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序章01 帝國大學講座-香港危機
最后更新: 2025年4月10日 下午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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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向坍塌 Collapsing Inwards.
“每個人都有戀尸癖,愛慕著名為‘過去’的尸體。”
奧斯汀帝國理工大學,
沙利葉樓,岸田大講堂。
Austin Imperia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簡稱AIIT,位於帝國首都奧斯汀郊區的I-35高新教育開發區,佔地五萬八千畝,大部分是軍事武器試驗場與合作科研機構,以及一座航天機場。AIIT作為一所年輕的超級國立大學,依靠兼併和舉國之力的建設,僅用數年時間就構建起強大的理工科體系,其中軍工科技大類已躋身世界前三,次於奧斯陸薩博集團旗下的國防大學與東亞科學院大學,航空航天科技專業大類也受到了法國ISAE集團的高度肯定。除了這些擺在明面上的數據,AIIT作為崛起帝國的第一學府,它的【未識別專業編碼】專業是各國政要恐懼的狼穴。
咳嗽聲從講台上傳來,隨後天花板上投射出了一座城市倒立的全息倒影,人們抬頭觀望著這幅山河繪卷,教室倏忽間歸於寂靜,圖層加載完畢的同時,教授已然來到了講台的正中央。
“午安,孩子們。”
一個年輕的男人站在講堂中心,虛幻的建築殘影懸立在他頭上。與其他耄耋之輩的教師不同的是,他的聲音輕柔秀美,身高拔群,令人心曠神怡的雪原氣息氤氳在他染白的髮絲鬢角邊。男人的臉似是用碎片般的投影遮掩住一半,只露出鼻翼以下的臉龐展現在人前,嘴唇自然成為了他形象的焦點。
“我其實也不想以這幅面貌見人。”他微笑之時投影也在同頻顫動著。
“但作為美加聯盟所制裁與通緝的實體清單中的一員,我還是需要做些應對的。”
“先生,您有配偶嗎?”,不知誰的發問帶來一陣嬉笑。
“暫時沒有。”
“那先生,您看我可以嗎?”
“我如果被暗殺了,你不就得當寡婦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平日里死氣沉沉的講堂頓時佈滿快活的氣息——此前眾人只聽說來主講此次講座的教授是來自“傾斜之城”洛杉磯的軍事專家。他本人也沒有透露過姓名,人前人後總是以“教授”相稱。喧囂聲過後,教室重新安靜了下來,他應該要開始了今天的演講主題了。
“今天的演講主題,是沒有的。我想和你們聊聊其他東西。”
他的手上浮現了十幾張文案投影——關於忠誠、信念和榮耀,它們被教授扔進了雲端回收站,隨後被粉碎刪除,模擬的碎紙聲迴響在講堂角落。
“這是校方為委託我所準備的講稿,我剛剛已經把它們丟進垃圾桶了。所謂官方的講座,無非還是那些聽得我們耳朵長繭的書面話和無意義的統一口號,與其把你們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血液聚集在一起浪費時間,不如讓我趁著這個機會,和你們偷偷聊些與眾不同的話題吧。”
他向後靠去,雙手撐在桌子上微笑著。這次他的面部投影沒有顫動。
天花板上倒立的城市投影兀自增大足以貼近每個人的身邊,只要坐著就能清晰看見街道和建築的細節,仿佛觸手可及。不過當局部投影來到中央區的時候,大片區域和建築變成了紅黑色的“Error”,無法正常顯示。
“這是一座在天啟年後崛起的超級都市——東亞共同體的心臟——山海特別市。”
“在這之前,我想問問看台下有沒有來自東亞的學生呢,請向我舉手示意。”
台下有約莫五分之一的學生舉起了手。
“很好,那麼你們之中有誰到過這座城市呢?。”
抬起的手紛紛放下了,只有一只手仍然舉起著。那個學生坐在後排座位的一角,黑色的齊劉海長髮與衣著在明亮的室內稍顯扎眼——不知為何,密密麻麻擠在後排的學生們都有意避開了她,使得周圍一圈的座位都空了出來。
“很好,你來描述一下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吧,順帶自我介紹一下,我相信大家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她站起身,接收到了教授轉移的投影操控權限。
地圖被她縮放後,跨過東海來到了東京灣前。
“各位安康,我是來自日本國的齋藤有為子,山形出身。如若讓我講述山海是在座何樣的都市,那就有個繞不開的話題——在第一次審判日天災中被重創的東京,它在重建後成為了現今的‘Ⅰ型東京’。不同於科幻小說裡那些為了防患天災的板塊移動型城市或防御型城市。Ⅰ型東京選擇了利用和融入到災難本身去,即‘頻率’之中。”
“哦?你提出了一個蠻新穎的概念呢。”
“嗯,關於‘頻率’的解釋,一般民眾為之甚少,它順勢為這座城市的機能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而參照東京重建企劃而拔地而起的山海特別市就是在Ⅰ型東京的技術基礎上所建立的。在我看來,這個城市處處滲透出詭異的表現。”
“有點意思,齋藤同學,你可以展開講講嗎?”
“當然可以,教授。”
“由AIIT研製的全球定位衛星系統——‘祂’。可以把整個世界的底褲都翻出來,任何軍事部署都逃離不出‘祂’的眼睛。也正是依靠‘祂’,德克薩斯第一帝國戰勝了美加聯盟,控制了一半以上的美洲大陸。”
“但是...”
