暴力手段,这便是血淋林的事实。”停顿片刻后,续道:“故请允许我在此恳求大家,今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得再退缩,务必要硬气到底,向十全宗讨还公道。革新派那边也对此事颇为关注,所以只要诸位同意,我可以代表革新派做出担保,他们定会鼎力相助。”

语毕,会议厅内顿时鸦雀无声,陷入一阵沉默;显然,众人尽管皆对修习院之事感到义愤填膺,但论及具体的回应方案,要他们拿出实际行动时,却仍旧犹豫不决,未敢表态。隔了良久,才听一名身材魁梧,面露霸气的青年男子开口道:“师弟的意思,我懂了。我附议。”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纷纷扭头望向青年男子,坐在其身旁的老年男子更是惊奇地道:“袁霸师侄,你。。。”可话尚未说出口,便听青年男子向紫音煌续道:“替我转告友宗,若有需要,我愿意出山。”

诚和静琪来到一处贴近森林的偏僻小村,经过一番搜寻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家窄长的店铺上。

“应该就是这儿了。”诚一边道,一边和静琪一同走向店铺。两人踏进店铺后,只见前厅内摆放着各种铁器用品,一名脸型尖长、全身穿着防护服的青年男子正在用一根鸡毛帚细心清扫。

“欢迎光。。。诚小哥!?”青年男子习惯性地出言打招呼,随即发现来者竟是诚,不禁惊道。

“好久不见了,丁师傅。”诚微笑着回道。

“哈呵呵,真是稀客呀。”丁师傅乐陶陶地走到诚跟前,摊手指向静琪,道:“这位是。。。”

“这位是静琪姑娘,韵琪姑娘的姐姐,那张兵器展示图便是她所画。”诚道。

“哦噢,幸会。”丁师傅略显兴奋地瞪大了双眼,同时向静琪抱拳行礼。

“幸会。”静琪也礼貌地抱拳还礼。

“呃,其他人呢?”诚疑惑地问道。

“小刚和史家三兄弟到森林里去了。你知道的,大块头砍木柴,几个小孩儿玩炸弹。”丁师傅道,“矮老头则在后面的工坊内忙活。要不要我去叫他们?”

“啊,不必了,无需搅扰他们。”诚随即扭头观望四周,伸手指着旁边的铁器用品道:“这些东西是。。。”

“啊,我们刚搬来不久,很多器材尚未搞到手,只能生产这些日常工具,卖给村里人赚点小钱。况且这儿的隐秘度毕竟不比以前,若是公然售卖武器,很容易引来麻烦。”丁师傅解释道,随即又道:“但是维修的活还是能接的。怎么样,小哥的臂盾和短剑,需不需要我检查一下?”

诚瞥了一眼背在身后的装备,回道:“多谢丁师傅的好意,它们目前状态尚算崭新,就不劳烦你了。”随后自腰间取出皮鞭,续道:“但我倒想换掉这条鞭子。它跟了我两个月,已经有些损坏了,几天前还被人砍出一道大痕。”

丁师傅接过皮鞭,仔细打量一番后,道:“嗯,这并非为战斗专制的吧,如果想用于行走江湖,确实该换条像样点的。”停顿片刻后,续道:“我给你造根锁链吧。虽然暂时缺乏硬件,但让小哥先做个预定倒也无妨,以后免费送你,怎么样?”

“好的。多谢你了,丁师傅。”诚喜道。

这时,只听一阵“咯哒咯哒”的声响,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子骑马赶至店铺前,翻身落地,隔着门道探头一瞧,发现静琪的身影后立刻快步踏了进去,急匆匆地喊道:“静小姐,出大事了!红心岛乱起来了!”

“怎、怎么了?”静琪疑惑地扭头问道。

“弯刀门发兵攻打十全宗了,康丁堡岌岌可危!”年轻男子说罢“嗝”的一下收了声,用左手按住胸口,显然因讲话太紧张而导致有点喘不过气。

“什么!?弯刀门。。。”诚不禁脱口而出道,随即左手握拳,挥打在右掌上,怨道:“啧,看准康丁堡失去何总督,军心涣散之时趁虚而入吗?”静琪听闻消息后亦面露担忧之色,但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事态会有此发展。

“还、还没完。”年轻男子连连摆晃右手,顾不得自己尚未调整好气息,当即又道:“就在今早,革新派与清修派发表联合声明,即将为修习院受袭之事讨伐十全宗!”

语毕,诚、静琪以及丁师傅顿时皆惊吓出声,神情巨变,纷纷愣在原地。隔了一阵子,才见丁师傅双手抱头,不可思议地道:“天呐,三、三派混战!?这下真的乱套了,全乱套了!”

