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2

正文 • 辣芥末
最后更新: 2025年4月2日 下午11:52    总字数: 76190

克里斯·兰德独自一人吃着晚餐。

“妻子”切尔西·巴克斯的母亲已经住进了医院,而她的父亲留在医院里陪床。

切尔西本人则是跟诺斯菲尔德先生在一起——今天下班的时候她告诉克里斯晚饭不回家吃,克里斯就知道此夜切尔西是属于诺斯菲尔德先生的。

切尔西基本上每周要陪诺斯菲尔德先生三个晚上——在她父母那里,她都以加班作为理由,而克里斯自然也一直配合她。

切尔西的父母还真的从没有怀疑过什么,大概是克里斯替切尔西掩饰的太好了,而且切尔西的父母也非常信任克里斯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小伙子。

克里斯吃的很简单——一片煎火腿,一碗蔬菜浓汤外加酥脆的长面包。

克里斯“结婚”后的日子其实过的非常惬意——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去想切尔西都会跟诺斯菲尔德先生做些什么。

切尔西工作时是女强人,回家了还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有她在,克里斯的衬衣永远都被熨的笔挺,而且只要是切尔西做饭的话,都必定非常美味。

克里斯一次又一次明确的意识到,以后如果有了真正的妻子,极大概率没有任何一点及得上切尔西的。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几个月以后,克里斯还是必须迎来与切尔西分开的命运。

饭吃完了,克里斯开始听广播。

今天的“夜幕之声”节目带来了一首非常引人关注的新歌——成田梦版本的《最后的圣诞节》。

歌曲进行了重新的编排,变得更加有动感了;而成田梦那略沙哑的婉转嗓音在克里斯听来可比最早的原唱伊塔·韩的清脆活泼以及后来将这此曲唱红的桃乐丝·菲儿的柔媚甜美有着更加深厚的韵味。

克里斯自言自语道:“本来这首歌不就该成田梦来唱么。”

在唱片公司工作的克里斯是非常清楚《最后的圣诞节》背后的那些故事的。

创作这首歌的是伊塔·韩的前伴奏乐手车爱琳——桂冠唱片公司以前的雇员、“黄晶”乐队的吉他手,以及克里斯曾经暗恋过的姑娘。

车爱琳虽然才华横溢,但毕竟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在发行《最后的圣诞节》的唱片的时候,桂冠公司将词曲作者标为著名的音乐制作人盖洛特·王——这对增加唱片销量有用。

车爱琳发现之后立即提出抗议,而伊塔·韩也以拒绝再演唱《最后的圣诞节》来支持自己的朋友。

可最终的结果毫无意外的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已经成为唱片公司摇钱树的伊塔·韩还能继续罢唱《最后的圣诞节》,车爱琳却因为挑战雇主而被公司赶了出去。自然而然的,伊塔·韩跟她的那几位伴奏乐手——包括车爱琳在内——所组成的雄心勃勃的“盛东”全女乐队也就分崩瓦解了。

克里斯很想帮助曾经暗恋过的车爱琳,但作为初级助理的他完全没有这样的能力;克里斯的“妻子”切尔西也许可以做些什么,但克里斯可不好意思求她去帮自己保护其他的姑娘。

但作为桂冠唱片公司的员工,克里斯最终还是得到了一次跟车爱琳独处的机会。

那天是车爱琳被允许进入公司的最后一天,她正在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

车爱琳十八岁就成为了桂冠唱片的专属乐手,可工作了八年多之后,在被公司一脚踢出去之际,没人肯对她最后的辛苦施以援手——除了克里斯·兰德。

车爱琳在加入桂冠唱片时还是马丁波利斯第二机械学院的学生;她选择这么一个被认为对女性非常不友好的专业的原因就是她想拥有可以稳妥把全家带出经济困境的能力。

车爱琳的情况就是个现世家道中落的标准范本:有着贵族血统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出身中产的母亲独自承担家庭重任然而过不几年就倒下了;车爱琳的哥哥原本是全家的希望,但却在十九岁那年突然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只能住进教会运营的免费“庇护所”并且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回归正常生活了。

原本在唱片公司当伴奏乐手只是车爱琳赚外快的路子,后来却成为了固定的职业——在机械学院毕业后,车爱琳发现根本找不到愿意雇女孩子当技术员的企业。

那一天,当克里斯帮车爱琳收拾完东西之后,心怀感激的女音乐家跟克里斯聊了很久,所以克里斯了解了她自己的故事,以及《最后的圣诞节》是如何被创作出来的。

歌曲的灵感来自于车爱琳所参加的一个派对——举办者就是电影明星成田梦本人。

所以,这首歌的歌词内容是完全在描写成田梦当天的光彩。

因而,克里斯才会说本来就该成田梦来唱这首歌。

而为什么要叫“最后的”圣诞节呢,车爱琳解释说,派对上那种快乐到疯狂的气氛让她觉得这就像是场末路狂欢。

经过这番交谈,克里斯才发现车爱琳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难以接近——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趁她还在为桂冠唱片工作时多接近她,如果那么做的话,现在至少也能成为朋友吧。

收音机里《最后的圣诞节》播放完了,接下去的都是些克里斯已经听腻了的流行曲儿,于是他转到了主要播放新闻的马丁波利斯二台。

二台现在进行的是令人昏昏欲睡的访谈,而克里斯听出来这实质上是“雪公主”过滤嘴卷烟的广告。

此时,电话铃响了。

克里斯抓起话筒,随口说了句“喂。”

“克里斯?是我。”对方的声音很是熟悉。

“薇拉?你……你……你……”克里斯结巴了起来。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

“呃……嗯……”

“你老婆写信告诉我的。”电话线那边的女人——曾经有一阵子和克里斯形影不离的薇拉·康——轻笑了两声,说道:“呵呵,你这家伙动作可真快,我去外省挣了两个月的野钱,你可连婚都结了。”

“这个……发生了一些事情……”克里斯是真想给薇拉解释清楚他这个“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并不能把切尔西的秘密透露出去,所以也只能语焉不详。

“当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否则谁会这么急就把婚结了。”

“呃……”

“那么我呢,一样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薇拉顿了顿,续道:“所以,我也结婚了。”

“哈?”克里斯一脸都是见了鬼似的表情。

“怎么,难以置信?”

“这个……你不是……”

“拜托,老兄,我只是爱穿男装,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女人吧?”

“呃……好像……没有……”克里斯可真是希望薇拉明确说过,否则在她的公寓里寄住的那段经历怎么想怎么尴尬。

“呐,最精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并不是只喜欢女人——我不在乎对方性别是什么,只要让我动心我就跟他或她好。”

“好吧……明白了……”

“所以,其实你曾经就是我的男朋友。”

“这……”克里斯局促不安的抓起了面颊——这可怎么把话继续说下去啊。

“哈哈哈哈……”薇拉大笑了起来,说道:“逗你玩呢,还没到对你动心那一步,否则你在我家住着的时候……你明白。”

“呃……好吧……”克里斯的脸红了——以前一直把薇拉当做同性恋对待,现在清楚的知道她还是会对男人感兴趣,那克里斯回想起跟薇拉那些近距离接触可就不得不害羞了。

薇拉接着说道:“当然咯,要是结婚的话,我还是只能选异性,毕竟同性婚姻不合法嘛……嗯,我上周结的……也是挺仓促啊,但谁叫我一不小心有了孩子呢,还好对方是个不错的家伙。我今天其实是回首都来搬家的,结果才看到了你老婆寄来的信……嗯,那个……”

薇拉突然陷入了沉默。

克里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足足三分钟,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一开始我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嘞,你说我这就莫名其妙的嫁了人,可怎么跟你解释呢?现在顾虑没有了,妈的你小子比我动作快多了,咱们现在就扯平了。”

“呵呵……那个,切尔西做事情最讲求效率……”克里斯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跟切尔西结婚意料之中啊,要不是我缠着你了一阵子,你应该更早就会跟她在一起了吧。”

“不不……那倒不会……”

“好了,总之,我们现在都是已婚人士了,以后你也不需要躲着我了对吧——我是说以后真有机会再见面的话。”

“会有机会……的吧……”

“不知道,我要搬去温吉拉尼亚省了,我丈夫是造船厂的工程师,他在那边工作。我嘛,既然结婚了,什么服装模特也就不做了,也就不需要非留在马丁波利斯这个什么都贵的地方了——知道么,在温吉拉尼亚最好的城市,一套像样的公寓的租金只有我在马丁波利斯那破房子的一半。。”

“唔……那也……挺好。”

“嗯……那你老婆在么,我也想跟她说几句话。”

“她……不在……”

“真的?我不太相信诶……你是不敢让她跟我说话吧?放心,我不会跟她胡说八道的。”

“薇拉,切尔西真的不在,她在公司里加班。”克里斯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微微一酸。

“是啦,是啦,我们的女强人……好,那就这样吧,腻腻歪歪的煽情话我们就省了吧,就祝我们都家庭幸福。”

“嗯,祝家庭幸福……”

挂断电话之后,克里斯叹了口气,开始清洗起餐具来。

薇拉今天挑明了很多事,这让克里斯不得不觉得自己之前是错过了什么——当然,其实也可能是克里斯用一直在说服自己薇拉不喜欢男人来掩饰自己对关系明朗化的怯懦。

他在怕什么呢?

克里斯是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没有什么魅力、各方面都毫无亮点的普通人,能够跟薇拉这样的漂亮姑娘迅速变得关系亲密本来就已经很是不合逻辑了;他就担心如果自己开启了对薇拉的感情,结果很可能好不了。

因此,薇拉那有些扑朔迷离的性取向就成了克里斯的借口——薇拉从不掩饰她对可爱同性的喜爱。

不过他们两个的确有过一夜春宵;虽然当时薇拉确实醉了,可第二天她清醒时却明确跟克里斯说过昨晚上感觉很不错——结果克里斯却故意将这话忘记了。

然而现在再来想这些就是徒增烦恼,克里斯在刷洗完刀叉碗盘之后,开始阅读《奋斗与复兴》——这东西可以把无谓的杂念从克里斯脑袋里赶出去。

电话铃又响了,克里斯合上书本,一边嘀咕着“难道又是薇拉”一边向电话机走去。

这回打来的是个男人——克里斯所参加的读书会的组长、年轻的退伍军人文森特·德雷克。

这位“同志”热情洋溢的语气将刚才薇拉那通电话带给克里斯的惆怅一扫而空。

在稍稍聊了几句闲话之后,文森特·德雷克转入正题,他说道:“克里斯,我们决定,以后每周四的聚会改为在你家举行;而大家一致同意你来担任咱们的副组长,以后需要你经常来主持读书会。”

“哎呀!这……我资历这么浅,何德何能啊!”克里斯自然是很兴奋,但也不得不谦虚一下——他在这个读书会小组里还真的只能算是个新人。

文森特说道:“可你是最积极的,你一个月分发出去的《奋斗与复兴》快抵上其他人半年的数量了。咱们的原则不就是不拘一格的提拔人才么?资历什么的不重要,我们看重的是你的奋斗力度对不对?”

“是……是……‘社会组织不但不应该阻止爱奋斗、有能力的人士居于群众之上,而且还必须努力使这些才智超群的能人居于最高的位置’。”

“太棒了!”文森特的语调抬高了半个八度,激昂的说道:“克里斯,第十六章的这句话你引用的非常贴切!所以,你愿意担任副组长对么?”

“我可以试一下!如果无法胜任我会主动请辞!”克里斯此时站的笔挺,差点就要向话筒敬个板正的军礼了——他所在的读书会小组因为组长曾是军人,所以所有的礼节都带有军事化的风格。

“好!我相信你会非常称职,克里斯!”文森特稍稍停顿,又问道:“那聚会以后移到你家举行一样也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这是我莫大的荣幸!”克里斯回应的态度干脆,心里却有点打鼓——“妻子”切尔西虽然并不反对克里斯参与读书会的活动,但也并未明确表示出支持;而现在要把聚会地点放在切尔西花真金白银租来的公寓里,克里斯其实没什么资格可以不经过切尔西同意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好在聚会的时间是每周四晚上——不出意外的话切尔西周四都是固定要陪诺斯菲尔德先生的,所以那一天家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会十分在意,克里斯应该只需要确保切尔西精心挑选的那些外观华丽却材质廉价的小摆设不会被损坏即可。

克里斯毫不拖泥带水的回应让组长文森特·德雷克很是满意,他在一长篇说教式的赞誉之后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克里斯,你说过你把《奋斗与复兴》分发给了你的每位邻居们……好,所以,他们有参加了读书会么?”

克里斯照实答道:“有一位已经确定是读书会成员……至于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

“那他们对书感兴趣么?”

“大部分挺感兴趣的,不少跟我讨论过。”

“好……那克里斯,既然以后的聚会地点就是你家了,那就邀请你的邻居们参加吧!咱们组再多几个成员就能升一级了……知道升级之后会有什么好处么?”

“好像是每周都能领些聚会时用的饮料零食?”

“那只是其一,其二是如果任何成员的书已经被读旧了,那就可以立即拿到本全新的——想想看,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克里斯,我就问你,你的书是不是早就快散架了?”

“还真是……现在我每次读都得小心翼翼的。”

“所以说嘛……让你的邻居们都加入我们组吧!”

“呃……”克里斯迟疑了一下,续道:“可我跟她们也没熟到那种程度,她们未必同意加入我们……”

“要有信心,克里斯,只要奋斗和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你最近在邻里之间发出去了七本,对吧?”

“是的……”

“明说吧,我们只要再多两位组员就能升一级,而如果这七位全部都能加入的话……那就连升两级,到时候……上帝啊,知道么,我们就有资格邀请布罗兹克中尉本人来给我们主持读书会了!甚至,你我作为组长和副组长,在今年八月是可以参加‘觉醒日’庆典的。”

“我地个乖乖!”惊喜的克里斯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句家乡话。

文森特接着说道:“那还犹豫什么?奋斗的目标就在眼前,兄弟,上啊——‘这种果断的精神,深堪赞美’!说服他们!你之前在同志们眼前所呈现的才能已经表明你可不是随波逐流的芸芸众生之一员。许多人赞同我们的观点但却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个时候啊,克里斯,你作为才智天生高于他们的一员决不能坐视不管——他们不懂,可以理解,但决不能放任其迷失。我提醒一下,第二十章的结尾,那是怎么说的?由‘世间’开头的那段话。”

“这个……‘世间一切的丰功伟绩,必须靠自己个人的奋斗才能获取,绝不是群力或结合所能产生的’……”

“太棒了!奋斗、奋斗、奋斗!!!只要你成为了强者,群众就会无条件的服从你。”可以想象,电话线那端的文森特·德雷克此时已经在挥舞着手臂了。

“明白!”克里斯再次站的笔直,说道:“我现在就去邀请她们加入我们的小组!”

“就是这样!加油,克里斯,我等你的好消息。”

结束通话,克里斯真的就准备马上出门去挨个拜访邻居。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进楼道时,他却犹豫了——他一个人晚上去敲这些单身姑娘的门怎么想怎么不太合适。

“要不等切尔西在的时候跟她一起去吧……”克里斯自言自语道。

然而,切尔西也许可能不会反对在自家举办读书会,但可未必愿意陪着克里斯去招募组员;甚至,克里斯现在又开始担心切尔西连在家办读书会都不会同意了。

如果切尔西不同意,克里斯该怎么给组长文森特交待呢?

克里斯犯愁了,他在楼道里踱来踱去。

“嘿,兰德先生,需要什么帮助么?”这是个听上去温柔清爽的女声。

克里斯转头一看,这是住在511号房的阿丽莎·查尔斯顿。

这位戴着眼镜、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却还满是学生气的娇小女士穿着朴素大方的白色衬衣和藏蓝色长裙,拎着公文包,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大概是刚刚从她工作的国防部下班回来。

阿丽莎是这一层的租户里年龄最大的一位,所以总是扮演热心姐姐的角色,随时都愿意为邻居们提供援手。

因为年龄大、外表朴实且性格和蔼可亲,阿丽莎·查尔斯顿是克里斯唯一的一位单独面对不会紧张的邻居,于是克里斯对阿丽莎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出来透透气……查尔斯顿小姐,你下班可够晚的。”

阿丽莎耸耸肩,说道:“最近为了优化政务支出,部里精简掉了很多初级工作人员,那我们这些‘熟练工’手里的活儿不就多了起来了嘛?真希望我的手脚更麻利一点,那样就不会耽误吃晚饭了……对了,兰德先生,你的工作也还顺利吧?”

“还好还好,反正我负责的都是最基础的杂务,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嗯……不错。”阿丽莎扶了扶眼镜,问道:“切尔西在吗?”

“不在……今天要加班。”

“啊……她比我都忙。好吧,本来还想着找她聊聊呢,那改天吧。”

“唔……嗯……我会告诉她如果有空了就去找你。”

“多谢,不急,我知道她是个大忙人……那,兰德先生,我先回家了,回见。”

“回见……”

眼看着阿丽莎就要掏钥匙开门,克里斯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承担下的任务,于是他结结巴巴的喊道:“等……等一下……查……查尔斯顿小姐。”

“嗯?有何见教?”阿丽莎·查尔斯顿转头看向克里斯。

“就……呃……《奋斗与复兴》这本书,你觉得……呃,觉得……怎么样?”