地圖投影被切割開來,東京的幕張與山海的中央區被同時投放,代表未識別的“Error”的紅色光影佈滿整座講堂。
“唯獨只有東亞共同體的核心城市卻巧妙的隱蔽起來它們的軍政機關。我認為這與天災後所出現的‘頻率’異象有關。為此我在畢業後特地展開了十四天的山海特別市調研計劃,當然,是以旅行的名義。”
她將自己旅行拍攝的照片投影在構成教室墻壁的白板上,也正是剛剛投影上顯示“錯誤”的位置——巨大的黑色幾何建築,有點像前蘇聯的遠視主義和未來主義建築風格,但有很多本土化創新。
“他們並不避諱他人靠近這些區域,沒有警衛也沒有欄杆,甚至只要是該城市戶籍人口就可以在開放日申請進入參觀。標牌上沒有書寫單位或機關名稱,只是平靜地佇立在蘇河兩岸。但我並非當地居民,這趟行程告終後我又走訪了很多地方,整理出來的信息篇幅很長,以後有機會再講吧。”
齋藤回頭看了眼教授,他此刻正靠在前排無人落座的桌旁,手中把玩著一隻被投射出來的蝴蝶。
“以上是我的描述,到此為止。”
教授很滿意,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隨後接過地圖投影的權限。一瞬間,齋藤在解除權限前一秒感受到刺線一般的電觸感從指尖穿過,而後教授被碎影遮蓋的臉頰深處——最深邃的地方,只有她感覺到那裡似乎閃過一道黑色的影。
“弦,展示文件吧,開啟場景兼容模式。”
■■■■■■■查詢中
【Error】
【Error】
巨大的建築建模在一眾“錯誤”字眼中現身,正是方才齋藤照片中所展示的主體。這個建模極其不穩定,仿佛頃刻間就會崩潰消散,它在紅與黑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並不是什麼平常的政府建築,它在融入錯誤的‘頻率’後遁形,現在我調整了頻率,它就可以現形了——這個根據《東亞聯合憲章》所設立的國家暴力機關,在山海乃至眾國領域上盤根錯節的超常規組織。”
建模中隱匿的標牌上漸漸出現了九個漢字。
『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
香港特別行政區,
葵青區某碼頭,口岸海關
世界人口銳減後,出入境口岸變得格外冷清。在過去的戰爭期間,這裡的治安曾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在海岸與臨海的小島上都發生過多次難民偷渡登陸的逃難行為以及恐怖襲擊事件,多點狀的突發事件令治安處分身乏術,為應對亂世的特殊狀況,紀律部隊開始改制和武裝力量升級,以加強海岸與島嶼監管為重,海關部門也在要求配備火力的隊列之中。
東八區時間19:13,一隻來自沙烏地阿拉伯的大型商船停靠在了一處碼頭附近,對方通過無線電告訴就近部門,此商船原定終點為山海港,但因超強颱風“巴薩卡”的影響,他們請求在此處避風。他們的申請很快通過了,不過依據戰後現行法規要求,船上的所有貨物及相關人員都必須下船接受檢查——第二次天災時期,香港曾因允許一隻南太平洋的避難船隻臨時停靠,且未進行貨物檢測和人員監控,導致翌日旺角就遭遇了生物化學武器襲擊,造成了重大人員傷亡與公共財產損失。
商船方同意接受檢查,但提出“貨物不能受到任何程度的損害”要求。隨後,各關員如常登船進行貨物檢查——所謂“貨物”,皆為產自伊拉克首都巴格達的高精尖醫療器械,其中還包括三台特製的核磁共振儀,發往山海市。除了負責人被留在現場,其餘船員和載客們已經被暫時安置在了海關招待所內。
半個小時後,一個關員神色慌張地跑入田長官的辦公室裡。
“長官,有一個人...在搜身時,看起來神色不太對勁。然後我們在他的行李箱搜出來了一把製式法瑪斯步槍,還有大量彈藥,數把刀具。”
這可不是一般的情況,那人立即受到了控制。田長官隨後前往臨時管制室,在那裡見到了他——這個男人對現在的處境沒有作出任何驚訝的反應,他用手撐住下巴,手指敲打著金屬桌面,心中有譜的人能從中搭建中些許規律出來。
田居篁坐在男人的對面,咳嗽了一聲。對方只是轉過頭,注意力依然漂泊在遠方。
“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澹,名刺桐。”
“好的,那麼澹先生,我們在你的行李中找到了一把拆卸的法瑪斯步槍和Glock42手槍,數把開刃軍刀,還有大量盒裝彈藥...對此你要作何解釋呢?”
“原法國外籍第三步兵團軍人。”
“哦,是外國軍人啊,但這裡很明顯不是你們的執法地盤吧?”
“我剛剛用的是‘原’字,已經退役啦,不代表任何勢力。”
“那你是法國人嗎?”
“我服役於外籍軍團,簽署的不是效忠聲明,而是一份資本主義的合同,拿完錢就滾,沒命了客死他鄉,就這麼簡單。所以我並沒有加入法國國籍,也沒有對法蘭西第六共和國的憲法宣誓效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請接著解釋你為什麼在這艘船上吧。”
“一個月前,我所駐扎的法屬圭亞那遭遇了恐怖組織襲擊,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在沙烏地阿拉伯——離卡宴幾千公裡遠的地方,之後我輾轉反側才在吉達港登上了便船。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事實上我也沒有搞清楚具體情況,以上都是我能整理出來的大實話,這些武器可以任你們處置,能放我回山海就行。”
“我們也是按流程辦事,只要你配合調查,很快就會結束。能出示一下能證明你身份的證件或者公民身份編碼嗎?”
“你們沒在行李箱搜出來?沒搜到就說明沒有,估計是失蹤時搞丟了。”
“這可真是麻煩了,請聯繫一下你的家屬試試看吧。”
“我能叫得上名字的親人都已經去世了。。”
“啊,抱歉,深感遺憾。”
“第一次天災時的事情了,沒事。呃...啊對,我想起來了,我姪女可以嗎?她應該是我唯一活著的親人了。”
“未成年人怕是有些困難啊,我試試吧,她在哪裡上學?”