诚同样表现得非常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全身微微颤抖,察觉自己的异状后赶紧合拢双掌,十指交叉紧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低头俯视地面,打转着眼珠子想道:“为什么会这样?煌兄弟他究竟。。。”

“啊!”静琪在此时忽然大叫了一声。诚当即下意识地望向静琪,却见她脸色苍白,失魂地缓缓往后退,嘴里喃喃道:“这是。。。莫非是。。。”跟着续道:“难不成你打从一开始,便是想创造出如今这个局面吗,梦?”

“小姐,你现在。。。”年轻男子欲询问静琪有何打算,但刚一开口,静琪便用右手作势制止,左手则握拳抵在嘴唇边,脑袋飞速运转思考后,道:“我得先走一趟培英塾院。若能见到紫音公子,问清楚向十全宗宣战的细节那是最好。如果他已去往前线,那起码也要管住韵琪。以那孩子的性格,指不定会擅自跟随紫音公子,到战场上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那我们恐怕必须分头行动了。”诚接道,“我对康丁堡实在放不下心。我曾见识过弯刀门的残暴,那群人真的太恐怖了,十全宗要是守不住康丁堡,肯定会血流成河。”

“嗯,情况变化如此急速,这样办兴许更好。”静琪点着头道,“与先前一样,公子路上若需寻求帮助,尽管找平洋镖局便是。”

夜晚。

‘魔王’、风悯初、佳嘉、天绍、宇羽莺、鸣香、乐公子、纱小姐等人在森林附近的偏僻之处聚集。

风悯初将一个沉甸甸的小麻袋塞到鸣香手中,道:“给,这是你们的份。”

“这是。。。”鸣香疑惑地道。

“五十万筒。还记得我们从十全宗那里获得的三百万吧?这是给你们的报酬。”

“我们事先并没。。。”鸣香本欲推拒,但话未说完,风悯初便抢道:“安心收下吧,权当是红利。况且你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配得上这个奖励。”

鸣香犹豫片刻后,笑着回道:“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转身将小麻袋交给乐公子。旁边的几个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打开小麻袋一瞧,见里面果然装着许多枚印有“壹万”或“伍万”的银块,不禁都高声欢呼起来,激动地叫道:“哇,全是白花花的银两!”“这、这里头真有五十万!?”“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呐!”“这得几场表演才能挣来呀!”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天绍会继续留在外头待命,十全宗和灵仑会的战况,还需拜托你们与他合作,多加注意,时时汇报。”风悯初对鸣香道,说罢便和‘魔王’、佳嘉以及宇羽莺向鸣香等人做手势致意告别,一同朝森林深处走。

“哈啊。。。”天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道:“我也走啦,去寻个好地方睡觉。”随即亦离开了鸣香等人。

纱小姐盯着‘魔王’的背影,走到鸣香身边道:“没想到这看似荒诞至极的计划居然真的让他实现了。如此一来,我们银月也总算瞧见了复仇的曙光,得以扬眉吐气。”

鸣香抬头仰望星空,感慨回道:“是啊,简直令人不敢相信。”接着扭头凝视远方,心想:“灵仑会。。。你们就等着被混沌的业火吞噬殆尽吧。”思绪随即进入回忆里。

那是整整十年前的事了。

一名少女于闹市中央脚踩单轮车,双手灵敏地连续抛接四颗鸡蛋。

“好!好!”少女的杂耍吸引了一大群逛客前来围观,其技艺之精湛令众人大开眼界,纷纷不由自主地鼓掌喝彩。最终,少女熟练地回收四颗鸡蛋,轻轻自单轮车上跳落,双臂一甩,把鸡蛋扔进后方铺着厚布的小篮子里,再向观众鞠躬致意,宣告表演结束。人群中随即再次响起热列的赞赏声。

“各位看官,若想欣赏更加精彩的表演,请务必于明晚戌时到西南城郊的广场一聚!早到者优先,每人仅收费十筒,贵宾席三十筒,孩童半价!”站在小篮子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喊道。

围观人群面前有座茶楼,其顶层的靠窗一侧坐着一名身穿衣袖窄长的露肩黑色裙装,腰间收着一根锁镖,妆容略显妖艳,眼神却流露些许邪气的长发少妇,一边端杯啜饮热茶,一边歪头关注街上的杂技表演,微微扬起嘴角,妩媚地笑了笑。