“其文笔说实话我不能恭维,但内容很能振奋人心,而且指出了我们社会很多问题的根源……嗯,总之,我已经通读过两遍了。谢谢兰德先生你把这书送给我。”

“那……那……查尔斯顿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参与讨论?这周四会在我家举办读书会……呃,以后每周四都会有,就不知道……查尔斯顿小姐你有没有可能来听听大家是怎么理解《奋斗与复兴》的?大部分情况下,道理还是要通过讨论才能真正理解……”

克里斯越说声音越小,脸越来越红——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这种拉入入伙的事情。

阿丽莎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微微将头偏向右边,应该是正在思考。

克里斯呢,此时既兴奋又胆怯,而且还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知道现在《奋斗与复兴》在许多国家机关里都不被允许公开出现,而身为国防部二等秘书的阿丽莎·查尔斯顿可未必愿意冒险参加读书会。

然而阿丽莎最终给出的答复却是:“我愿意跟大伙讨论书里的内容,只是……如果开始的比较早,我可不能保证我能赶得上。”

“每周四晚上九点……不算早吧。”克里斯满怀希望的看着阿丽莎。

“唔,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九点再怎么我都能回来了。就是……希望读书会能允许我带着食物参加,我最近可能要经常错过晚饭,呵呵。”阿丽莎脸上挂上了带有几分孩子气的微笑。

“这个没问题的……气氛没有那么拘束啦,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讨论非常常见。”克里斯并没说谎——虽然他所在的小组由于组长曾是军人而纪律严明,但却绝不会禁止读书会的参与者在讨论过程中吃东西。

“好哦,那周四晚上九点我直接来你家?”阿丽莎看上去跟克里斯一样高兴。

“周四之前我会再跟你确认一次……你知道的,安排很可能会有变化。”克里斯这是在为切尔西不同意把她的公寓用作举行读书会的场所埋下伏笔。

“明白,明白……那我等你的通知……呃,抱歉,不能再多说了,我要饿死了,我得赶紧进去给自己热个罐头吃。”阿丽莎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将铜钥匙插进了锁孔。

“嗯嗯,打扰了,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查尔斯顿小姐。”克里斯现在浑身舒爽——头一次顺利说服他人参加读书会可真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谢谢,也祝你此夜安宁喜乐……诶,等一下……”阿丽莎鼻翼抽动了几次之后,转头问道:“兰德先生,你闻到什么不对劲的味道了么?”

克里斯使劲吸了几下鼻子,答道:“嗯,好像……又是腌鱼。”

“是啊,应该是腌鱼。”阿丽莎耸耸肩,说道:“特别好吃,就是闻起来可怕……好在我们差不多都习惯了……那,晚安,兰德先生。”

彻底告别了阿丽莎·查尔斯顿之后,克里斯又开始纠结了——是该立即一鼓作气给收下他《奋斗与复兴》的邻居们挨个发出加入读书会的邀请呢还是等切尔西回来在她的陪同之下再去?

最终克里斯选择了后者,因为他依然不好意思独身一人去敲这些妙龄单身女邻居的门。

所以,克里斯败退回了家里,伴随着收音机里那些难以记住旋律的流行歌曲翻看每周必会被塞进邮箱的那一堆杂志——都是切尔西订阅的,可她本人却几乎不怎么碰这些精美的印刷品。

看上去金光灿灿、做工精致却实际上材质只是廉价电木的座钟响了九下,克里斯从沙发上噌的一声蹦了起来——他现在才陡然想起厨房还没完全清理完毕。

时间其实还是够的,陪伴诺斯菲尔德先生的夜里,切尔西通常都是接近十二点才会到家。

可今天呢,还没到九点半,克里斯·兰德就听到了公寓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切尔西回来了。

盛装打扮的她一进门就抬脚把一对奶白色高跟鞋双双甩到一边,接着用带有明显醉意的语气喊道:“克里斯,你在家么?”

克里斯从厨房里小跑而出,应道:“我在,我在!厨柜需要整理一下。”

“别整理了,留给我,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而且你也做不好,每回都要我返工。”斜倚在沙发上的切尔西拍了拍身边的坐垫,命令道:“过来,来姐姐这里。”

克里斯立即照做——这就是习惯成自然,他的确从小就乐于服从比他年长几岁的青梅竹马切尔西的指令。

切尔西接下去又发出了今晚的第二道命令——“抱我!”

这反而更不需要犹豫了——虽然克里斯与切尔西的婚姻并不真实,但在他们能够同床共枕的夜晚,这对男女总是在各种形式的拥抱中入睡的。

所以克里斯这就干脆利落的把切尔西紧紧的箍进了自己的臂膀之中。

而接着切尔西在克里斯怀里垂首闭目的问道:“咱们永远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对吧,克里斯?”

“必须的,引用个秦语词……咱们就是‘铁哥们’,呃,我的发音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啊,铁哥们!咱们俩的友谊像是钢铁般的不容破坏……你说,我现在的这副烂摊子除了你这铁哥们还有谁能帮我解决呢?”

“呃……”

“我就是在纯纯粹粹的利用你,克里斯。但我保证我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好了,让我睡一会……”

切尔西就真的在几秒之后就发出了鼾声。

克里斯继续抱着切尔西,并努力的一动不动,好保证她不会被他自己的身体移动吵醒。

座钟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个不停,克里斯自己的眼皮子都快要闭上了——不过他可没放松,依然还是努力给与切尔西稳妥舒适的依靠。

但接近一个小时过去切尔西还是醒了,她口齿含混的问道:“几点了?”

“十点多了……”克里斯赶忙把自己一直搭在切尔西大腿上的右手挪开。

“哦,不能再迷糊了……要收拾厨房咯……”

“我真的已经收拾好了……切尔西,你可以直接上床……”

“哈?什么?”切尔西原本好像被浆糊粘住的眼皮一瞬间就大大张开,她说道:“开什么玩笑呢,你会洗碗?”

“我一直会啊……切尔西,这是我,克里斯……”

“哦,老天!”切尔西敲了敲自己的前额,说道:“是啊,克里斯……我已经是在自己家里了……妈的,远东人的高粱酒也太过分了,两小杯就让我迷糊成这样,真够丢人的……”

“那些东西劲头就是大啊,简直就等于直接灌纯酒精……切尔西,我去给你做一杯蜂蜜牛奶解解酒。”

“不用麻烦了……”切尔西摆了摆手,说道:“这些东西不会提升酒精的代谢速度,最多也就是能保护下肠胃而已……没事,我已经缓过来了。家里还有吃的么?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肚子饿,今晚上我基本上没吃东西。”

“长棍面包和干肠?”

“都是又硬又咸,吃不下去……”

“那燕麦粥?”

“开什么玩笑,燕麦片昨天就吃完了,我还没买新的呢,你难不成现在跑出去给我买?”

“诶?吃完了?那个纸筒子还在啊?”

“里面就只剩下最底下的碎末了,没法吃。”

“啊?我还没发现……”

“你从来不做早饭,你能发现才怪。”切尔西翻了翻白眼。

“呃……奶汁蔬菜浓汤……罐头的……”

“家里有这玩意?”

“你前几天带回来的啊……”

“对哦,瞧我……还迷糊着呢。”切尔西揉着太阳穴说道:“那是当街免费发放的,我随手拿了两罐——这东西能吃?”

“我今晚上吃了一罐,其实吃着还不错……挺传统的味道,有点像你家以前那个厨娘做的。”

“好家伙,真的假的啊!那就它吧。”

“好,等三四分钟就行。”

“嗯嗯……让我再眯一会儿……”切尔西嗵的一声四仰八叉的倒在了沙发上。

克里斯赶紧冲进厨房,用最快的速度开始了对罐头浓汤的加热。

开罐的时候克里斯的手指被划了个大口子,鲜血横流,他随便拿了条抹布包了包,接着一刻不停的进行烹饪。

越着急越容易出岔子,过去很好用的煤气灶这回花了不少时间才点着了火,结果呢,等到蔬菜浓汤被端到切尔西跟前的时候,早就不止“三四分钟”了——滚烫的食物总需要些时间冷却到可以安全入口的温度。

而此时的切尔西呢,已经在端坐着抽烟,如果不是说话还有些大舌头,那是根本看不出她不久前还是醉醺醺的。

“你确定这东西能吃?”切尔西紧皱眉头的看着碗里那灰绿色的液体。

“味道比长相好很多,真的。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呵,这不是跟我一样么。”切尔西舀了半勺送入口中,紧接着就像在荒野中挖到稀世珍宝似的高声说道:“还真就是像我家老厨娘做出来的诶!”

“对嘛,我也没必要骗你嘛。”克里斯满有成就感的抱起了双臂。

“嗯嗯……”切尔西已经开始了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里面的土豆块挺大的,可别被噎着。”克里斯可真是恨不得亲手喂切尔西喝汤。

“知道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切尔西就还是自顾自的不停将浓汤送入嘴里。

“今天你怎么会只喝酒不吃饭呢?”克里斯随口问道。

切尔西怔了怔,说道:“我不想提。我早点回来不是更好么?”

“当然更好,但看你饿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了。”

切尔西喝汤用的时间比克里斯加热的时间还短。汤碗空了之后,切尔西轻轻的了个饱嗝,说道:“好了,现在我要去做件重要的事情。克里斯,你陪我去。”

“是什么?”

“你没闻到楼道里又飘着一股臭鱼味么?我刚才虽然醉,但应该嗅觉没有出错。”

“呃……的确是有……”

“所以夏洛特这家伙又不舍得扔臭鱼了,要是不管,过不几天又得跟上回似的让我在屋子里都想吐。我得去找她说说这事。咱们走。”

数分钟之后,克里斯和切尔西站在了夏洛特的门前。

切尔西急火火的按了五六次门铃之后,夏洛特才来开了门。

这位外省姑娘好像许多天没有洗头了,裙子也皱皱巴巴,整个人瘦了一圈,目光黯淡的要命——这可跟克里斯刚搬来那天的派对上见到的那位时髦女郎完全是判若两人。

切尔西开门见山的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赶紧把变质的腌鱼扔了,别再一次祸害整层楼的人。”

夏洛特像是没听懂似的,有气无力的回了句:“啊?什么?”

“你的臭鱼!上帝啊,闻闻这味,两三天后整层楼又得像是爆了颗臭气弹似的。”

“鱼……鱼又臭了?”夏洛特像是有些惊讶。

“你闻不到?”

“我……”夏洛特的鼻翼抽动了几下,说道:“可能是因为感冒了吧……嗅觉有些失灵……”

“我们别人可没失灵!夏洛特,赶紧的,把鱼扔了。你要是总放任你的腌鱼变质,我就得让凡妮莎禁止你把腌鱼带进公寓了!”切尔西说这话时的态度活像是这层楼的统治者。

“哦……哦……我去厨房看一眼……”夏洛特拖拉着脚步向屋内走去。

过了一会,夏洛特慢悠悠的回来了,说道:“鱼……没变质,还能吃……”

“又是这样!”切尔西皱起眉说道:“也许你是真敢吃这玩意,但实在是太臭了。我又不是没吃过你的腌鱼,能臭到这种程度就是已经腐坏了,你就算不顾别人的鼻子是不是受得了,那也别往自己肚子里送腐肉啊!”

克里斯此时帮腔道:“是啊,可能你习惯吃这样的腌鱼,但已经腐败的食物真的对健康不利。”

夏洛特看了看切尔西又看了看克里斯,垂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唉……真的是不舍得扔啊……扔了以后我就又只能啃干面包了。”

“哈?”切尔西挑起了眉毛,说道:“你不是找到新工作了么?我给你的五简尼难道也都花光了?”

夏洛特僵在那里,过了好久才回应说:“对不起,我过于抠门了……那些腌鱼确实没必要留着……我马上把它们处理掉。”

“就是嘛……”切尔西拉了下夏洛特的手,说道:“现在鸡蛋很便宜,要想补充蛋白质多买点鸡蛋吃可比这腌鱼强多了是不是?然后,如果真的又遇到了困难那就告诉我们啊,咱们这层楼的姐妹都会帮你的。”

夏洛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突然一把将切尔西抱住,哽咽着说道:“抱歉……实在是抱歉……我只顾着给自己省钱,结果总是给大家带来困扰……我……我马上就把鱼全都扔了……”

切尔西轻抚了几下夏洛特的肩头,说道:“明天一早扔掉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要确定你不会再把鱼留到臭成那样。”

“我现在就扔……全都扔了,一条都不留着……”夏洛特抬起头看向克里斯,说道:“就是要请兰德先生帮帮忙……现在太晚了,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垃圾场。”

“那当然没问题,克里斯,你陪夏洛特走一趟。”切尔西推了推克里斯的胳膊。

二十分钟之后,在黑幽幽臭烘烘的垃圾场边,夏洛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回真的是一条都不剩了。”

克里斯说道:“我知道扔掉食物很让人心疼,但你真的不该一直吃变质的东西。”

“明白……明白,以后不会了。兰德先生,我们回去吧……谢谢你陪我来。”

克里斯左右看了看,说道:“的确你不能自己来这里,这周围看到不少流浪汉。”

夏洛特点点头,说道:“是啊,一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来捡垃圾……我看见他们就害怕。”

克里斯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在这样的街区还会有流浪汉出没。”

“这附近原本有个工厂,几个月前倒闭了,那之后这一片的流浪汉就多了起来……”夏洛特苦笑了下,接着说道:“也许再过一阵子我也会变成他们的一员吧……”

克里斯安慰道:“不至于,不至于,不是已经有新工作了么?而且切尔西她不是说了么,大家都会帮你。”

夏洛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新工作是有,但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被解雇;而且我也不能永远靠别人的资助过日子。”

“要有信心……而且这回也知道总会有人拿《奋斗与复兴》来找茬,那平时在外面就不要把书拿出来。虽然读这书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面对迫害,我们还是得有智慧的应对。”

“嗯嗯……”夏洛特说道:“我现在就很小心,再也不会把书带去工作地点。”

“唔……所以,你还是在继续读对吧?”

“是的……”

“读书会还参加着么?”

“呃……”夏洛特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小组被迫解散了……”

“解散?为什么?”

“组长被警察抓了……”

“就因为举办读书会?”

“罪名是打架斗殴和非法持有枪支……不清楚是真的犯了这些错还是被强行安上的罪名。总之组员们也搞不清楚情况,所以不敢聚会了,于是小组就散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重组。”

克里斯有些愤慨的说道:“罗织罪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某些警察总认为读书会要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就各种阻挠,倒是对互助会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真是没有道理,我们纯粹是研读理论、相互鼓励,根本就没有结成政治组织,而互助会却鼓捣出个平等进步党来,那才是真的会带来麻烦。”

“哦……原来平等进步党是互助会的啊……我是头一回知道……”

“面子上说没有联系,其实就是一伙的;他们的目的就是用所谓的平等主义来堵死普通人通过奋斗获得成功的道路。”

“呃……是哦,《奋斗与复兴》里讲明白了平等主义的破坏性本质。”

“对!”克里斯稍稍停顿之后,终于抛出了之前已经在脑袋里翻腾了很久的问题:“安德森小姐,既然你的小组已经不在了,那可以加入我的小组啊。以后每周四的读书会就在我家举办,多方便。”

“呀!你要办读书会啦?你……不怕有什么危险么?”

“不怕……虽然确实有些小组无端被警察针对,但说实话绝大部分活动都是安全的——除非我们故意去挑衅警察。”

“嗯嗯……我们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那,我就来你的小组吧,兰德先生。”

“欢迎,欢迎!”克里斯开心极了——今天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发展了两位新组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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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切尔西从洗澡间出来。

头发湿漉漉的她一丝不挂——这是她一如既往的习惯,只要父母不在家,她洗完澡都不会立即穿上衣服,因为她喜欢身体“自然干”的感觉。

克里斯脸刷的就红了,而切尔西格格笑着说道:“都一起住了几个月了,看我光着怎么还是这副紧张的德性。”

“那个……这个不能控制啊,还是总会脸红心跳……”

“好嘛,那也说明我的身体对你来说还是魅力不差嘛。”

“那……肯定的……”

“好,那来做爱吧。我刚洗完,香香的滑滑的,滋味正好。”切尔西径直走向克里斯,二话不说就开始解着他的裤子。

克里斯僵着身子说道:“切尔西,你今天不是……”

切尔西瞟了眼克里斯,说道:“我说过我绝不会在同一天里跟不同的两个男人睡,所以现在要和你做爱的话,就说明今天老头子没睡我……诶,我就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洁癖?就算我今天和老头子睡过,你难道就不愿意碰我了?“

“也……不是……”克里斯握住切尔西的手,说道:“稍等一会,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别问我什么没跟老头子睡,我不想回答。”

“不是……呃,我是想问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举办读书会……小组让我当了副组长,以后机会把活动地点改到这里……每周四晚上……”

切尔西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是个怪人,做爱之前问我这个干什么?我说不同意你就拒绝跟我做了?”

克里斯抓了抓脑袋,说道:“我是太想知道答案了,已经憋了很久,现在就怎么也忍不住非要问了。“

切尔西戳了戳克里斯的裆部,说道:“先做再告诉你答案——让我舒服了,我就同意,不够舒服那就不行。”

“这……”克里斯有些犯难——自认为能力平平的他可不能保证会让切尔西“舒服”,这要是像有些时候似的两三分钟就结束那岂不是肯定完蛋。

“哈哈……”切尔西笑了,拍了拍克里斯前胸,说道:“开玩笑的,我看我现在不给你个答案你都根本硬不起来——好吧,答案是我同意。”

克里斯一把就紧紧将切尔西抱住,激动的说道:“太感谢了,切尔西,你知道读书会现在对我非常的重要……呃,当然,你也很重要。”

“哼,多余的甜言蜜语。”切尔西在克里斯怀中说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活动结束之后,家里必须干净整洁的跟现在一样,如果弄得需要我花很多时间打扫,我很可能立即会不准你们再来了;第二,坚决不要鼓动我参与你们,我绝不碰政党活动。”

“我们不是政党啊……讨论讨论书而已……”

“行了,没必要一直自欺欺人,你们已经跟政党没什么区别了——不过,选择什么样的党派那是你的自由,但一定不要试图把我拉进去,我可不想因此被诺斯菲尔德先生赶走。每周四晚上是吧,你们活动的时候我‘正好’不会在家,总之,别把《奋斗与复兴》推销给我,也别希望我参与读书会,明白?”