“法殺寺東京分部附屬高等學校。”
這句話從澹刺桐口中說出後,田居篁頭皮閃過一陣酥麻的感覺——法殺寺是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的直轄部門,由其掌管的教育機構更是引領著東亞的科技、軍事風潮——此人絕非善類,至少她的姐姐不是一般人。
“辛苦了,澹先生,你可以回招待所了,我們會聯繫有關部門核查你的信息,處理結果會在颱風離開前結束的。”
此時田居篁的下屬走上前對著他的耳朵竊竊私語。
“哦,好,我明白了。”
田居篁叫住了正準備起身的澹刺桐。
“抱歉,可能還要耽誤一陣。上頭要求我們對所有入境人員進行檢測,能請你配合一下嗎?”
“請便吧。”
在第二輪檢測中,檢測儀發現澹刺桐在頭部的某處佩戴了一種可以在面部進行投影的裝置——這是一樣在東歐黑市流通的昂貴裝置,可以通過超薄覆蓋投影來修飾或改變自己的局部面部特征,如果算力足夠,甚至可以偽裝成新的面龐。東亞共同體暫時沒有出台針對此裝置的立法,田長官只得先行命他解除裝置,隨後他看到了令他驚訝的一幕。
他並沒有利用面部投影進行面容偽裝,只是用以遮蓋住臉上的一些東西。澹刺桐先是請求得到一瓶消毒水,在對手部進行消毒之後,他活生生挖出了自己的一隻“眼睛”,隨後投影解除,兩道駭人的微創腐蝕性疤痕出現在他的臉上,位於左眼的左上方和右嘴唇的右下方,加上黝黑空洞的一個眼洞,在場的人都沒有在活人身上看到過這詭異的一幕。
“這樣證明,足夠了嗎?”
“好吧,我們接下來要用另一套設備檢查你的體內是否藏有金屬或者走私物...”
男人聽聞,走到被堆在角落的行李——裡面的武器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對個人用品和雜物——他從中掏出一份皺巴巴的、用阿拉伯語書寫的醫療鑒定書。
“我的身體裡確實有未取出的物質,可能是彈片,這是利雅得的一家人道主義醫院提供的鑒定書:我被嚴令禁止使用核磁共振進行檢測。”
田居篁此時啞口無言,但也沒有辦法——設備不足,法定羈押時長有限,他現在只能先行放走這個看起來仍然可疑的男人。
在他離開前後,田居篁最後一次仔細打量這個男人——左眼瞼處和右下嘴唇的兩處腐蝕性傷疤,這樣嚇人的傷痕會讓人感到很危險,但他英氣的面龐與眼神飄散著一縷溫柔,使他莫名出現了一種關於他的想象:男人像是為了守護某個高尚的事物而毀容的戰士。除此之外,他威壓的身材也令人印象深刻,竟足比自己高出兩個頭。他身穿立領黑色制式西裝,內搭的高領黑毛衣勾勒出的身形,看著強韌如鐵,而這般身體的違和之處只有他那清冷細膩的面龐,而這兩道試圖蹂躪他紅顏的粗暴傷疤,在這奇妙調配的氣質面前也向“美”敗下陣來。
大家離開後,房間中空無一人。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後,田居篁坐在鐵椅上有些犯困。但寧靜很快就要被颱風帶來的暴風雨被打破了——桌面上的手機響起急促的鈴聲。
“老田,海警匯報有兩艘快艇在向葵青區沿岸靠近,目的地很可能是你們那裡,注意警戒!”
與那天相同的情景,看來不止會是暴風雨,還會是場腥風血雨。
教授展示著國特委的標誌和一段《東亞聯合憲章補充條例》的法律文獻。
“過去世界所經歷的消滅數十億生靈的天災和改變世界秩序的大面積戰爭將五大洲四大洋的勢力重新洗了牌,暗流湧動。”
“在這樣的背景下,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誕生了。光聽名字大部分人會覺得這是個負責國土安全的情報機關,和摩薩德沒有區別。但它的職能其實令人很匪夷所思,首先在職權方面:根據《憲章》的規定,它在戰時擁有專屬司法裁判權和認定處決豁免權;其次是教育屬性,它直轄的法殺寺有在開辦數所專門學校與附屬高中,其本部甚至擁有13個本碩博學位點。最後,該委員會的成員名單有相當一部分是不透明的,如下面的調查結果所示。‘’
Texas Royal Intelligence Agency,Report
9/10000+
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於天啟7年成立。總部位於山海特別市的中央區與戕北區,分部位於東京、首爾、海參崴和碎葉城。其主要職能不明,機構極簡,沒有公開入職網絡和社會招聘渠道,雲端加密等級極高。其下轄部門數量不明,其一為公開的法殺寺,美聯的北美自由之音將其定性為“秘密裁判所”與“反人道主義研究所”,我國暫未作表態。觀察員認為,國特委至少還有一到兩個直轄部門,由於非透明和加密,僅能通過非法殺寺的編制數量來推斷該單位成員等於或少於十個人。神聖日耳曼帝國認為國特委具備強大的武裝力量,甚至還可能擁有神傷者。
確定國特委與東亞科學院存在高度合作。
國特委很可能秘密處決過超過30名以上的議員。
國特委首爾分部曾在獨島開展針對“錯頻”的研究。
法殺寺東京分部附屬高等學校擬成立一個名為“法殺寺青年團”的組織。
“相關事件的條目需要Lv5以上的查閱權限,然後底下有能力的同學也最好不要嘗試駭入,否則會遭到刑事指控的。”
“齋藤同學,你有在東京見過法殺寺的相關單位嗎?”
