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9

正文 • 第19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8日 上午10:32    总字数: 12122

中午。

何总督领着不足三十人的残兵败将骑马赶至一座城门下,抬头喊道:“我是何总督!快开城门!”

何总督和下属们等了一阵子后,仍未见城门有动静,于是又喊道:“快开城门!我是何总督!总部的追兵已近在咫尺,再不开就来不及了!”

岂料就在此时,城墙上却传来了极不友善的答复:“哼,叛徒,你还真敢再露脸啊!”

何总督等人顿时皆感到无比诧异,仔细一瞧,发现说话的是个身穿绣有金黄色花纹的蓝袍,戴着顶上有两个弯角的暗黄色面具的人。何总督见了对方,当即脱口而出道:“锹菱使。。。!”

“城内的同道们都已经被我控制了,你别幻想能获得任何支援,老实束手就擒吧!”锹菱使向何总督道。

“你把我城内的部下们怎么样了!?”何总督质问道。

“并没怎么样,只是做了个协议,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跟随你继续搞叛变。作为交换,总部以后不会追究他们的嫌疑,且清理门户后所留下的空缺也将如常由他们填补。”

“什么!?那些贪生怕死的孬种,亏总督平时待他们恩重如山,居然就这样怂了?”何总督身旁的一名亲信怒道。

“罢了,人各有志,何况我现在已是满盘皆输,没道理强求他们继续效忠。”何总督对那名亲信摆了摆手,略显无奈地回道。这时,巍剑使、艳菱使以及疾剑使骑着骏马自远处逐渐现出了身影。何总督别无选择,只能率领下属们迅速撤走,以避免被对方包夹。

何总督等人虽拼命鞭策自己的马匹,但三名圣使的坐骑实在跑得太快,过了几里路后还是被对方追赶上来。三名圣使毫不手软,立刻抽出武器,与何总督等人展开战斗,没一会儿便已斩杀好几人;眼看三名圣使牢牢掌握局势,无需多久便可捉住何总督时,路旁却忽然冲出一群身穿白衣、骑在马上的蒙面刀客,径直攻向三名圣使。

三名圣使无不对此感到吃惊,赶紧挥剑应付。何总督亦未料到这种发展,呆愣了片刻,随即便回过神来,带领下属们趁乱逃离。艳菱使见状欲追上前去,但刚一驱动马匹,登时就有好几名刀客冲过来阻止,令他不禁愤怒地大声质问道:“你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嘿呀!”巍剑使大吼一声,巨剑横向一扫,震退了三名刀客,正欲趁机奔出包围时,只听“呼咻”的一阵破空声,有个人挥刀自其后方劈砍过来;巍剑使立刻回身格挡,随即定睛一瞧,发现眼前之人与众不同,脸戴红色面具,遮盖眼圈、鼻子以及额头,腰间还有一枚玉佩,显然并非一般杂兵。巍剑使双臂使劲,推开对方的大刀后,道:“你就是首领吧?看我先宰了你!”紧接着便挥动巨剑,攻向对方。

这红色面具刀客武功高超,和巍剑使一斗便是好几招,互有攻防,令巍剑使一时之间陷入了苦战;然而另一方面,其他刀客却在与艳菱使和疾剑使的战斗中逐渐受到压制。红色面具刀客见状,决定不再恋战,一刀弹开巍剑使的斩击后,掉头就走,其他刀客跟即也都纷纷撤退。

巍剑使显然对刀客们闹闹就走的行为感到恼火,满脸不悦地想追他们,但艳菱使立刻伸手制止,道:“别冲动,巍剑使,这些人并非我们的目标。”随即转头望向远方,见何总督等人已经跑出一大段距离,踪影全无,又道:“那伙叛徒被断了退路,已是山穷水尽,追捕之事无需急于一时,还是先折回去找锹菱使,稍作歇息吧。”

何总督等人马不停蹄地奔了几十里路,回头张望,见三名圣使并未追来,皆松了口气;怎料就在此时,前方忽然有一人自路边跳了出来,道:“何总督请停步!”