“明白……你能同意我使用你的公寓办聚会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毕竟现在这里的确也是你的家……但是几个月以后,咱们这出戏落幕了之后,你大概也不能继续使用我的公寓了。”

“到时候再想办法……”

“克里斯……”切尔西抬起头盯着“丈夫”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还维持这样?“

“这……没有想过……”克里斯这是说了谎,能跟切尔西一直一起生活的奢望他可不是没有。

“没想过就对了,否则你会被无情的现实伤的厉害。”

“唔……”

“好了,废话说了这么多……再说下去我都困了,你要还想睡我就赶紧动手……除非你其实很勉强。”

“不……不勉强。”

“给我表现出个不勉强的态度。”

“这个……”克里斯思索了一下,干脆直接把切尔西横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哈,有点大男人的样子了。”切尔西轻快的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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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像个男人好不好!上战场的人,哪能这就被击垮了?”莫妮卡·比尔曼简直又要忍不住拿枪抵着未婚夫乔治·罗恩斯庭的脑袋了。

乔治虽然从沉船幸存,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陷入自责的他自从回到马丁波利斯之后就萎靡不振——最重要的是,他几乎对性生活完全失去了兴趣,而这就让动不动就欲火炽燃的莫妮卡很是烦躁。

但毕竟乔治是为国家出生入死过的,国家元首的女儿莫妮卡必须耐着性子一直鼓励他,用各种方法试图让他重新振奋,但结果收效不明显。

今天在吃晚饭时,在分量恰到好处的酒精的作用下,乔治终于有了些重新容光焕发的样子,可接近午夜,也就是他的“格林菲丝”号被击沉的时刻,他立即又变回了垂头丧气哀叹连连。

莫妮卡知道原本那今天终于能够正常做爱的希望又落空了,结果已经好几天没能尽兴的她在又是几个小时的劝慰鼓励无果之后实在忍无可忍,开始大声怒斥乔治是个脆弱的懦夫,根本不像男子汉。

乔治也不辩驳,就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说道:“莫妮卡,你说得对,我不配当个男人,我更不配娶你。我就该跟‘格林菲丝’一起沉下去。”

“呵呵……”莫妮卡冷笑道:“既然你自己都要放弃了,那我成全你,我这就去跟我爸说咱们的婚约作废。”

“一早就不该有,不是么?你本来选择的也不是我。”

“妈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莫妮卡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直奔总统办公室。

虽然已经马上就要到零点,但莫妮卡知道父亲肯定还在工作。

果然,总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而比尔曼总统面前堆着的文件和报告还有足有三尺厚。

“爸!”莫妮卡根本不管有没有打扰总统的正事,一进门就吼道:“乔治已经变成了个废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总统继续看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那你这是来对我派乔治去打依扎兴师问罪了?”

“嘿!”莫妮卡跺了跺脚,说道:“你不提还好,这么说来,我的确得怪你让乔治上了前线。他变成这样,你就是有责任。”

“哦,好,我有责任。”总统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我对你负责——不想要乔治了是么,我再给你找个一样好的。”

“哼,你忘了上次说好的?如果再找,需要我自己做主,而不是你替我决定人选。”

“哦……对。”总统终于把目光从文件上挪开,看着女儿问道:“所以你是想说你已经准备去找替代者了?还是……早就找好了?”

“没有!”莫妮卡再次跺脚,说道:“这段时间我全心全意的陪着乔治,想帮他走出抑郁,我哪有心思去找什么替代者!”

“哦,听上去你跟他感情很不错啊。”总统微微笑了笑。

“有什么用?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他这个人已经彻底垮了,我付诸的努力和感情都是白费。”

“我说,小莫……”总统站起身,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说道:“你这么气呼呼的倒是也说明你对他够上心的,否则你才懒得生这个气,他回来一两天之后你看他这副模样早就直接把他换掉了。”

“他至少也算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也不可能连一两天的耐心都没有。但现在我觉得我坚持不下去了。”

“行,那就别再留着他了。我明天一早就给老罗恩斯庭打电话,通知他婚约取消。瞧,你需要我做的我会立即做,小莫,你该回去睡觉了。”总统坐回椅子上,再次捧起了文件。

“你……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帮我的……可你……”莫妮卡这下眼泪都涌了出来。

“你的玩具坏了,不想要了,我立即替你扔,这不是帮你?”

“我……我还没说要扔啊……”

“哦?日子没法过了,坚持不下去了,那这不是说不想要他了么?难道我的语言理解能力有问题?”总统瞟了眼女儿。

“你这是故意气我!谁会不知道我那只是抱怨!我想要你鼓励我开导我,或者替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乔治好起来!”

“对嘛,有什么需求好好说清楚,而不是冲进来就气急败坏的乱吼。”

“得,我错了还不行么……”莫妮卡换上撒娇的态度,说道:“老爸,说点什么能让我心情好一些的话吧……”

“我可不擅长安慰人。”

“可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这种时候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听着,莫妮卡。”总统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说道:“我不是善解人意且妙口生花的神父,我没有本事几句话就让你心情变好。我只能很务实的跟你谈这个问题。”

“好吧,只要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只说让乔治滚蛋就好。”

“莫妮卡,乔治这才回来多少天?精神遭受如此打击的人,再性格坚韧,比如我,也至少要一个月才会恢复。客观来说,乔治目前的状况算是好的,如果你真认为有责任帮助你的这个‘朋友’,那不该没坚持到一个月就不耐烦了。”

“好嘛……”莫妮卡撅起嘴说道:“道理其实我明白,我也下了决心就算他需要好几个月我也陪着他,可我……好像没有那个能力……不过……也许我的确还能坚持……”

莫妮卡此时已经明白,刚才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法忍受了,其原因是高涨的性欲无法被满足——而现在性欲减弱了不少,倒是又认为自己怎么说也不至于这就放弃。

不过,这就不好意思跟父亲明说了。

总统又问道:“他有按时去见心理治疗师么?”

“呃……”莫妮卡缩了缩脖子,回答说:“没有……他说他不想去见治疗师,他只想跟我在一起……”

“你该督促他去见治疗师,专业的事情就该专业的人来做,你能懂怎么治他的心理创伤?从明天起,你必须确定他按时接受正规治疗,这没得商量,明白了么?”

“明白……”

“莫妮卡,如果你做不到更有耐心且又继续放任乔治逃避治疗,那我认为你不如现在就赶紧换掉他,否则拖下去你们两个都会彻底崩溃。”

“我……我会按照你说的做,我能做到。”

“那回去吧,乔治应该在等着你。”

“让我再陪你一会,我现在心情还没完全平复,我怕回去见到他又要忍不住发火。”莫妮卡不等总统批准就向着沙发走去。

“那你安静呆着,但别找我聊天了,今天很忙。”总统挥了挥手。

“嗯嗯……”莫妮卡刚拢着裙子坐下,却还是开口了,她问道:“老爸,有我能帮忙处理的事情么?”

“你?你没这个权限。”

“老爸……就给我点不那么机要的事情干干呗……我现在工作下才会心情变好嘛……”莫妮卡又开始撒娇了。

总统抬手一指,说道:“那边,把书架上保存的旧报纸按照时间循序整理好。”

“这么琐碎啊……”莫妮卡皱起了眉头。

“不干这个就立即走。”总统毫无商量的余地。

“好……我干……我干……”莫妮卡无可奈何的走到了比她高得多的大书架跟前。

莫妮卡刚刚拿起一摞发黄的报纸准备细看上面的日期,结果冷不丁却听到了一声枪响。

莫妮卡浑身的汗毛这一瞬间都竖了起来,她失声喊道:“呀……这不会是乔治他……”

紧接着,又是一枪,莫妮卡惊疑的说道:“不对,这不是我卧室的位置。”

总统腾的站了起来,说道:“这要是乔治倒还没什么麻烦了……莫妮卡,立即把门锁上,你不要出去了。”

接着,总统抓起桌上一部红色电话的话筒,而后说道:“枪声听到了吧,五分钟之后我需要知道究竟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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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什么了?”冯恺面对着手举火把拿着各式武器的两群人喊道。

这里是绯宫的后院,本来十几分钟前冯恺都已经睡下了,结果小女孩阿丁急火火的跑来找他,说有几十个人聚集在后院,手里拿着刀子棒子甚至手枪,怕是要打群架。

冯恺本以为又是绯宫内的帮派火并,结果到了现在却发现这是ZL他们的互助会面对着另一伙他只认得其中两人——小混混瑞恩和歪鼻子威利·道奇——的青年男性。

ZL率先对冯恺的问题做出了回应,他指着对面说道:“他们搞什么读书会天天研究些极端的歪理也就罢了,今天居然把这些恶棍带进了绯宫,这是想怎么祸害大家?”

威利·道奇挺着胸脯说道:“你别胡乱诬陷人,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贝维尔修船厂的正经工人,瞧瞧你们,气势汹汹,蛮不讲理,那才像是恶棍。”

ZL身旁的老马——互助会总会派驻绯宫的特别代表——冷笑道:“对,他们是工人,但他们同时也是恶棍。蓄意纵火多次逼的修船厂工人俱乐部不得不关闭,还威胁恐吓参加俱乐部的工友的家属,这不是恶棍是什么?”

与威利·道奇并肩站立的褐发年轻人带着鄙夷的表情说道:“好家伙,你们是果然不讲道理啊。谁先动的手?我们不愿意读你们互助会那破书,你们的人就天天欺负我们,我们的家人难道他们就善待了?我弟弟被你们弄得退学了好不好!我们是忍无可忍了才团结起来还击的,好嘛,我们倒变成坏人了?”

老马说道:“工友们好声好气的向你们介绍《征服面包》,你们可以拒绝,但你们奉上的都是最恶毒的谩骂,你们这样活该挨揍。”

“嘿,好声好气。”褐发青年朝地上吐了口吐沫,说道:“告诉我们不加入俱乐部就等着被工厂开除——操,不就是不停的诬陷我们偷东西么,这他妈手段如此下流也有脸叫我们恶棍?”

“你们确实偷东西了,都人赃并获了还说是诬陷?”

“操,那是变着法的栽赃陷害,又买通厂里的小头头做伪证……妈的,我跟你在这里废话什么呢,直接干吧,有本事把我们都打死,到时候看警察怎么对付你们。”

ZL说道:“我们才不会那么暴力,我只是要求你们不要再踏进绯宫一步。”

“得了,得了。”褐发青年轻蔑的笑道:“什么不暴力,骗三岁小孩呢。看看你们,有刀有枪的,我们呢,只有勉强防身的棍子;我们好好的聚会聊天,你们冲进来就气势汹汹的赶人。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绯宫的主人?”

威利·道奇一脸厌恶的接茬说道:“屁,还绯宫的主人,都他妈的外来户,现在骑在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赤佬’头上了。”

ZL辩驳道:“我们都已经在绯宫住了好几个月了,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可威利你带进来这些家伙跟绯宫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还辱骂绯宫——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一直管绯宫叫‘猪猡城’。”

威利嘿嘿一笑,说道:“人家没说错啊,我一个在绯宫住了几代的‘赤佬’都觉得绯宫他妈的就是个大猪圈——对了,你们不是号称要平等么?怎么了,还是看不起猪是吧,你们应该认为猪也跟你们是平等的生物啊,人家如果说你是猪你该欣然接受对不对,猪算是你们的兄弟姐妹才对哦。哦,觉得说绯宫是‘猪猡城’就是在辱骂,足以见你们那所谓的‘平等’有多么虚伪。”

“胡搅蛮缠的歪理。”老马怒斥道:“我再说一次,我们不允许恶棍来祸害大家都在努力改善的绯宫,你们如果还不滚我们真的是要不客气了。”

威利向地上啐了口浓痰,说道:“姓马的,就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你他妈的是那群要消灭国家的恐怖分子派来蛊惑煽动俺们穷哥们的,你才是祸害绯宫的人。”

褐发青年接着说道:“我们就等着你们‘不客气’嘞,刚才不是说了么,有本事就打死我们,结果还是只敢说废话,说你们是猪真是一点都没错……抱歉,我不该这么侮辱猪,猪至少还能帮助清除垃圾——我看只能叫你们垃圾了……哦,有个问题啊,是不是本来你们跟垃圾也是平等的?”

这回,互助会这边还真有好几个人愤怒的举起了手枪,而对方也紧握棍棒做出迎击的姿态。

冯恺此时不得不发表态度了,他大步走到两群人中间的空地上,举起双手,高声说道:“绯宫现在不允许聚众械斗,所以双方都给我把武器收起来!”

互助会众倒是立即服从了,威利·道奇和瑞恩也将擎着木棒的手垂下,可以褐发青年为首的那些工人却还是保持着严阵以待。

褐发青年望着冯恺问道:“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发号施令?”

一名互助会会员倒是立即做出了半开玩笑的回答:“这才是绯宫的主人,大家都听他的,绯宫的姑娘们也都属于他。”

“别胡说!”老马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而威利·道奇低声对褐发青年说了些什么,结果褐发青年把手里的棍棒一丢,说道:“行,你告诉我这事怎么解决,只要不是太不公平,我就接受。”

冯恺说道:“修船厂的工人现在立即离开绯宫,威利,你安排个时间,我跟这些朋友们专门聊聊,谈过之后我会决定他们以后是否能进入绯宫。而ZL和老马,我要求你们把手里的所有火器都交由徐大哥管理,而且以后不能再去滋扰读书会的活动。同时,你们两边记好了,以后你们任何一方有任何非绯宫居民加入必须及时通知我名单——非绯宫居民指不住在绯宫或搬来不到三个月的人。”

ZL凝眉不语,老马耸耸肩说道:“各打五十大板……行吧,现在大概也只能这么解决。”

“对对对,就这样吧,大家该回去睡觉了。”一直没吭声的瑞恩此时冒了出来。

而褐发青年面带不悦的说道:“这不还是在偏向互助会么!果然远东人都这么干——操,算了,我既然说会接受那就不失言。要想跟我们谈谈那周六晚上八点后来贝森西街的普尔克啤酒屋,我们一般情况下会都在那里——瞧瞧,互助会的各位,我们的据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要想来捣乱那我们奉陪。我们走。”

七八名大多身穿灰褐色薄帆布夹克的年轻工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威利·道奇丢给冯恺一个意义不明的不友好斜眼之后慢悠悠的朝着绯宫大楼走去。

瑞恩满脸轻松,伸了个懒腰说道:“万幸,今晚不用打架了。”

冯恺走过去给了瑞恩肩头一巴掌,说道:“别掺和这些事,有时间就去多陪陪顺美。”

“咳,顺美这两天无时无刻不和新垣凌黏在一起,我可挤不进去——嘿,看上去就像是她们俩在谈恋爱似的。”瑞恩做了个鬼脸。

“别胡说,你赶紧给我滚回去。威利·道奇这种人,你还是少打交道为妙,我之前提醒过你了。”

“青海豚,你又不是我老婆,你管不着我跟谁打交道。”瑞恩说完就噌的一声溜掉了。

看着瑞恩迅捷的步法,冯恺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哎哟,这家伙难道最近一直在练那什么蜀山派的功夫?”

接着ZL和老马都凑了过来。

ZL说道:“冯医生,这未免过分了。我们的这十余条枪是大伙儿倾尽所有筹集来的,这就得全交出去?我们从来没用这些军火为非作歹过。”

老马附和道:“是啊!要不是看绯宫进来了这么一群极为危险的家伙我们才不会拿枪出来对付呢。他们手里可能只有木棒,但他们身上随时藏着炸弹和纵火材料,要是让他们在绯宫扎了根,以后谁招惹了他们那就是性命岌岌可危,甚至这群恶棍可不在乎把整个绯宫变成焦土。我们需要这些武器来保卫绯宫。”

冯恺丝毫不让步的说道:“你们的人数不足以保护绯宫,而且保护绯宫的任务是由老徐的那个绯宫互助会来承担的,按照绯宫的规矩,在绯宫只有他们有资格装备火器,所以,你们的枪支需要全部上交给老徐,否则绯宫人会非常反感你们。参加读书会的人会认定你们搞来武器就是要对付他们,要明白,读书会成员都是绯宫土著,你们这些外来的,要想继续在绯宫立足就别去跟读书会发生冲突。”

老马说道:“冯医生,知道老徐那帮人为什么也叫互助会么?因为这个组织本来就是几十年前劳工互助会在绯宫设立的分支,后来劳工互助会分崩离析之后他们变成了独立的。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们这个互助会和他们那个互助会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可以全员加入绯宫互助会,跟老徐一起保护绯宫。”

冯恺冷冷的回应道:“分开那么久,老徐才不会把你们当做一家人。首先告诉你,他已经变得对你们没有什么好感,他现在讨厌你们的《征服面包》,你们如果主动把武器交出去,还能换回他的一些关照,否则,他说不定哪天就把你们赶出去了;另外,老徐又不傻,他会看不出来你们所谓全员加入绯宫互助会是想控制他们?我今天话就说明白,我会收留ZL他们是看在瑞恩和NC的面子上,而且ZL他们的确可以为绯宫的孩子们提供教育,而你呢老马,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允许你把什么南城指挥部放在绯宫已经是最后的底线,如果你试图把绯宫彻底变成你们的根据地,我可以保证立马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清除出去;ZL,你也听好了,如果到了那个地步,你和你的朋友们如果想继续留在绯宫那必须退出互助会。”

ZL耸了耸肩,说道:“我们也并不是真的全都加入互助会咯,这又不是强制的,到时候真要赶我们走的话,大家就自由选择呗,想留下的,就算必须得退出互助会,我也没意见——不过,我也得说句实话,冯恺,你对互助会挺苛刻的,你应该知道那些把《奋斗与复兴》当圣经读的家伙会带来什么,那什么读书会就完全不该存在,可现在你实际在维护他们。”

“呵……”冯恺冷笑道:“维护读书会?你没看到威利·道奇走之前看我那一眼敌意有多大,我可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嘞。ZL,老马,我没必要跟你们细说我是如何对待读书会的,你们就只应就事论事的明白你们互助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老马赶忙换上了亲热的语气说道:“是嘛,冯医生,你也亲眼看到了,读书会的人就是那么的忘恩负义,救命恩人不能处处由着他们那换来的也是仇恨,而且,冯医生,你也应该注意到了,他们会单纯的因为你的种族而断定你必定会对他们不公;可反过来,你仔细想想,ZL和他的朋友们都是出身中层与上层家庭,但他们却可以尽心尽力的照顾和教育绯宫的孩子们——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些,那不就正是因为他们认可‘平等’这两个字么,而如果没有《征服面包》、没有互助会,群众要怎么去理解‘平等’呢?”