“有的老師,不過是在東京灣沿岸的幕張,它有在公開收養一些在災難或恐襲中失去父母的遺孤,為他們提供福利保障和從義務到高等的全套教育體系,但孤兒比例只佔大約三成左右,大部分還是正常的學生。而且進入那裡並成為學員的孤兒們並沒有銷聲匿跡,畢業後很多人都在國家機關內任職,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法殺寺確實很透明的在共同體國家境內運轉著。”
“所以問題的核心還是假設中的一點蹤跡都沒有的‘第二部門’,它的職能是什麼,如何吸收人選?甚至是它到底是否存在,都是疑問。”
“我的假設並不是毫無依據。回溯到問題本身:’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到底是什麼’,既然它把‘國家安全’四個打字掛在招牌上,那就意味著‘反恐’和‘鎮暴’就是它必備的首要職能之一,既然要反恐,那麼它必定要有對應的部門來履行這個職能。法殺寺和行政人員不幹這活,那就勢必要有人的白手套上沾染血。”
“原來如此。”
“接著來看一組清單吧。”
< Terrorist Attack:item >
< i=高雄國稅局毒氣襲擊事件 > 標記1
< i=香港生化恐怖襲擊事件 >標記2
< i=釜山粒子研究所爆炸案 >特別標記A
< i=沖繩海關慘案 >標記3
< i=“6·22”事件 >特別標記B
“我於數據庫中給你展示五件曾經影響比較大的恐襲事件,這數起事件都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針對東亞共同體的政令指定都市或特別市發起的進攻,不同點是其中的標記1、2、3事件是針對一般目標所發動的襲擊。
“那特別標記是什麼意思。”
“A與B是由滅世組織發起的高水平襲擊。A的目標是國家粒子研究所釜山分部,事件結果是造成了極小當量的正反粒子湮滅,精確夷平了整個研究所,有兩名院士和一名國會議員當場灰飛煙滅,無一平民傷亡。你覺得這是一般的暴恐分子能辦得到的嗎?”
“那特別標記B呢?這起事件沒有標題。”
“這場事件的影響力很大,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6·22,就是說6月22號,也就是今天吧。”
教授臉上的投影顫動著,隨後說道。
“啊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記錯了,哈哈哈。”
遊艇靠低岸登陸後,從中走下二十多名裝備自動武器的武裝分子,趕到港口觀察的保安人員在幾聲槍響後就杳無音信了。之後從敵人登陸待到警務處作出部署行動的間隙不過幾分鐘,對方就已經行進至港口與在場的所有關員發生交戰。
輕型武器在面對訓練有素、全自動裝備的恐怖分子,連拖延時間都很難做到,勝負僅僅只在三分鐘內見分曉。靠在集裝箱的簡易陣地前,前方的防線已經被逐個突破了,槍聲大作,慘叫聲此起彼伏。
“老田,咱倆的命今天可能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這個場景,我覺得他們和曾經襲擊沖繩海關的恐怖分子是同一批人。而那場襲擊的結果是,當時在崗的海關人員都犧牲了,在快反部隊趕到前對方就完成襲擊然後離開了現場。”
“那他們應該就是印度洋的那個大型武裝犯罪集團沒跑了,在第二次天災以前他們也就做做海盜之類的臟活。直到沖繩慘案的發生,代表他們從海洋走到了陸地之上。”
“沒辦法,我們不能後撤。再多抵抗會,爭取時間就能讓更多的人撤離。”
“我剛剛看見他們分出一小股人繞過我們直衝招待所過去了。”
“值錢的玩意兒不都在這個港口內嗎?他們去招待所幹什麼。”
“難道說那條商船上的物資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這下遭了,那裡面全部都是無武裝平民。”
倚靠碼頭的外側,是處在危險邊緣的海關招待所。接到疏散指令的人們都在四散逃逸,而遠方的槍聲也愈發靠近了。過了一會,方才接受訊問的男人從正門走了進來。他還是沒有為這緊張的氣氛作出什麼反應。
招待所附近沒有商鋪,澹刺桐走了很久的路從外邊買了幾樣東西,往返回來時整個招待所已經沒有人了。他看到一隻野貓從外面跑了進來。
“咪,咪咪,快過來。”
“呀,真乖,來讓我捏下臉。”,他正在吸貓的時候,那貓咪卻突然炸毛,一溜煙兒的功夫就從側門跑走了。
澹刺桐聽到外面的槍聲已經漸漸平息,正門所對的路的遠端正有一小隊持械者快速靠近。他跟沒事人一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掏出塑料袋中的一條雪糕。
“嘁,外面還是有點聒噪啊。”
話音剛落,港口方向發生了劇烈的化學爆炸,並震碎了招待所的窗戶。隨後槍聲徹底平息。澹刺桐撕開包裝,拿出一根雙炫香芋牛奶雪糕吃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大門被一小隊的武裝分子踹開,他們踩在碎玻璃上,戒備著每一個角落。
澹刺桐好像看戲一般盯著他們,右手靠在扶手處撐著頭,另一隻手負責把雪糕送進嘴裡。看到一樓除他以外再無他人,這一夥人放鬆了警惕,為首的人把槍掛在脖子上,走向坐在沙發上的他。
“你,是什麼人。”這一句英文有著很重的口音,澹刺桐沒有選擇回應。
看到對方沒有反應,那人掏出腰間的手槍頂在他的頭上威脅道,
“快他媽的回答我,不然一槍讓你腦袋開花。”
“你確定嗎?這裡所有人都疏散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這。你一槍打死我後就沒有任何人質可以威脅後續趕來的快反部隊了。”
“呵,那先留你一條狗命吧。”
那人打開手機,展示幾張有關醫療器械的照片。
“你是那條商船上的人吧,肯定知道這些東西在哪吧,趕緊帶我們過去。”
“也許吧,不過能等我吃完雪糕嗎?”
對方冷笑了一聲,隨即拽起他的衣領,把他推到大堂正中心來。
“跟我來吧。”,澹刺桐單手插兜,被十只眼睛盯著走上了二樓。
來到二樓後,有三台核磁共振儀正擺在貨梯對面。
“喏,你們要的貨就在這裡。”
“別想糊弄我們,我剛剛給你看的是兩張照片,還有一台器械放在哪了?”
