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正文 • 第18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上午8:11    总字数: 11704

“什么!?是何总督他。。。”诚惊道。

“没错,千真万确。”竺苜使道,随即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魔王’,续道:“那些黑道杀手只是何总督的雇佣兵,但为了谋求更多利益转而帮助我们,所以说他们现在是盟友。”

“居然是何总督。。。”诚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在诚的印象中,何总督是个尽忠尽职、恪守本分、威严而又仁善的一方统帅,万万没料到他竟会策划出此种残害同门的阴谋,再回想起他那日面不改色地与自己交谈,之后自己就在康丁堡外莫名其妙地遭遇袭击,简直细思极恐。

“总之事情的本质就是我十全宗在内斗。”雷文轩对诚道,“说实话,尽管亲眼所见,我此刻也依然有点难以相信。”

“好了,状况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继续下山追赶何总督吧。”竺苜使对雷文轩道。

“是。”雷文轩应道,跟即对诚道:“诚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从现在起就不必劳烦兄弟了,毕竟这是我十全宗的内部事务,而且局面也已经得到控制。”说罢伸手拍了拍诚的肩膀,接着便转身跨上坐骑,与竺苜使一同离开。

一阵子后,‘魔王’见诚仍旧愣在那里,悄悄移步撤离;怎料诚突然叫道:“等等!”

二人随即同时转身,四目相望。

“刚才是我搞错了,我向你道歉。”诚严肃地道,接着话锋一转,续道:“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魔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掉头就走;诚见状,立刻喊道:“别跑!你今天必须把一切来龙去脉都给我说明白!”同时双腿迅速运动起来,追在‘魔王’后头。然而‘魔王’依旧保持沉默,只是跟着加快步伐,重新拉开距离。

“你若继续逃避,就别怪我再次动粗了!”诚又喊道,一会儿后见‘魔王’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右手抽出皮鞭,朝对方挥了过去。

悯初和‘魔王’分开后继续追了何总督的残余部队好一段路,直至完全瞧不见踪影,方才逐渐放慢脚步,一脸疲倦地连喘几口长气后,转身按原路上山。

不久后,只听“哒哒哒”的一阵马蹄声,先前被何总督留下的断后小队缠住的巍剑使骑着俊马赶上来了。巍剑使在悯初身边近处勒停马匹,疑惑地问道:“何总督呢?”

悯初看也不看巍剑使,随口答道:“跑得太远了,跟不上。”

“喔,是吗?”巍剑使盯着悯初应道,见她戒心松懈,忽然翻身下马,举剑冲向对方,劈出一击!

悯初察觉自后方传来的杀气后,慌忙转身跳出一大步,叫道:“喂!你干什么!?”

“既然追不到何总督,那就先收拾你!”巍剑使神色狰狞地回道,同时又攻出一招。

“你在说什么?你做事到底讲不讲道理!?”悯初一边应付,一边急道。

“罗琅城大战,被困死巷之仇,你该不会忘记了吧?”巍剑使理直气壮地道,“抓捕何总督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但你今日一走,将来或许就没机会出这口恶气了!”

悯初自知近战技术不如巍剑使,况且之前经历了一场激斗,体能有限,此刻肯定不是巍剑使的敌手,故不敢与其正面对抗,尽量闪身躲避,意图摆脱对方;然而她的双腿已经骨软筋麻,无法发挥应有的速度优势,结果被巍剑使紧咬不放,不得不经常回身拆挡对方的攻击。巍剑使的巨剑威力刚猛,悯初头几招尚能扛住,后面便无力抗衡,每次兵刃相交都会被震退;巍剑使于是就这样步步逼压,牢牢掌控走势,将悯初逼至一处陡峻的斜坡旁。

“呼咻呼咻呼咻!”巍剑使不断抢攻,顷刻间又使出两招。悯初连连后退躲闪,接着转身轻轻跳起,踩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借势将自己弹至半空中;巍剑使回身一个高劈,迫使悯初以弓格挡,劲道之强令她落地时无法稳住身体,踉跄踏出数步。巍剑使跟即迅速逼近,攻出一招,最后一手劈斩悯初实在躲避不及,只好举弓扛下;挣扎片刻后,悯初双臂使劲猛地一扭,甩开巍剑使的剑,随即快步冲前,挥弓扫向巍剑使。巍剑使转身躲过,并顺势使出横劈,重重敲在悯初的反曲弓上,将对方震退。