搭建于城郊的大帐篷深处有个圆形舞台,其前方周围布满了看台以及座席,足可容纳数百余人。

“这木板凹陷了,换一块新的。”“那盏油灯怎么没亮?去看一下。”“左边的布幕再往里拉一些,不要暴露后台。”一名青年男子在舞台上来回走动,仔细检查,指挥在场的人员进行准备工作。

突然,先前出现在茶楼里的长发少妇拨开帐篷入口处的布帘,径直朝着舞台的方向走。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随即也冲入帐篷,追在长发少妇后方,慌张地叫道:“夫人且慢!我们尚未对外开放,您不能进。。。”但话音未落,长发少妇便头也不回地道:“放心,我是你们团主的老朋友,不碍事的。”

青年男子听到动静后,立刻奇道:“怎么回事,乐乐。。。”扭头一瞧,登时发现了长发少妇的身影,当即惊道:“师妹!?”

“哼哼哼,别来无恙啊,路师兄?”长发少妇双臂抱腰,朝青年男子笑道。

“唉,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青年男子略显难为情地快速走到舞台边缘,轻轻一跃,落回地面,指着长发少妇道:“这身衣装。。。又走镖了?”

“算是吧。”

“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喜欢折腾?”青年男子调侃道,同时朝长发少妇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长发少妇一边坐到舞台前方的贵宾席上,一边回道:“我是江湖人,让我一辈子待在家里带娃,那我可受不了。”

青年男子跟即也坐到长发少妇身旁,问道:“所以呢?今日何故来找我?”

“我有个委托。”长发少妇一改轻浮的态度,神色正经地答道。

“委托?”青年男子顿时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指的是。。。”

“没错,就是那种买凶的交易。”

此言一出,青年男子不禁怔住了,一会儿后才一脸茫然地道:“师妹,光天化日之下你说的啥危险言论呢?”

“怎么,以杂技团的身份抛头露面,就不做黑道生意了吗?”长发少妇面不改色地道。

青年男子再次呆愣片刻,随后轻声叹了一口气,笑道:“讲讲内容吧。”

长发少妇清了清嗓子后,开始阐述道:“他们家这段时间在招待不列颠的茶叶商巡游红心岛,但进入这东瓣地区后却接连三日遭到不明势力的袭击。”

“嚯,有意思。”青年男子饶有兴致地道,“找灵仑会报案了吗?”

“跟灵仑会说了,可人家的处理态度摆明只是想敷衍。”长发少妇怨道,随即分析道:“此事的幕后主使八成是他们家的竞争对手,欲借由刺杀这倒霉的不列颠佬让他们家失去海外商人的信任,好趁机抢走他们家的进出口生意。而灵仑会与那些谋划此事的小人素有私交,关系密切,估计已想通其中细节,顺水推舟默许了吧。”停顿片刻后,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皮纸,递给青年男子,再道:“所以,我想请你帮他们家这个忙,将潜伏在后续路线上的杀手提前揪出来解决。”

“好,事情的原委我明白了。”青年男子稍微调整坐姿后,又道:“这活可不轻松呀。接是能接,但我不能分文不收。你我有师门情谊,倒还好说,不过我没理由让团员们白白为你效劳。”

“放心,你师妹是这样吝啬的人吗?”长发少妇说罢掏出一个包裹在布中的小物件,续道:“我没带什么现金,作为替代,给你这个。”

青年男子斜眼盯着那小物件一阵子后,眼睛一亮,坐直身体,伸手把东西接过来,道:“这是。。。莫非是他当年给你的那枚。。。”

“怎么可能?”长发少妇翻着白眼道,“那是我的宝物,这枚是我自己的。”紧接着重新以认真的神情看向青年男子,道:“你清楚它的价值吧?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青年男子用凌厉的目光注视长发少妇片刻后,笑了一笑,将皮纸也收下,爽快地道:“好,成交。”

这时,一名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手提扯铃与绳线,头上顶着一只形似蜥蜴、后背却长有一双小翅膀的奇特生物兴高采烈地冲进帐篷内,跑到青年男子跟前,笑道:“爸爸,我成功了!”

“哦,这么快就学会了?”青年男子满脸欢乐地回道,“表演给爸爸看如何?”

“好呀!”小女孩不假思索地应道。

“哎!瞧瞧我们的小当家本领练得怎么样了!”青年男子抱起女儿,将其放到舞台上,随即左手握拳,弓起臂膀,道:“加油!”然后才返回贵宾席坐下。

小女孩在舞台上准备就绪后便开始操控绳线,其巧妙的技法瞬间让扯铃变得富有灵气,时而左摆右荡,时而凌空弹起,花样繁杂;待她行云流水般地连续玩出十几种把式后,忽然将扯铃往左侧高高抛起,并叫道:“去吧,宝宝!”

