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鱼搬来一张小凳子，爬上凳子好奇地盯着清官瓷看，上面的纹路尽是曾大人在位期间的丰功伟绩，更包含了各式各样的奇案，直叫沈容鱼挪不开眼。

不过有其中一个案子沈容鱼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见一个人跪在堂中央，一旁还有一具尸体。仔细观其面貌，死者与堂中人竟有七分相似。

“这个是乡试舞弊案。”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沈容鱼转头一看，原来是换了一身白衣的宋君州。

沈容鱼忽然想起了魏临的嘱咐，道：“宋大人，金哥哥出门去了，哥哥说让你等他一会儿。”

“本官晓得。”宋君州微微颔首，问道：“小姑娘很喜欢曾大人的故事吗？”

“嗯……这东西上面有一道很温柔的光芒，靠近了心里暖洋洋的，容鱼很喜欢。”沈容鱼甜甜一笑。

“容鱼姑娘这形容倒是特别。”宋君州摸了摸她的头：“这个是曾大人上任溯州时的案子，其名为乡试舞弊案，说的是一对兄弟中哥哥不学无术却备受家中疼爱，庶弟才高柳絮却因身份只能被家族利用。”

沈容鱼仔细端详着，看向宋君州：“难怪他们两个长得都好像呀。”

“是呀。正是因为如此，每每考试时都是由弟弟代替哥哥去考试，且在一次乡试中取得了榜首。家中人也开始担忧东窗事发，于是与家人合计将弟弟杀死了。”宋君州目光有些怜悯。

“杀了？”沈容鱼瞪大双眼：“那个哥哥都不会考试，杀了以后怎么办？”

“与自寻死路无异。”宋君州摇了摇头：“弟弟的尸体被巡逻的官兵发现了，恰巧也有人质疑哥哥的成绩，所以此事捅到了曾大人的跟前去了。”

“最后曾大人下令当众斩了这无耻之徒，也就是这清官瓷上的一幕了。”宋君州指了指那副画。

沈容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唉，每每思及此节就忆起与含章在破庙饮酒的那一晚。”宋君州叹了一口气：“知己本就难遇，奈何含章轻生，实乃人生憾事。”

沈容鱼眼珠子一转，好奇地问道：“庙里面可以喝酒的吗？”

“哈哈，自然是不能的。”宋君州不由得笑了笑：“那一夜正巧是个雨夜，本官在赶路途中偶遇了含章，索性一同饮酒取暖。”

“宋大人，你可确认那人就是顾公子？”

魏临出现在门口处，扫了扫落在肩上的雪花，神色有些凝重。

“诶？大人何出此言？”宋君州有些不解。

魏临抽出一张传音符点燃，道：“宋大人，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具尸体，不过在下还是想听听您对顾公子的描述。”

“那一夜灯光昏暗，过了好几年了，真要说的话也没法记得清楚……”宋君州仔细回忆着：“只是他说他是荆州顾家的人，前些日子送的信也提及他来王都的事。”

“嗯……那这位顾公子与您想象中的可有出入？”

“你这么说来倒是有些。”宋君州回忆道：“那日本官在千金台见他，他似乎并不认识本官，可回去之后仍有与本官通信。”

宋君州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来回踱步一番，沈容鱼也跳下凳子来跑回魏临身边。

“对了，他的手！他的手有一块胎记！”宋君州猛地回想起来，随后细思恐极地道：“可……可是方才本官见这位顾公子手上白净，似乎什么也没有啊……”

魏临心中一凉，对着传音符道：“金屺，这与你说的一般无二。”

“不可能啊，含章遗书的字迹分明就是他的，又怎么会是另一个人呢？”宋君州喃喃自语道。

【“宋大人，您或许应该称他为文渊公子一一一请您等金某回来，自然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兄，顾公子的魂魄不出意外的话会在他父母那里，至于宫二少爷的魂魄我们之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魏临正有此意，转而对孙振道：“孙大人，你可知顾公子的双亲何时能至王都？劳烦您指条明路了。”

*

魏临用了好几张传送符后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顾含章双亲即将落脚的客栈。

魏临询问过护送的官人后在二老即将入住的厢房处贴了一张窃听符，随后带着沈容鱼到隔壁的厢房去了。

其中金屺向宋君州指出了顾含章的亲笔与往来书信的不同之处，若非他们二人远在天边，自然也是要领教一番金屺的火眼金睛的。

【“宋大人您仔细瞧瞧，单拎一个‘金’字来论，里面亦是大有学问。顾公子这一撇往上翘了去，宫二少爷的撇则是有所收敛。为此不难看出二者的字迹有所差异，还有其他地方金某亦可为您一一道明。”】

沈容鱼一边听着金屺的分析，一边画着手头上的符箓道：“金哥哥好厉害啊。”

要换做他们这两个大字不识的，什么字不是一个模样？金屺竟然能透过细枝末节判断出此非同人字迹。

“容鱼也有自己的擅长之处。”魏临摸了摸沈容鱼的头。

此时窃听符上面的红色符文开始燃烧起来，沈容鱼双眼放光：“啊，有人来了。”

“一定是那作孽的畜生！”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她万分笃定地道：“他肯定是嫉妒章儿，存心谋害！”

窃听符中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夫人莫恼，长途跋涉已是劳累，莫要因怒伤身啊。”

“都是你这老头子，说什么都要让那孽障入王都，否则章儿怎么会无端自尽？”女人将桌上的东西弄翻在地，哀痛地哭了起来：“妾身的心肝儿啊，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夫人……”男子欲言又止的，放低了声量：“那书童的事本就不能为外人道也，夫人当心隔墙有耳，毁了章儿声誉啊。”

“难不成那孽障杀了章儿，要任由他逍遥法外么！”女人恨铁不成钢地道。

“夫人，到时候你入了王都可要谨言慎行，这轻则毁誉重则欺君，我们九个脑袋……”

男子话未毕，那窃听符却是不再燃烧，沈容鱼有些错愕，抬头对上魏临凝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