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马来半岛 • 盛世庆典
最后更新: 2025年10月17日 下午5:00
总字数: 5974
第二十一章:盛世庆典
前情提要
吹笛手伸出手指,轻触蜡烛的火焰,借着这抹温热点燃了烟斗上的烟草。
“一个将死之人,还要那么多遗产作甚?”
窗外的风缓缓吹入,拂动他的长发,也摇曳着烛光。烟斗在唇齿间暗暗燃起,他的眼神在昏暗中透出迷茫。只是在命运的汪洋里无法逃脱,无需挣扎的死人罢了。
正文:
外头传来遥远的鼓声,微弱却带着节奏。那是皇宫方向的庆典准备声响,正在从山林间慢慢传来,像远处传来的梦。
夕阳尚未西沉,天际却已染上一层金红。长长的王宫石阶下,百姓聚集如潮,静静仰望那庄严肃穆的皇宫中庭。此刻,苏丹尚未现身,整个广场被一种古老的庄重感包围着。
夕阳之下,数百位信徒默默的跪下祈福。而领队的穆罕默德长老身披褐色长袍,头顶纱巾,立于高台之上。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在那石阶的回音中仿佛被放大百倍。
“Bismillahirrahmanirrahim——”
他念诵的经文在落日余晖中回荡,声音如波纹一般穿透金布编织的帐篷、穿过朱红色石柱,直达王宫内殿。百姓低头闭眼,喃喃复诵。
孩童也学着大人模样,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此刻,风停了,连鸟儿也似乎不再鸣叫。
那是净化灵魂与赐福王朝的时刻。
经文念毕,十位衣着白袍的少年鱼贯而出,手持火炬,排成一列。他们围绕王宫广场缓缓步行一周,每走数步,便向地面撒下一小撮用香料染红的米粒,古代象征着“Rezeki”(福分)流传于世。
而后,鼓声响起——
“砰!砰!”
一队身着金与墨绿相间礼服的鼓手自南门而入,脚步整齐如一。大鼓置于肩膀,小鼓系于腰际,手臂挥舞间,鼓皮颤动,节奏沉稳有力,犹如心跳。
他们并不是单纯打鼓。每一次节奏转换,都是对天地、对苏丹、对祖先的问候与祝愿。他们围绕广场演奏一圈,每次转身,都带动丝绸衣袍微微翻飞,仿佛烈风中舞动的凤凰羽翼。
这便是「Rentak Doa」,马六甲最古老的仪式性鼓舞,用音律驱邪,用节拍祝圣。
随后,是王印的呈上仪式。
四名皇宫侍卫各自手持一角,抬出一块红布包裹的物件,缓缓登上王阶。布面一揭,一把镶嵌蓝宝的「Keris Diraja」(王权短剑)映入众人眼中。阳光此时正好刺破云层,落在短剑金属脊背上,闪起一道冷冽而神圣的光芒。
苏丹终于现身。
他缓缓走向短剑所在之地,金缕礼袍在风中鼓动。他停步,左手扶胸,右手高举短剑,面向东方。
在这一刻,整个马六甲陷入一种金色的静谧。
“Daulat Tuanku——!”