何总督等人赶紧勒停马匹,随后定睛一瞧,只见面前之人身穿一袭绿袍,腰带上系着玉佩,脸戴橙色面具,仅露出嘴巴和下颚,头上缠了插着一撮羽毛的巾帽,皆与面具同色。何总督当即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弯刀门护法!”

“呵呵呵,真不愧是何总督,一眼便认出来了。”那绿袍人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弯刀门六大护法之一,名号环天。”听其声嗓,明显是个男人。

“刚才那群刀客,是你们的人吧?擅闯十全宗的地盘,意欲何为?”何总督问道。

“自然是为了你呀,何总督。”环天护法答道,“那个将十全宗搅得翻天覆地的幕后黑手,竟是近些年来令我弯刀门部队闻风丧胆的何总督,当真让人大感意外呀。”

“哼,如今我阴谋败露,失势落魄,你们肯定高兴极了吧。”何总督苦笑着道。

“可不是嘛?边境上的那些守军全都在开宴庆祝呢。”环天护法回道,随即话锋一转,续道:“但我家门主并不满足于此。在下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在下是来请何总督投靠我弯刀门的。”

环天护法此言一出,何总督等人不禁都怔住了;过一会儿后,才听何总督严肃地问道:“你在开玩笑吧?”

岂料环天护法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下没有开玩笑。”稍作停顿后,续道:“诚然,你们康丁堡势力这数十年来是让我弯刀门吃了不少苦头,杀了我们许多弟兄,但这些都是门派斗争所无法避免的损伤,大家只是各为其主,不应该上升为个人仇怨。我家门主心胸旷阔,海纳百川,似何总督这般人才,只要诚心归顺,必会不计前嫌,以礼接待。届时你助我们击败十全宗,我们替你报仇,事成了还让你当康丁堡一带的首领,双方皆大欢喜,你瞧如何?”

环天护法所述提议确有其诱惑力,但何总督等人却无动于衷,纷纷向对方投去怀疑的目光。片刻之后,何总督冷冷回道:“哼,你认为我会信吗?我康丁堡派系与弯刀门如此长久的斗争,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莫不是想从我身上套出情报后便过河拆桥,将我等处理掉吗?”

“哈哈哈,何总督多疑了。”环天护法笑道,“不过在下能理解何总督的忧虑。这事非同小可,何总督要先细细考量再做抉择,倒也无妨。我家门主只是让在下打个招呼而已,没说一定要将诸位带回去。”随后抱拳行礼,再道:“在下就此告辞,何总督若有意归顺,径直带队前来便是,我弯刀门时刻恭候大驾。”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

待环天护法走远后,何总督咬牙恨恨道:“哼,我们与弯刀门大仇不共戴天,宁死也绝不会跟他们为伍!”随即续道:“走吧,趁总部的狗还没追过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里,康丁堡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

“可是总督,我们还能往哪儿走?”何总督身边的一名亲信问道。

“这还用想吗?事到如今,我们若要东山再起,便只剩那个选项了。”

“静姑娘?”

静侧头躺靠在车辇里的座位上,闭目深眠,对呼唤声毫无反应。

“静、静姑娘?”

肩膀上的轻微拍击让静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扭头一瞧,发现是诚在呼唤自己。

“我们到了。”诚道。

静掀开车窗,发现已是早晨,所乘马车正停在平洋镖局前,略显害羞地理了理长发,回道:“抱歉,我睡得有点沉,让诚公子见笑了。”

“没、没事儿,舟车劳顿,很正常的。”

“诚公子请吧。”

“请。”

二人走下马车,步入镖局,向前台接待打了招呼后,来到一座院子的凉亭里用早餐。

“没想到十全宗总部动作如此之快,居然已经镇住了何总督的留守战力。幸好何总督尚未落网,否则我们就很难办了。”诚道。

“但这样一来,何总督势必会继续潜逃,再想追踪就不容易了。”静一边为诚斟茶,一边回道,“我们需要重新审局。”

诚紧扣十指,抵在下巴处,俯视着桌面道:“如果我是何总督,往北是绝对不可能了,往南。。。”

“往南是弯刀门的势力范围,以何总督的性格,理应不会投靠死敌。”