巍剑使跟着再度逼近,攻出两招,最后一手刺击将举弓防御的悯初直接震得跌倒在地。巍剑使可不会给她摆正姿势的时间,当即奔上前去,挥剑朝下劈砍;悯初翻起身来后往右扑跳闪避。巍剑使立刻追上,继续做出攻击,迫使悯初回身拆挡,将其震得失去平衡。

待悯初站稳脚跟后,巍剑使的巨剑已然斜挥而下;悯初赶紧将左腿往右挪动一大步,转身躲闪。巍剑使随即又劈出两剑,迫使悯初后退闪避;岂料“喀啦”的一声轻响,悯初的左脚不小心踩中一块石头,崴了一下,身体失衡摇晃。巍剑使立刻捉住良机,从右下方挥出一剑;悯初无法及时稳住身体,只好举弓硬接,结果被对方强大的力道震得踉跄向后踏出好几步。

巍剑使趁势追击,抬起巨剑,朝悯初脑门急砍下去;悯初慌忙回身举弓格挡,被震得跌坐在地。巍剑使随即继续进攻,悯初虽在顺势翻滚一圈后转身逃跑,却仍闪避不及,被巍剑使“唰”的一声划伤了后背。

“咝!”悯初不禁呻吟一声,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皮,但动作不敢有丝毫迟滞,硬撑着转身应付巍剑使的下一招。然而没过几手,悯初的反曲弓便被巍剑使一剑打飞,登时令她大为惊慌;待她回过神来,巍剑使已然踹出一脚,将其踢落斜坡,身体在坡面上弹了数次后摔到下方的平面上时头部不慎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立时昏倒过去。

巍剑使走前几步,往低处俯视,瞧见悯初瘫软在树下的模样后,满意地露出了奸恶的微笑,转身离去。

“什么?你说黒翼在保护那位姑娘?”宇羽莺惊道。

“恐怕是的。”鸣香回道,“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魔王’的好搭档,居然会为她挺身而出?”天绍眼神凌厉地盯着静道,“这女人,到底何方神圣?”

“你究竟是谁!?跟‘魔王’什么关系!?”佳嘉对静质问道。

“‘魔王’。。。?”静转头望向佳嘉,怔怔地道:“你是说。。。梦吗?”

“‘梦’?。。。这是那家伙的名字吗?”佳嘉疑惑地反问道。

这时,‘无影黒翼’发出了一阵尖叫声,朝上疾冲,在空中翻个身后,展翅高飞而去;静当即眼睛一亮,赶紧跟随在后。佳嘉见状欲追上前去,怎料驹焱炀却立刻制止道:“罢了,佳嘉。瞧她的技术,很明显并未撒谎。所有疑问,等会儿直接请教‘魔王’便是。”

“叮铛叮!”诚用左手剑连攻几手,被‘魔王’挥枪尽数拆挡后,再自外侧劈出一剑,紧接着手腕、肘部、肩膀同时扭动,转而急切中路;怎料‘魔王’翻转骑士枪,右手握住枪杆尾端,左手托住枪头,用枪杆拦截诚的出击线路,同时以枪尖反刺对方一手,连消带打。

诚慌忙后退躲闪,随即心里暗道:“又被看穿了!究竟为什么?”同时不经意地抬起右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然而这一举动令诚顿有所思,斜眼瞥着右手,五指连续伸张闭合几下后,忽有领悟,当即重新望向‘魔王’,提剑攻上前去。

只见诚先是左手连出几剑,紧接着一个横扫,把剑甩至右侧后,顺势交予右手倒握,跟即一个低劈,再举剑扎向‘魔王’左肩,最后转身挥出一记左反手拳,成功蹭到了‘魔王’的腰部。诚随即右手释放短剑,转身用左手接住后顺势急刺出去,被‘魔王’防住后双手握剑,自右上方斜劈而下;‘魔王’赶紧举枪扛住。