冯恺立即给出了针锋相对的回应:“《征服面包》的确试图传达‘平等’的意义,但互助会不能将自己塑造成《征服面包》的唯一合法解读者。”

老马微笑道:“冯医生,不是我们强行把自己塑造成什么,而是人们选择了我们啊。大家自发觉得我们解读的对,我们没有强迫任何人。“

冯恺说道:“不需要跟我辩解这些,你们在做什么,读书会在做什么,我都明白,不要试图通过洗脑改变我对任何一方的态度。三天以内,必须把你们的火器全部上交给徐大哥,否则,我和他会一起把你们请出绯宫。”

老马叹了口气,说道:“冯医生,你很聪明,但毕竟年轻啊。老徐是你能无间合作的人么?他也天天在盘算着怎么把你赶出去呢。互助会是承你的情才在绯宫落脚的,而我们可是必然会报答的,那么,谁才更应该成为你的伙伴呢?而且,冯医生,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做绯宫土著了吧……他们叫自己什么来着……对了,‘赤佬’。你认为他们会把你视为‘赤佬’么?你可以给他们治病救命,但威利·道奇对你态度不是说明了一切么。再想想,我们这些人的教育程度与你相仿,而那些家伙……”

“马先生,我现在不想听政治课,抱歉!”冯恺打断了老马,说道:“三天内上交所有火器,先把这个做到我们再谈后面的。”

“好,好,好,就那么几把落伍的手枪,留着也意义不大。”老马转向ZL,用客气却严肃的口吻说道:“请你明天一早就把枪都交出去!”

ZL满是怜惜的看了看手里握着的“雷电R”半自动手枪,而后干脆塞给了冯恺,说道:“兄弟,我宁愿把武器交给你,老徐可没资格得到它们。”

冯恺虽然接过了枪,但还是说道:“我还是会把枪都转给老徐。绯宫虽然需要大规模的改进,但许多老规矩是说什么都不能破的。那么我还是认为你们该直接把枪交到老徐手上,这样可以换来他的好感。”

“行……行……我们也没别的选择对吧。”ZL有些无奈的说道:“看来你真正支持的是那群复辟者了。”

“詹姆斯他们?”冯恺摇摇头说道:“他们纯粹是在自娱自乐,也没打算和能耐扩张势力。不是我在支持他们,而是说他们跟你们比起来毫无威胁性暂时不需要约束。”

“冯医生,别真的把他们当做个戏班子,这些人可不简单。”老马拍了拍ZL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回家睡觉。”

这下绯宫的后院就只剩下冯恺和阿丁了。长发已经披肩的阿丁笑眯眯的对冯恺说道:“冯医生哦,你看今天的星星多好,咱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吧。”

这小姑娘的变化可真大,近一年前还是个随地大小便、男女莫辨的野孩子,现在呢,却已经成为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阿丁的容貌不算很漂亮,但比她的母亲小雪还是略胜一筹,而且她还挺聪明,成绩在冯恺的帐篷学校里名列前茅。

“你过来。”冯恺对阿丁招了招手。

“来啦来啦!”阿丁欢天喜地的跑到了冯恺跟前,脸色泛红的眨着眼说道:“终于要到了变成真正的女人的时候了嘛?”

冯恺把阿丁头顶的草棍弹飞,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出门前照照镜子,别总跟刚从鸡窝里爬出来的似的——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就这?”阿丁不服气的撅起嘴说道:“冯医生,你有这么看不上我么?你连我妈那种粗婆娘都睡,怎么就死活不要我呢?我比她嫩也比她美啊!”

“又说这种话!”冯恺举起右手板起脸说道:“你还真不怕被揍!好好学习,别一天脑袋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丁脖子一缩,委屈的说道:“我是一直在好好学习啊,我也没整天想乱七八糟的。我只在看到冯医生你的时候才会想想那种事情……别的男人我就当是木头石块。”

“立即回家。否则罚你停课三天。”冯恺朝绯宫大楼的方向一指。

“哎呀哎呀,我听话……别总吓唬人家……”

阿丁跑走了,冯恺自言自语道:“孩子,我要不把你教成个正经人我就别办什么学校了。”

此时,冯恺的背后响起了清脆的掌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精彩啊,精彩!”

冯恺噌的扭转身体,拉开了古武术防御的架子——这突然出现的正是鬼魅般的“雕塑家”。

这个盗用了新垣凌外貌的神秘女人今天的穿着与以往有些不同:不再是那一身深棕色的猎装,她今天居然穿着条样式新潮的连衣裙——比新垣凌本人常穿的裙子时髦多了。

“你一直在偷看?”冯恺握紧了拳头。

“什么叫偷看?”“雕塑家”将垂下的发梢拂到耳后,说道:“我是导演,我不该观赏下自己创作出的精彩剧目么?”

“今天这事是你挑起来的?”冯恺已经开始在暗暗运气。

“雕塑家”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通知了那些‘面包’们,贝维尔修船厂那几位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小伙子今天来绯宫做客了,然后发生的一切就正好跟我的剧本一致。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不过最后你的出现就让结局跟我预想的不同了——但也好,这给了我点惊喜嘞,要是完全都按照计划进行的话,我会觉得无聊的。”

冯恺肃然说道:“你要挑动互助会和读书会的争斗那随你便,但不能把战场放在绯宫。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绯宫藏龙卧虎,所以如果你想要在绯宫兴风作浪的话,下场必定很惨。”

“需要我挑动么?这两股势力迟早会刺刀见血的斗的你死我活,到时候绯宫不可能独善其身——哈,冯医生,突然我觉得一切都有趣了起来:你不是一直认为这‘皇家’绯宫是不可救药的屎盆子么,怎么现在好像这破地方在你眼里却变成了个不容沾染的世外桃源了?呵呵,呵呵呵,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类的认知完全不能用逻辑来预测’。呵呵呵,呵呵呵呵·……”“雕塑家”娇笑了起来。

不过,一个声线已明显不再青春年少的妇人如果在发笑时硬要模仿年轻女性的轻俏可爱就很难避免给听者带来惊悚诡异,结果冯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雕塑家”又说道:“冯医生哦,你还真的挺让我佩服的。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我不敢苟同,但能让那帮家伙都遵从你的安排,这倒是挺有本事。”

冯恺哼了一声,说道:“绯宫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你没有资格评论。而且你早就承诺再不踏足绯宫,可你却三番五次的闯进来,这是把自己说的话当放屁么?”

“哈哈哈……”“雕塑家”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指了指脚下,说道:“没错啊,我没有‘踏足’绯宫啊,你自己看看,我的脚踩在绯宫的土地上没有?哦——对了,可能太黑你看不清……等着。”

“雕塑家”打了个响指,结果她自己立即就变成了个灯笼般的自发光体,照亮了身旁数尺之内的范围。

如果不认识魔法使顺美的话,冯恺肯定会被这奇观震惊,不过当下他只是微微的吓了一跳。

“叫你看我的脚嘛,瞧瞧我也没有‘踏足’。”“雕塑家”再次提醒。

冯恺定睛一瞧,果然“雕塑家”是浮在空中的,她的脚底跟地面有着至少两寸的距离。

“怪不得你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原来你根本就不会有脚步声啊!”冯恺心中的一个疑问就此得到了答案。

“雕塑家”嗔道:“什么叫根本就不会有脚步声,说的我跟鬼魂似的。你可以叫我妖怪也可以叫我神仙,但我可不是鬼。这不是为了履行诺言么,所以进了绯宫我就浮着,在外面我才懒得费这个劲。那么,冯医生,我并不是说话不算数吧。”

“你这叫花招诡计,都知道‘不能踏足’指的是不可进入绯宫的范围。”

“我不管,在我这里‘不能踏足’的意思就是脚不沾绯宫的地就行。”

“那看来还得打一架才能让你真的不敢接近绯宫了。”冯恺再次摆出进攻的架势。

“呵呵,小伙子,那行啊,咱们再打一场,这回呢赌注来个彻底的。如果你赢了,我真的绝不接近绯宫,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甚至新垣凌的身体我也不要了;但如果我赢了,换我来当绯宫的领袖。”

“呃……”冯恺犹豫了,因为见识了“雕塑家”的法术,冯恺明白她至少也是个魔法使,那么只会古武术的自己想胜利应该可能性很小。

不过马上冯恺就冷笑一声说道:“你打赢我绯宫的人也不会听你的啊,所以这赌局你怎么都是输。”

“雕塑家”不以为然的说道:“哟呵,你不会不明白我如果想控制绯宫那是轻而易举啊,把这个拿来当做比武的赌注只是有趣而已,说实话,你除了这个都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当赌注的东西,要么就赌上你的命……还是算了,你的命对我一钱不值。”

冯恺语塞了,“雕塑家”说的是事实,结果现在冯恺可就骑虎难下。应下这赌局很大可能一败涂地,而不应的话又显得怯懦无能。

倒是“雕塑家”主动给了冯恺台阶,她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样,犯愁了吧,冯医生。不过呢,我也不想打这么一架,真是毫无意义。都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也在保护绯宫,就因为我总惦记着新垣凌的身体你就总对我最有戒备心——没必要啊,我早就告诉过你为了长久之计新垣凌的身体我暂时不动,而且她现在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没必要再扮演她的守护骑士。你这人也真是的,我这可以给你提供帮助的大姐姐你一见面就是要打要杀,可真正一心想除掉你的,你却将他当做合作人——你明白我指的是谁。“

冯恺缓缓的点了点头。

“雕塑家”双掌一击,说道:“我相信你对很多事心知肚明,但我要给你提出最正式的警告:如果你不在绯宫培养真正可以供你差遣的力量,你会被清除的渣都不剩。别看现在没人敢动你,但针对你的计划正在酝酿。此外,我还要告诉你,你在找的东西,并不在绯宫里,别白费力气了。”

“什么?”冯恺一惊,急切的问道:“你知道关于那东西的情况?”

“不知道。”“雕塑家”耸耸肩说道:“我只清楚它没有被留在绯宫,其他的一概不知。”

“又故弄玄虚。”

“爱信不信。”“雕塑家”姿态妩媚的撩了下头发,说道:“云淡风轻,星汉璀璨,咱们相谈甚欢,简直像是在约会——呀,真的有点不想走呢,但我也不能跟你搞暧昧嘛。好啦,我以后来绯宫还是会保证脚不沾地,呵呵……我说话可算数呢。回见。”

“等等……”“雕塑家”语声未落冯恺就喊了出来——他知道稍微晚个半秒这位妖怪或神仙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当冯恺说出这个字时,“雕塑家“已经飞跃到不知哪去了,不过她马上就嗖的重现于冯恺面前,格格笑着问道:”怎么?舍不得我走?真想约会么?终于觉得我比新垣凌那个小妮子本人有魅力了?”

冯恺对于这种挑逗自然不会搭茬,他直接问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就是跟詹姆斯他们一起的吧?我需要你给我个确切的答案,否则我始终无法相信你不是我的敌人。”

“雕塑家”回答说:“哪边的都不是,我只是为了我的目标甚至兴趣。好,目前你可以认为我倾向于公爵他们,但我可不是个复辟者,我帮助他们是基于某种私交——说起来,这不是跟你一样么?你现在对公爵那伙人不是也最客气么?其原因不就是你的朋友们都跟他们混在一起么?好了,问题回答完毕,要是还想继续对我抱有敌意那随你便。回见。”

“雕塑家”再次消失,而冯恺没有再次挽留。

他看向了夜幕中黝黑宏伟的绯宫大楼,发现顺美的大公寓——公爵詹姆斯的小朝廷所在地的有个房间还灯火通明,不由得嘀咕了句:“那是詹姆斯的书房吧,他可真能熬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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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姐姐,你怎么了?”顺美·爱芙珑握住了新垣凌冰冰凉的手。

新垣凌身子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冷汗满额,她声音发颤的说道:“是‘雕塑家’,我感知到了,她就在附近……好吓人。”

“别怕,我可以保护你。”顺美站起身来,面向大门,指尖红光耀眼。

“不用……不用……她暂时不会伤害我,但就是会经常在我周围出现,她一接近,我就忍不住的怕的要死……别担心,她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新垣凌拿起手帕不住的擦汗。

顺美并没有收起红光,她问道:“这个叫做‘雕塑家’的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是魔法使么?还是……真的是个妖精?”

“我不知道……总之有着很多不可思议的本领……不可能是妖精吧,这世界上哪有妖精什么的呀……”新垣凌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说道:“好了,她应该走远了……刚才真的好近好近。”

顺美坐回原位,说道:“我可以请乔伊帮我们搞清楚‘雕塑家’到底是不是个魔法使,如果是的话,乔伊应该可以很轻易的把她消灭掉。”

“不不……不能消灭她。”新垣凌说道:“公爵的命是她救的啊,而梅隆先生称她为‘女侠’……不能为了我而除掉公爵的强力帮手啊。”

“唉……倒也是。”顺美微微皱眉,说道:“但总让凌姐姐你受苦也真是可恨。”

“每次的恐惧都持续不了多久,所以……可以忍受。”新垣凌脸上此时重现了微笑,说道:“你瞧,已经好了,说实话……呃,还没有痛经难受。”

顺美脸一红,说道:“我都从来没有过痛经呢,是不是这说明我生不出孩子来?”

“是否痛经和能不能生孩子这没有必然联系吧……要不你去问问阿恺……”

“我哪好意思去问这个!”

“医师是可以忽略性别的吧……听说现在医院里给人接生的都是男医师了……”

“那我才不要去医院生孩子……”顺美此时目光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生孩子了。我说别人是怪物,其实我自己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你当然不是怪物!”

“我……算了,不该唠叨这些。”顺美看了看挂钟,说道:“凌姐姐,好晚了哦,你还要继续画么?”

“嗯嗯……”新垣凌拿起了铅笔,说道:“再有大约一刻钟这张就画完了……稍稍等一会哦顺美。”

这两位姑娘此时身处公爵詹姆斯的书房,而她们在做什么呢?

顺美之前因为不小心使用了禁术魔法而陷入昏迷一个多月,在昏睡中她梦到了詹姆斯的小说里所描写的那个“星际飞船”。

顺美把自己的梦境描述给了现在也正在读那部小说的新垣凌,结果画家阿凌灵感大发,决定把顺美梦到的飞船场景都给画出来。

詹姆斯自然是很乐意把自己的书房借给姑娘们使用。

今天正是第一张,而从晚饭后到现在新垣凌已经连续画了好几个小时了——她需要根据顺美的指点不停的修改细节。

眼看着已经就要到凌晨一点了,顺美打起了哈欠,不过她可不打算自己先去睡觉。

终于,新垣凌双手一举,兴高采烈的宣布说:“画完了!顺美你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

顺美立即打起精神凑到了这张对开的素描纸跟前,上面已经出现了一幅挺细致的铅笔画,内容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式建筑内布满了一排排的带着透明盖子的“床”;而斜扁圆形的大窗外是深邃的星空。

在这些“床”之间的过道上,三三两两的站着身穿贴身制服的男男女女,他们手里拿着造型奇特的机械。

顺美目瞪口呆的说道:“哇哦,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要是有不太一样的地方不是你画的不对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好厉害啊你凌姐姐,就凭着我的只言片语你就把我梦里看到的东西给再现出来了!”

新垣凌看着自己的作品,也是满脸的心满意足,她说道:“你提供的可不是只言片语,我画了多久你就给我讲了多久,真是再详细不过了。厉害的是你,梦里的细节现在都记得那么清楚,换是我的话,梦境再真实,一睁眼就什么都忘了。”

顺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这也是挺奇怪的,别的梦我可记不住,就这个……就像刻在脑袋里了似的……啊……等下,这个这个……”顺美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指着处于画面里位置最靠前的一个人物问道:“这是那个‘安德烈’?”

“嗯……因为你说在梦里他是来迎接你的,所以我就把他画到了最显眼的位置……呃,是不是画的不像?”