语毕,那只奇特生物立刻自小女孩头顶跃下,在舞台上爬蹿数步后轻轻跳起,倒立于已落至舞台并因轴向旋转而往回滚动的扯铃上,从小女孩面前经过后再猛地一翻身,改以后肢站立,随即用尾巴卷住扯铃,同时使劲拍动翅膀,微微向上飞起,凌空连翻几圈后借势将扯铃拽抛出去。

眼看扯铃就要砸到小女孩头上时,她却从容不迫地将右臂侧向举起,让扯铃落在上面,顺势滑至后背,跟即调整体姿,让扯铃进一步滑至左臂肘部后才将扯铃抖落到绳线上。小女孩跟即又以一顿灵巧华丽的操作将扯铃高高抛起,再微微曲膝,双臂交叉叠放,让助跑着扑跳过来的小快龙借力弹向空中,翻转一圈后抱住扯铃,最终由小女孩将它接入怀中,结束表演。

“爸爸,怎么样?”小女孩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非常好,不愧是爸爸的女儿。”青年男子点头回道,同时站起身来,竖起拇指表示称赞,随后走上前去,将小女孩抱下舞台。

“哼哼哼哼,真不错,真不错。”长发少妇一边鼓掌,一边笑道。

“鸣香,这是媂君阿姨。”青年男子指着长发少妇,向小女孩道,“当你还是婴儿时,她曾经抱过你呢。”

小女孩礼貌地走到长发少妇面前,打招呼道:“媂君阿姨好。”

“嗯,乖。”长发少妇应道,说罢伸手摸了摸鸣香的头。

“再去练习吧。如果连续二十次都没有失误,明晚让你上台。”青年男子对小女孩道。

“好!爸爸说话可要算数哦!”鸣香转身回道,并伸出了右手小指。

“哈哈哈,当然当然,一言为定。”青年男子蹲下身去,与鸣香拉勾许诺,同时轻轻拍打其肩膀,然后便任由女儿离开了。

待鸣香走出帐篷后,长发少妇站起身来,对青年男子道:“我得赶回去负责保安工作,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处理杀手的事情,还望师兄认真对待。”

“嗯,包在我身上吧。我们银月可是出了名的擅长搞黑吃黑。”青年男子自信地回道,“明晚的表演结束后,我和团员们就即刻动身。”

银月十分顺利地完成了这项委托。那个所谓的不明势力其实只是由众多黑道孤狼临时凑成的团队,一旦碰到预料外的变故,立刻默契全无,瞬间瓦解为乌合之众,在银月这支专业组织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但也正是此次行动,为将来的惨剧埋下了祸根。

一天夜里,尚是少年的乐公子将几封文件递给青年男子,道:“团主,这些是近日来收集到的委托,您过目一下。”

青年男子接过文件,随后开始进行筛检定价。

“这个可以,六千。这个不行,目标是位好侠士。这个也不行,细节不够。这个能接,七千。这个。。。”当银月团主读到第五件委托时,不禁皱起眉头,停顿一阵子后,方才续道:“有点奇怪哈。委托人确定是这傅二爷吗?据我所知,他和刺杀对象都是与灵仑会有勾结的商人,理应关系良好呀。”

“牵线伯调查过了,应该不会错的。”乐公子回道,“这两人好像在最近一桩买卖中有利益争执,傅二爷对灵仑会的仲裁结果不满,或许因此心生杀意吧。”

“唔。。。”银月团主略加思索后,道:“也罢,反正都是名声不太好的奸商,无需考虑过多。接了。”

银月团主的决定令乐公子感到意外,不禁惊道:“可是。。。”但尚未来得及发言,银月团主便抢道:“没问题的,我们的信条只说‘不害忠良,拒保奸恶’,没说不能帮着坏人互相残杀。”随即重新将目光投到手中的文件上,道:“和灵仑会有勾结的目标啊。。。看来这回会有点挑战性,一万吧。”

银月团主率领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团员在山林里潜行,于一个草木密集之处停下脚步,利用周遭之物掩蔽踪影。

其中一名团员跑到前方查探状况后,向银月团主竖起了拇指。银月团主点头回应信号,随即对团员们道:“我们走。”说罢便带队越过一座吊桥,朝着尽头的山庄迅速前进。岂料当他们距离山庄仅有数步之遥时,山庄正门忽然猛地被人打开,一大群身穿红袍、手执兵器的战斗师从里头冲了出来,瞬间便将他们团团包围。

“啊,这是。。。!”银月团主不禁吓了一跳,扭头扫望四周的人群后,大叫不妙,对团员们道:“不好,我们中陷阱了!大家快撤!”

