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就像人心里的一个三角形的东西,没做坏事时,它便静静不动;可一旦人做了坏事,它就会慢慢转动起来,每个角都会刺伤人的心窝;一直干坏事,每一个角都被磨平了,良心便不复存在了。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在施暴时,又何尝会在意受害者是谁?又对她们干了什么呢?
漆黑的雨夜,窗外的雨淅沥淅沥地下着,滴滴的小雨点,好像伴奏着一支小舞曲,鱼默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诱惑。街上的路灯发射出昏暗的红色的光,活像那些醉鬼醉汉的一对红眼,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他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看时间:三点一刻。劳累了一天的他,躺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进入了梦乡。
凌晨5点40分,警局大楼里。
“嘭”地一声,办公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一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头儿,头儿,出事啦!出事啦!”
鱼默猛地惊醒,睡眼朦胧地抬起头,见他一手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俯身叫他,一手拿着一个对讲机递了过去。
办公室里的同事不解的望着他,鱼默也很少见向来稳重的一界急成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一界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复他,只是指了指黑漆漆的对讲机。
清晨5点多就接到任务,鱼默知道准没好事。
“你好,这里是刑警第一大队。”他用头和肩膀夹着对讲机,已经开始穿警服了。
指挥中心转警员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他依稀听到对方吞咽了口唾沫:“这里是指挥中心王玲玲转警,刚接报案,在景南道21区里的高级江雨公园内,发现一个受伤的女性,报案者称被害者全身被分尸,具体情况未知,请调集警力,立即前往现场。完毕。”
全身分尸?
鱼默心一沉,知道是什么案件了。他忍不住暗骂了句“该死”,接着跑到楼道里,大喊一声:“小子们,起床了,有警情!出警了!”
过了半响,猫博乐赤裸着上身便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问道:“头儿,大清早的又怎么了?”
鱼默穿着裤子,一边接着说:“刚接到报案,你知道的,就是我们负责的那起案件又出现新的受害者了。”
半小时后,鱼默和警队的同事驾着车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在还是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路上还是滑得很,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一走近,滔滔不绝的声音不绝于耳,“1,2,3,4....5,6...7....唔,一共七块,记录员,记一下,这里一共是七块尸块,分别是一片耳朵,两块手掌,半截大腿,心脏半颗,一截大腿,一只脚,你顺便来把现场照片拍一下。”
“呕!”
鹿则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记录员已经抱着记录本在一边吐得翻江倒海。看到其他警员同事从编织袋里掏出第一片耳朵的时候,她就已经吓懵了,还不争气的吐了。
让她去拍照记录,哦天,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吧。
鱼默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鹿则就是喜欢捉弄新人。脸上有点胡渣的年轻警察看到他的老大过来后,立刻打起了精神。
“头儿,你终于来了。”鹿则靠着树干,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我们已经安排搜查员在公园各处进行地毯式搜索,最迟明天就有结果了。”
“嗯,记得把所有无关人员疏散开。”鱼默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然明天铁定上新闻头条。”
“现场我们维持了20分钟,虽然现在街上的人不多,但一排的警员,马路上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很难不让人注意。”鹿则领着鱼默朝更前方走去。
“这回又跟上次一样吗?”鱼默脸色发青,像是没有血色一般,看上去让人不禁想退避三分。鹿则猛然抖索一下,“嗯,凶手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残忍,尸体的阴部和大肠等器官都被凶手切割掉了。”
鱼默沉吟了一会儿,两人默不作声,布满叶子的走道上,不时的有几片叶子发出清脆”咔”的声响。良久,鹿则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鹿则:我初步看了一下,很有可能凶手和几个星期前的分尸案是同一人。
鱼默:为什么?
鹿则:装尸体的编织袋相同。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便到达一条偏僻的小巷,前面5米远的地方被四个便衣警察围守起来,见鱼默到来,一齐喊道,“鱼队好!”
鱼默点了下头:“全部尸块都在这了?”