“这个……呵呵……呵呵呵……”顺美戳了戳新垣凌,笑着说道:“你仔细看看你画的这是谁嘛。”

“啊?”新垣凌仔细瞧了一眼自己笔下的这个人物,就立即有些尴尬的说道:“呃……好像画成阿恺了……那……你说的那个‘安德烈’应该不长这样对吧……”

“差别很大……安德烈更加英武强壮,看上去很有军人气质;而咱们的冯医生呢,比他秀气太多啦,跟他比起来简直像个大姑娘似的。”

“呃……大概是你一说这个安德烈极为英俊,我不由自主的就……按照阿恺去画了。”新垣凌脸上泛起了红云。

顺美顽皮的说道:“看看,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只有他。你该把他夺回来。”

“不是啦!”新垣凌赶忙解释道:“应该是因为我熟悉能符合‘极为英俊’的男性就只有阿恺了,我实在脑袋里没有其他的参照物,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把阿恺的脸画了出来。”

“唔……”顺美又注视了那个长着冯恺的脸的“安德烈”一阵子之后,说道:“其实,公爵都比冯医生更接近安德烈的外貌——当然,公爵的肤色要更深一些。”

“原来如此!”新垣凌立即坐下拿起橡皮说道:“那我试试看参考公爵的面容来重新画一下。”

接下去,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听得见秒针的滴滴答答与铅笔尖的簌簌刷刷——当然,时不时的还夹杂着橡皮擦与纸面来回磨蹭所发出的那难以描述的钝响。

二十分钟过去了,新垣凌把笔一丢,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沮丧的说道:“不行……我记不清公爵的长相,画出来的都好丑。”

刚刚还在打瞌睡的顺美赶紧再次注视画面——完全不一样咯,之前那个酷似冯恺的俊秀小生被一位浓眉大眼口方鼻直的壮汉取代了。

可的确,这位五官端正的壮汉既不像顺美梦中的“安德烈”也不像现实里的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倒颇与报纸上那些鼓吹全民团结的宣传画上的标准化工人形象高度一致。

顺美一时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评价,而新垣凌垂头丧气的说道:“画的太差了,根本就是彻底的失败。怪不得我只能辍学,我看就我这点本事本来就没法毕业,主动退学还是给我留了面子咯。”

“不是这么回事……凌姐姐……”顺美握住新垣凌的手,安慰道:“真的只能怪我不知道该怎么精确描述,而且……这个安德烈没那么大重要性,他的身份跟一台机器没有区别,所以,随便你怎么画都行,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这幅画圆满完成,明天可以拿给公爵看啦。”

“你自己收着,明天你给他吧。”新垣凌轻轻推了推顺美。

“你不来?你可是作者诶!”

“白天我来这里总要惹一堆麻烦啊……凯斯勒先生如果看到我就会提醒我禁足期还没到,应该立即离开;而梅隆先生却会对我过度热情……”

“凌姐姐,西瓜叔叔是太想你快点答应嫁给公爵了,所以凯斯勒先生的什么禁足令其实可以不用理会了。”

新垣凌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可我怎么答应呀……我实在是不怎么认识公爵。”

“嗯……”顺美压低声音说道:“虽然这话有些忤逆,但我也认为嫁给公爵不是什么好事,他身边这样那样的姑娘太多了。”

“是啊……可我现在也没法彻底拒绝……只能一直拖……”

“呃……”顺美愣了愣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凌姐姐,但我做不到……”

“哈?”新垣凌一脸懵懂。

顺美咬了咬嘴唇,说道:“其实公爵夫人的第二人选是我……如果我主动要求嫁给公爵,那么凌姐姐你就自由了……但我有瑞恩啊,我不想嫁给别人的……所以,我实在帮不了你……”

新垣凌赶紧拉起顺美的手说道:“这样的忙可万万帮不得,如果我真的不得不嫁给公爵其实我也并没牺牲什么,但你可绝不能丢下瑞恩。”

“嗯……我明白,所以真的很抱歉没法帮你,凌姐姐。”顺美长叹一声。

“哎呀,不用为这个自责。”新垣凌轻快的说道:“反正公爵和我都很年轻,我可以一直拖个三五年嘛,大家还不至于这就开始逼迫我。只要没到最后关头,平时还是该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顺美,别替我发愁,也许说不定某一天比我更适合当公爵夫人的姑娘就会出现啊,那我不就被解放了?”

“但愿如此吧。”顺美用泛起绿光的指尖拂过新垣凌光滑如白缎的手背,说道:“凌姐姐,你这里有道血口子,我给你去掉了。”

“呵呵呵呵……今天裁纸的时候被划的……我们这些画画的经常双手都是纸割出的伤口,习惯了……顺美,你可真贴心又可爱……”

新垣凌张开双臂把比她矮了快半个头的顺美紧紧揽入怀中,用她那标志性的春风拂面般的语气说道:“顺美,我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个亲妹妹,而你应该说几乎完全符合我对妹妹的设想……”

被新垣凌茉莉味的体香灌满鼻腔的顺美·爱芙珑此时的态度倒是淡如止水,她说道:“我也总是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但我不善于说谎……所以,凌姐姐,我们的确是好朋友,但我只能很遗憾的实话实说:你一点都不接近我想象中的亲姐姐形象。”

顺美这话有些不讲情面,但新垣凌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欣然附和道:“对哦,对哦,顺美你的亲姐姐必定也跟你一样的沉着睿智,绝不会是我这种脑筋不怎么灵光的傻妞儿。”

“不……我的意思,我的亲姐姐应该会是个非常平凡的女孩子,而凌姐姐你实在长得太美了,我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亲生姐妹。”

“呃……”新垣凌怅然说道:“可是除了这副皮囊我就再没任何值得一提之处啦……”

“你的画画的好啊。”

“那是能被我们大学录取的每个人的基本功……”

“哦?也就是说那位夏先生也能画成这样?”

“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这对女孩叽叽呱呱的又聊了好一阵子,直到双双都哈欠连天才终于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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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夜总会那塔状的大型电子钟气宇轩昂的敲了两响。

凌晨两点了,但一间豪华包厢内依然被喧嚣的欢声笑语充满。

大明星成田梦正在举行一场小型派对,参加者都是她现在的剧组成员。

别看已经是后半夜,派对其实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这是临时起意,今天的拍摄非常顺利,所以收工之后成田梦决定带剧组来“巴比伦”消遣一下。

派对的焦点人物并不是成田梦本人而是青山杏子——曾经的万霓。

成田梦那《零号计划》里的一名演员意外受伤只能退出剧组,成田梦顺势就让最近为演员工会热心活动的青山杏子顶上了这个空缺。

这位娇小的鹅蛋脸姑娘极为擅长唱歌跳舞插科打诨,吸引了包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成田梦和长相与她颇为相似的辛芯比邻而坐;辛芯较为内向,就不声不响看着青山杏子“表演”,而成田梦毕竟已经四十多岁,这个时候不算困但已经有些乏了,她一边抽烟一边羡慕着杏子这样的年轻姑娘的充沛体力。

几杯各种饮料下肚之后,成田梦觉得小腹有些发胀,于是她去了洗手间。

而从洗手间一出来,她迎面碰上了位熟人。

成田梦很是讶异的招呼道:“格洛莉亚,你居然也在这里。”

这正是成田梦前夫欧阳钊现在的未婚妻、国立文学与艺术大学的教授格洛莉亚·佩雷斯。

体态丰腴的年轻女教授微笑着说道:“我的成田小姐,难不成没有你的邀请我就不该来‘巴比伦’?”

“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对这种醉生梦死的销金窟感兴趣。”成田梦仔细打量了一下格洛莉亚,发现她越来越精于打扮自己了,只是一成不变的就是那条吊坠为大写字母M的项链。

格洛莉亚耸耸肩说道:“也许我的确对夜总会不怎么感兴趣,但阿钊要我陪他来,我也不能拒绝对吧。”

这下成田梦又是吃了一惊,说道:“阿钊?居然是他要来的?他不在家陪着艾丽了?”

“他是每个晚上都寸步不离的陪着艾丽,但总也需要出来透口气嘛。别说晚上了,阿钊现在几乎是把整个公司搬进了家里,这样工作也不用离家了。”

“唔……”成田梦心里略有些发酸,说道:“他这回可是真的全心全意了……那艾丽现在情况怎么样?”

“比之前稳定了些,但还是让人提心吊胆的,医师说流产的风险还是不小。”

“唉,这孩子真不容易,希望以后能顺利……可我们除了替她祷告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不是么,反正至少你我都没法对她提供孕期保养的经验……”

“呃,没错……”成田梦可不是没有经验,但她也并不打算让格洛莉亚知道她的秘密。

“啊,回头再聊,我得赶紧……”格洛莉亚指了指洗手间的大门。

“好好,一会儿见……你们在哪个位置?”

“六号包厢。”

“好……”

不明就里的外人如果旁观的话,绝对猜不出这是前妻与现未婚妻在讨论她们的男人的情人怀孕的情况,但偏偏成田梦和格洛莉亚·佩雷斯都是性格洒脱,也都非常明白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所以全都对欧阳钊的情人泰然处之甚至还很关心。

“呵,我简直是把小艾丽当做自己的女儿对待了。”成田梦一边走一边有些自嘲的自言自语。

艾丽·奥特佳像女儿,丝嘉丽特·夏像女儿,辛芯又像女儿——成田梦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拥有强度很高的母性。

而她真正的女儿呢,却应该永远见不到了;而成田梦相信不见才对女儿最好。

虽然亲生父亲是下加勒比的高官而亲生母亲是全国的头号电影明星,女儿小瞳却永远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原生家庭。

根据那位伯爵夫人的情报,小瞳的中产阶级养父母对她尽心尽力,而这样的家庭才是正常的——也许没那么富裕,但足够温暖。

因此,在思来想去之后,成田梦还是决定不去打破女儿小瞳现在所处的舒适幻境——尽管勃斯堡伯爵夫人信誓旦旦的说有办法把小瞳带来马丁波利斯,尽管成田梦心心念念的就是跟女儿团聚。

“成田小姐,‘万能答复机’现在正有人在使用,您要用的话得稍等一下。”

一位“人形机器”的清脆嗓音把成田梦从装满了小瞳的思绪海洋里拉回了现实世界,此时成田梦才陡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间容纳着“万能答复机”的红色房间门口。

也许成田梦的确下意识的想寻求很多答案吧。

“啊……好,那我等一下。”成田梦这是顺水推舟,其实她并不一定要去给那台越传越神的“答复机”问问题,但如果走到了门口还说根本不是来用“万能答复机”的话,未免看上去像是精神出了问题或者刚刚吸过毒。

结果呢,成田梦刚在红色房间外的软椅坐下,就有个其貌不扬、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喜出望外的说道:“成田小姐哦,这就用不着我明天专门打电话请你出来了,你已经在这儿了,那效率可就大大提高啦!”

“林老板!”成田梦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怎么却所有人都齐聚‘巴比伦’了?”

这回林老板——汉辉电影公司的董事长林辉——也大吃一惊,问道:“所有人?都有谁?”

“你,我,欧阳钊,现在都在这里,见了鬼了!”

“卡尔没在么?”

“他也在……”

“瞧瞧,瞧瞧!”林辉极为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刚才还在问那个答复机能不能成呢,现在答案已经非常明确了:既然此时此刻上帝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那就预示着我的计划必定不会失败!”

“你想干什么?打算吞并新海岭所有的电影公司?”

“吞并公司那是你家欧阳先生的专长,我可没这个本事……来吧,成田小姐,把所有人都召集来,咱们可不能浪费了这个天作之合的机会。”林辉激动的鼻头都红了起来。

“等会,你必须得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成田梦带着警惕心抱起了双臂。

林辉扶了扶已经快要彻底滑落的眼镜,说道:“记得前两年我举行的星光晚宴么?你都参加了的。”

“那是忘不了,第一届我的鞋跟都跳断了;第二届我的裙子被别人的雪茄烧了个洞。”

“都是小事故嘛……可你总不能否认两次都是新海岭最权威的人物都齐聚一堂了对吧。”

“这倒没错……所以,你是想把这第三届晚宴办的更加盛大?”

“差不多,但没有仅仅是更盛大这么简单——这么说吧,将不会仅仅是个内部人士的聚会,我们要让电影行业在广大民众心中占有更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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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四十二分,成田梦那曾经被高音量的欢歌笑语覆盖的大包厢里鸦雀无声,或坐或站的数十位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聚精会神的注视着站在场地中央的林辉。

他们已经几乎是“巴比伦”目前仅剩的客人了——虽然“巴比伦”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实际上凌晨两点半以后除非有活动包场,散客都已经屈指可数。

这群新海岭的弄潮儿原本是可以直接占据“巴比伦”主厅的,但林辉坚持要在一个相对较小的场所宣布自己的计划。

林辉环视四周,眼见所有人都没有走神的,这就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这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我——我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长期在新海岭活动的人,全然只会把我这个灰头土脸的半老头子当做是煤气公司的收费员。”

这样的开场白引发了一阵轻笑。

其实林辉对自己的描述也挺贴切,确实那些活动于中高档社区的煤气收费员就跟他看上去非常相似——远东人,中年,戴眼镜,头发黑白相间,没有完全发福但却已经腹部凸起,衣服半新不旧,皮鞋的头子明显泛白。

“我啊……”

“行了,林老板,都这么晚了,俏皮话少说点,咱们直入主题好不好?”这不留情面打断林辉的正是成田梦。

林辉倒是完全不觉得难堪,他笑嘻嘻的说道:“成田小姐,可真是得感谢你提醒我别耽误大家的时间……那么……在座的各位,都请听好了,电影工业的新篇章就从今夜开启!”

成田梦把夹在两指间的“美梦一号”卷烟丢进水晶烟灰缸,欧阳钊放下了一直擎着的香槟酒杯,卡尔·沃斯坐正了身体,松开了一直摁在身旁那位女演员上臀部的手。

林辉朗声说道:“电影,是娱乐产品,但同时也是艺术——这应是艺术的最高形式!现在,一部电影需要演员、文学家、画家、音乐家、机械师、高等工匠的通力合作才能面世,所以电影不应再被当做‘胶片上的滑稽戏’来对待。我再重复一遍,电影是艺术,高级的艺术,已经超越了传统戏剧的表演艺术!”

这样激昂的话语并没能立即引发雷鸣般的掌声——还没有几个电影演员敢公开声称传统的舞台剧已经过时,甚至大多数著名电影演员还都会把被经典舞台剧选为主角当做至高的荣誉。

在这个议题上,成田梦是折中主义者。她认为银幕上的电影与舞台上的戏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艺术门类,不应去比较水平孰高孰低。

因此,对于同行们对林辉这番话的冷淡反应,成田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她虽然支持林辉的计划,但却也不想马上立场鲜明的站在林辉一方强迫众人服从。

况且,林辉那个理论上可行但未必能够成功的提案有极大概率被他表面上的竞争对手欧阳钊一口否决。

但把刚刚慷慨激昂的林老板晾在那里必定是不礼貌的,所以成田梦在迅速筹划着该用什么话术收场。

然而年轻气盛且活泼外向的青山杏子抢在成田梦之前说道:“林先生,虽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新生代演员,但我愿意冒死冲出来第一个赞同您的观点——电影已经超越了传统戏剧!”

“了不起!”林辉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这就叫后生可敬。电影被低视的时代应该结束了,终结这种不公正的主力就应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青山杏子开了个头之后,刚才不敢大胆发表意见的人们也开始纷纷表示电影朝气蓬勃而舞台戏剧已经该被时代淘汰了。

成田梦眼见在场过半的都在赞同林辉的观点,而并没任何人出言反对,于是也决定表态了。她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林先生的话让很多人产生了共鸣,那就请大家继续仔细听他接下去要宣布的计划。”

包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林辉对成田梦点了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电影行业需要一个属于自己且对外公开的盛会——我不是指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是我们要给每年最出色的电影以及相关人员颁发大奖。想想看,现在一年那么多部电影面世,但除了零零散散七嘴八舌的影评之外,就根本没有专业和全面的素质排名。”

“没错!”说话的又是青山杏子,她愤愤不平的说道:“甚至什么人都可以写影评,谁都能在报纸上发表对一部电影品头论足的文章,而其中绝大多数都跟放屁没有两样。知道有人说什么嘛?电影还是永远无声最好,没人喜欢看到银幕上的角色唠唠叨叨——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还有人坚称电影就不该超过四十五分钟,更有人认为电影就不该尝试加上色彩,‘花里胡哨‘的彩色画面会让人坚持不到一刻钟……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就更别提那无处不在的对演员表演水平的无根据诋毁了。”

“别提了!”此时一位年轻男性颇有些激动的说道:“当被人知晓我出身上流社会之后,他们就开始说我不该在电影里扮演穷人,我演穷人就是装模作样假里假气。这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么,哦,演员只能扮演跟自己阶层相同的角色?那我们电影里的妓女角色岂不是只能找真的妓女来演了?岂有此理!”