群呼声未曾停歇,却从震耳欲聋逐渐化为虔诚颂念,一波接一波,仿佛浪潮洗涤着王宫前方每一寸土地。黄昏的光洒在苏丹的肩头,那件金丝织就的袍子泛出暖色的辉辉,仿若神明亲赐的披风。
一排排百姓跪在广场石砖两侧,双膝着地,额头低垂,双手合十高举至额前,指尖朝向那位不言自威的君王。他们没有强迫,没有命令,只因心中敬畏。他,是马六甲的太阳。
苏丹缓步而下,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鼓点的间隙里,仿佛与天地共鸣。站在他身边的,是马来群雄中最忠诚的守护。
Hang Tuah五兄弟,身披黑金相间的典礼武装,剑鞘在夕阳下冷光流转。五人神情肃穆,眼神紧随着君王脚步,寸步不离。
更后方,则是满朝文武与王室贵族。他们身着颜色不一的传统服饰,却统一披上了象征王权的红色腰带,以表庆贺皇恩浩荡。
而苏丹左侧,一道身影同样耀眼夺目——皇后缓步而行,她身穿银白与青绿交织的纱裙,精致的“kerongsang”胸针将衣襟紧扣如画,头戴以珠玉缀饰的“Tengkolok”头饰。她并未紧贴苏丹,而是礼数得当地挽着陛下手肘,身体略微后倾半步,低头不语,却凭一身优雅气场震摄全场。
“皇上的眼光是真的好啊,居然看上皇后这么美丽的女人。“马来群臣中,无不称赞此为“Ratu Bumi”(大地之后)——美貌与端庄并存的皇后。
此刻,他们随着皇帝行走至广场中央,只见众人纷纷跪拜在一座大鼠鹿的木制雕像前。那雕像通体由树枝与干柴精心堆叠而成,枝条交错,如同森林中走出的古老神灵,肃穆而神秘。
“陛下,请开始篝火仪式。”身旁的大臣恭敬地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支用纯金打造、火焰炽盛的火把。
镇子中央,那只干柴制成的大鼠鹿在苏丹眼前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神圣的召唤。苏丹随后跪下,额头虔诚地叩向地面,庄重无声。民众如风止水般安静下来,千万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敬畏与期待。
苏丹双手交叠举起,面向苍穹,沉声诵念今日
第二场——祝福的祷告:“Bismillahirrahmanirrahim. Dengan rahmat Ilahi serta keberkatan langit dan bumi, hamba sekalian menadah tangan bagi mendoakan kebesaran duli Tuanku serta kesejahteraan negeri Melaka yang tercinta ini。”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穿透夜空,响彻镇中每一个角落。祈愿国土昌盛,子民安康,风调雨顺,王室延年。人群中,有老人默默拭泪,有青年紧闭双眼低语,有孩童懵懂地模仿大人将双手虔诚置于胸前。
祷告声渐息,苏丹缓缓起身。他手中燃烧的火把在空中轻轻一转,带出一道炽烈的弧线。他的目光清澈坚定,随后大步上前,来到那由藤枝与干柴搭建的大鼠鹿雕像前。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火把头部轻轻触及鼠鹿腹部垒起的干柴。火苗像是得到了召唤,顷刻间在枝叶之间蜿蜒爬升,一缕蓝色火舌转瞬化作赤红烈焰,猛地炸开!
轰——!
烈焰腾空而起,仿佛一头金色巨龙在夜空中咆哮,炽热的火浪迅速席卷整个鼠鹿雕像,沿着枝干与藤条急速蔓延,直冲高高昂起的鹿角。鼠鹿的轮廓在烈火中不断扭曲,却又仿佛越燃越鲜明,如神兽苏醒,俯瞰众生。
火光猛然映亮了广场,赤金色的光焰如波涛涌动,将每一张面庞照得通红。人们仰头望着那燃烧的鼠鹿雕像,脸上浮现出虔诚与炽热的神情。老人颤抖着嘴唇低诵古老的祝祷,青年们举起双拳振臂高呼,孩童们在大人怀里惊叹地瞪大了眼睛。
“Daulat Tuanku!”
“Daulat Tuanku!”
