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事业,以后再闯都行,目前家人更重要,妳要分得开。”
沉重又弯曲的脊背,耳蜗里像是被灌满一阵阵“唦唦”作响的杂音,胸口又叠上了一层推不开的石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一条指令订在身体上,痛苦不堪所以把羽翼伪装成折损的模样。
其实我也知道,家人很重要,或许是我迫切追寻理想的样子太过滑稽。自由死在脚边,梦想如它的称呼那般只是可笑的梦一场,是吗?
选择是永远在手里的吗?还是虚伪的命令?那个自己希望的答案却满是失望的表情。我想要伸手紧握着,却一步步自己倒退,那个外表上的固执也像是假象一样。
幼时,所建立在基础上的音调都在成长后湮灭于一刹。我会告诉自己,这必然是一场灾难,对于自己的灾难。
痛苦会折磨你,掐碎你的心灵。
哀鸣会呼唤你,再一次混浊你的眼睛。
矛盾会持续蔓延,直到吞噬你的大脑。
越是痛恨越使我抓狂。
一瞬间我成了个恶贯满盈的人,母亲开始说着悲痛欲绝的话语,像个异教徒,像缠绕着溺水之人的海草,述说着我的离开将带给她痛苦。
矛盾的思想在脑袋里炸开,忏愧,内疚,负罪感在皮肤底下攀爬。母亲,喋喋不休的控诉着,失去依赖之人会使她发狂。
想要离开束缚的枷锁,我清楚这一点,若是继续待着我离着死亡那一日或许就不远了。但同时忏愧越发深厚,我的无情像个挂布一样,来回摆荡,在残忍的同时也不忍。
我是否还活着呢?
可能只是需要一些事物,一些精神元素,一些心理建设,去证明自己,不再想要空荡荡的自己,像行尸走肉那般的存活下去。
于是,就有了你,哪怕我至今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在艳丽的秋天里出现,归来时带着期望的色彩。
末日般的绝望压抑在了心底最深处,上了枷锁却不牢固,失去绝望寄托的心灵,却像是空了一个洞,那被绝望所腐蚀的空洞,灌着风的冰凉,越发哀伤。
只有搪塞着感情,不论虚假,正确与否,都只需要拥有就行了。
2.
妳那时候明明说了“没有”,“不是的”。我想要撕开真相,所以不再顾着妳的颜面,在只有我和母亲的房子里,我撕破了被单薄掩盖着的谎言。于是妳的脸庞透露出了悲伤,在我眼里却依旧是那么的虚伪。
我讨厌妳否认,为什么不要承认,妳明知道我是知道的。妳明明无数次,和手机里的那个男人那么暧昧的聊天,还把我拖入这深无止境的深渊。
我拼命想要逃离的深渊。
我怨恨他,因为他对我的称呼,对我的态度让我觉得恶心,恶心到让我渴望将他撕碎。因为他,母亲总是哭,让我烦躁又憎恨。因为他,我对于感情的厌恶又更加的深。
一次又一次的逃离,一次又一次的因为这个人和母亲吵架,无法避免,无法平静,我的怨恨再一次达到了极限。
我不再掩饰我的憎恨,用粗暴的言论,表达我的厌恶,她的无数句“为什么?”,我没有回答。
反而我觉得,我的心终于得到了一次安宁。我一直待在这如此喧闹的角落,角落里明明有我,但我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位能够让我安心的那一个人,愿意接纳这样的我吗?
3.
桥上的火车发动了,在黄昏来临的的时候,昏黄伴着铁轨的声响,烙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站在玻璃窗内,看光芒多么炫目撩乱。
地上,散乱的书和杯里倒映着黄昏的茶。我回过身,拿起书和保温杯,恍惚中闪过去顶楼看书的念头,不过也罢,该去走走了,以缓解快要窒息的一切。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里头的霉味扑面而来,却给了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为什么?我好像快要想起些什么,却很模糊,大脑像瘫痪一样,总是在选择遗忘,连它都讽刺我的懦弱,自以为是的遗忘了。
摇摇晃晃的电梯,再一次打开了,我虚弱的走出电梯,全身都很无力,缓缓走上楼梯,顶楼的门已经近在眼前。
我使力的推开,昏黄的光线映入眼帘,果然这里的景色才是最艳丽的,只是那一抹身影,那一抹让我此生不愿意再遗忘的身影。他面着光,凛冽的风吹拂他的发丝,宛如这世间宠爱的孩子。
恍然间,眼眶里盈着滚烫的泪,眼眸里湿透酸涩,浮云里盛着的温暖已经不足以再掩盖你的光彩,我迫使自己,压抑着内心深处溢出的幸福。如同,我的“不正常”不过是一出戏。
他回过头,茫然的望着我。
昏黄渐渐流逝,他背对着暖阳,淡淡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这时才看清自己的难堪,胡乱的擦拭挂着泪痕的脸,但是他怎么也在这个时间点来顶楼呢?他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书和保温杯,默然的回过身。
“抱歉。”我有些尴尬的走到角落里坐下,可看着他越来越靠近边缘,心里的猜想似乎得到证实。
“你没错干嘛道歉。”
他的手伏在墙边上,那目光涣散就像是望着多远的远方,没有边界,没有局限。
朦胧暮色褪去后,被昏暗徐徐覆盖。冷冽的风划过皮肤,从阴云缝间露出的那一轮明月,也无法柔和那侧脸的阴郁。
“你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吗?”我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听他的回答,仅此而已。
“不是。”
“我是来自我了结的。”他的回答让空气更加的冷冽。
我微微的感受到了,心脏在一瞬间停顿,可是即便如此,我竟然也不想阻止,应该说我是个不会阻止的人。
“嗯,原来如此。”我一副了然的样子,起身拍了拍裤子。
我没有资格阻止,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的痛苦的我没有资格阻止。于我而言,如果我阻止了也救不了他,善良不会成为拯救他的良夜,不会让他的心停止溃烂。我只会视而不见,可能这是我的自私,我的任性,但如果这样能结束他的痛苦,有何不可呢。
“你不阻止我吗?”他愕然的看着我。
“如果我阻止了,你愿意从此努力的活下去吗?”
我很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他答应,我愿意扔来我手上的书和保温杯,拦住眼前这个弹吉他的少年。
他愣了一下,很遗憾又失落的垂下头。
“很抱歉,我不能。”
我叹了口气,“这样啊...。”
“那,能不能任性的请你再为我弹一段时间的吉他,下次我们一起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