诚双臂使劲、施压片刻之后抽回左手,挥出一记低勾拳;‘魔王’下意识地后退躲避。诚跟即轻轻跃起,踩在‘魔王’的骑士枪上,借势翻到对方身后,接着右手提剑低刺出去;‘魔王’右腿后挪一步,避开此击。诚随后迅速踹出左腿,同时双手绕至腿下,将剑交予左手,作势出击后重新抛入右手,转而使出扭腰侧踢,踹中‘魔王’腹部;诚跟着双手绕到背后,再次改用左手握剑,作势挥甩后轻轻掠过身前,同时左腿使出转身侧踢,踩在‘魔王’的骑士枪上,将其震得连退好几步,直接撞在一棵树上。

‘魔王’刚站稳身子,诚已然又冲了过来,挥出一剑,于是赶紧向左后方移步闪避;诚当即再攻一手,迫使‘魔王’躲到树干后面。诚紧接着右腿往后挪动,顺势转身,将剑交予右手刺出,跟即跳了起来,自左侧甩出一剑,被‘魔王’挥枪挡下。诚随后双手握剑,再砍一击,跟着朝后侧向翻跳,左腿扫向‘魔王’下盘,将其绊倒在地。

两人迅速爬起身来后,‘魔王’抢先刺出一枪;诚右臂横向一扫,弹开对方的骑士枪,随即左手提剑急刺过去,逼迫‘魔王’朝后躺倒躲避。诚紧接着往前翻身,伸腿扬踢,蹭到同样顺势滚了一圈的‘魔王’脸颊,令他踉跄后退着站起身来。诚跟即改换右手握剑刺出,‘魔王’躲过后挺抢反刺一手;诚快速转身,让骑士枪自右边腋下穿过,然后缩回臂膀夹住对方兵器,同时把剑交予左手,甩向‘魔王’左肩,被其伸手抓住胳膊,阻截攻击。

双方僵持片刻后,‘魔王’踢出两腿,被诚用左右脚相继挡下。正当‘魔王’欲起脚出第三腿时,诚左臂停止施力,让胳膊顺着对方的推力收回,腰部再猛地一扭,刚有动作的‘魔王’登时便被拽往左边,失去平衡;诚紧接着把双腿高高朝后扬起,同时踹向‘魔王’胸口,立时便将其踢飞!

‘魔王’自知躲闪不及,为避免丢失武器,迅速将左手搭在枪杆上,被诚踢中后借势抽回骑士枪,身体随即便摔到两丈开外之处,落地时翻滚了数圈方才停下。诚见此招得手,欲趁势追击,怎料伴随着一阵“叽叽叽”的尖叫声,‘无影黒翼’竟在这时候自半空俯冲下来,阻挡他的去路;诚不禁吓了一跳,慌忙刹住脚步,‘魔王’则趁机立直身体,快速逃跑。

‘无影黒翼’跟即顺势绕着‘魔王’低飞一圈,重新从后方贴近‘魔王’,伸出利爪,紧扣‘魔王’腰带上的把柄,将其提离地面。诚虽然尝试挥鞭阻拦,但‘无影黒翼’速度太快,瞬间便将‘魔王’带至诚的攻击范围外,令他根本够不着。

“等等!”静大喊着奔了出来,在诚前方数丈之处停住脚步,抬头望向‘无影黒翼’和‘魔王’,厉声叫道:“别走!你是梦吧!?”

