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临南公安局几乎全局出动,经过一夜的不眠不休,在这个叫景南道21区里的高级江雨公园的所有绿化带里进行地毯式搜索,最后一共找到了一百二十五块尸块,由法医白想组织拼凑缝合,最后拼出来一具几近完整的女尸。
死者封秀丽,女,32岁,补习中心老师,平时和蔼可亲,受学生爱戴——
但她此刻却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碎成了一百二十五块尸块。
说她几近完整,是因为尸体几乎快拼凑完整,唯独只缺少一个器官。
死者的性生殖器还没有找到。
因为死者的所有尸块都是从绿化带里找到的,所以整个公安局为了找那一块缺失的性生殖器,几乎快挖遍了整个公园的绿化带,最后连先前的记录员都提着铁钎加入了搜索,却再无所获。
最后还是鱼队下令暂停搜索,先进入刑侦步骤,大家才算是停下了这项既没有头绪又恶心的工作。局里其他来应援的警员在忙碌一夜之后都被放回家休息了,但是整个刑警大队却都被队长留了下来开会。
这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有个身穿警服的警员闪了进来,手里不知提着什么。
累得趴在桌子上的队员们被一阵扑鼻的香味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就见猫博乐站在桌边,手上还提着热呼呼的咖啡和肉包子....肚腹里立刻传来警报声!于是,平时道貌岸然的队员们立刻化身为虎狼,扑向晚餐,叼着包子嚼啊嚼的众人全然没有想到......
***手中的肉包子完全有可能是人肉馅儿的。***
“哇,老猫你够兄弟啊!我们都差点饿晕了。”一界惊呼,忙着给旁边昏昏欲睡的队员们一个个地递咖啡。
猫博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想多了。这些都是刚才我下楼拿东西时,旁边的保安递给我的。”他喝了口咖啡,“他说有个好心人恰好开车路过警局,就顺手把多余的包子和咖啡送给我们当晚餐。”
“这个好心人简直是救世主现世啊!”队员们一片欢呼,纷纷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喝起来,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劲。
见鱼默光端着咖啡,旁边的白法医皱了皱眉:“你晚餐就喝咖啡?不怕胃又发病啊?!”
“我....”鱼默回头,刚张嘴想说些什么,冷不防白想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
白想是局里的法医官,并不归刑警队管,所以他对队长的态度总是吊儿郎当的,并不像其他警员唯唯诺诺为队长马首是瞻。众人见鱼默一副吃瘪又不敢计较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畅啊,队长终于遇到克星了!
“都吃完了吧?”鱼默呵呵一笑,扫视众人一眼,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我治不了他,我还治不了你们吗?现在立马跟我滚去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里。
此时鱼默正背手站在尸体边,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尸体,看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站在罗马雕像前面观察艺术品呢。
“这起连环分尸案发生在居民区,这一夜咱们全员挖掘尸块,弄得家喻户晓,无人不知,要不是有媒体那帮忙兜着,只怕临南城要变天了。若是不尽快侦破此案,很快就会传到上级的耳朵里,到时候什么后果....你们想必是清楚的,所以这次整个刑警队都必须参与。来,白想,把你的检验报告给我。”
白想摘下口罩,那是一张酷似队长的脸,“死者大概死于几月前,有趣的是,凶手对于分尸并不是一气呵成,而是间隔分尸。”
鱼默接过白想递过来的检验报告,“致命死因是头部受到钝器重创。凶手把死者杀死后再分尸,然后再抛尸,看得出凶手很痛恨死者。”
猫博乐抱着肩膀走到队长身边,调皮的举起手,“报告队长,我好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鱼默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有屁快放,别绕弯子。”
猫博乐笑得一脸荡漾,“这分明就是情杀嘛,还丢了性生殖器,照我来看啊,肯定是挑花案件无疑了!”
鱼默回了他一记白眼,“现在在讨论案子呢,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以往发生的此类案件,凶手分尸的目的往往只是为了方便运尸,而不是情杀或者别的原因。”
被训了猫博乐也不恼,还是举着手发问,像个幼儿园的孩童一般,“那白法医提到的间隔分尸是什么意思?”