“哼,别想逃!上!”站在山庄正门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喊道,并做了个前甩臂膀的手势。语毕,那群红袍战斗师便纷纷冲上前去,困堵银月众人,与对方展开混战。

设立于野外的营地的篝火边围坐着四个人,神色略显紧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还不回来呀?”其中一人抬头望向远方,不安地道。

隔了良久,六名银月团员扶着身负重伤的团主出现在那四个人的视野中,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那四个人顿时皆大吃一惊,叫道:“啊,团主!”其中两人当即起身奔向败退而归的团员们,第三个人则向最后一人吩咐道:“快,把大家叫醒,拿药箱来!”跟着也飞步跑上前去关注情况。

“团主您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人来到伙伴们面前后担忧地问道,随即又问那六名银月团员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

六名银月团员全部满脸悲痛,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其中一人微微摇头后,抬手捂脸,近乎哽咽地回道:“都没了。多亏团主拼命保护,咱们才得以侥幸存活,但团主自己却。。。”言至此处,不禁长叹一口气,用手掌朝下拉扯脸颊,显得十分绝望。

“我们。。。我们上当了,这项委托。。。根本就是圈套。”银月团主断断续续地道,“恐怕是之前。。。掩护不列颠茶叶商。。。惹恼了那些策划袭击的家伙。。。所以联合灵仑会设下此计,向。。。向我们报仇。”

这时,鸣香从营地里跑了出来,惊见自己父亲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当即吓得嚎啕大哭,叫道:“爸爸!爸爸!你这是怎么了爸爸!?”

银月团主面对泪流满面的女儿,苦笑道:“抱歉,鸣香。。。爸爸恐怕。。。无法再陪伴你成长了。”

“爸爸你不要死!不要抛下鸣香!”鸣香无助地哭喊道。

银月团主伸手抚摸女儿的头,安慰道:“鸣香乖,不哭。。。即使没了爸爸,你还有这群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你必须学会坚强,银月的复兴。。。就看你了。”随即转头向围在身旁的团员们道:“各位,我女儿。。。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说罢便合上眼睛,头一低,失去意识。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团主!!”“团主您振作点!!”鸣香和银月团员们不断大声呼唤,但他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当夜,银月路团主,鸣香的父亲,重伤不治身亡;元气大损的银月自此没有办法继续混迹江湖,只好依赖杂耍团的表面身份苟存于世,默默积攒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终于,银月在约莫半年前的一个夜晚迎来了她们期盼已久的转机。

“啪啦啪啦啪啦。。。”银月一众表演者在舞台上鞠躬谢幕,接受观众的掌声,随即返回后台。

“多谢客官。”“客官慢走。”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团员站在帐篷外面,向陆续离开的观众致谢。过了一会儿后,两人见已无观众出来,那男团员便道:“我们进去吧。”跟即就和女团员一同走入帐篷,对场地进行清理工作。

突然,女团员发现场地内仍有一道身影,坐在位处边缘的贵宾席上。她当即不禁感到疑惑,遂招呼男团员一同走上前去,凑近一瞧,发现此人是个年轻女子,身穿银灰色衣服,外披一件墨绿色紧身外衣,正是佳嘉。女团员见她双臂抱腰,眼睛紧闭,仿佛已经睡着,小心翼翼地细声唤道:“客、客官?”

佳嘉随即睁开双目,瞥了一眼帐篷内的状况后,喃喃道:“人都走光了吗?那是时候办正事了。”说罢猛地站起身来,迅速蹿上前去,敏捷地跃到舞台上。两名年轻团员这才明白佳嘉的意图,赶紧也爬上舞台,男团员还慌忙阻止道:“啊,客官且慢!”但为时已晚——只见佳嘉掀开布幕,沿着舞台旁边的阶梯径直往后台走去了。

正在后台卸妆歇息的一众表演者顿时都被佳嘉的贸然闯入吸引了注意力;几名女团员窃窃私语道:“那是谁呀?”而最靠近梯口的两名团员则立刻将佳嘉拦住,其中一人随即道:“不好意思,姑娘,我们的后台不向外开放,你请回吧。”

岂料佳嘉却回了一句:“对委托人也不开放吗?”