‘无影黒翼’稍微调整角度,让‘魔王’得以低头俯视地面上的诚与静。

“求你了,快回来吧!我需要和你谈谈!”静继续喊道。然而‘魔王’并未再搭理她,径直跟着‘无影黒翼’离开。

“怎么了,竺苜使?”仍在下山追赶何总督的雷文轩发现同行的竺苜使逐渐落在后方,不禁回头奇道。

“不,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你先行一步吧。”竺苜使回道。

“哦,好的。”雷文轩应道,随即便自个儿加速冲前。

行了一段路后,雷文轩感觉好像瞧见了一些东西,遂让马匹减缓速度,仔细扫视周围;他很快便在不远处的地上锁定了引起他注意的物体,遂让马匹转向,快速奔了过去,下马捡起那物体一看,发现竟是悯初的反曲弓。

“这是。。。!”雷文轩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道,赶紧站起身来,慌张地在四周寻觅,最终找到了负伤昏迷的悯初,当即跑到其身边,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晃了晃,叫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仔细观察后,发现鲜血正从悯初背后溢出,已经在树干上染出一片红迹,心中大叫不妙,想道:“不好,她受伤了!得找个地方为她处理。。。”随后见远处有个洞窟,当机立断,背起悯初,跨上马匹,飞速奔往那里。

雷文轩让马匹在洞口前停下,迅速翻身下马,将悯初带至洞窟内,让她趴躺在地上,摘下其斗篷,掀起连衣裙查看伤口后,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剑痕,莫非是巍剑使干的?他们怎么会打起来的?辛亏伤得不算深,趁现在包扎好,尚不会有大碍。可是我与她男女授受不亲,如何好意思。。。”犹豫片刻后,见悯初头冒冷汗,表情痛苦,实在于心不忍,只得双掌合十,闭起双目,满脸愧疚地道:“失礼了,姑娘!”随即便伸手去解开悯初的内衣。

夜晚。

诚与静回到了山脚的村庄,在一家客栈用餐。静全程失神落魄,愁眉苦脸,显然仍在为之前的事情感到沮丧。

“。。。你没事吧,静姑娘?”诚有些担心静,开口问道。

隔了片刻,才听静回道:“多谢公子关心,我没事。”

“那个戴面具的,便是姑娘所要找的人吧?”诚道,“能不能。。。”

未待诚说完,静便摇头拒绝道:“抱歉,唯独他的事情,我不可以透露。”

由于静已经数次说过这是她必须保守的机密,故诚并没有感到失望,只是淡淡应道:“嗯,没关系。”

过一阵子后,静道:“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打算吧。如今明面上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何总督谋逆失败,十全宗总部以后自有办法清理门户,无需我们插手,但。。。”

“但暗里却有很多未解之谜,而且我们仍未达到各自的目的。”诚道,“对我们而言,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错。”静道,“可眼下何总督之事告一段落,那些雇佣兵将来会如何行动,根本无从预测。这是我们最大的难题。”

两人随即皆陷入沉思;隔了良久,才听诚道:“找其他与那些雇佣兵接触过的人问问怎么样?比方说。。。何总督。毕竟合作过一段时间,何总督兴许会了解他们的一些底细。”

静立刻眼睛一亮,回道:“公子是说,要继续追何总督?”

“对,而且必须抢在十全宗擒住他之前和其见面,方有机会向他提问。”

静思考一会儿后,道:“但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可能与十全宗起冲突。公子你。。。”

诚明白静的忧虑,斩钉截铁地道:“姑娘放心,我知道应该做什么。若真有需要,我不介意和十全宗动手。”

静见诚态度坚定,回道:“好。何总督很大概率会先回大本营抽调留守部队,我马上安排,明天就启程前往康丁堡。”

下午。

“唔。。。”悯初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周围光线略为昏暗,仔细一瞧,发现自己身处洞窟之内,趴躺在地上,不禁纳闷道:“这是。。。哪里?”

悯初爬起身来后,看见地上垫着一块衣物,抓起来一瞧,发现竟是十全宗的银纹蓝袍,当下更觉奇怪。这时,一阵微风吹来,令悯初顿感凉意透骨,左手惊愕地往胸口一拍,发现连衣裙底下果然空荡荡的,不禁慌张地四处搜索,却见自己的内衣被披在用枝干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架上,其下方还有一团小篝火。