一名警员指了一下垃圾箱里散发着尸臭的编织袋,“也不全是,公园那里也挖掘到了‘宝藏’。”
箱外看不到半点污渍,箱内天天被清洁工擦得干干净净。鱼默欲想撩开编织袋,鹿则立马阻止他,“头儿,你还是别用手碰的好。”他快步上前,递给鱼默一个木棍,“这尸体已经腐烂好几天了。”
鱼默接过来,用木棍拨开编织袋,他看到了里面的内容——那半截子女人,她被裹在编织袋里,确实没有下半身,腰部以下全无,双手也没了,俩眼窝子也空了,头颅嘴巴张的很大,似乎死前受过巨大的痛苦,凌乱的长发夹击着鲜血的泥土,显得异常的惊悚和凄凉。
饶是见惯了尸体的两人,但看到这种非常规的,他们的胃里还是止不住的翻腾。
他别过脸去,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是真的新鲜,还带点尸臭味。“谁最先发现的?”
“是几个清洁工人,其中一人无意间看到这包东西散开来了。出于好奇,他跑了过去,往里一瞧,这一瞧,吓得他魂飞天外。”鹿则说,“编织袋里,竟然装着一个头颅和半截子上身。”
“那个清洁工人呢?”
“已经被送到警局去录口供了。”
“你觉得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鹿则耸了耸肩膀,“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鱼默敏感地捕捉到鹿阳话语里的关键点,‘表面上’。
他嘴角挂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指着箱子里那包残肢对一个警员说:“把这些带回局里,交给检验科的白大法医。”
戴着手套的警察将褐色编织袋拴紧,提起来。“鱼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鱼默对那几个警察说:“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和鹿则说。”
“是。”四个警察带着褐色编织袋朝警车走去。鱼默对着那个叫鹿则的警察说:“你上我的车。”
坐在队长的车里,鱼默望了他一眼,鹿则心领神会地掏出一包烟递给鱼默,自己却并不抽,这包烟是专门为队长准备的。鹿则用火机帮队长点燃烟,他知道兄弟们一直在劝队长戒烟,但他也知道,队长遇到重大案件时,是离不开那口烟的。
鱼默深吸了一口,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他熄灭了香烟。“那几个清洁工人录完口供后,你记得警告他,这件事情不要讲出去。你就说这关乎到他的安全问题。”
“这不会吓到他吗?”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然这些人权当耳边风,还是会把消息转播出去。”
“你是害怕像上次发现被肢解的上身那个女老师一样,招来媒体关注?”鹿则不解地望着队长。
鱼默凝望着车窗外的店面牌子亮了,行人逐渐增多了。“这件事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尤其是,那些接触过此事的人和看过报纸的人如果知道这起案件一直没结束的话,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是啊,连续三个月了,被肢解的尸体陆续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还好每次我们的动作都很快,及时赶到处理了,不然造成的恶劣影响简直不堪设想。”
鱼默叹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前是第几次?”
鹿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查看。“第四次了。三个月前,有晨练的老人发现永梁溪附近飘来几个褐色的编织袋,恶臭非常。经过DNA对比,确认死者是两个月前失踪的千乐门大班刘尔柳。”
“妓女?”鱼默下意识地看向马路对面的理发店门口的豹纹女郎。
在这个年代的临南城,夜总会还是上流社会的专属欢场,不同于这些站街的野鸡,夜总会的金丝雀们往往饱读诗书,才貌双全。
想必这位大班更是人中龙凤,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岂能是简单的女人。
“妓女...”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于是继续追问道,“剩下那几个受害者都是干嘛的?”
“第二名受害者茹新洁,医生,遇害地点就是在自己的私人诊所外。”
“第三名受害者倪芮涵,记者,尸体在紫乡沟附近的垃圾站被发现。”
“第四名受害者殷晓燕,国中语文老师,尸体被扔在乐潭山庄的后山上。凶手应该是把她们骗进某个地方,肢解,分装,运输的手法跟第一名受害者刘尔柳一样。”
***也就是说,和其他连环杀人犯一样,凶手也是有预谋的屠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受害者应该具有某些方面的共性。”
“唯一确定的是,受害者都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女性。”
鱼默听着鹿则记载的四次肢解记录,心中阵阵发紧。“若此案破不了,不要说你,就连我可能也要脱这身警服。具体方案,回局里再定吧。”
话毕,鱼默发动车子,缓缓开出水固街。
不远的早餐店,一个坐在窗边的人冷冷地看着警察的车远离自己视线。这个人浑身像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真爽。
把警察当猴子耍,欣赏我导演的戏由警察来演出,真是种享受。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离真相就这么近——想到这里,那酥麻的快感又遍及全身。
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