澹刺桐歎了口氣,接著引他們向走廊深處走去,此時雪糕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部分了。周邊的房門大多打開著,朝里看去可以發現很多散亂的行李和衣物,大多是來不及帶走遺留在這的,而澹刺桐的房間正在走廊最裡側的2039號。
他停在房門前,擺了擺頭示意東西就在裡面。
“站在這裡別動,我進去拿。你們幾個,給我看好他!”
小隊長一槍擊毀了門鎖,踹開房門後走了進去——房間很整潔,行李箱擺在靠窗的位置,床上放著一台黑色的醫療設備,正是他要找的東西。他提了起來,拋去功能外這就是一台沉甸甸的金屬鐵塊,他不得已再喊兩個人進來,才把著塊只有微波爐大小的設備抬了出去。
澹刺桐靠在墻上,看著這幾個完成任務的人,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哈哈。”
小隊長放下設備,邊喘氣邊壞笑著。
“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他舉起手槍,打開了保險,對準澹刺桐的右眼——撞針即將觸發,他連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都不想給!
2042室內傳出一陣低沉而穩定的機械嗡鳴聲。
“你的照片裡拍了四台核磁共振儀吧?還有一台去哪了,你難道就不好奇嗎,哈哈哈哈。”
澹刺桐大笑著,而敵人開槍的手頃刻間發生了偏轉——主磁場的轟鳴和梯度磁場介入後的滴滴嗒嗒代表著核磁共振樂譜中的低音與中音開始入場,而那台從大漠中運來的儀器,功率貌似非比尋常。
一瞬的功夫,敵人的武器紛紛脫手,而在2039室的床簾後,一把法瑪斯步槍受吸引而來,穿越了整個房間後飛到了走廊中,澹刺桐抓准時間接過步槍,在數秒的功夫內完成了掃射,擊中了至少三人後脫手。
“你這傢伙...啊!”
射頻脈衝開始工作後意味著樂譜的高音正式入場,沉重的醫療設備也受吸引而去,所有沒有被固定的金屬都重重砸在墻上,他們身上的裝備把自己吸在墻上動彈不得。小隊長在聽到主磁場運作之時就即刻脫掉了外套和隨身匕首,他大口喘著粗氣,看著同樣被繳械後的澹刺桐,擺出了架勢。
“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最好是。”
在磁場和港口爆炸的雙重影響下,整棟樓的燈光在不斷閃爍著。等到他衝到澹刺桐近身處的一瞬間,對方卻消失了——好像有什麼地方被扭斷了,他只看見天地不停翻轉著,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失。下墜結束,他落在手心,男人將他的頭顱放在了地上,殘存意識的腦袋睜著猩紅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斷首處噴濺的血瀑。
“天地無用,輕拿輕放。”
澹刺桐拎著黑色的裝置離開了。
“報告,先遣小隊失去了聯繫。”
“快反部隊應該還在路上,是有不明因素闖入嗎?”
登陸的武裝恐怖分子們曾是在南印度洋與馬六甲海峽活躍的一股地方武裝犯罪集團的成員,天災引發的大規模海嘯與颶風過後,大批海島遭遇毀滅性打擊,於是他們在這片法外之地成為了海上遊蕩的亡靈,業務也變更為接取襲擊懸賞和貨物懸賞,是一家強大的武裝集團。曾製造過轟動亞洲的“沖繩海關慘案”。
【警務處備註:已被東亞共同體所有成員國列入殲滅實體清單,定性為一般犯罪武裝,一旦遭遇,格殺勿論】
“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田居篁身旁最後一個同事應聲倒地,後方陣地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背靠著集裝箱的掩體,一隻手被擊中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剛剛由他引爆了一箱裝有化學物質的集裝箱,產生的劇烈爆炸暫時延緩了敵人的行進速度——他用一隻手從兜中拿出煙盒,艱難地掏出一根濺上血跡的煙,想要點著,但是打火機偏僻這時沒了油,一次,兩次,三次...鮮血暈染的眼睛看不清火多少次有微微打著過,絕望愈發靠近,一陣腳步聲過來,死亡近在咫尺。
“砰!”
田居篁緊閉雙眼,一會兒,死亡並沒有到來,他睜開眼睛,香煙已經被點燃了。
“田Sir,還好嗎?”
“你是?”,眼睛被血液浸透,他瞳孔中映射的月亮也被染紅,只能恍惚地看見一襲黑色長影佇立在月光下。
“剛見過一面就忘了?”,他終於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是之前他在管製室裡訊問過的年輕人,而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這隻煙是用子彈點燃的,對方好像沒少做過這種事。
“是我呀,澹刺桐。”
“啊...你原來還沒有撤離啊。”
“對哦,還有煙嗎,給我也來一根吧。”
澹刺桐撕開了一件不知道從哪扒來的襯衣,一邊為他中彈的手臂做了簡易止血處理,一邊聊天。
“你為什麼還沒走...咳咳咳。”
澹刺桐叼著煙頭,用對方正在燃燒的煙頭,點燃了香煙。
“我過去輾轉在不見光的世界裡,蟄伏在草叢、沙漠和都市的縫隙間,撲騰撲騰,啪呲啪呲,清洗著流淌在社會中的渣滓與敗類之流。今天只是換個不同的地方重複同樣的工作罷了。”
“還是趕快走吧,這項工作交給特警們來處理就好了,孩子。”
“沒事的,老頭,戰場是我的歸宿,況且我也喜歡這樣。”
“別這麼說...快走...”