“啊,姑娘你醒了。”在洞口附近休息的雷文轩听到动静,起身去查看,见悯初已醒,不禁喜道。岂料悯初见雷文轩衣着单薄,认定他已对自己行了不轨之事,又羞又怒,双掌紧紧压住胸口,喝道:“淫贼!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雷文轩立刻下意识地抬起双臂,道:“姑娘莫慌,我只是。。。”然而悯初见雷文轩继续走近,更加着急,随手抄起放在旁边的反曲弓,暴喝道:“别过来!”怎料却因动作过猛,扯到了后背的伤,疼得不禁眨了眨眼,发出一声呻吟。

“姑娘别!你受了伤。。。”雷文轩赶紧劝阻道,但悯初根本不听,忍痛欲站起身来,同时道:“你若再前进一步。。。”可话未说完,左腿却传来了一阵剧痛,令她不禁痛叫着重新躺倒在地。

雷文轩见状,快步奔到悯初身旁,担忧地道:“姑娘没事吧!?”停顿片刻后,又道:“我刚刚就想提醒姑娘,你后背和左脚踝都受了伤,不便活动。。。”

怎料悯初毫不领情,喊道:“滚开!你如果敢非礼我,我就跟你拼了!”

“姑、姑娘冷静!我只是帮你包扎了伤口而已,除、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雷文轩慌忙安抚道。

“我的衣服!拿来!”悯初指着自己的内衣道。

雷文轩一边取来悯初的内衣,递给对方,一边解释道:“解开姑娘的衣襟是无奈之举,而且它沾了很多血,我今早才拿到河边去洗,真的不是刻意让姑娘觉得羞耻的。”

悯初一把夺过已经被巍剑使割破的内衣,紧紧抱在身前,扭过头去,道:“你什么都别说了!离我远点!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好!我走!姑娘千万别想不开!”说罢,雷文轩便快步远离悯初。

约莫两刻钟后,雷文轩带着一坨插在枯枝上的熟肉慢慢走近悯初,唤道:“姑娘?”

“干什么?”悯初瞧也不瞧雷文轩,没好气地应道。

“我烤了点兔肉,姑娘趁热吃了吧?你昏迷了一整天,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雷文轩将兔肉递到悯初身旁,见对方没有反应,又道:“莫非。。。姑娘吃不惯这种野味?”

“为什么要救我?”悯初问道。

“你负伤昏迷,我总不能视若无睹吧?”

“可我们是敌人。”

“唉,的确,你和你的伙伴是杀了我不少同道。”雷文轩回道,“但你们在最后关头反水,让何总督阴谋败露,保住宗主和四位长老,这也是事实。说你们是敌人,好像并不尽然。”

“我纵使不是敌人,那也肯定是个坏人。”

“从你们在这场风云中的表现来看,或许是吧。但我相信,姑娘的本心并不坏。”

悯初顿时有所触动,睁开双目,斜眼问道:“什么意思?”

“你在罗琅城遥望楼出手替一位沏茶姑娘解围了对吧?”雷文轩解释道,“你大可以说什么这与正邪好坏无关,但在我看来,你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帮助弱小,说明你也有善良的一面,不同于那些自私自利的流氓匪寇。而且瞧你当时的神情,你甚至比我更加讨厌那种仗势欺人的行径。”隔了片刻,续道:“尽管我们交流甚少,但我感觉得出,你是个有信念的人。你战斗的原因,绝不会仅仅是为了钱财。你的过去,应该有着一些苦涩的经历吧?能否跟我分享你的故事?”

悯初沉默不语。雷文轩遂再道:“我觉得,我们是有办法沟通的。我不希望遇到任何矛盾都用战斗解决。我之所以执剑,是为了保护他人,而非为了加剧仇恨。”

雷文轩虽态度恳切,但悯初寻思良久后,还是冷冷回了句:“无可奉告。”

“是吗?唉。。。果然没那么容易取得你的信任。”雷文轩失望地叹道,随即又问道:“所以这肉姑娘到底吃不吃?”

悯初翻坐起身,一把夺过兔肉,直接咬下一大口。

“什么嘛,原来你能吃的呀。”雷文轩微笑着道。

悯初很快就将兔肉啃得只剩些碎渣;这时,雷文轩腹部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令他立刻有点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悯初尖起眼角,斜视雷文轩,问道:“你没吃?”