“呵……”青山杏子鄙夷的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帮玩笔杆子的家伙就是这样。克里斯托弗,你是男爵的儿子所以被认为不该演穷人,而我呢,因为是工人的女儿所以那些所谓的影评人就说我演《假日大师》里的富家千金是‘僭越‘,而且’在华美的衣裙下处处透着底层人的穷酸’。总之,他们才不管你到底演的怎么样,还没看就把你的真实出身给挡在眼前了,我敢说,我要去演妓女他们倒不会挑剔了,他们认为我这穷人家的女儿就配这样的角色。”

一直沉默的欧阳钊此时缓缓的说道:“万小姐……哦不,青山小姐,虽然你们那部《假日大师》搅乱了本来被我们京都映画垄断的爱情轻喜剧市场,但我还是要不偏不倚的说一句,你是那部片子里表现最出色的演员,你非常像我妹妹年轻时的样子,你应该知道我出自什么样的家庭,所以,这说明你扮演的富家少女非常活灵活现,根本不存在什么‘透着底层人的穷酸’。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工人家的女儿,很是意外啊,我一直以为你原本就是上流社会的姑娘……哎哟,瞧瞧,我都没法避免这种难以把演员本人和角色区分的惯性思维……总之,我虽然并不是导演或编剧,但我还是有资格说,青山小姐,你的演技绝对是过关的……至少,你很有希望在京都映画的片子里拿到个女主角。”

“啊!谢……谢谢……”得到全国最大的电影公司的老板的赞许,青山杏子不得不感到受宠若惊了。

成田梦却白了一眼前夫,说道:“干什么呀,想挖墙脚不成?杏子现在是我的人。”

“哈哈……”欧阳钊摸了摸日渐毛发稀疏的头顶,说道:“小梦,你成立工会的时候我在场,现在我也坐在这里,这难道不意味着我们是同盟关系么?既然是同盟,我邀请青山小姐来我们公司的电影里担任女主角并不算挖墙脚吧。”

成田梦还没开口,林辉反而却接上说道:“欧阳先生,你可亲口说的你跟成田小姐是同盟关系。那我跟成田小姐也是同盟关系,那,这不就意味着,欧阳先生你和我事实上也是盟友啊?”

欧阳钊微微一笑,说道:“在支持小梦的事业这件事上,我们的确是盟友,但在争夺电影票房份额时,咱俩还是敌人,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林辉也还以友好的微笑,说道:“好呀,有你这个敌人我拍起电影来也更有干劲。”

此时已经喝的微醺的卡尔·沃斯站了起来,大着舌头说道:“好家伙,这是当我不存在是吧。我的沃斯电影公司规模虽然尚小,可我本人在新海岭可是很有分量的好不好。好嘛,你们两位大老板变成盟友了,这是准备联手把我捏死么?”

欧阳钊举了举酒杯,说道:“沃斯先生,我有个提议,不如就把你的公司变成京都映画的分支吧,这样我就能更方便的资助小梦的电影了。你这种小本经营的电影公司迟早会被收购的,还不如直接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瞧瞧,瞧瞧,成田小姐,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林辉揶揄道:“你家欧阳先生专擅吞并别的电影公司。卡尔的老东家被欧阳先生买了,现在他自己开个公司也难以幸免。”

“够了……”成田梦把手中的“美梦一号”碾死在烟灰缸里,说道:“你们三个大男人,一个个的都这么孩子气。林老板,你要再不公布你的伟大计划我可就要睡着了!”

“对……没错,不能再扯闲话了。”林辉使劲的清了清嗓子,说道:“过去两年呢,我每个五月都会举行星光晚宴,邀请电影圈的好友——譬如成田小姐——来出席,并在席间非正式的给当年的最佳导演和最佳演员赠送礼品。那么今年,受成田小姐成立演员工会的启发,我决定把小范围的晚宴进化为面向公众的颁奖典礼,获奖者可不仅仅是最佳导演和最佳演员,我们会进行全方位的评比——评审者可不是那些信口开河的报刊笔手,而是由最顶尖的专业导演、制片人、编剧和演员组成的团体。报刊的报导自不必说,而且颁奖礼会有电台同步直播——相信我,现在这样的无线电技术已经成熟了;此外,颁奖礼会被全程用摄影机记录下来,我们会剪辑成影片供院线播放——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电影,其优劣终于有了个正式且专业的评判平台。颁奖礼将以演员工会的名义举行,这一点成田小姐已经同意,所以,其奖项也会名为‘工会奖’……那么,在这样一个昏昏欲睡的凌晨来说这些就是因为欧阳先生你恰好在场……呃,卡尔,我知道不能忽略你——你,我,欧阳先生,成田小姐,我们如果达成一致就等于获得了整个新海岭的许可!”(注:“工会奖”是“Union Awards”)

欧阳钊说道:“林先生,既然小梦支持你搞这个评奖我当然也不会反对……暂时不会反对。你专门在这个时候来说你的计划,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希望我参与筹划?”

林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欧阳先生你,成田小姐,卡尔和我,我们四个,将会是工会奖委员会的核心成员——我们加在一起应该说已经有着极强的权威性和话语权了。”

欧阳钊说道:“既然要我参与整个过程,那我就必须会带来我的很多个人想法与要求,我不是个好好先生,如果我跟其他人总是无法达成一致,那我就退出,也不会再公开表示对工会奖的支持——当然,就算退出,送给小梦办活动的钱还是会照付,但如果那样工会奖就跟我和京都映画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送京都映画的任何电影参加评奖。”

林辉说道:“筹划过程中肯定会有讨论和争执,但我不认为会闹到你不得不退出的地步——当然,如果很不幸这种事发生了,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那都是你的自由。”

一直把身旁的女演员搂在怀里的卡尔·沃斯说道:“我觉得我是不会跟你们谈崩的,或者明说吧,我同意成田小姐的一切意见,大家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成田梦跟屁虫’。”

一阵哄堂大笑,成田梦打趣道:“你这么跪舔我也是够不划算的,反正我永远又不可能跟你谈恋爱。”

欧阳钊眉头一皱,说道:“小梦,你刚离婚没几个月的前夫就在这坐着呢,你就这么大喇喇的说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事情?”

成田梦嘻嘻一笑,说道:“阿钊,不需要装作你很在意,这样是不尊重格洛莉亚了。”

格洛莉亚·佩雷斯耸耸肩,说道:“我就只当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卡尔·沃斯假咳一声,说道:“你们夫妻三人的私房话还是回家聊,我接着说我的正事——我必须说清楚,林先生,欧阳先生,你们是大老板,而我只是个纯粹的导演兼制片人,所以我没有什么多余资金可以用来资助工会奖;但有件很有用的事我可以做,那就是说服其他电影公司把片子送来评选。越多的公司送评片子就显得我们越权威,我想这应该没有人会不同意吧。”

林辉说道:“卡尔,我邀请你成为委员会核心成员就是因为你那大到没边的社交圈。是的,我希望新海岭所有的电影公司都有影片送评,甚至,在未来我还希望能把西岸的常春湾也容纳进来,让工会奖变成真正的全国大奖。“

“唔……”卡尔说道:“常春湾需要费些劲,那里的几家公司坚持保持所谓‘独立性’,不受新海岭影响——虽然他们总是照抄我们的片子。不过,可以试一下,我来想想办法。”

成田梦说道:“沃斯电影公司应承担的资金由我负责,我会从我的个人财产里拿出笔钱,算作沃斯公司的名义。”

欧阳钊此时笑道:“小梦,你还说沃斯先生跪舔你不划算,但瞧瞧,这哪里是不划算?他可以一分钱不出就把沃斯的名字放在了主办方名单上。”

林辉说道:“其实是否出钱资助工会奖与名字是否在名单上没有关系,我们看重的是人力和智力上的贡献。欧阳先生,你说,有我们两个在,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在意钱的问题?”

欧阳钊说道:“要我坚持到最后你得尽量避免跟我吵架。”

“你看我是个爱吵架的人嘛?任何事情,我都会用最平和的态度来协商——好吧,那么,今天这场小小的‘发布会’也该来到尾声了。是的,我们过几天就会举办一场公开的大型的正式的发布会,宣布工会奖启动,但请大家不要忘记,工会奖的开端就是今天这个凌晨……哦对了,颁奖典礼的场地我已经选好了,在永夏度假村的大宴会厅——我想,欧阳先生,你对那里很熟悉吧。“

欧阳钊说道:“林老板哦林老板,看来你还真的为了不跟我吵架下了些功夫啊,你是肯定知道我是永夏度假村的股东之一所以才选的大宴会厅。”

林辉微微一笑,说道:“为了合作愉快,我必须要动些脑子……那么,日期呢,就还是跟以前的星光晚宴一样是五月十八日……”

“等一下等一下。”卡尔·沃斯质疑道:“还有不到两个月,这来得及么?我们不是还要评出这样那样的选项么?”

林辉不紧不慢的说道:“事实上,我原本筹划的第三届星光晚宴已经是个比较全面的颁奖典礼了,也就是说,其实谁会得奖已经有了结果。但那样的颁奖礼就是纯内部的,也不怎么正规,还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为主。而成田小姐成立电影演员工会这件事启发了我,那么举行一场公开的、更正式更专业的颁奖礼的主意就这么生成了。应该说啊,工会奖颁奖礼的筹备啊,其实我已经完成大部分了,现在只需要单纯的扩大规模即可,至于评奖过程,主要的我也都已经完成了,我们只需要再增加几个奖项,把提名者的范围扩大,这就够了。所以,五月十八日没有问题。当然,因为这一届是临时产生的想法,所以还是延续以前的做法,从下一届开始,我们可以使用更加严谨透明的评选流程。”

“好吧……”卡尔·沃斯做了个鬼脸说道:“我需要跟那些公司说,今年谁得奖都已经定了,你们就是来凑个数,明年也许才轮到你们得奖……我得厚着脸皮跟他们解释咯,难度不小啊,林老板,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林辉说道:“我们一起想办法说服他们,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这样吧,干脆再透个底:大电影公司每家都有奖,而小电影公司能够获得提名那就已经是荣幸,我们成功的关键就是一定把规模和声势做到足够大。”

“哦?”欧阳钊抬了抬眉毛,说道:“这意思是,京都映画也有奖?”

林辉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过两天咱们再聚的时候,我会给你们看齐全的获奖名单。今天我觉得就到此为止了……对了,在座的年轻朋友们,工会奖可不是只靠我们四个人就能办起来的,我欢迎你们加入筹备者的团队,让我们一起创造历史。“

青山杏子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慷慨激昂的表态道:“林先生,请给我个出力的机会,我不需要报酬,什么都不需要,我甚至可以放弃表演事业专心投入到工会和工会奖的发展上!改善电影行业的整体环境比我个人的成功更重要!”

林辉热情的说道:“欢迎,欢迎,而且不必担心耽误你演戏……青山小姐,如果不是亲自认识你,我是实在想象不到你这个银幕上的活泼小可爱居然实际是位女战士。”

青山杏子笑道:“面对观众和我喜欢的人,我就是活泼小可爱啊,但如果面对的是挑战、压迫、或者机遇,我自然就得是一副准备打仗的样子。”

一位男演员说道:“杏子,你有喜欢的人了?会不会是我啊。”

青山杏子抛了个媚眼,说道:“说不定哦,如果你有这个自信那就来追我呀。”

男演员吐了吐舌头,说道:“不敢随便追你这个女战士……不过,林先生,为了更接近可爱的杏子,我也要参加筹备活动。”

接下去,成田梦带来的剧组成员都表示愿意为工会奖出力,然而坐在成田梦身边辛芯却默不作声。

成田梦看辛芯似乎有心事,就关切的说道:“如果你不想参与筹备活动也没什么的,这不是硬性的任务,不必有心理负担。”

辛芯脸色泛红的说道:“我很想参与,但……但五月份我要结婚,我就怕忙不过来……”

“哎呀!恭喜!”成田梦搂过辛芯的肩头,面带慈爱的说道:“那你完全不需要考虑工会奖的事情,好好准备你的婚礼。结婚可是人生头等大事!”

在一阵最后的喧嚣之后,终于要散场了。欧阳钊带着格洛莉亚率先离去,而成田梦却叫住了也正要告辞的林辉,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几分钟之后,再另一个小包厢里,林辉和成田梦相对而坐。

成田梦点起一支“美梦一号”,说道:“林老板,你真的有信心能跟阿钊当合作伙伴?他这个人是很霸道的,如果他要求你做的事情你不从命的话,他真的随时有可能翻脸。你和阿钊实力旗鼓相当,你能做到一直迁就他?更何况你们不是一直是竞争对手么?你们以前还在报纸上刊文互骂过不是么?现在真的就能心平气和的共事了?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打鼓。不是说以后阿钊如果退出我们就没法办这个工会奖了,而是说如果闹成那种局面会对大家的士气产生重大打击。”

林辉说道:“成田小姐,你肯定是最了解欧阳先生的人,所以你的担忧很有道理。但我依然还是有信心,而信心的关键就是你。欧阳先生的霸道,无论如何也不会作用在你身上吧。”

成田梦呼出一口烟,说道:“是,他是愿意由着我,但对别人……说实话,他可以称得上是个暴君。”

林辉说道:“成田小姐,你是一切的中心,我们都是围着你转的,相信我,只要有你在,欧阳先生就不会跟我起冲突。以前,我是跟他针锋相对过,但那是因为当时我们并没有确定自己公司的影片风格,所以在市场上有重合所以就需要竞争。而现在呢,京都映画专注于爱情喜剧,而我们拍的全都是正剧,我们面向的是不同的观众群体,所以不再是真正的对手了。欧阳先生也不会把当初报纸上那些骂战的文章放在心上,我们两边的文章都是找写手代笔的,其实理论上我们两个并没有直接吵过架。成田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冒进的人,我决定邀请欧阳先生参与筹备工会奖那是肯定有把握的。”

成田梦点了点头,说道:“但愿一切如你所想,现在应该庆幸我和阿钊将婚姻结束的极为和平,要是为离婚撕扯的焦头烂额的话,我现在可就当不了你们的中心了。”

林辉说道:“不得不承认,你们两位对于此类事的处理方式可比我高明多了……那么,成田小姐,已经非常晚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精力再听我讲讲另一个计划——一个同样需要你帮助的计划。”

“哦?还有计划?别告诉我你准备四年后去选总统。”

“四年后还会有选举么?呵呵,我随便说说……”林辉扶了扶眼镜,说道:“还是跟电影有关的。咱们全国那么多大学,却没有一所开设电影专业,这无疑是非常落后了,而且我们这些搞电影的总会被人说是没有科班训练的草台班子。想说服学校改革不容易,不过现在机会出现了——马丁波利斯大学,这个崭新且资源丰沛的学校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做,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试图让马丁波利斯大学开办包括导演、表演、编剧、摄像和布景道具设计在内的电影专业。”

“诶?”成田梦眼睛一亮,说道:“大学里有电影专业,这倒是真的很有必要——那么,我能做什么?我并不是个学者啊。”

“马丁波利斯大学里与文学和艺术相关的专业都是由文化与宣传部管理且资助的,而据我所知,成田小姐你跟这个部很能说得上话……”

“好家伙,这消息灵通的可怕。”成田梦稍稍有些尴尬——她现在的确和文化与宣传部交情不浅,因为新任的部长几年前曾经跟她谈过恋爱,分手之后也一如成田梦大部分的前恋人一样跟她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林辉说道:“如果能说动文宣部的话,在马丁波利斯大学设立电影专业就基本成功了——当然,这可能会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政府部门么,不能像我们自己一样有个想法几个月就可以实施……成田小姐,我希望你能同意帮我促成这项事业,如果成功了,到时候,在演员工会、工会奖、《星尘》杂志和马丁波利斯大学电影系这四大基石的支撑下,电影将不再会被认为是‘廉价戏剧’,而我们的名字将会被永远载入史册。用不了很久,也就最多再过二十年,电影会成为最显赫的行业,那个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了,但成田小姐你肯定是可以亲眼目睹电影真正进入全盛期的荣光,而你本人可就是当之无愧的电影女王,我相信到时候新海岭会为你竖起一座宏伟的雕像——你配得这样的荣誉,我们这些行内人都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你在银幕上孜孜不倦的出色表现才让电影有了现在的知名度,而且,我还知道,全国第一家大型公共电影院‘阿斯特里亚剧场’其实就是成田小姐你出资创立的,而最早的有声短片也是在你的主导下拍摄的——没有那部片子,我们现在还得完全依靠字幕来说明剧情呢。”

“再说一次,可怕的消息灵通!”成田梦擦了擦眼角缓缓流下的泪水说道:“林老板,真有你的,几句话就让我彻底心潮澎湃了起来,你知道的,女人一兴奋激动反而容易流泪。那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你提到的这几件事我只能躲在幕后努力……我现在都有点害怕了,你到底了解了多少与我相关的秘密?”

“实话说,很多,但请成田小姐放心,关于电影行业,我和你的目标一致,而我从不会出卖盟友。我会是你那些小秘密的守护者而不是泄露者或利用者,即便未来的某一天你选择终结与我的合作,我发誓也绝不会进行报复。报复,这与我的处世哲学完全不符,或者说,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会选择用报复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对不对。”

成田梦猛吸了几口卷烟,说道:“我倒是也不怕被人报复。既然你了解了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你总该知道试图报复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对吧。林老板,我真心希望我们可以永远是朋友,你的计划个个都深得我心,如果因为你自己的问题而半途而废可就十分可惜。”

“看看,看看。”林辉表情严肃的说道:“面对如此精明强悍的成田梦,我没有任何理由耍花招。一切都是赤诚的,我是机械师出身,拍电影的收入在林氏家族企业利润之中的占比可以忽略,但现在电影艺术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切。实话实说,成田小姐,我之前跟你并不熟,我之所以胆敢突然邀请你与我合作,就是因为我在演员工会的成立仪式上被你的风采彻底折服了,我终于意识到,电影要想被承认为是一个高水平的艺术门类,最不能缺的就是你的努力。”

“哈……”成田梦摁熄了卷烟,又摸了摸自己的珍珠耳环,说道:“我本应该继续激动到流泪,但你把我抬到这样位置我反而开始怀疑了——早些年一直说我是只会卖肉的花瓶的,不也正是跟你一样的人么?是我一直误会你们还是你们真的改变了看法?”