田居篁話還沒說完,意識已經隱退至腦海深處。澹刺桐處理完他的傷口,將其背進一處空集裝箱的內部,輕輕關上門。他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招待所的大廳裡堆積著先遣小隊數人的屍體,澹刺桐坐在屍堆上抽著煙。他的正前方是先前這些死人想要得到的黑色鐵塊兒。正門遠方的路燈下,敵人的主力出現了——約有二十餘人,為首的指揮者應該實力不俗——他透過調配的監控看到了對方的行動軌跡。
“嗡——嗡嗡”,低沉而寬廣的聲音再次縈繞在澹刺桐耳邊,但這次卻不是核磁共振儀啟動的聲音。
(無法以人類現有語言形容的詭異聲音)
“黑體開始有反應了呢。”,他手中香煙的身子已經燒沒了一半。
那個質量極高的黑色鐵塊被稱為“黑體”反應匣,黑體匣正是那隻武裝恐怖分子想要獲得的東西——它已被標榜三億亞太元的懸賞金額,在商船駛過馬六甲海峽約三個小時後。
“在離開技術人員即時調試約莫半小時後,它的域名加密就會失效。”
“屆時它就很可能會被指定為節點。”
澹刺桐嘴裡自言自語著這些很難理解的話,而此刻敵人主力已經闖進大樓,他們看到了隊友的屍體和坐在其身上抽煙的澹刺桐,出奇地憤怒,立刻舉槍瞄準澹刺桐,但是被站在最前方的隊長示意制止了。
他命令所有人退出到門外,他要與澹刺桐單獨交談。
“你好,我的名字叫亞斯,是南歐PMC集團的僱傭兵,也是外邊那些武裝分子的指揮官,我受僱前來獲取這個東西。”,亞斯用手指了指黑體匣。
“哦,然後呢?”
“我無意與你發生衝突,法蘭西外籍軍團的‘科西嘉死神’,澹刺桐先生。”
“喔,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某種意義上我們應該是同行了,外籍軍團不過也是僱傭兵的另一種形式。我很清楚你的實力。”
“那麼你要靠什麼來拿走我眼前這個破鐵塊呢?”
“這個黑體匣,價值三億亞太元,折合2.47億歐元,我能分到大概十分之一左右,如若你需要,全部拿走就是了。”
“是什麼讓你這麼大方呢?”
澹刺桐從屍對上走下來,單手插兜走到他身旁,輕輕言語,
“東西,隨便你們拿走,只要你們有那個本事。”
亞斯有些疑惑,對方的口氣中並沒有宣戰的意味,那他在指什麼呢?他將頭轉到澹刺桐那邊,看到我們那位瞇著眼笑得很開心的大男孩戲謔地說道,
“‘錯頻’要發動了,我們都沒那個機會了。”
亞斯的瞳孔瞬間放大,立刻掏出對講機向另一方待命的接應成員怒吼道。
“快把車開來,立刻,馬上!撤離!”
話音剛落不過三秒,陣陣層次不一灰色浪潮瞬間吞噬了整個大樓,消弭了所有活物與死物的蹤跡,並向四方不斷展延。
快反部隊收到港口海關遇襲的第一時間就即刻出動了,但當他們坐著裝甲抵達港口外圍時,卻看到了他們一生都未曾見到過的可怕景象——整個目標地區都憑空消失了,此地空餘一片被切割後深邃的長方形地基,如同被無形力量抹平後精準而暴力,第一輪車的警官下車後拿起望遠鏡偵查,發現遠方被切割處的海水也憑空漂浮在空中,好似被一面透明的屏障所阻隔,無法流入這個消失的深地。
“報告。我們已經到達現場,但這個情況...我們無法解釋,請看實時錄像吧!”
“這...這是什麼情況?!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們也不清楚啊,剛來就是這樣了,我叼他老母的到底發生啥了?”
“我所特別標註出來的事件,是指可能有神傷者參與的事件。”
“神傷者?那是什麼東西。”
“我目前無法作出解釋,只知道他們是在天災的殘響之後出現的一些能夠使用‘擬想概念’、擁有強大力量的群體,總數很少,全球加起來可能都不超過兩位數。”
“完全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的事情多著呢,天災後在波斯境內觀測到的‘長生軍’,‘錯頻’現象和人類歷史上從未觀測到過的或存在於假設裡的物質現在通通擺在我們面前。我們還需要慢慢接受並研究。總的來說,神傷者是一群掌握特殊力量的人群,其參與的事件性質絕對不同。”
“照常理說這些蘊含巨大力量的人或物不應該被國家機器壟斷牢牢把握嗎?”
“這就是‘殘響’的有趣之處,不是人們選擇它,而是它選擇人。並且不分正義與邪惡,只要適格,就會被選中。但你也說中了一點,神傷者亦正亦邪,全世界政治洗牌後出現了大批理念不同的陣營。以非政府暴力集團為例,有一般的犯罪武裝,與國家和政府針鋒相對的安那其派武裝,以及,在近期登上世界舞台的、令人聞風喪膽的滅世派武裝。”
聽到“滅世”這個名字。眾人下意識緊張了起來——是的,僅僅是武裝集團這個名字並不足以令人畏懼,哪怕強悍如烏克蘭的“新黑軍”、西撒哈拉淪陷區的“忒拜”還是日本的“焦菊”都在可接受範圍內。唯有滅世派武裝,他們擁有極具侵略性,組織嚴密,唯一理念是在最終天災來臨前無差別的消滅一切政權與統治者,平靜地呼喚原野之上的末日。
“我可以肯定,滅世組織之所以強大,是有相當部分的神傷者認可了其領導人的理念,拋棄一切世俗願望,自願加入其中。”
“那其他的神傷者呢?”
“嗯...你居然問住我了。可能他們中大部分都是奇怪的自由人,也無法辨認出來,畢竟都是人類,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除非高調地亮相出自己的能力,否則與常人沒有區別。”
“這個能力,是指什麼?”