“呀,怎么说呢。。。这山林里的小动物太机灵了,我忙活了大半天,就抓到一只。”雷文轩略显羞愧地回道。

“那你还给我?”

“我不能让一个受伤的姑娘饿肚子呀。”雷文轩右手轻抚后脑勺,傻笑着答道,随即拍拍胸脯,续道:“姑娘放心,我身体精壮,挨饿一天完全不算事儿。”

“嗤,真是个笨蛋。”悯初稍显鄙夷地道,“明天带我同去吧,这种小动物,我一天能打十只。”

“呃嘿,好,好。”雷文轩应道,片刻之后又道:“对了,打伤姑娘的可是巍剑使?就是那个拿双手巨剑,没戴面具的年轻圣使。”

悯初点了点头,回道:“我当时大意了,没料到他居然会趁机报私仇。”

“唉,果真是他呀。。。总是这样小心眼。”雷文轩叹道。

悯初听到雷文轩的怨言后,奇道:“怎么了?你似乎对那家伙抱有不满啊。”

“也并非如此,就。。。不太合得来吧。”雷文轩解释道,“两年前一位圣使请辞后,我和巍剑使都被举荐接位,通过比武决定何人晋升。但我俩武功极为相近,打了五场都未分胜负,最终改为由宗主和四长老投票选择,结果他赢了。”

“嚯,你不服气呀?”

“不,我倒不在意圣使之位,况且比武我也自认为稍逊一筹。可巍剑使毕竟没有真正凭实力胜出,加之性格不够沉稳,难当重任,故许多人都私下议论说他是走了后门。他大概也察觉到这些争议声了吧,一直耿耿于怀,想跟我再斗一次,以武服人,所以平日里总是出言挑衅。尽管无伤大雅,但被针对久了,心里还是会感到不快。”

过一阵子后,雷文轩方才续道:“唉,抱歉,让姑娘听我发牢骚了。不打扰你歇息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唤我就行。”说罢便离开悯初,回到洞窟门口。

隔天早晨,雷文轩准备就绪后,站在洞窟外等待悯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见她右手扶着石壁,慢慢从洞窟深处走出来。

“姑娘没问题吧?”雷文轩问道。

“没问题。。。唔!”悯初欲加快步伐,但左腿一使劲便疼痛难忍,不禁发出了呻吟。

“我来扶你吧。”雷文轩说罢便走到悯初身边,抬起其左臂,搭到自己肩膀上。

“嘿!你干什么!?放、放开我!”悯初着急地叫道。

“别逞强了,你这样一拐一瘸地走,天黑了都未必能捕到猎物。”雷文轩回道,然后开始扛着悯初前行。

“你要是敢乱摸,我就。。。”

“是,是,姑娘若觉得我有出格之举,只管劈了我就是。”

两人在森林里走了约莫一刻钟后,发现一只山鸡。悯初立刻张弓搭箭,跟即轻声道:“头靠过来。”

“嗯?”雷文轩疑惑地应道。

“把你的头往我肩膀这边移一下,碍着我调整角度了。”

“哦。”

雷文轩战战兢兢地照做后,悯初迅速瞄准那只山鸡,“嗖”的一声,一箭射穿其脖颈。

“喔。。。厉害,厉害。”雷文轩赞叹道。

“去捡吧。”悯初冷冷回道。

悯初射术精湛,一箭一杀,刚到中午便已捕获五只,与雷文轩一同返回洞窟。雷文轩安置好猎物后,又欲外出。

“你去哪儿?”悯初问道。

“取水。”雷文轩答道。

悯初从连衣裙底下的短裤口袋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雷文轩,道:“这个,你帮我弄一弄。”

雷文轩接过来打开一瞧,只见里面装有许多串着线绳的小镜片,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把它们绑到树顶上。几天之后,我的伙伴们自有办法寻过来。”

“哦。”