万民齐声呐喊,誓言般的呼声宛如狂潮一浪高过一浪,震动夜空,震动每一颗心。皇后静静站在苏丹身后,手持绣金祈愿巾,眼眶微红却满是温柔与自豪。金色火光映照在她的面容上,使她如真正的大地之后,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灵魂。
而苏丹,他在烈焰前挺立,袍角烈烈飞舞,眉目如炬,整个人宛若与天地共鸣的王者。
鼠鹿雕像在烈火中燃烧作响,树枝炸裂,火星飞舞,化作漫天金蝶,纷纷扬扬在夜空旋舞。每一滴汗水、每一缕呼吸,此刻都与熊熊燃烧的篝火融为一体。
“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尊敬的陛下坐在西南方靠近皇室的途径,皇后始终坐于君王一旁,低声与苏丹耳语两句,苏丹微微一笑,举起一杯象征和平与团结的圣水。众人随即起身,举手敬礼。这是王与民一同迎接荣耀与吉兆的夜晚。
就在聚餐地点的前放,一个舞台在篝火前成立。居民们鼓声雷动,如神灵击天鼓般从宫前传来。
“啪啪。”皇帝坐在高座上,悠然地拍了两下手掌,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往旁边扫去,只见Hang Tuah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四周的环境。
他的面色凝重地望向上方的一个木屋上。
狂犬比利,黄鞍,剑来和基拉娜。正坐在上方看着下方的盛世。能够团结整整上千名的原住民周围的商人的旅客的一场篝火玩会。
“这种晚宴有啥好看的?“基拉钠疑惑地问道。
“我是外来人,这是第一次来看这种盛世的晚会。你看那个美女,还有她旁边的那位。哎呀跳得是真的不错啊。“黄鞍的眼神完全沉浸在了优柔多姿的美女身上。
“你这个好色之徒!“基拉钠一拳便打在了黄鞍的脑门上。
“主要是想见一见,一个连酒都没有的晚宴怎样能够搞出气氛。“狂犬比利用着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下面的那群原住民。
在皇帝座旁,Tun Perak捧起酒杯,躬身笑道:“陛下,小的想向您敬一杯。”
皇帝闻言,目光柔和,伸手端起酒杯,对着Tun Perak微微点头,“Tun Perak啊。你从我登基前就辅佐至今。朕应当是要敬你一杯。今日能有这太平盛世,有你守边护国,挡下暹罗兵的大功劳。”
两人举杯,杯中的葡萄汁微微荡漾,酒香在夜风中弥散开来,淡淡的,像是穿过岁月的感慨。
台上气氛忽然再度高涨。只见最年长的武术大师——Pendekar,一个须发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赤手空拳地跃上场中。他的动作不见半点迟缓,反而如弓弦绷紧般敏捷。
台中一名持刀武士冲上,刀光直劈。Pendekar微微侧身,在毫厘之间躲过锋刃,顺势一探手,竟然生生夺下了对方手中的长刀!
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快得几乎让人来不及眨眼。火把映照下,刀光在他掌中划出一道半月般的弧线,空气被锋利的刀刃撕开,隐隐可见一道弯曲的光痕悬在夜色中,宛如惊鸿掠影。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有人高举双手叫好,有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几位贵族也不由得击掌赞叹。
“哎呀这个是真的不错啊,如果是我出手对掏。那他三刀,我成九块。”黄鞍。
这时,坐在侧边的Hang Lekiu猛然起身,笑着对旁边的Hang Lekir打趣:“Lekir,你上去露两手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表演!”
“喂,别闹。”Hang Lekir一把拉住他,咧嘴坏笑,“这种级别的表演,我可是每天都在做的啊,而且都是用命换的入场券。你想免费?休想。”
忽而,舞台的气氛一转,Joget舞娘们登场了。她们身着细绸长裙,颜色各异,如盛开的百花。腰间系着银丝编成的细腰带,走动间发出细微清脆的叮叮声。
每一名舞娘的头上插着一朵鲜花,耳垂上坠着闪亮的银铃耳环,随着步伐微颤,如晨露滚动。
她们成一弯弧形列队,随着鼓点缓缓前行,脚步轻盈细碎,裙摆翻飞如同被夜风拂动的羽毛。
纤细的手腕抬起,指尖勾画着优雅的曲线。每一次微笑,每一次颔首,都充满了灵动与妩媚,如同夜色中翩翩起舞的仙子。
“黄鞍你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啥啊?”
“基拉啊,我也想知道一下。你能不能跳得这么美啊。”
“不是我拿你当师弟,你拿我当消遣工具啊?”
“我只是想要在花开盛起时,多关注一会而已。”
在前排的Hang Jebat已经撑不住了,他歪过身子,悄声对Hang Tuah咕哝:“那个Hang Tuah,我先眯一会儿啊。”
Hang Tuah刚想回一句,Hang Jebat已经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嘴里发出轻微但清晰的鼻鼾声。
“喂,别打呼,皇上就在你旁边呢!”Hang Tuah咬牙小声骂道,一边用手肘轻轻捅他。但无论怎么捅,Hang Jebat就像一头赖在泥地里的懒牛,纹丝不动。
舞台上,舞娘们正迈入高潮。她们每人手持一枚小铜铃,随着腰间微微一摆,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如山间泉水撞击石壁,层层叠叠。
长发随旋转飞舞,仿佛夜空中流淌的瀑布;裙摆扬起,犹如盛开的彩云。
观众席上的掌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片夜空震碎一般。
“不错啊。”皇帝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赞许的光芒。
黄鞍轻轻一笑,眼睛依旧聚焦在下方的舞蹈表演中。他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些许不以为然:“哎呀,这些动作也不过是几步舞蹈罢了,谁都能学会,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基拉钠去展示一下。”
基拉娜转头看着他,嘴角带着些许笑意,“黄鞍,是谁教你这么好色啊?”