“比如,人為的發動‘錯頻’。”
亞斯跑出大門後意識到為時已晚,他停下來,抬頭望著潔白的月亮。
“我孩童時很喜歡月亮。只是我所在的城市總是起霧,得跑到山巔上才能窺見她的半張側顏。這個習慣直到我從事刀尖舔血的工作後還保留著——任務完成後,點上一根煙,對著月亮發愣,漸漸地,我感覺我能聽到月之天使莎利葉壓在我的胸口聆聽自己的心跳。我喜歡這種感覺,我繼續殺人,繼續奔跑,繼續望月,茹毛飲血,遙望科西嘉島上觸不可及的他,讓黑夜變得無比漫長,月亮已經化身為我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唯一的信仰,哪怕血霧盈滿眼簾,也改變不了她的純白。”
“可為什麼...”
“你要離我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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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變成了黑色。
葵青區通往沿海四通八達的馬路已經被軍警部隊迅速封鎖,信息部隊在路邊架設了簡易的設施,向大陸發出緊急電報。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片土地被切割出去,只剩下了一片地基,以前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嗎。”,負責聯絡的警官焦急著對電台另一頭說著。
“我們已認定為‘錯頻’現象,在科西嘉島上、阿什哈巴德和獨島曾經發生過。”,負責電台對話的是東亞科學院人員。
“能請您說明為什麼在香港會發生你所說的‘錯頻’嗎?以及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確實很難理解。不過破解的方法還是有的。”
“請快說吧,如果沙烏地阿拉伯的人出了什麼差錯造成外交事故,我們可是要擔責的!”
“你們目前只需要徹底封鎖周邊道路與臨海就行了,國特委方面將會派遣專人來處理此事,請配合她的行動。”
被裝甲車封鎖住的道路一方,一輛老式的豐田汽車不顧阻攔開了過來。特種部隊的隊員上前示意這輛車輛繞道返回。還在通訊中的警官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靜,繼續和東亞科學院的工作人員交流著。
“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情況,國特委專員從山海到達香港少說也要兩個小時,來得及嗎?”
“沒事,她正在香港旅遊,現在應該已經到你們營地門口了。”
教授收起投影設備,用由電子管組成的講堂墻壁開始播放一段的紀錄片切片。
這段切片著重解密第二次天災前後發生的異常事件,還有陌生物質和誕生的基本公理對人類的影響,諸如超弦、黑體、調頻、錯頻、電磁波、捲曲和坍縮等等其他領域的名詞逐漸運用到現實層面,未知的力量在理性的軀殼下野蠻生長。先是存在,才能被解讀。
緊接其後的視頻講述了在後天災戰爭時代,美國南北內戰打響,掌主要武裝力量和絕對製空權的美加聯盟國在戰爭的第二年突然大面積潰敗,最後與德克薩斯第一帝國劃線分治;土庫曼斯坦首都在一個月前發生了轉移事件,阿什哈巴德全體市民被移動至郊區,隨後整個城市中心只剩下了地基部分;東亞共同體於戰爭期間曾遭遇過數十次恐怖組織襲擊與兩次疑似由滅世派發動的襲擊,前者造成了巨大損害,但理論上來說性質顯然更嚴重的滅世者襲擊卻沒有掀起太大風浪。
“神傷者的出現應該很有話題性吧,為什麼會沒有消息和網絡詞條呢?”
“應該是輿論管制吧。”
“消息是可以壓下去,但毀滅的痕跡可不會說謊。特拉維夫和西撒哈拉淪陷區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那些創傷痕跡並沒有在東亞復刻。”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教授感到了一陣刺鼻的砼氣息環繞在鼻尖,味道源於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間。
“好了,我們就先說到這吧。時間差不多咯。”
教授看了眼手錶,唐突地宣佈結課,隨即離開了教室。午後的陽光本是猖獗的時候,他走入了日光普射的走廊裡。齋藤有為子條件反射地追了出去。
混凝土的氣息越來越重。
“今天是六月二十二號。今年的夏天並不溫暖,是因為寒潮席捲全球,還是太陽式微了?我不清楚。我腦海中得到了一個消息,就在今天,我前來主持講座的大學即將被指定為‘節點’。”
“限定範圍為回形教學樓走廊部分,現在是上課時間,所以受影響的學生應該會比較少。我拖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先生!”
教授猛地回頭,發現有為子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有東西沒拿。”
她擺了擺手中的豐田車鑰匙。教授本能反應想要將其推回教室中,但在邁出第一步後,他就已經意識到來不及了。
“一。”
鑰匙墜落在空中,停滯。
“二。”
有為子的右眼裡長出了第二只眼珠。
“三。”
整個世界都不再出現光,太陽坍縮成黑色的奴僕,殘缺的花朵爬滿墻壁,啃食著,落在手心的狼果。
月色真美,
月光普照在大地上,
月亮不應該出現在這,
月亮的顏色是灰白色的,
月亮是黑色的【允許輸入】
又是一幕星月夜,澹刺桐回想起在庫魯悲傷一夜所望見的天空。調頻後的世界將不再有太陽,月也不再象征美好的寄託,調和後的命運滴滴融化成顏料,畫成模擬萬物終結之時的繪卷。
“‘錯頻’,發動了。”
科西嘉島溫和的寒冬裹挾著陣陣細雨,媽媽在我耳邊細語,我確信只要以此開局,皇后與主教都將被殺死。輸贏的結果最終沒有被記錄,海嘯襲來,我們在浸水的屋子裡繼續博弈,水流沒過了膝蓋,髖,第七節肋骨,所有的脊椎。
溫柔的搖籃曲響起了,窗外有著溫暖的光,豐腴的手拍打在玻璃上,向墻內的我索要糖果。
他們說: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皇后不應出現在貧民窟裡,施捨憐憫,
長手的棋子,去上陣殺敵。
主教不應守在教堂裡宣講,故弄玄虛,
漆黑的皇冠,████████。
豐饒之海同海鷗相望著遙遠,控訴陪審團私下的僭越,
直到鹹濕的海風縫合乾裂的嘴唇。
“晚上好,我借過一下。”,他穿越了正在釋放強烈幸福感的人群。
空白的地基相切處,一道無形的障壁將世界一分為二。從視線良好處仔細往裡看,解構後的機械零件與人體懸浮在空中。
“報告長官!有個不明人員的車輛在我們的封鎖線外停了下來,她說要見你。”
“她是什麼人,身份核查過嗎?”