“啪嗒啪嗒啪嗒。。。”翔剑使迈着急促的步伐踏进十全宗总部殿堂,发现已有四人在那里等候,其中两个是巍剑使和竺苜使,另外两个则是同样身穿金纹蓝袍的面具人,面具设计分别为左黑右白,顶上有两个小尖角以及鲜艳亮丽的七彩线条。翔剑使立即与那四人抱拳行礼,道:“疾剑使、艳菱使,你们也赶回来了。”

“我和疾剑使昨日刚到。”戴七彩面具的人以硬朗的男嗓回道。

这时,十全宗宗主从上层左侧的门走了出来,坐到中间的椅子上。五名圣使见状纷纷单膝下跪,道:“属下见过宗主。”

十全宗宗主回道:“都起来说话吧。”随即又道:“翔剑使啊,你刚从罗琅城赶回来,便招你来觐见,真是不好意思。”

“宗主言重了。倒是属下未能及时归返解救总部的危机,有所失职。”翔剑使道。

“翔剑使无需自责。你领着这么大一个部队,行军速度定然会减慢,怨不得你。何况现在危机已除,就没必要挂于心上了。”

“是,多谢宗主海涵。”

十全宗宗主扫视一下底层的五人后,再道:“呃。。。文轩同道还是没回来吗?”

“回禀宗主,文轩他依旧不知所踪。”竺苜使道。

“那家伙,估计真自个儿追着何总督下山去了吧。不小心被叛徒们弄死了也说不定。”巍剑使以不屑的口吻道。

“唉,这孩子真是的。晚点再派人去林里找一找吧。”十全宗宗主叹道,随后又道:“此次师门动荡,相信大家都清楚其中缘由了。何总督勾结黑道谋反,虽以失败告终,可若放任其潜逃,恐怕后患无穷,故本座准备派人追捕。但总部遭此大劫,元气受损,需得有人负责整顿,所以五位圣使不宜倾巢出动。谁去谁留,请诸位自行商议吧。”

“我肯定要去。”巍剑使率先发声。

“竺苜使这几日来陪伴宗主以及四长老左右,共度难关,而翔剑使在罗琅城出勤多时,想必皆已有些劳累。故属下认为,现在理应让竺苜使和翔剑使留守总部,稍作歇息,由属下和疾剑使随巍剑使一同去追捕逆党。”艳菱使道。

“嗯,我没问题。”疾剑使道。竺苜使和翔剑使亦都点头表示同意。

“好,那就这么定了。”十全宗宗主道。

“对了,关于追捕一事,属下心里有个顾虑,想请教宗主。”竺苜使道,“若何总督返回康丁堡后,召集旗下全部战力与我们死战到底,该如何办?”

“放心,本座已调遣锹菱使、琥苜使和魁苜使前去处理,绝不会让何总督有退路。”十全宗宗主回道。

“原来如此,宗主深谋远虑,高明。”

“唉,免了。连性命都差点丢了,你还瞎吹什么?”十全宗宗主一边起身离开,一边叹道,“老夫是不是也该退位让贤了呢?”

“恭送宗主。”底层的五名圣使齐声说道。

雷文轩扛着装得满满的水壶以及枝干藤条回到洞窟时已是黄昏。悯初听到动静后,道:“我吃够了。剩余的全是你的。”

雷文轩转头一瞧,见洞口的火篝旁放着三坨熟肉,会心一笑。

隔天早晨,悯初又再扶着石壁从洞窟深处走出来,问雷文轩道:“去打猎吗?”

“啊,姑娘稍等。”雷文轩快速站起身来,拿了一样东西给悯初,道:“姑娘试试,这个能不能用?”

悯初接过一看,发现竟是以枝干和藤条制作而成的拐杖。悯初将它夹在左腋下,用它撑地走了好几步后,道:“唔。。。还行。”

“是吗?那就好。”雷文轩喜道,“别看我一个糙汉子,对这种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也就凑合着用罢了。快走吧。”悯初冷冷回道。

悯初与雷文轩就这样在山林里共度数日,直至佳嘉和宇羽莺到来。

“应该在这附近才对。。。”提着医疗箱的宇羽莺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喃喃道,随后发现了悯初与雷文轩所在的洞窟,对佳嘉道:“那儿有个洞窟,我们去瞧瞧吧。”

“嗯。”佳嘉应道。

两人一到洞口附近,立时瞧见雷文轩的马。

“糟了,这好像是十全宗的马,初姐不会被他们挟持了吧?”宇羽莺担忧地小声说道。

“总之先进去,千万小心。”佳嘉回道。

两人再前进几步后,听见了洞窟里传来的对话。

“后背发痒?”