此言一出,银月众人皆怔住了,阻拦佳嘉的两名团员亦呆愣地相互对视。

“别装傻了,我清楚你们的底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佳嘉无视对方的反应,径自续道。

“姑娘,我们不懂你在讲什么,请你快走吧。”挡在佳嘉面前的其中一名团员道。

“哼,怎么,苟且偷生多年,连老本行都忘了?”佳嘉不屑地讥讽道,“看来果真如江湖传闻所言,你们被灵仑会重创后便成为失去爪牙的病虎,一蹶不振了。”跟即再补上一句:“真是一群孬种,你们令我太失望了。”

佳嘉这番言论令银月众人大受刺激,一名老团员当即抡起拳头冲了过去,咬牙怒道:“你。。。!”岂料正要出手砸向佳嘉时,后方却有人喝止道:“等等!”

银月众人扭头一瞧,发现说话之人正是老团主的遗孤——路鸣香。

“我是这杂耍团的少团主。”路鸣香一边缓缓走到佳嘉跟前,一边说道,“这位姑娘,你。。。似乎并非泛泛之辈呢。”

“不敢当,和你们相比,我只能算根葱。”佳嘉斜嘴笑道。

“那你何来的勇气,敢跑到我们面前嘲笑挑衅?”路鸣香眼神凌厉地盯着佳嘉道。

原本态度嚣张的佳嘉登时有所收敛,表情严肃地与路鸣香相互凝视一阵子后,高兴地笑道:“呵呵呵呵,你这眼神,我喜欢。这才是那家伙向我们介绍的黑道第一组织。哈哈哈哈哈哈!”

路鸣香感受到了佳嘉的转变,但依旧保持警戒,问道:“姑娘,你究竟有何贵干?”

“抱歉抱歉,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们赔罪。”佳嘉悠悠道,语气随即变得庄重起来,“现在请容我问一句——你们想不想重出江湖?”

路鸣香犹豫片刻后,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我们这十年来,无时无刻都在为复兴努力。”

“好,那此事就有得谈了。”佳嘉取出两封信纸,续道:“我有两项委托,你们是否愿意考虑?”

经过一小阵迟疑后,路鸣香答道:“愿闻其详。”

佳嘉遂把信纸塞到鸣香手中,道:“很简单,城内地牢关押着两个重刑犯,我要你们救出他俩。具体资料都写在文件里了,你们自己研究研究。”

路鸣香爽快地收下信纸,道:“明白了。三天后的夜晚,我在城外的树林给你答复。”

“行,期待你们的好消息。”佳嘉应道,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佳嘉走远后,一名团员道:“少团主,你真的要。。。”可他刚刚开口,路鸣香便抢道:“我们杂耍团的表面身份,可是只有极少数的江湖朋友才知晓的。如今却有人在我们沉寂了整整十年后找上门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天意,向我们暗示在外头仍旧存在着支持我们的同伴,让我们去寻求合作吗?”停顿一会儿后,将手中的信纸交给身旁的一名老团员,道:“立刻联系牵线伯,请他调查。”

三日后,路鸣香、乐公子以及纱小姐如约在城外的树林里等候。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佳嘉很快也自黑暗中现出身影,走到他们面前,道:“怎样?”

“那个叫铁申的能接,酬金一万,预付一千。”路鸣香回道,“但请恕我们拒绝另外一项委托。”

佳嘉沉默片刻后,道:“我给你们四倍价,把另一个也救出来。”

“对不起,这不是钱的问题。”路鸣香坚定地道。

“能否告诉我为何不救?”佳嘉不带任何责怪之意地问道。

“无可奉告,就如同我们并没问你为何要救。”

佳嘉再次陷入沉默,随后道:“也罢,先救铁申再说。定金一千对吧?拿去。”同时摸出一枚银块,扔给路鸣香,紧接着又道:“什么时候行动?”

“姑娘若等不及,最快明晚也行。”

“好,就明晚。我在这儿等你们带人来见。”

城市的偏僻之处设有一座院子,其正门上方有块牌匾,写着“地牢”二字。两名身穿朱红色衣袍、手持武器的年轻男子站在院子的正门前值守。

突然,一个全身黑装、披着斗篷的人走了过来,到达院子前面时,迅速抽出两柄短剑,冷不防攻向两名站岗的年轻男子。那二人反应不及,瞬间死在对方剑下。

院子里的其他同样穿红袍的人听见了伙伴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声,立刻起了戒心,互相对望后,纷纷朝正门靠近。当走在前头的几个人来到距离正门仅有数步之处时,只听一阵“唰唰唰”的声响,随即“啪嚓”一声,纱小姐破坏了紧锁的木门,冲了进去,二话不说便和对方打了起来。路鸣香随即出现在正门口,转身做了个手势,催促道:“快!”然后也踏入院子,支援纱小姐。银月的其他团员跟着陆续出现,加入战斗。