“那往西呢?罗琅城和周边的几个分舵都遭了重创,缺兵少将,无法展开大规模围捕,兴许有机会钻缝隙逃脱。”

“短期内或许还适合,但毕竟深在十全宗腹地,绝非长远之计。”静说罢端起杯子,啜饮几口热茶。

“那就只剩往东了。东边是。。。”诚稍加思索,登时便有一道念头闪过脑海,当即不禁叫道:“啊,莫非。。。”

静明白诚心中所想之事,立刻接道:“没错,所以我认为何总督最有可能往东边走。”

一会儿后,诚又道:“但何总督此去路途遥远,很难判断他会选择哪条途径。”

“确实如此,不过当他抵达边界,便没多少选择了。横竖都是偷渡,换作是我,肯定兵行险着,走无人敢用的路。”

“姑娘是说。。。何总督会取道千古林?”

静微微点头,道:“尽管有些冒险,但我们没别的办法了。既然不清楚何总督的去向,那就必须在这推测上赌一把,直接到假定的地点拦人。”

诚琢磨片刻后,回道:“嗯,我明白了,就听静姑娘的。”

诚与静之后便按照新的计划继续赶路。几天后,二人在郊外的饭馆歇息时,看见一群十全宗战斗师沿着在树丛里开辟出的黄土路队列整齐、步伐有序地小跑过来。诚与静立刻打起精神,密切注视那群十全宗战斗师;只见他们行动急促,对周遭的事物丝毫不感兴趣,径直越过饭馆,很快就离开两人的视野,没入远方的森林。

“两位客官吓着了吧?”在一旁清理桌子的店小二道,“已经连着好几天有十全宗的部队从这儿经过了,都是自城市的方向来的,也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听了店小二的话后,静转头向诚小声道:“这儿距离千古林已不算远,看来十全宗也想到了何总督取道千古林的可能性,正在进行部署。”

诚点了点头,回道:“嗯,我们也尽早赶过去吧。”

夜晚。

“哒哒哒哒哒哒。。。”何总督与部下们在一片漆黑的竹林里骑着马迅速穿梭。突然,伴随着一阵声响,一大群手拿火把的十全宗战斗师自四面八方现出身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何总督等人见状,匆忙勒停马匹,静观情况。

“别来无恙呀,何总督?”那群十全宗战斗师的首领悠悠道。

何总督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瞧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个青年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不禁惊道:“你是。。。柯舵主!”片刻之后,又道:“当年你来康丁堡作客交流,我们畅谈甚欢,如同知己,未曾想现在再次相遇,却是这般场面。”

“是啊,我也觉得很遗憾。”青年男子叹道。

“哼,真是命运弄人啊。”何总督苦笑着道,“不过栽在你手里,总比死在那些总部走狗的剑下要好。”

与此同时,诚和静自远处快速走近,瞧见何总督与柯舵主对峙的场景后,双双止步,躲到竹子后方,探头张望。

“静姑娘猜得不错,何总督果真打算穿林而过。”诚道。

“可惜还是来迟一步,被十全宗抢先截下了。”静回道。

另一方面,何总督与柯舵主仍在进行对话。

“何总督若认命,那就放弃抵抗,直接投降吧,权当是给朋友省点事。”柯舵主道。

“哼,你还真干脆呀,一点情面都不讲。”何总督道,“在那之前,先听我说几句话如何?”

“说吧。”柯舵主不假思索地应道。

“跟我联手吧,柯舵主。”

柯舵主听了此言,顿时脸色大变,目光阴沉地回道:“你说什么?”

“你们东部五舵,独立发展多年,对总部其实也早已多有不满了吧?”

柯舵主沉默片刻后,道:“派系之间在某些事情上相互瞧不顺眼,实属平常,何总督所言倒不算假,可那又怎样?”

“我人虽在外逃亡,但康丁堡那边还存留着根底,而总部为了稳住民心和提防弯刀门趁火打劫,似乎并不准备清除。待风头过去后,我重新联络旧部,隐忍个十年二十年,攒足实力,再连同你对总部发难,未必不能成事。”何总督毫不避忌地道。

“。。。何总督,你莫非想让我跟你一起造反?”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吗,柯舵主?”