“嗯,你帮我查看。”

“哦、哦。”

隔了片刻,又听这男嗓道:“那我、我拆开了。”

“喂!你手碰哪儿!”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若是敢趁机吃豆腐,我就。。。”

佳嘉和宇羽莺走到洞窟深处,雷文轩向卷起连衣裙、赤身背对着自己的悯初做出疑似搂抱之举的景象登时映入眼帘。佳嘉当即暴怒,直接喝道:“大胆淫贼!你想对初姐干什么!?”并抬起右手弩,朝雷文轩发射一箭。

雷文轩对此始料未及,慌忙下意识地翻身扑跳,闪避过去。佳嘉紧接着大步冲向对方,连打数手。

“姑娘等等!事情不是。。。”雷文轩一边躲闪,一边急道。

“闭嘴!别想狡辩。。。”佳嘉抢道,但话音未落,便听悯初劝阻道:“佳嘉快住手!这真是误会!是他救的我!”

“什么!?”佳嘉惊道,再扭头瞪了雷文轩一眼后,方才收手。

“嗯。。。确实有点感染,但问题不大,敷点药就没事了。”宇羽莺一边为悯初检查后背的剑伤,一边解释道,“若不是他用自己的衣服为你做紧急处理,在此种环境里待这么几天,只怕都要腐烂了。”

“那脚怎么样?”悯初问道。

“前面几日比较难受是很正常的,以后就会很快消肿的。我先给你用几剂麻药,减轻疼痛,明天应该就不会妨碍步行了。”

另一方面,雷文轩和佳嘉分别坐在洞口两侧等候。佳嘉目不转睛地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雷文轩,导致一直低头回避的雷文轩浑身不舒服,最终忍不住问道:“干、干嘛这样看我?”

“你怎么还不走哇?我们既已找到初姐,便没你的事儿了。”佳嘉没好气地道。

“人是我救的,我想确认她好起来了才走不行吗?”雷文轩不高兴地回道,“再说了,你知道水上哪儿取吗?即使你懂,这山林可是有猛兽出没的,你去找食物水源,留下她们俩,难道不危险吗?多一个人,总是有好处的。”

佳嘉见雷文轩讲得理直气壮,心里颇有些不悦,但又无法反驳,尴尬地扭过头去,道:“哼,算你有理。但你最好规矩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放心吧,那种难以伺候的傲娇女,谁会打她的主意?”雷文轩满脸不屑地道。

“你说什么?”

雷文轩从佳嘉阴沉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微许杀意,赶紧道:“不,没什么。”

隔天早晨,用了麻药的悯初左脚感觉良好,姑且能够正常行走,于是决定即刻下山。当她从洞窟深处来到雷文轩身边时,对在一旁陪同的宇羽莺道:“你先到外面等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嗯。”宇羽莺应道,随即先行一步,去找站在洞窟外的佳嘉。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次确实多亏了你,我才能得救。”悯初微笑着向雷文轩道,“谢谢。”

“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雷文轩略为害臊地回道。

“这份人情,将来必定会还你。”

“诶嘿,好说,好说。”

悯初见雷文轩低头暗自窃喜,扭过头去,道:“你可别想歪了,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以身相许的女人。”

“不不不,我、我没那个意思。”雷文轩赶紧辩解道。

“你叫什么名字?”

“雷文轩。”

“我叫风悯初。虽然不能将我的故事告诉你,但我可以给你一句忠告。”停顿片刻后,悯初方才续道:“十全宗这样的门派,不值得你为之效忠。”

“嗯?”雷文轩极为不解地应道。

“好啦,我走了。后会有期。”说罢,风悯初对雷文轩举手致意,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