响亮的打斗声很快传入了位于院子深处的一间卧室内。正在里头睡觉的一名中年男子当即被惊醒,迅速翻身下床,穿好鞋子,从桌上抄起两支虎头钩后,开门走出卧室。

就在此时,小黎自屋顶上纵身跳落,用尖锥刺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方应及时,转身挥钩弹开了小黎的偷袭,随即对落到地面的小黎展开反击。小黎并未迎战,而是沿着走廊不断后退闪避;二人身高相差巨大,导致中年男子必须弯腰出手方才够得着小黎,以别扭的姿势追赶对方。

“丑毛孩,竟敢偷袭老子!?老子宰了你!”中年男子骂道。岂料当他追至拐角处时,乐公子忽然闪现出来,右手以手杖剑把对方的左手钩压到木柱上,左手则挥动短杖,击向对方右侧腋下。中年男子顿时疼得不禁松开右手,弄掉了右手钩;乐公子紧接着用短杖打向对方左臂手腕处,迫使其放弃左手钩,收回臂膀。

乐公子趁势朝中年男子连攻几手后,一脚直踹,把对方踢得滚倒在地;正当中年男子挣扎着爬起身来时,乐公子自其身后将手杖剑抵在其咽喉处,道:“别动,否则一剑抹了你。”

“你、你们想干嘛!?”中年男子害怕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帮我们从牢里带一个人出来。”

“啊?开什么玩笑!?劫狱可是重罪,你们疯啦。。。呃啊啊!”中年男子话音未落,却忽然感受到一阵疼痛,不禁惨叫一声,翻倒在地,双手抽搐——原来是乐公子回抽手杖剑,在其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红的伤痕。

“我再问一次,你帮不帮我们?”乐公子再次将剑抵在中年男子身上,严肃地道。

“帮!帮!”

另一方面,路鸣香和纱小姐已经带领银月团员压制住那群狱卒。纱小姐举起右手剑,指着被逼入困境的狱卒们道:“都给我乖乖站着!谁敢乱动,我就劈死他!”狱卒们自知形势不妙,只得听令。

“少团主,狱官捉住了。”乐公子一边道,一边押着中年男子前来会合。

“给,钥匙。”小黎紧跟在乐公子后方,将一串钥匙扔给路鸣香。

路鸣香接住钥匙后,走到一扇铁门前,打开了地牢的入口。乐公子随即押着狱官率先往里走,道:“带我们去重刑房。”路鸣香则紧跟在后。

地牢内的囚犯们见狱官被人挟持,不禁大感奇怪,纷纷走到牢房前欣赏这难得的情景。狱官不敢有所怠慢,忍着囚犯们的异样目光快速带领路鸣香和乐公子来到地牢深处,按下墙壁的机关后,旁边顿时便有一扇暗门开启,露出隐藏的石阶。三人遂沿着石阶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一处阴暗狭小的楼层,里面的其中两间牢房各关着一人,分别是一名光膀子的粗壮大汉和一名瘦弱的青年男子。二人皆被戴上手铐,其中一条腿还被扣上铁链,令他们无法远离墙壁,触碰牢房以外的空间。

路鸣香快步走到青年男子的牢房前,道:“铁申大夫?”

青年男子正躺在地上熟睡,听见路鸣香的呼唤声后,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

“是铁申大夫吗?”鸣香再次问道。

青年男子尚未搞清楚状况,只是下意识地应道:“是。”

“我们是来救你的。”路鸣香说罢打开牢房,走了进去,为铁申解除身上的束缚。

铁申此时方才完全反应过来,对路鸣香和乐公子的举动大感惊诧,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救我铁某人?”

“收钱办事而已。”路鸣香回道,“详情待会儿再说。腿能动吗?”

“能。”

“那就好,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路鸣香让铁申走在前面,押着狱官的乐公子居中,自己殿后;正当她要踏上石阶时,另一侧的粗壮大汉也已被惊醒,见有人劫狱,激动地站起身来,喊道:“嘿,美女,帮个小忙,把俺也放出去吧!”

路鸣香扭头望向粗壮大汉,冷笑道:“哼,悍匪牛大佬,占山为王,杀人一百有余,劫财数以万计,像你这样的江湖败类,关在牢里最适合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粗壮大汉当即急得不行,抓住牢房的铁栏使劲摇晃,求道:“喂,别走哇,放俺出去呀!只要你救俺,俺愿意跟你分享银子!全、全部送你也成!”