柯舵主又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才冷冷回道:“真是抱歉,何总督,我在是东部五舵的领导之前,首先是十全宗的弟子。无论怎样,都不会朝同门挥剑。”紧接着抽出佩剑,指向何总督,续道:“但你勾结黑道行谋逆之举,甚至还想拉我下海,实在罪恶滔天,其心可诛。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同门。”最后高喊一声:“上!”

语毕,柯舵主旗下的战斗师们便纷纷提剑冲向包围圈中的何总督等人,仗着人数优势,瞬间将对方逼入困境。诚见状深知情况紧迫,刻不容缓,透过眼神向静确认后,当即奔了出去;怎料才刚踏出几步,静突然有所感知,急道:“诚公子请稍等!”

“怎么了?”诚停住脚步,回头奇道。

“有、有人!这竹林里还有其他人!”

“什么?”

诚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嗖嗖嗖”的破空声,好几支木箭登时便从竹林深处不间断地射了出来,飞向何总督等人与十全宗战斗师们混战之处。众人见状,无不大吃一惊,柯舵主亦慌忙命令道:“停、停手!重组阵型,小心提防四周,莫要轻举妄动!”

何总督起初也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弄得一脸茫然,可待他缓过神来,脑袋飞速思考后,立时灵光一闪,喊道:“大家跟我冲!”随即驱动马匹,朝竹林深处直奔。何总督的部下们自然对其此举感到诧异万分,但事已至此,也唯有相信他的判断了,于是纷纷紧跟在后。

柯舵主见何总督主动冲往箭雨飞来的方向,同样觉得颇为疑惑,但很快便恍然大悟,心里暗叫不妙,想道:“可恶,何总督认定隐藏在竹林深处的那些射手是为救他而来,故胆敢做出这等危险举动。我若不追,恐怕就要让他跑了!”犹豫片刻后,还是咬牙命令道:“追、追!”

然而柯舵主的部队刚一有所行动,箭雨的密度立刻也跟着加强,令冲在前头的骑兵们逐个中箭落马,而步兵们速度赶不上何总督等人,没多久便被甩开一段距离。柯舵主见状,判断追击无望,为避免蒙受更多损失,只好让部队终止任务。

另一方面,诚见何总督等人迎箭而上,却畅通无阻,明白其中缘由后不禁心中一急,快步冲了出去。

“诚公子不要!危险!”静慌忙伸手劝阻道,但根本拉不住诚。

果然,镇压住柯舵主的部队后,箭雨便开始转而朝着诚射来。诚虽武功高强,可毕竟身处黑暗之中,难以看清来箭,顶着箭雨前进大约十步后,左肩便不慎被射中,随即右腿也被扎入一箭,令他不禁疼得蹲下身去;幸好静及时赶上前来,助其抵挡来箭,诚这才得以度过危机。然而当两人再次扭头寻找何总督等人的踪影时,却见他们已经奔到几里开外,逐渐没入竹林深处。

“收队!”柯舵主失落地摇头叹气后高声命令道,随即便带领自己的部队撤出竹林。

“诚公子,你没事吧!?”静紧张地关心道。

诚坐倒在地,拔除身上的箭矢,举至眼前仔细观察,确认箭上无毒后,道:“没事。”

静匆忙取出绢帕,想为诚包扎伤口;怎料诚却举起左手,道:“不必了,这点小伤,没一会儿便能愈合。”

“哦、哦。”静对诚的话感到有些疑惑,错愕地应道。

“话说那些放箭的人是谁呀?”诚又道,“难不成还有其他势力在打何总督的主意?”

