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脱下习惯的黑色,穿上另类的白色,可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只换了一具皮囊,还不如,买件新的黑色裙子。
1.
离开了寒冷,陷入了无法适应的温暖。
不知道转机了多少次,才抵达在埃塞克斯郡,马萨诸塞州的曼彻斯特。说实话,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这里的海。
而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在这里暂时定居一段时间。我需要休息,我已经非常疲惫了。
七月的曼彻斯特最高温可达到26°c左右,是很凉快的的温度对吧?在夜晚,灯塔会照亮这片海,喧闹中我只想凝视这深不见底的漆黑。而此时的我,才刚刚从附近机场里出来。
随便到处走走,穿过吵杂的人群,零碎拼凑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荡,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面孔,对话声就快要掐断我的呼吸。
肩膀被反复撞了几次,生疼的痛楚越发明显,眉头紧紧的皱起,,笑声和话语声混合在一起。
我想要离开,想要离开,忍受着恶心的欲呕吐感,开始加快脚步甚至用手为自己推开一条路。偶尔有不满的啧骂声,我除了在心里对他说声抱歉之外,也做不了什么,头一阵阵的晕眩,慢慢的还有细微的耳鸣。
噢,真是没用啊,林。这样的糗样真是太难看了,如果倒下就更加糟糕了。
鞋底和柏油路摩擦,看着还有一口喘息的机会,终于走出了人群。我,依然还是那么的讨厌人海。习惯性的摸了摸背后的背包,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安心后就前往车站。直到二十分钟后下站。
我租下了一间房,离车站很靠近,偶尔还能够听见火车铁轨的声音。
安静和平静是相对性的,但是安静的时候是我周围的空气变得安静了,平静却是我内心平静下来了。很多时候,我周围是安静的,可我内心却很焦躁,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么。
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看着书,享受偶尔传来的铁轨声,宁静的房子配上窗外黑夜的风景,戴上耳机,沉浸在柔美的歌词和曲子里。这首,是Glen Hansard和Marketa Irglova 的《Lies》。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听呢?
I think it's time, we give it up
是时候我们该放弃了
And figure out what's stopping us
想想是什么阻碍我们
From breathing easy, and talking straight
让我们无法呼吸和坦白
The way is clear if you're ready now
如果你现在准备好了
The volunteer is slowing down
那么心甘情愿的人就会放慢脚步
And taking time to save himself
花时间去拯救自我
The little cracks they escalated
细小的裂缝正在扩大
And before you know it is too late
你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
For making circles and telling lies
在原地说着谎话
You're moving too fast for me
对我来说你走得太快
And I can't keep up with you
我无法跟上你
...
在月光摇摇晃晃的时候,剩下耳机里的歌声在陪伴着房子里的人影。
轻轻的,慢慢的,空气中好像只弥漫着轻柔的感情。
歌词里最后的两句是
So plant the thought and watch it grow
种上了思念然后看着它成长
Wind it up and let it go
风起了,带走了它
2.
马萨诸塞州曼彻斯特海边(Manchester by the sea) ,简称曼彻斯特,位于美国的埃塞克斯郡,马萨诸塞州,是个靠海小镇。
曼彻斯特的冬天特别冷,最低温可达到-5°c,在6月至9月是最温暖的,所以我来到这的月份气候是最舒服的。
吃完早餐后,我就去看海了。
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海面上浮现出细微的漪涟,水光粼粼。那带着凉意的海风划过我的脖子,我的脸颊,我庆幸着自己刚刚剪去了那留了许久的长发,现在成了与下巴平齐的短发,才能好好享受。
我或许还是对自己很狠心的,就连理发店的员工看我执意剪去长发的时候都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但当我看着镜子里短发的自己,像极了以前小时候的自己死而复生回来了。
还有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所以拒绝了生育和避免爱情的来袭。这也许只是个借口,或者说它就是个借口,但是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用手摸了摸冰凉的脖子,还能接触到头发的尾端,越过手指间,凉意丝丝。手指穿过发间,滑下,让海风随意将它吹拂。
“妳一个人吗?”
这熟悉的问句,让我突然的愣神,脑海里浮现某个人影。我转过头,是一个中年女子。
她很美丽,拥有淡黄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微笑着等待我的回答。
“是的。”我淡淡的回应了她,移开目光继续望着这片海。
“妳看着这片海,有什么样的感觉?”远处的船开了,发出的船鸣声,像是示意着众人它即将离开。我想起了,曾经有位老师,和我一起待在顶楼,他问我:“你看到那里,有什么感觉?”