這處簡易營地霸佔在馬路的正中央,由數輛警用大型車輛團團圍住,三十多名荷槍實彈的特警時刻警戒著,中心的臨時帳篷裡放著監測設備與電台。儼然已有軍隊之姿——香港作為當前世界的反恐一線,警務處已經建立起了較為先進的警察隊伍,這也與東亞共同體建立後政府預算的大幅提升有關。
“她沒有理會我們,只說要見我們這邊級別最高的人員...”
“喲,在這兒呢。”
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女人從正在匯報的下屬的背後走了出來,她留著一頭灰白色的及肩頭髮,毫不避諱地闖入這片指揮的核心處。
下屬看到她立刻拔出了手槍警告對方。
“這裡是禁地,你被逮捕了,立刻...”
“慢著!”,警官喝住了他。下屬看見他嚴厲的神情,收起槍退開到另一側。
“你就是從山海市過來的處理這起事件的人嗎?”
女人掏出了她的公務證件遞給了他,隨後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想掏些什麼,但動作又止住了。
公務證的第一行赫然寫著由中日韓三語書寫的機關單位名稱——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
“這麼快就來了嗎...我明白了,請問我該如何稱呼你。”
“是問我名字嗎?我姓田淵。”,女人以日語回應。“接下來我們用英語交談就好,我不懂粵語。”
“Ta bu chi嗎?看來是個東瀛女人,我姓景。”
“喔,景警察,請多關照。”
“田淵女士,現在時間緊急,我直接就帶你去現場吧。”
“不必,我認識路,上我的車跟我一起過去就行。”
景警官聽後,跟隨她上了副駕——一台老款豐田皇冠,目前已經停產二十多年了。車廂裡有很濃烈的煙味和皮革味,讓老景想起了小時候坐在父親的汽車後座在飛鵝山上兜風經歷。他剛開始不喜歡煙味,但更討厭皮革味帶來的眩暈,煙味卻能剛好中和這種感覺。回憶剛開始,他們已經到了地方。
汽車停在距離切割處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開外,旁邊有幾座無人的民居也被吞噬了,其中一座還恰好被從中心切斷,露出了它腐朽的內部結構。
“你們有近距離觀察過這片異常區域的情況嗎?比如碰一下什麼的?”
“在沒有做好準備前,我們不會進行這麼危險的行為。”
“哈哈,那好,你跟我過來。”
田淵領著他到了更近的地方,無形的屏障觸手可及。
“慢慢碰一下試試?”
景警官吞了下口水,顫顫巍巍地用手指碰了一下透明的平面——他的手指在跨越那條線後消失了。他感到不安,但是沒有擅自行動。
“很好,你很冷靜,值得表揚。現在慢慢地抽了出來。”
他毫發無損地伸回了手,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手指放鬆地呼了一口氣。
“這個東西,你要是以時速三公里以上的速度觸碰,就慘咯。”
田淵笑著掏出一根煙,以看不見的速度迅速在平面上劃過,一陣細小的切割聲和火花濺起,她順勢將點燃的香煙放入嘴唇裡,吐出的煙霧有快有慢的在平面上產生了碰撞,這證明極其微觀的顆粒也無法脫逃平面的掌心。
“難怪透明屏障周圍不時有噪音傳來,無論是風中的砂礫還是路過的飛鳥都會與其產生碰撞。”
“嗯,現在這裡的整片區域應該都被指定為‘有間隙性的、亦或是模棱兩可的狀態’的空間,也就是閾限的意思。”
“我不太能聽明白...”
“這就是‘錯頻’,你也可以叫它閾限空間。”
“那裡面的人會怎麼樣。”
“從出現到現在大概過了半小時,運氣好點,然後不超過時限應該沒有問題。”
“運氣和時限分別是指什麼?”
“前者解釋起來太麻煩了,後者是指普通人類能在‘錯頻’中的理論生存時間。”
“那我們要如何救出他們呢。”
“還能怎麼辦?進去唄。”
“啊?”
“我一個人進去就足夠了,出來可能有點麻煩。你幫我標記好這裡的坐標,後續的增援人員趕來後,叫他們把臨界通訊設備和傳輸裝置安裝在這附近就可以了。我看那邊只剩下半截的屋子就不錯”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執行官——田淵亞人。處理異常現象是我的任務。”
“好吧,田淵執行官,祝你好運。”
馬路上的路燈全部斷電了,在大都市的角落變成了一片漆黑的原野,瀝青馬路上,田淵雙手插著兜,嘴裡叼著煙以緩慢的速度走了進去,整個人消失在了空中,景在寒風中注視著這一切,突然發現地上掉了一小塊東西——一塊車鑰匙,他心領神會地笑了一笑,掏出對講機向那台他二十年前就會開的十三代皇冠汽車走去。
對準故事的鏡頭開始不斷上升,直到可以讓這座未來的都市都能對上焦——這裡的故事很長,長到一代人的經歷都無法講述:儘管經歷了天災,颱風、海嘯和地磁暴的肆虐,無數悲傷的故事落在地上,卻便成了發展的腐殖質。
它仍然是南海的東方之珠,但在衛星地圖上來看,香港的光貌似缺失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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