白想走到尸体边,指了指尸体上不同的部位,“间隔分尸的意思就是,这具尸体的分尸工作,是分好几天完成的。”
“何以见得?”队长的眉头虽然紧皱着,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甚至带着微微的兴奋,从业这么多年,破过无数的案件,队长已经形成了一个变态的习惯,只要遇到离奇烧脑的案子,都会像吃了春药一样兴奋。
只见白想不紧不慢地重新套回手套,“你可以看看这里。”他指了指还未腐烂的上半身,“首先,同一具尸体按理说腐烂程度应该是一样的,可是死者肚子以上、肚子以下以及屁股下面,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腐烂程度,上面的还新鲜着,可下面却腐烂严重。”
“再者,看看尸体切面的凝血情况,肚子以上的尸体切口都有血液流出并凝固,判断应为死者刚刚死亡甚至是还没死透便开始分尸,而到屁股开始,所有的切口已经没有血液流动,可见应该是尸体死了一段时间后切割的。”
“最后,现场的泥土情况,埋着上半身的泥土一看就是才挖开不久,而埋着下半身的泥土看样子已经放置很多天了。”
鱼默一边听着白想的分析,一边亲自戴上手套翻拨着尸块检查,最后轻轻点了下头。鹿则不由得火从心起,他的右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这个该被千刀万剁的疯子!像玩游戏一样把尸体切割成若干部分,再分批丢弃,分明是在戏弄我们警察!”
鱼默望着年轻气盛的鹿则。“你觉得他(她)是个疯子,是在戏弄我们?不,我可不觉得,依我看,这个凶手恐怕是我从警二十年以来碰到的最狡猾和危险的惯犯!”
他用手指敲打着白想的报告。“从白想记录的这些尸体情况来看,我们起码可以发现几个问题。”
鹿则冷静下来,细听队长的分析。
“第一,凶手杀完人后,抛完一具尸体的过程长达两个月,而且部分尸块并未腐烂。可见,他(她)将尸体做了冷冻处理,再分批处理;
第二,他(她)将尸体肢解后分别丢弃在不同的地方,每次只需要一个编织袋便能装完。这正是其狡猾的地方——因为这样目标不大,可以掩人耳目,甚至令我们警察无从防范——我们总不可能监视全城每一个丢垃圾的人.....”
“所以,我们只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鱼默眉头紧蹙,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冰冷发苦的咖啡。“先听我说完。最重要的一点——第一具尸体出现,是3月4日,然后是4月29日,最后是六月14日,近两个月的时间。然后——7月28日,也就是今天——第五具的尸体才出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鹿则托着腮思考,“第一具尸体抛完到今天,中间隔了四个多月——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凶手可能正在和下一个被害者接触!”
“我插一句,这是不是说明,在杀害下一名女性之前,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她)再次犯案?”一界转动着眼珠子,“***可能凶手并不是天生的冷漠无情杀手?***”
“对,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如果这个凶手是个无目的的杀人的单纯变态杀手,那么他(她)的对象就应该是随机的。而且这种类型的凶手往往具有连续性。这样的话,第一个受害者和第二个受害者就不应该隔这么长的时间。而现在的情况表明,两个受害者遇害的间隔时间起码有两个月。”
“这说明,在这两个月里,凶手可能在寻找目标,或是和第二个受害者之间处于经常接触的状态,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杀死了她!”
鹿则恍然大悟:“对,一些凶手有预谋地和被害者接触,达到某种目的,再将其杀害....或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标准来框定一些嫌疑对象!”
“嗯,但是你别忘了这只是一个可能性....只是这个可能性却给破案带来了大致方向。”
此时,白想突然冒出来一句话:“队长,你具体是怎么想的?”
鱼默竖起五根指头,“我们这样来想,现在,凶手已经杀了第五个人,下一个受害者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现在,他(她)恐怕又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我们要在他(她)再次下手以前,将他(她)揪出来!”
白想皱起眉,“可是,城市这么大,而且我们又没有接到相应的失踪案,连大致的方位都没有,破案的切入点在什么地方呢?”
鱼默老道地一笑,“你这番话,刚刚好切入了破案的关键点。”
白想一怔。
“想想看,为什么有人被杀了,我们却没有接到报案呢?这说明了什么呢?”
“啊!”鹿则猛然直起身子,“被害者可能是外地人或者流动人口!”
“没错。凶手多半是了解受害者的情况,知道就算这个人“消失”,也不会查到他(她)的头上,引起人们的关注,才会选择对其下手——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这个凶手的确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危险角色,绝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莽夫!”
“如果我们不及时阻止,惨案也许会一直发生!”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把目标放在外来人口身上。”一界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握紧了拳头。
“尸体这一块,暂时只能这样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要去把笔录做了。”鱼默打了个哈欠,却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大家的工作。
大家纷纷解散,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独留鱼默一人看着手上的包子,若有所思。这包子,吃起来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