静回道:“毕竟曾是一方领主,又掌握不少十全宗的内部信息,愿意收留他为己用的组织肯定存在的吧。”停顿片刻后,续道:“无论怎样,这下可以确定何总督会逃进灵仑会的地盘了。尽管这对我们比较有利,但追踪难度依旧没有减低。”

“估计很快就会去接触灵仑会了吧?要是有个能帮忙打探消息的同伴就好了。。。”言至此处,诚的思绪里闪过一道念头,遂向静道:“我有个人选。”

“我也是。”

早晨。

一名身穿红袍的年轻男子来到一座小宅院前,解开大门上的锁后轻轻推门而入,立时发现地上有块布团。他疑惑地捡起布团,拆开绑结一瞧后,不禁大吃一惊。

约莫一刻钟后,一名与年轻男子衣着相同的老年男子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进了小宅院。在前院里等候的年轻男子一见到老年男子,立刻奔到其跟前,递出那块布团,急道:“领导,您看这个!今早在地上发现的!”

“急啥呢?不就一块破布嘛,还能弄出什么名堂?”老年男子一边不以为意地回道,一边接过布团,随即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附有一块绣着金黄色花纹的蓝绸,布本身则似乎是从衣服上剪取下来的,写着一段血字:十全宗何总督求助。请贵分部领导速来西边树林相会。如酉时以前未见人影,则此约作废。

“哎哟,大事啊!”老年男子读完血字后,不禁下意识地合起布团,脱口而出道。

“对啊,领导!我们该怎么办?”年轻男子问道。

“这块蓝绸老夫识得,是十全宗的金纹蓝袍,据此判断,这事估计不会有假。让老夫好好想想。。。”老年男子侧头斜视地面,左手伸出食指,不停地抖晃,嘴里还发出“咝”的一阵长音,显然在飞速启动脑袋,进行思考;过了一会儿后,老年男子方才向年轻男子道:“老夫马上给分舵写一封信,你把小华他们叫来,跟老夫一同赴约。”

半个时辰后,老年男子带着三个年轻人自小宅院骑马出发,一路往西,没多久便抵达千古林外围。他们刚进林区,登时就有个穿着银纹蓝袍的人现出身来,问道:“诸位可是灵仑会的代表?”

“正是。老夫是这地方分部的领导。”老年男子答道。

“甚好。何总督已经恭候多时了,这边请。”

身穿银纹蓝袍的人随即将老年男子一行人带往树林深处,很快便到了何总督与属下们休息藏匿之地。躺靠在树下的何总督一见到老年男子等人,立刻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行礼,道:“承蒙灵仑会的各位瞧得起,前来赴约,不胜感激。敢问如何称呼?”

“老、老夫姓邱。”老年男子脸色紧张地道,“你、你真的是何总督?”

“不错。在下身在此处的原因,想必各位都明白吧?”

“略、略懂。”

“那在下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何总督直奔正题,“在下希望寻求贵派的庇护,作为交换,在下愿意提供一切关于十全宗的情报。”此时的何总督尽管体态狼狈,但语气自然,眼神自信,丝毫不像是失势落魄、走投无路之人;这令老年男子不敢摆出任何架子,战战兢兢地回道:“何总督前来投靠,实乃我灵仑会的荣幸。但老夫一介偏僻地区的小领导,在此种大事上无法做主。若不介意,还请各位先随老夫到镇上的客栈小住几日,待老夫获得上级的指示后,再带各位前去拜见细谈,怎、怎样?”

“好,那就有劳了。多谢邱领导。”

下午。

巍剑使、艳菱使和疾剑使骑着骏马在城市里的大街上飞奔,最终在一座宽广的宅院前停下。宅院的正门口站着几名身穿蓝袍的人,为首的正是柯舵主,见三名圣使抵达,立刻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行礼,道:“恭迎三位圣使。”

圣使们熟练地翻身下马,抱拳还礼,艳菱使随即道:“诸位同道有礼了。烦请柯舵主带路吧。”

柯舵主于是将三名圣使领至一处会议室,双方依序入座后,开始针对缉拿何总督一事交换信息。

艳菱使听完柯舵主的阐述后,道:“原来如此,在千古林外围被不明势力截胡了啊。这样瞧来,算上那日阻挠我和两位圣使的弯刀门,企图保护并趁机拉拢何总督的恐怕不只一家两家。”

“照当夜的情形,何总督多半会转而向南逃,不排除他会去找灵仑会的可能性。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柯舵主道。