林辉说道:“以前的并不是误会,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改变,但是,那些坚持从偏见出发对演员做出评判的家伙过不多久就会被彻底淘汰。而淘汰他们的,就是我们将要打造的专业且公正的教育与评判系统。”

成田梦点上了第二根烟,而后说道:“好嘛,我早年的确演过很多极其糟糕的片子,那未来这个什么专业的系统建立之后,我演的那些垃圾也是要被拉出来鞭尸的吧。”

林辉从容回应道:“人人都有个逐渐进步的过程,早些年的摸索不该被指责,更何况,成田小姐你那些年演过的影片也许拿现在的标准看有很多问题,但快二十年以前,在电影行业的襁褓期,你主演的作品与同期的其他片子相比,哪部不是精品?你可不是在成为京都映画的老板娘之后才名声大噪的,实际上,至少我明白的,不是京都映画成就了你,而是你救了京都映画一命。”

“你真是知道的太多了,林老板。”

“可我真的没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其实想知道我说的这些事情,把这么多年报纸杂志上关于你的所有报道汇总在一起就好了……对,我所做的就是读读读。”

“好家伙,这么关注我……”成田梦眨了眨眼睛,打趣道:“不会你也曾打算追我吧。”

“有这个打算的是我亡故的哥哥,不是我。关于成田小姐你的报刊就是我哥哥收集的,我捡了个现成。”

“好……我明白了。”成田梦顿了顿,说道:“他付出了这么多精力,但却从来不肯接近我,我一直还以为他这位博士非常讨厌我这个肤浅的戏子呢。”

“他就是这样的别扭性子,越喜欢一个女人他就躲的越远,因此他终身未婚……呃,扯远了,成田小姐,那么,我确定一下,文宣部那边你是可以帮忙的吧。”

“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办学这种事我自己也说不清啊,具体要做什么需要林老板你亲自跟他们沟通。”

“那是自然,但成田小姐,如果这个电影专业办起来了,教学还得靠你哦。”

“啊?我教什么?表演么?我……会教数学,可教表演却没经验哦……”

“慢慢来,你这么聪明,很快就会找到教学方法……那多谢了,成田小姐,我们日后找时间接着细谈……”

终于,这个凌晨的活动全部结束了,要不是成田梦惯常熬夜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但她还可以坚持着自己开车回家。

不过路过湖滨区的时候,成田梦发现自己饿坏了,于是她干脆就东转西转的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她的目的地是一家叫做“辣芥末”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热狗店。

“辣芥末”非常不起眼,但在新海岭的电影圈里却名气很大——马丁波利斯全天都开着门的饭馆不多,所以食物味道都很棒的“辣芥末”就成了经常需要拍戏拍到后半夜的电影人收工后填肚子的好去处。

再加上这家店的服务员才不管来的人是大人物还是街友,全都一视同仁的报以冷淡且不耐烦的态度,所以像成田梦这样的电影明星来吃饭也绝不会有被围观的情况发生,那么,“辣芥末”其实是许多明星们接触平民美食的首选,而且在塑造一些角色时,“辣芥末”下层街区氛围浓厚的环境也能给演员提供灵感。

其实成田梦对这些街头小店挺熟悉的,因为她大红大紫的时代底层人还很少有机会看电影,所以知道她名字的人很多,但认识她长相的却没多少;再加上她平时经常素面朝天的出门,那么那些就算见识过她在银幕上的形象的路人也未必认得出这身材纤瘦的大眼睛金发远东女人就是大明星成田梦。

“辣芥末”里传出的肉香味离得老远就闻到了,成田梦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把车停在了路边。

此时正处“辣芥末”顾客最少的时段,基本上这时候光顾的都是新海岭过来的人。

果然,推开那把手上全是油腻的木门,成田梦迎面就看到了两位身穿正装的男士——一人穿黑,一人穿棕。

成田梦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但却认得他们——大抵就是某个电影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

成田梦对他们点了点头,对方也还以礼貌的微笑。

成田梦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了下来,打着哈欠的秃顶肥胖红鼻头侍者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边在围裙上搓着油乎乎的大手一边没好气的问道:“要什么?”

“辣芥末”没有菜单,也不需要菜单,因为他们只卖热狗和柠檬水——当然,热狗分小、中、大、特大四个型号,其中的特大号完全与一个成年男性的上臂尺寸相当。

不过像成田梦这样的熟客都知道,“辣芥末”是可以点“特种狗”的——也就是说,用口感紧实带有蒜香的卡尔巴萨红肠替代普通的软热狗肠。

成田梦自然是会选择卡尔巴萨红肠,因为幼年时她的养父那拉索夫先生最喜欢吃这个。

“小号‘特种狗’,酱全加,不要洋葱,柠檬水给我个大杯的……哦,泡尖椒多来点,谢谢。”成田梦极为娴熟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侍者板着脸摇摇晃晃的走进后厨,没过多久却又现身了,对成田梦喊道:“喂,芥末酱没有了,你要喜欢呛鼻子的味道的话,只能给你加山葵酱了。”

成田梦噗嗤一笑,说道:“芥末和山葵那不就是同一种东西么,这还要分开?”

侍者极为严肃的说道:“姑娘,听好了,芥末是芥末,山葵是山葵,根本完全不一样。别再以为山葵就是芥末里加了菠菜汁!芥末酱和山葵酱出自两种完全不相干的植物!”

“哎呀哎呀,大哥,我又不是植物学家……反正无论加芥末酱和山葵酱你们的热狗吃起来都同样棒是吧。”

“这倒是……”

“那就山葵酱咯,大哥,谢谢你为我普及了知识,不好意思,大哥,我的确孤陋寡闻。”

成田梦愈发笑靥如花,再加上那一声声的“大哥”,这就让这侍者脸上红的不仅是鼻头了——那就是整个脑袋都被赤霞占据。

侍者以逃跑的姿态再次进入了后厨,而成田梦的笑容却还没有消退——这个实际年龄大概率比成田梦要小个好几岁的胖子还称呼成田梦为“姑娘“,这不就说明大明星还真的是驻颜有术,年过四旬还看上去像个”姑娘“而不是妇人么——大明星是很有信心的,成田梦敢打包票,毫无修饰的自己和这位实际上应该是弟弟的侍者站在一起合影,不少人都会以为这是父亲与女儿。

成田梦点的“特种狗”很快就跟大杯的柠檬水以及超量的泡尖椒被端上了桌面。

在成田梦开始把食物送进嘴里的时候,店里的另外两位顾客结账离去了。

侍者回到柜台后面坐着,时不时的拿眼角的余光瞟着成田梦。

闲着没事做的厨师也走了出来,他就倚在后厨的门框边,目光焦点自然也落在了成田梦身上。

男人们这样的注视成田梦是不在乎的,她看得出,这两位依旧是没把她当做大明星而是个普通的漂亮女人。

热狗是很快就吃完了,泡尖椒也是一扫而空。成田梦在优雅的擦了擦嘴之后,笑容可掬的对厨师说道:“谢谢了,一如既往的美味。”

厨师摸了摸脑袋,说道:“成田小姐,下次再来肯定不会没有芥末酱了。今天是我不小心把装芥末酱的桶给搞翻了,这个错误以后不会再犯咯。”

“哈……你知道我是谁?”

“你都来了那么多次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你们果然是装作不认识我们。”

厨师耸了耸肩,说道:“我们怎么可能一直不知道后半夜来吃饭的经常都是些什么人,但我们也没必要献殷勤嘛。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们再怎么献殷勤你们也不会多看我们两眼,所以,何必费劲呢。”

“呃……好吧……”成田梦掏出一张一先令的钞票放在桌上,说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不献殷勤反而能得到更多的小费……那么,不用找了。”

厨师瞟了眼那绿色的纸币,问道:“成田小姐,你这是要走了?”

“是啊,回家睡觉去。”成田梦嫣然一笑,站起身来。

“出门以后小心点,这条街没有以前安全了。去年因为夏幕节那档子事被开除的大学生很多赖在湖滨区不走,最近发现他们其中不少已经靠干非法勾当谋生了。”

“别担心,我的车就在门口,我不需要在街上走。”

“那就好,晚安,成田小姐。”

回到黑漆漆的人行道上之后,虽然自己的车就近在眼前,可因为刚才厨师的提醒,成田梦还是捏紧了自己的手袋——里面装着夏先生送她的生日礼物“厄瑟尔SS”手枪,而这回她可没忘了装子弹。

来到车跟前,成田梦正准备开门,结果却有两个黑影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前一后的把她夹在中间。

“该死……”成田梦在心里骂道:“运气太他妈差了,这还真就被我遇到了?”

“哟,成田小姐,你怎么能一个人走夜路呢?让我们送送你吧。”这人说话貌似文质彬彬,但却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劲儿。

成田梦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跟她同在“辣芥末”里吃饭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之一么——这是那个穿黑西装的,而不用说,堵在成田梦身后那个就是穿棕色衣服的。

眼见并不是歹徒,成田梦心里稍稍不那么紧张了,但明显看来这两位似乎也是不怀好意。

成田梦继续自顾自的拉车门,说道:“多谢了,我开车一路回家,不会有什么危险,两位不必护送。”

“那未必不会遇到危险哦,我们坐在车上陪你回家如何?”黑西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真的不需要,谢谢了。”成田梦已经确定这两人就是专门来找茬滋事的,她只是希望对方因为也算是新海岭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不会有太恶劣的行为。

如果只是言语上的侵犯,成田梦是可以忍耐的,大不了先脱身,日后再惩罚他们。

“为什么就不接受我们的好意呢?我们是为你好啊,大明星。”黑西装朝前走了一步,已经几乎跟成田梦贴在一起了。

成田梦下意识的后退,结果撞上了身后那人,而马上她的双臂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的从后面捉住了。

这一动手成田梦就意识到今天很可能并不是听几句恶心人的话那么简单了,她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而此时她突然想起了黑西装的名字,于是她镇定的说道:“朗格先生,好意我真的心领了,改日我专门请二位吃饭,咱们好好交个朋友。”

“别改日啊,现在不行么?”黑西装微微躬身,故作恭敬的说道:“诚邀成田梦小姐莅临鄙人的陋室把酒言欢。”

成田梦语气真诚的说道:“今天真的太晚了,我太累了。我们说定了好不好,就后天晚上,我在南珍轩请两位先生吃饭……我们到时候再……把酒言欢。”

黑西装说道:“还要等到后天啊,可我们急着要跟成田小姐你交朋友呢。”

“呵呵……两位本来就算是我的朋友啊,我去过你们公司很多次,我们不是经常见么……”成田梦现在开始盘算要不要高声呼救——但成田梦明白,呼救也会有个问题:如果一直没有人搭理的话,这两个男人非但不会胆怯反而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也许现在把枪掏出来威慑他们会帮助脱身,但成田梦的两条胳膊现在被抓的死死的,她根本动弹不得,枪自然也没法掏出来。

此时黑西装盯着成田梦乳沟微露、上下起伏的胸口说道:“成田小姐,你这倒是说对了,我本来就是你的朋友——众所周知,大明星成田梦跟男人变成朋友的方式就是上床,而我呢,确实也符合了这个做朋友的条件,是哦,我们好多年前就睡过了,只是你大概都不记得咯。”

“你胡说什么!”成田梦这下可就忍不住了,她确认眼前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跟她有过肉体接触。

“哈,那个大家排队跟成田梦‘当朋友’的夜晚你肯定不愿记得,但对于我嘛,可是这辈子都永远不可能忘掉。”

“你……”成田梦脑袋响亮的嗡了一声——十余年前,刚刚从下加勒比生完私生女回到马丁波利斯的成田梦精神状态处于最低谷,在一次聚会上灌下大量酒精和晶核粉之后以完全不省人事的状态与不知道多少位异性发生了关系。

至今成田梦都无法获知那晚上一个接一个“享用”她的男人们的完整名单,而面前的这个三十来岁的黑西装男人既然知道这事,那应该的确当晚就是光顾过成田梦的其中一员。

 成田梦沉默不语,而她身后的男人把散发着洋葱气味的嘴凑到她脖颈边,恶狠狠的说道:“演员工会,哈?戏子们终于要骑到我们脖子上了,哈?你们这种人尽可夫的贱货现在一个个的都要当政治家了,哈?”

黑西装说道:“保罗,话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要是咱们的大明星真的是人尽可夫的话,你却到现在还没跟她睡过,岂不是连人都不算了?”

这个保罗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我才不稀罕睡这种都已经被人操烂了的女人,我就想揍她一顿,看她敢不敢再鼓动那些戏子们闹事。”

成田梦现在是气的脑袋发晕,但脱身之策却也浮现了出来,她拿出央求的口吻,嗓音婉转的说道:“先生哦,把我的胳膊放开好不好?捏的太使劲了,疼死我了;我明天还得拍戏呢,要是胳膊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可就麻烦了。放开我,我乖乖的跟你们走,无论是要睡我还是揍我我都认了好么?就只要别给我脸上、胳膊上和腿上留下伤痕就行,我拍戏的时候要把这些位置露出来,至于其他地方,随便你们折腾,行吧?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要替我保密,毕竟如果事情捅出来对我的名誉也有极大损害。对于成立演员工会对你们造成的困扰,我表示很抱歉,我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补偿你们,但还是那句话——别说出去,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成田梦靠上床来交朋友,这没错,所以,让我们当朋友吧,你看,是不是如果成了朋友你们就不觉得演员工会碍眼了?”

成田梦身后的棕西装既没有松手也没有表态,而黑西装伸出手戳了戳成田梦的脸蛋,说道:“对嘛,这才是大明星成田小姐处理问题的经典方式——虽然我还没傻到会立即相信你,但……保罗,把手松开吧,反正她也跑不掉。”

黑西装话音刚落,成田梦的双臂就被解放了出来,不过马上她的脊背上就挨了一拳,她抑制不住的弓腰咳嗽了起来——那个棕西装男人还真是动手揍她了。

成田梦把已经因疼痛而自然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笑呵呵的说道:“谢谢,打这个位置无所谓……不过暂时别再打了,我得开车呢……你们两位好像不是开车过来的吧,如果我不开咱们哪都去不了呀……或者,要不哪位来替我开一下?那样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揍我了。”

棕西装哼了一声,轻蔑的说道:“你以为我们贵族会跟你们一样自己给自己当车夫?”

“冒犯了,冒犯了,才知道两位都是贵族出身。”成田梦举起自己的鳄鱼皮手袋,说道:“我得把车钥匙拿出来,就请稍等十秒。”

接下去,成田梦从手袋里掏出的可不是“胜利726”那金灿灿的V型钥匙而是黑黝黝泛着蓝光的“厄瑟尔SS”手枪。

枪在手的同时,成田梦一个闪展腾罗转到了黑西装背后,接着立即将枪管抵在了黑西装的腰眼上——这套身法是成田梦最近在拍摄《零号计划》的动作戏时学会的,没想到此时还真的起了奇效。

黑西装赶紧双手高举,说道:“成田小姐,冷静一下,我们就是在跟你开玩笑,可真没有恶意啊。”

棕西装满不在乎的说道:“马尔科,你胆子就小成这样么?”

黑西装嚎道:“硬家伙抵着我呢,换你你不怕?”

“就这胳膊跟麻杆一样的妞儿,能玩得动枪?她就是拿枝钢笔吓唬你呢!你还号称上过前线,你分不清真枪和钢管么?”

“对,没错,从绝对的技术角度来说,我这就是钢管。”成田梦一边给黑西装施加了不知能否奏效的锁喉手法一边将枪口对准了棕西装。

棕西装满不在乎的说道:“开枪啊,我们两个可都手无寸铁,你要是打死了人,法官那边你靠睡可未必能混得过去。”

“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成田梦咔哒一声按下击锤,说道:“如果你们现在立即消失,我就当今天这事没有发生过,否则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哈哈……”棕西装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他冷笑着说道:“你拿着个玩具还这么横?你手里这东西只能拿来枪毙自己,想吓唬我们这些当过兵的没门,你就老实点吧。”

棕西装说完这话就直接动手夺枪,成田梦吓了一跳,慌乱中她两眼一闭,拇指抠动了扳机。

枪声清脆,而成田梦被震得右臂发麻且耳鸣不止;她几乎无意识的松开了对黑西装脖颈的束缚,而接下去她就听到黑西装惨叫道:“杀人了!不得了啦,杀人啦!”

成田梦赶忙睁眼,但见棕西装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胸口缓缓的渗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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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的梦境时常丰富多彩到堪称光怪陆离。

他的小说就是从他的梦里借用了许多的灵感。

他正梦见自己操纵着威力巨大的未来武器痛击着像是被捣毁了巢穴后的蜜蜂般成群来袭的宇宙海盗。

屏幕上显示武器过热,詹姆斯转头对着自己的副手命令道:“快去换冷却瓶!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装够!怎么会怎么快就过热了!”

副手摘下头盔,怯生生的说道:“舰长,我第一天跟你出战,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换……”

“我操!”詹姆斯死盯着那眉眼纤细的女副手,怒吼道:“他妈的派你一个新兵蛋子过来,这是纯心想害死我吧!”