他指的是那远处的风景,有很多的商船排列,天空灰蒙蒙的景象。
那时的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感觉好复杂,实在抱歉,我没法回答。”
而现在,我想要给个答案。
“我感觉,那个船好孤独,它不是孤零零的吗?”
女子笑了,轻声的笑,“妳真有趣。”
“怎么称呼妳?我叫艾莉丝(Elish) ”
我停顿了一下,低垂的目光眨了一下后抬起。
“可以称呼我林(Lim)。”
说完后,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正想离开这里,却觉得冒然离开是不礼貌的行为。啊,行动突然被他人约束了,有种懊恼的感觉。
稍稍斟酌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提出交换联系方式。手机里,除了埃贝尔大叔的电话号码,只剩下那格外空虚的空白页。
“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僵硬的问道。
可她却懵眼的看着我,这让我更加的不安。
“噢,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妳是不是误会我了。”她的回答更加的让我难堪,因为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尴尬窘迫,可她噗嗤的笑了,她摆了摆手,在我恼怒崩溃前停止了,那双灵动的眼睛调皮的像个孩子。
“我开玩笑的,手机给我吧。”
事情结束后,她还拉着我去了咖啡馆,在她无止境的戏弄后我疲惫的回了家。可是,这是我难得的,会觉得有趣的一天。
昏黄覆盖了天空,沉重的列车驶过,地上堆砌着似城堡般的书,透过窗外佝偻的夕阳,昏昏沉沉中,睡意就笼罩了双眼。
耳边,还回荡着海的声音。
她说过,海和人的灵魂一样,深沉。
3.
最让你惋惜的故事,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是笑话。
----
“咯啷咯啷”的声音,杯子里的冰块随着搅拌的吸管移动,浓浓的咖啡香在空气里弥漫,指尖触碰冰冷的玻璃杯,寒意一点一点的蔓延。
艾莉丝点了一份柠檬芝士蛋糕,合上菜单后递给服务员。她笑盈盈的回过身,搅拌着黑咖啡。
“妳以前住哪里?”她问道。
这便想起,我好像从没和她说过自己的事,她之前不提起,是不是不想让我觉得困扰呢?
“妳的意思是..我出生的地方吗?在马来西亚。”
“妳不回家吗?”
这个问题好像轻轻的撩动了弦一样,平静的心情浮起了一波漪涟。在杯子上来回摩擦的拇指好似显得格外窘迫,宛如被烫着了一样缩回去。
“唔…我从没想过。”我淡淡的回答,轻轻的勾起唇角不让我显得僵硬。
但我忘了她是个谎话探测器,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的她,好像很头痛的托着下巴,望着我。我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就把手移到了桌下。那只显得窘迫的手仿佛在疯狂的控诉我,拇指的指甲硬生生的压进了左手的手背,疼痛感瞬间就让我恢复平静了。
她不知道我有这个习惯,毕竟还不是熟识的人,对吧?但是她现在应该就知道了。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问的。”她看见了我左手的指甲印,我也不介意她看见。
“我不在意。”
我吸了一口冰咖啡,没有预想中的苦味,反而还很甜,是以前喜欢的奶甜味。我笑着说:“下个月应该就回去了。”
应该。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去,回去了干什么呢?一瞬间被海啸般突如其来的烦闷感覆盖,低垂着眼盯着杯里的冰块,“咯哒”一声又回过神。
艾莉丝点的蛋糕来了,芝士柠檬的味道让我想起以前很爱吃的巧克力蛋糕。我一边想着,拇指又回到了玻璃杯上。
巧克力蛋糕是怎么样都吃不腻的甜点呢,她从不阻止我吃任何食物,“爱吃就吃以后可能连吃的机会都没有”,她总是这么说呢。
我怎么突然间会回想起妳唠唠叨叨的声音呢,连烦躁感都无法阻止,是记忆啊,记忆是无法被打破的界限。但记忆却是痛苦的根源,无法被打破只能永久保留。
“林。”
我回过神来,抬起头望向艾莉丝。
“我明天要回去丈夫的家乡了。”
我愣了一下,继续看着她等她说完。
“我很抱歉不能继续陪妳,但我想...这对妳而言并不重要吧。”
她满是歉意的眼里是能够包容一切的海,她的双手紧握着我的右手,手掌的温暖化开了指尖的冷意。
“妳不用道歉,我才应该谢谢妳陪着我....。如果有什么事,就联络我吧。”
她离开了,可我依然还坐在咖啡厅里,桌上留着她吃剩的蛋糕,和还没有见底的咖啡,空气里的咖啡香已经开始让我腻烦了。我突然想起,她说过自己讨厌芝士。
而且,她说过自己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