“总之先通知幽觞使吧,让他做点什么。如果任由何总督接触灵仑会,一旦获得对方庇护,事情就会非常难办了。”艳菱使道,“与此同时,我会向总部申请越境许可,争取尽快前去支援幽觞使。”

早晨。

何总督与属下们、邱领导以及几名灵仑会弟子聚集在乡镇的门岗处。

“各位长途奔波来此,老夫本欲再留各位数日,多尽地主之谊,无奈上级对此事甚为看重,故只能请各位仓促出发,实在不好意思。”邱领导向何总督道。

“无妨。在下也想尽早敲定此事。”何总督回道,“多谢邱领导这两日的关照,在下必会在贵派高层面前美言几句,助邱领导早日晋升。”

“哈哈哈,罢了,老夫这把年纪,在乡镇混了大半辈子,再干个一年估计便要退休了,也不求什么升级了。何总督就跟他们说,老夫只想多拿点养老金吧。”

“好的,一定。”

“那么,咱们不耽误时辰了。”邱领导对何总督等人抱拳行礼,随即摊开右掌,续道:“祝各位一路顺风,请。”

何总督点了点头,抱拳还礼,回道:“邱领导请留步吧,无需远送了。”说罢便跨上坐骑,与属下们在那些灵仑会弟子的陪同下离开乡镇。

怎料何总督一行人才行了未到十里,一群黑衣蒙面人忽然自道路两旁的树丛闪现出来,二话不说便挥剑开打。几名灵仑会弟子武功低微,经验缺乏,瞬间就都被那些蒙面人干掉了。

何总督一瞧那群蒙面人的剑法,立刻认出他们是十全宗的弟子,心里暗咒道:“可恶!居然追到这儿来了吗!”同时赶紧指挥部下们,抵御对方的攻击。然而他的残兵败将并非那群蒙面人的敌手,没一会儿便被对方包围。

正当何总督在为己方的困境犯愁时,路旁又有一群人冲了出来。那群蒙面人显然未曾料到这种发展,不禁都呆愣了片刻,而新登场的那群人行动没有丝毫迟滞,径直加入战局,攻向那群蒙面人。何总督见状,立刻让部下们采取攻势,配合援军进行反击,顿时逆转了局面;那群蒙面人发现情况俞趋对自己不利,赶紧撤退。

另一方面,距离众人混战之处一里开外的树丛内站着一个人,脸戴赤红主色搭配紫色边条的面具,举着望远镜观察发展,见蒙面人们被逼退后深呼一口气,放下望远镜。

待那群蒙面人逃远后,何总督仔细打量协助自己的那些人,发现他们人员结构混杂,男女比例均衡,年长者估计有四十余岁,最幼小的看起来未满十六,全都衣着简单,所用武器五花八门;他们之中有的一瞧就是老江湖,有的形象朴质阳光,另外几个则表面富有正气,眼神与笑容间却隐隐透出邪气,作为一个整体,尽管绝非名门正派,但说是黑道杀手,似乎也有些违和。何总督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奇特的团体,于是问道:“你们是谁?”

“如果何总督只是想问个名号,好方便沟通,那你不妨称呼我为纱小姐。”一名身穿紫白色调的衣裙、手持一双短剑的年轻女子答道,“若问的是我等的身份,那请恕我无可奉告。何总督只需知道,我们会保护你。”

“先前在竹林里放箭救人的也是你们吧?为什么要帮我?”何总督追问道。

“因为我们的合伙人希望得到你的加盟。”

“嚯,又一个想拉拢我的。”何总督道,“不过很遗憾,你们应该知道,灵仑会已经答应庇护我了吧?凭什么让我转而跟你们?”

“灵仑会。。。当真可靠吗?”一名全身暗紫色服装,右手持一柄细剑的青年男子道,同时从腰间取出一根金属短杖,熟练地耍了几圈剑后,将它收进杖中。

何总督望向青年男子,奇道:“你是。。。”

“乐公子,快乐的乐。”

“你刚才的话,是何意思?”