黄鞍斜睨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未曾减弱,眼神却变得更加专注,“你得向我证明啊,你是个全能型的女强人。能够善歌善舞,也能够优柔寡断。而且你看下面这些舞者的动作,不仅仅是身体的律动,更多的是一种灵气的流动。这种灵气从内而外渗透,而它所带来的,不是外显的力量感,而是一种微妙的张力,一种让周围空气变得紧张的氛围。这是一种额外的训练,控制灵力的一种训练。”
基拉娜顿了顿,目光没有离开舞者,低声继续道:“行吧。你或许看到的是外在的动作,可你感受到的却是那种潜藏在每个动作背后的力量。这就是灵气的妙用,这也是你要自己学学的。”
“我才刚开始学。”基拉娜双手抱膝坐在屋顶边缘,眼神深邃地望向那一群缓缓旋舞的舞娘。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看这些舞者,她们的动作没有猛烈的挥臂、也没有夸张的跳跃,甚至连声音都不高,但你有没有发现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了。”
基拉娜缓缓站起,脚尖轻点屋檐,像被舞台的节奏牵引着。夜风撩起她的长发,顺着她颈项和背脊轻轻拂过,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她的身形高挑修长,175公分的比例在灯火的勾勒下越发挺拔。
肩线柔韧,带着优美的弧度,从锁骨到手臂的转折像是弓弦轻轻绷起。
当她轻抬双臂时,胸前的曲线随呼吸而微微起伏,轮廓被灯光压成一层温柔的暗影。
腰肢纤细柔软,随着她的轻旋像水波般起伏,仿佛整个人被夜色托起。紧接着,她的臀线轻轻后移,腰身一收,整条身体的力道便顺势从脚踝传导上来。这种线条并不夸张,却极其干净流畅,像弓弦蓄势待发。
她迈出一步,裙摆在风中扬起,紧贴着她的大腿滑动。
那双修长的大腿笔直有力,肌肉在微微用力的瞬间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小腿纤细而结实,脚尖轻盈落地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仿佛踩在一层无形的水面上。
随着旋转加快,她的身体像一根被风牵动的丝线。腰肢的曲线在旋转中绽放,胸口与裙摆形成反向的流动,线条优雅又带着一种隐秘的爆发力。
这一刻,远处的海面也照得明亮如昼。
一艘与其他华船格格不入的黑暗船只悄然漂浮在水面上。它的船身蒙着黑布,连桅杆上都覆着厚重的帆布,仿佛要将自身彻底隐没于夜色之中。
甲板上,几个破旧的木桶在微微倾斜的船身上滚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音。火光从远处庆典的烟火中照过来,只映出甲板上交错扭动的剪影,一道道模糊而扭曲的黑色线条仿佛在喘息。
黑影中,几道身影静默地活动着,彼此间没有一句话。只有那一滩滩在月光下泛着油亮光泽的黑色黏液,缓慢而诡异地爬行在木板缝隙之间,像是活物一般。它们悄无声息地裹住了几个硕大的桶口,像是要将其中封印着的东西释放出来。
在最前端,吹笛手站立着。他的身影消瘦,几乎被身后卷动的黑气吞没。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头被黑色黏液缠绕控制的怪物。
那东西有着人的躯干,却长着异样膨胀的手臂和肿胀得不成形的脸孔,眼眶里没有眼珠,只剩下蠕动的黑洞。
“放。”吹笛手轻轻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如同溺水者的呢喃。
怪物哆嗦着,抬起一只形如兽爪的手,拍打在一只装着火药的桶上。那桶子滚动着向船头滑去,随着“砰”的一声,几个特制的烟花被点燃。
“啪啪啪!”伴随着闷闷的炸响,一串烟花倏然从黑暗船只上冲天而起,与远处正规庆典的烟火交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