当路鸣香回到上一层时,两侧的囚犯们同样激动万分,许多人都将手伸至牢房外,道:“放咱们出去吧,女侠!”“求女侠行行好!”“女侠救救咱们!”

路鸣香原本不予理睬,但正要踏出地牢时忽然灵光一闪,思虑片刻后,拆下几把钥匙,随手扔到牢房前,跟即才返回地面,对银月众人道:“可以了,大家快撤。”

由于狱官被挟持,狱卒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银月明目张胆地将铁申带走。最后一个离开的乐公子来到正门时方才放开狱官,一脚将其踢飞至数丈开外。

狱官摔倒在地后顾不得疼痛,立刻命令道:“给我追!”狱卒们也并不呆,未待狱官开口便有数人冲上前去,但才刚踏出正门,就中了银月团员丢过来的烟雾弹,被呛得不禁合闭双目,遮口盖鼻,甩手驱散烟雾;待视野恢复后,却见银月众人已然逃远,而捡到路鸣香故意留下的钥匙的囚犯们亦在此时打开牢房冲了出来,迫使狱卒们回身镇压。

银月众人与铁申一路逃跑,翻越城墙,来到了外面的树林里。佳嘉已在那儿等候多时。

“嚯,人救出来了,也没有追兵跟来,很好。”佳嘉向银月众人道。

路鸣香摊手指着佳嘉,道:“铁大夫,这位就是委托我们救你的姑娘。”

身体有些虚弱的铁申平复气息后,向所有人抱拳行礼,道:“多谢诸位的救命之恩,请受我铁某人一拜。”说罢便欲跪地叩拜,可佳嘉却上前伸手制止,道:“无需多礼。劫富济贫者,人人得而救之。趁通缉令还未出来前,赶快远走他处吧。”

铁申呆愣片刻后,再次向佳嘉抱拳行礼,道:“好,此恩我铁某人来日必设法相报,后会有期。”然后就独自朝树林深处走了。路鸣香却似乎对此颇为不解,满脸疑惑地盯着佳嘉。

佳嘉察觉路鸣香的目光后,道:“看什么看,钱会给你的。”随即掏出一个小麻袋,抛给对方。

路鸣香并未立刻核查款额,而是问道:“为何让铁大夫走?”

“什么为何让他走?”

“我不明白。”路鸣香直言无讳,“铁大夫和牛大佬一个是侠盗,一个是彻彻底底的贼寇,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你让我们都救,难道不是为了将他们纳入麾下吗?为何无条件地放铁大夫离开?”

“嚯,这么快就察觉问题了,厉害厉害。”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传了过来。路鸣香当即循声望去,发现正在逐渐走近的说话者神采奕奕、意气风发,袖套与长袜紫蓝交错的搭配格外拉风,其身后还跟着个戴面具的人——他们自是天绍和‘魔王’。

“但你的思维缺了一环,小姐。”天绍续道,“答案其实很简单,我们真正感兴趣的并非那两人,而是你们呀。”

此言一出,银月众人不禁都怔住了。但天绍没理睬她们的表现,径自再道:“劫狱的过程我全瞧见了。干脆利落,速战速决,就一个词——专业!”随即扭头朝‘魔王’道:“如此一来,所有的考验便都通过了,对吧?”

‘魔王’一边摘下面具,一边回道:“不,战力方面我觉得还需要提升,但除此以外确实无可挑剔。”接着望向银月众人,道:“跟我们结盟吧,银月。将你们的名号和力量借给我,我保证让灵仑会在一年内消亡。”

‘魔王’与她们分享的计划,简直异想天开。但路鸣香还是接受了——只因向灵仑会复仇的机会,即使只有那么一丁点,她们也绝对不愿意放过。而且‘魔王’在与她们交谈时所展现的个人魅力令她坚信,‘天意’已经站到了她们这一边;不管将来碰到什么事情,‘魔王’都有办法排除万难,在江湖纷乱中取得预先设定好的结果。

银月众人利用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弥补战力,路鸣香则跟在‘魔王’身旁,由盟友的总司令亲自指点——尽管她心里清楚,如此安排的真正原因是‘魔王’想为自己买份保险,以防银月背叛。

再到后来,便是以佳嘉双杀李家父子为开端的那一系列事件了。经过细心的操纵后,‘魔王’等人推翻何总督的剧本,让这场风云转而朝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银月则负责其中最关键的环节——忽悠何总督投靠灵仑会清修派,诱使十全宗对清修派下手,导致双方结仇,达成令灵仑会两宗合力讨伐十全宗的必要条件。

如今三派混战已成定局,她们所需做的便是等——待到灵仑会元气大伤,她们再伺机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大仇即可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