“众所周知,灵仑会分作两大派系,何总督你投靠的革新派系,尽管倡导有志有为,可终究势单力薄,纵使有你提供情报,也绝对不能拿十全宗怎么样。既然如此,留你非但用处甚微,反而还会给十全宗一个讨伐灵仑会的借口,隐患着实不小。”乐公子停顿片刻后,续道:“与其这样,把你当成筹码跟十全宗谈条件,直接捞一笔岂不是更好吗?”

乐公子的话简单易懂,稍微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会同意他言之有理;然而何总督脑袋精明,并未因此被忽悠,回道:“这不是让我选择你们的理由。你们难道就不会把我出卖给十全宗吗?”

“我们当然没想凭此说服何总督,只不过提个醒罢了。”纱小姐道,“待何总督见了我们的合伙人,我相信,你会愿意加盟的。”

何总督思索一会儿后,道:“哼,好吧,看在你们救了我两次的份上,我就答应见见你们那所谓的合伙人。他在哪儿?”

“何总督莫急,我们没让你现在就跟我们走。”乐公子道,“我们合伙人身份特殊,一时之间抽不出空,无法在近期内与你会面。”

“嗤,搞什么啊,此等大事,岂容你们这般拖沓?”何总督不悦地回道,“你们明白自己是在跟十全宗和灵仑会竞争吧?甚至弯刀门都曾经接触过我。动作如果不快些,可是随时会生变数的。”

“何总督息怒。你方才所言,也是我们合伙人将会面延后的原因之一。”纱小姐道,“毕竟各方势力都在关注你的行踪,我们合伙人若捷足先登,叫人发现了,恐怕顿时就会成为群起攻之的目标。”

“哼,胆小鬼。”何总督讥讽道,随即续道:“所以到底要我怎样?听你们这么说,应该并不打算日夜陪在我左右吧?”

“我们合伙人的意思是,请何总督先去躲一阵子,避避风头,待时机成熟,自会设法约你交谈。届时你再决定是否接受我们。”

“躲?怎么躲?”何总督没好气地问道。

“去找清修派。”乐公子道。

“什么?”

“对,找灵仑会清修派系。”

巍剑使、艳菱使、疾剑使、柯舵主以及另外几名十全宗职员围坐在会议室内的长桌前。

“是吗,幽觞使也失败了啊。。。”艳菱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和我们一样,被人中途插手搅局了。好在何总督与搅局者们通话后,并未回头去找灵仑会,故暂时无需担心他会获得灵仑会的庇护。”柯舵主道,“幽觞使今后会继续跟踪何总督,但考虑到有别家势力暗中护他的可能性,加上此次行动损失了些许人手,将来恐怕没办法再贸然出击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进来。”柯舵主道。

一名十全宗弟子随即推门而入,恭敬地用双手递出一封书信,道:“总部来的急信,给艳菱使的。”位置最靠外的疾剑使当即接过书信,交给艳菱使。十全宗弟子对众人抱拳行礼后便快步退出会议室,关上房门。

艳菱使拆开书信,读了前面几行字后,道:“嗯,甚好,总部批准了。”可刚过片刻,却又尖起眼角,略显错愕地喃喃道:“这是。。。”

“怎么了?”疾剑使问道。

“总部仅允许我和疾剑使越境执行任务,巍剑使得留在此处待命,以备接应之需。”

“什么?”巍剑使立刻惊道。

“作为替代。。。雷文轩同道会加入我们的行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啥玩意儿?那家伙先前不是闹失踪了吗?”巍剑使不可思议地叫道,同时一把抢过信纸,亲眼阅览一遍后,将信纸重重拍到桌面上,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难道比起我这个圣使,宗主更信任雷文轩吗?”

“巍剑使稍安勿躁。。。”疾剑使欲出言抚慰,但巍剑使情绪非常激动,未待疾剑使说完,已又大声嚷道:“艳菱使,帮我给总部写一封信!我要上诉!雷文轩一个银纹阶职的下级,凭什么资格取代我?总部必须给我个解释!”

怎料艳菱使只是淡定地望着巍剑使,随后冷冷回道:“抱歉,我不能答应。”

“哈!?”

“时间紧迫,没有让你耍性子甚至质问总部的余地了。巍剑使就权当总部体恤你近来频繁奔波,给你放个小假吧。”艳菱使语气平静地续道。

“啧,去他妈的雷文轩!”巍剑使大力拉甩椅子,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去,同时抱怨道:“宗主也真是瞎了眼,竟然派那种家伙来顶替我?有没有搞错!?”随即摔门而出,踩着大步“咚咚咚咚”地走了。

待巍剑使走远后,艳菱使对柯舵主和其部下们道:“巍剑使争强好胜,脾气有点乖戾,让各位见笑了。”

“不敢。巍剑使少年英雄,却未获得相应的重用,有所不服是可以理解的。”柯舵主回道。

“总之事情就这样定了吧。”艳菱使谈回正题,“我与疾剑使捉紧时间为越境做准备,烦请柯舵主派人协调,顺便给我们支一队精英,好填补幽觞使那边的空缺。”

“是。”

“那我俩就此告退了。”艳菱使说罢向柯舵主和其部下们抱拳行礼,随即便与疾剑使一同起身离席。柯舵主的部下们接着也纷纷退出会议室,只有一名亲信陪其逗留下来。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柯舵主的亲信问道:“舵主,您为何如此帮着总部捉拿何总督?他其实跟我们是一类人,不是吗?”

“现在这状况,若真让他投靠了灵仑会,将来肯定会给我们造成不少麻烦。”柯舵主回道,“虽然有些对不住朋友,但大事面前,还是集团利益更为重要。”

“可您那日又为何拒绝联手的提议?”

“他如果没有失势,那确实值得结盟。但他既然已沦落为被逐出门户的叛逆犯,捉他领功的利益便将远大于包庇他,更何况窝藏他还有个很大的隐忧。”

“隐忧?”柯舵主的亲信奇道。

“听说过影觞使吗?”

“听说过,应该是最神秘的圣使了。”柯舵主的亲信道,“好像原本默默无闻,但在方洪之战中不知立了什么大功,直接晋升为圣使。传言他外出办事时总是使用假身份,唯有在总部时才会佩戴专属面具,故大家都不清楚他这许多年来到底都在哪里,干了哪些事情。”

柯舵主微微点头,道:“我最近收到消息说,影觞使目前的任务是在我东部五舵这块潜伏,而开始任务的时间,正好和我去拜访康丁堡,与何总督建立私交的时间一致。”

此言一出,柯舵主的亲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您的意思是,总部早已在盯防我们了?”

“没错。十二圣使之所以绝大多数都佩戴面具,原因莫过于隐藏身份,方便对自己人进行侦查监督,举报有不忠嫌疑之人。而影觞使,我个人相信,是最擅长潜伏任务的,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他的专业。”柯舵主满脸不安地道,“你想啊,他当了这许多年的圣使,却依旧保持如此高的神秘度,倘若总部派他混到某某人底下,伺机坑害,岂非防不胜防?”停顿片刻后,方才续道:“影觞使在盯着我们的消息如果属实,那就是总部派了最危险、最难蒙骗的间谍过来,故我绝对不能冒险窝藏何总督。”

早晨。

一座规模宏伟的大院坐落于林木环绕、钟灵毓秀的山腰间,其正门上方悬了块牌匾,写着“培英塾院”四个字。诚与静站在大院门口前,彼此相望,气氛尴尬。

“静、静姑娘要寻的人也。。。也在培英塾院吗?”诚支支吾吾地指着前方问道。

“啊,嗯。。。”静呆愣地点着头应道。

“不会这么巧合吧。。。”

不久后,一对年轻男女走了出来。女的娇小可爱,及腰的长发用蹄状的黑色钗子扎成双马尾,身穿长及膝盖的黑色短袖连衣裙,束着一根在背后系成蝴蝶结的紫色腰带,男的则气宇轩昂,身材适中偏高,穿一件紫色长袍,剪裁窄紧的袖口呈深紫色并绣有金色花纹,腰间有一根与袖口相同色调的腰带和几样饰品——正是韵琪和紫音煌。

韵琪一瞧见在正门外等候的来客,立即兴奋地高举左臂,挥手叫道:“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