人一过度激动,梦境往往就破碎了。

没错,詹姆斯醒了,他腾的坐了起来,而当他看清四周还是那已经极为熟识的古旧花纹壁纸时,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激战都是在做梦。

“啊!主上,我睡过了是么?”詹姆斯目前名义上的“床伴”云儿迷迷糊糊的把脑袋从毯子里探了出来。

詹姆斯看了眼座钟,说道:“刚过五点。”

“哎呀!真的是睡过了!”云儿蹦下床,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睡裙换成日常的衣物。

虽然詹姆斯和云儿还没有真正的肉体关系,云儿现在已经很习惯在公爵跟前宽衣解带了。

云儿的长相虽然并不出众,身材却很是玲珑有致,不过詹姆斯可没心情欣赏——只要醒着,他就会无时无刻的挂念他那下落不明的卡萝尔。

云儿总当着詹姆斯的面换衣服也不是没有目的的,但主上的反应总是让她失望,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以云儿的身份也不能直接跟詹姆斯说“看看我吧”,所以衣服换好之后她还是只能行了个礼,道了句“主上早安,云儿告辞”就准备退出公爵的卧室。

“等一下。”詹姆斯叫住了云儿,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云儿霎时就喜出望外,心想:“难道转机就要出现了?”

但詹姆斯只是说了句:“哦,没事,你去吧。”

云儿很是沮丧,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赶紧离开。

云儿走了之后,詹姆斯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居然梦到了这丫头,看来天天粘着我还是有点用啊。”

没错,刚才詹姆斯的梦境里,那个不知道该怎么换冷却瓶的“新兵蛋子”就是云儿。

其实,云儿的存在越来越成为了詹姆斯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如果蜜糖和卡萝尔都缺席太久,是不是就该让云儿真正的成为床伴了?

非常明显,云儿是很希望能被主上“用”的。

但很快詹姆斯还是决定不碰云儿——即便卡萝尔真的遭遇不测,蜜糖也总会出院的吧,而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回来之后,云儿便就只能让位。

其实宠幸一个床伴一阵子之后就弃之不理是旧帝国时期的许多大贵族的常态,但詹姆斯并不想这么做。

而现在让他头疼的另一个问题就是“西瓜骑士”沃尔特·梅隆几乎天天都在明里暗里的催他向新垣凌求婚。

新垣凌的确是美若天仙,詹姆斯随便看上一眼都会心潮澎湃,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她不在跟前,詹姆斯就绝对不会想起她。

詹姆斯再次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

他希望继续之前的那个梦——他想知道那场战斗的结果到底如何了。

不过,梦都是随机产生的,一旦被打断再想要接上光靠命令自己的大脑是没有用的。

所以,詹姆斯的希望落空了,他后来的这一个小时睡眠里什么梦都没做。

六点过十分,詹姆斯再次醒来,此时还不到他该步入餐厅吃早饭的时间,但他实在不想再睡下去了,于是詹姆斯穿戴齐整,打开了卧室的门。

一开门,詹姆斯就看到奇奇和尼尼——顺美·爱芙珑的那对魔仆——在空中飘来飘去。

这两个长得像去掉耳朵的大猫咪的家伙时而神通广大,时而晕头转向;你说它们是顺美的仆役吧,却又不像,因为它们经常的违抗或无视顺美的指令。

也许它们该算是顺美的宠物,毕竟外貌像猫嘛,那跟猫一样不受主人的指挥也算合理;然而,在它们跟顺美相处时,却明明看上去顺美本人才是宠物。

詹姆斯其实是真不清楚奇奇和尼尼到底有多大本事——上面提到的“神通广大”是出自它们自己之口,而顺美说过奇奇和尼尼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了,然而似乎它们的“神通”好像仅仅是能凭空变出一大堆美食来。

不过无论如何,詹姆斯一直在用很礼貌的态度对待这俩魔仆——不管本事到底如何,顺美说它们已经几百岁了总不会是谎言,所以至少也得当长辈对待。

于是詹姆斯客客气气的问候道:“早安,奇奇;早安,尼尼。你们忙活什么呢?”

“净化空气。”奇奇说道。

“这个时节,霉菌孢子到处都是,不清除一下的话大家都会得病的。”尼尼进行了补充说明。

“呃……多谢,辛苦了。”詹姆斯还是可以明显的闻到陈年霉味,他真不清楚奇奇和尼尼到底能不能清除孢子。

当然,詹姆斯也不在乎这霉味,因为无论如何他的居住条件相较于几个月前都有了大幅度提升——至少不需要去自由市场的垃圾堆里捡绿了一多半的土豆和已经馊掉的玉米粉回来熬粥果腹。

共和国首都马丁波利斯的市民大多都认为只要不沦落到蜗居于炼狱般的“皇家绯宫”就意味着还没放弃改善人生。

但其实呢,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埃斯特雷耶现在可是明白的很,这让外人闻风丧胆的“皇家绯宫”有着一套自给自足的底层生态系统——也就是说,绯宫是毫无疑问的贫民窟,但却有潜力在外界剧烈动荡时独善其身。

詹姆斯漫步到了餐厅,报纸已经在桌上摆好,但却没有服务的仆人。

在旧帝国时期,一个公爵早晨一睁眼就会有十几个仆役过来服侍,这种条件目前詹姆斯肯定是不会拥有的,而且说实话他也不适应总是有人围着自己。

一阵皮鞋跟与地面接触的急促响声,一位红发少女快步走到了詹姆斯跟前——这居然是顺美·爱芙珑。

“啊?顺美姐姐?怎么是你?”詹姆斯有些意外,因为顺美虽然也做些女仆的工作,但却并不负责早餐。

顺美行了个旧式淑女礼,说道:“珍儿病了,我替她服侍早餐。“

“哦?什么病?”

“感冒发烧。她烧了两天了,今天实在坚持不住只能请假。”

“最近感冒的人有些多啊。”

“是的,而且几乎都会发烧,不过冯医生说不是什么疫病流行,所以不需要太紧张。”

“呃……这样啊。”詹姆斯向门外张望了一下,说道:“早饭做好了么?我自己去端就行。”

顺美说道:“还是我来吧,你进厨房会吓他们一跳的。”

顺美说的没错,公爵如果出现在厨房里,所有正在忙活的人都得停下来行礼致意,这就打乱了他们的工作节奏——他们可不是只为公爵一人服务的,常住在顺美这间大公寓也就是詹姆斯的小朝廷里的十八个人的一日三餐都归他们负责。

顺美没过多久就用那至少有两百岁的银盘把公爵的早餐端来了。

餐具嘛,都是古色古香精致华丽,但其承载的菜品却很朴素——水煮蛋、培根、切达奶酪片、炸土豆饼和一杯苹果汁。

这几样东西在绯宫称得上豪华,但以整个马丁波利斯的标准来说只能算是普通人家的日常饮食。

据说,詹姆斯的曾祖父,也就是旧帝国时期的最后一代埃灵堡公爵,每个早晨都要就着一瓶最高级的波特酒吃生牡蛎、鱼子酱和烤乳鸽。

詹姆斯本人,至少目前,对于在早餐就吃到这些东西是根本想都别想——他这个“观海组”的经费始终是紧张的。

虽然顺美坐拥两箱旧帝国金币,但却无法将它们迅速变现,因为现在如果去银行大宗兑换的话,势必会引来当局的调查;而如果选择地下钱币市场,黑心贩子们会一口咬定绝大多数金币都是假货,只肯出一点点钱收购。

所以啊,顺美的这些金币只能隔三差五的拿出几枚去不同的银行换回点现钞,那么可供詹姆斯的小朝廷使用的资金流量就跟挤牙膏一样了。

顺美的魔仆奇奇和尼尼是能变出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但它们没能力一日三餐都变个不停,所以它们的法术只能留给詹姆斯要想召开宴会的时候使用。

当然了,这种普通的饭食对詹姆斯来说已经足够好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要么直接跳过早餐,要么就是去附近的教堂讨一碗加了烂菜叶如喂猪的潲水般的面包碎汤充饥——拿来煮汤的陈年面包碎经常都是发了霉的。

詹姆斯用餐的时候,顺美一直侍立在旁,而实际上依靠着顺美的钱财度日的詹姆斯实在觉得太过意不去了,他不得不说道:“顺美姐姐,你请坐好不好,你可真的别把自己当女仆,要知道,我是寄居在你的家里啊。”

顺美说道:“这是艾斯卡达特家,我也是个寄居者。要是老先生还活着,肯定要批评我不懂规矩——我称呼你‘公爵‘而不是‘主上’,而我也不是每次见了你都行礼……”

“可千万别那么毕恭毕敬的。我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下人。”

顺美微笑道:“我们就是你的朋友啊公爵。”

“顺美姐姐,你这个‘我们’指的就是你、瑞恩和冯医生吧,哦,再加上奇奇和尼尼,但其他的人就……”詹姆斯摇了摇头。

“奇奇和尼尼!嘿……”顺美掩嘴轻笑,而后说道:“好吧,它们俩倒也能算是朋友……嗯,不过,公爵啊,你是不是漏了凌姐姐?”

“新垣小姐她……呃……”詹姆斯支支吾吾的用叉子戳着还剩下半只的鸡蛋,说道:“我想我跟她还是很生疏吧。”

“哦……”顺美略犹豫了一下,说道:“公爵,我就以朋友的身份问你一个比较过界的问题:你对跟凌姐姐结婚这事怎么看?”

詹姆斯吓了一跳,他紧张的把食指竖在唇前,说道:“嘘,这要是凯斯勒先生在附近,听见了你问这种问题会找你麻烦的顺美姐姐。“

顺美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不在,而且他好像不敢对我动手。”

“哦,是的是的……”詹姆斯点了点头,说道:“你得养活我们所有人,他的确不敢惹你。”

顺美说道:“哎呀,不是讨论我怎么样的时候……公爵,能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么?”

“唉,这个……”詹姆斯拼命挠了好一阵子后脑勺才低声说道:“要是说完全不想吧,这是不礼貌;可要是同意呢,的确也没这个打算……呃,顺美姐姐,可完全别告诉梅隆先生我说过这些。”

“我怎么可能说出去,我又不是西瓜叔叔派来套话的……我就是看凌姐姐最近很是被结婚这事困扰……”

“唉……实在是该说声抱歉……”詹姆斯满面愧疚的说道:“我是真的很难一口回绝梅隆先生的建议,结果给新垣小姐带来了莫大的烦恼……大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置可否的拖下去,期待有什么转机发生。”

“凌姐姐跟你的想法一样……但转机指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我被打回穷困潦倒的原形吧,那样我给别人带来的困扰一切都不存在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被发现是个冒牌货,当我不再被需要的时候……”

“公爵,不会这样的,你的血统完全没有任何被质疑的可能……”

“但……好吧,现在不说这么丧气的话。”詹姆斯笑了笑,说道:“顺美姐姐,你坐啊,真的不用站着跟我说话。”

顺美没有坐下,而是鞠了个躬,说道:“公爵,请原谅,我还要再说些冒犯的话。”

詹姆斯自己站了起来,说道:“请尽管讲,没有什么所谓的冒犯。”

顺美说道:“我知道自己是公爵夫人的第二人选,但……我是要嫁给瑞恩的,所以如果凌姐姐以后有办法能不嫁给公爵的话,我……也没法接替她。”

“你当然不需要接替!我早就跟梅隆先生表明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妻,所以娶你是无论如何不能做的。”

“啊……谢谢公爵的理解。”顺美又行了个礼,说道:“我就不多嘴了,请公爵继续用餐。”

“我再次请你坐下,顺美姐姐,你不坐下我就不吃了。”詹姆斯把刀叉一推。

“呃……好吧好吧……”

顺美在墙角的一把椅子上端正的坐好,安静的注视着詹姆斯。

詹姆斯迅速把所剩无几的饭食送进肚子,顺美将餐具送回厨房,而詹姆斯直接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一进书房的门,詹姆斯就看到了铺在自己桌上的那张铅笔画。

他两眼一亮,快步走到桌前,赞叹道:“厉害啊,还真的一晚上就画出来了。”

詹姆斯开始仔细欣赏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虽然这一切来源于从他的大脑里产生的内容,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些想法被用细致且完整的画面直观的呈现出来。

就在詹姆斯瞠目结舌的观察画面里的细节的时候,顺美进来了,她说道:“啊,公爵,你已经在看这画了……怎么样,跟你想象中的‘绯红珍珠号’的维生大厅内部环境像不像?”

“我说不好,真的。”詹姆斯挠了挠头,说道:“写这些东西的灵感也是来自于我的梦境,但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很难记清楚,除了些战斗的内容……那顺美姐姐,这和你梦境一致么?”

“基本完全一致。”顺美说道:“因为是凌姐姐完全按照我的叙述来画的,每完成一个细节都会让我来进行校对,所以说,精确度非常高。”

“哇哦,她可够认真的。”詹姆斯是真没想到平时看上去经常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新垣凌居然会有这么好的专注力。

“因为她也对公爵的小说非常着迷,现在我和她都在等着公爵什么时候能把接下来的部分继续写出来。”

“呃……最近灵感有些枯竭,但愿看过你们的画之后会有新的点子。”

“公爵啊,你说你也梦到过书里的内容?”

“是的,应该说,这些内容就是根据梦写的,然而我的梦,除了打仗的部分,就非常不清晰,大概就像是一团团的影子,不可能像你的梦一样还能看到这么多确切的细节。”

“唔……梦这个东西真的好是捉摸不定。”

“没错,我想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彻底控制梦境的内容的话,大概就没人想醒着了……”詹姆斯指了指那个在画面上很突出的壮实男人,问道:“这是谁?”

“飞船首席行政官创造的那个‘合成人’安德烈,但没画的很像……公爵,你应该记得吧,在梦里我就是爱丽丝·坎恩。”

“是的,你说过。”

“你小说里没有直接描写过爱丽丝的外貌,但在我的梦里,她是一个面貌很苍老的妇人。”

“唔……”詹姆斯想了想,说道:“这也合理,毕竟她本来就应该岁数很大了,而且作为一个事业第一的女强人她也不屑使用那些能够把外貌变年轻的药剂什么的。”

“嗯……”顺美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也认为,老了就老了,没必要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女人如果这么执着于年轻的外貌那不就是纯粹一心要取悦男人。”

“呃……我同意。”其实詹姆斯对于顺美这个看上去像个精工细作的洋娃娃的少女能有如此看法颇有些吃惊。

詹姆斯接着又问道:“顺美姐姐,我记得你说过,你好像是做了个梦中梦?而‘绯红珍珠’是在第二层梦里。”

“等下……让我仔细想想。”顺美思考片刻之后,说道:“不,在‘绯红珍珠’之前的那个长梦应该才是第二层——我等于是从那个梦里醒来之后才到了‘绯红珍珠’……啊,对了,梦里我们在谈论着一个叫‘LIVES’的东西,大概是说在维生舱里休眠之后就会进入‘LIVES’,然后就能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呃……我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哈?”詹姆斯稍稍一愣就啪的打了个响指,兴奋不已的说道:“顺美姐姐,太棒了,你的这个梦一下子就能让我把故事继续写下去了!没错,‘LIVES’,这太妙了。我之前一直没有想好进入维生舱休眠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对,‘LIVES’,这就相当于在可以被控制的梦境里体验其他的人生……感谢上帝,我现在真是茅塞顿开。”

其实,詹姆斯此时不但茅塞顿开且还一瞬间烦恼全无——对于卡萝尔和蜜糖的担忧暂时散去了,现在占据他心灵制高点的就是要快点把突然如决堤般涌出的创作灵感化为流畅的文字写在纸上。

顺美行了个礼,说道:“很荣幸无意间……呃做了个梦就帮了公爵大忙。”

詹姆斯真是恨不能给顺美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这不合适,所以他只是激动的声音微颤着说道:“顺美姐姐,是我的很荣幸能认识你啊。不管给我身上加上何种头衔,说实话,我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完成我那部科幻小说——我知道不会有多少读者但这就像是我的使命一般。总之,也许这听上去很孩子气,但顺美姐姐你刚才提供给我的灵感完全是拯救了了我世界……”

顺美的脸刷的就红了,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此时有人笃笃的敲响了本就敞开着的门。

瓦里安·凯斯勒,绯宫小朝廷铁面无私的风纪官,“观海组”的实际领导人沃尔特·梅隆钦定的继任者。

瓦里安恭敬的说道:“主上,爱芙珑小姐,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莱顿小姐已经出院回到绯宫了,但不知主上是否想现在就召见她。”

“当然,当然,快让她来啊!”詹姆斯再是现在满脑子都是写小说的灵感,能够马上见到挂念着的蜜糖——乔治雅娜·莱顿——还是让他欣喜非常。

“那我就先告退了。”顺美知趣的选择赶紧溜掉。

五分钟以后,在瓦里安·凯斯勒的引领下,身穿纯白色连衣裙、姿容娇媚的往日锦缎玩偶头牌名妓蜜糖款款现身于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面前。

凯斯勒弓着腰干脆利落的将屋门紧闭。

蜜糖有些跌跌撞撞的跑向詹姆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道:“杰米,我的主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詹姆斯轻抚着蜜糖比之前明显更为瘦削的脊背,温声说道:“阑尾炎在当下根本不是绝症,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医师也这么说来着,我学过点医嘛,起先也没太当回事。结果手术完了之后一直感染,高烧发的昏天黑地,医师警告说如果无法控制会全身器官衰竭——呃,那可就把我吓坏了,以为死定了。”

“但还是很幸运嘛,现在都恢复好了对吧?”詹姆斯把手移到了蜜糖的腰肢上。

“嗯……感染没有了,但是……”蜜糖眼圈一红,说道:“但是对杰米你来说,我就没什么用了……”

“什么意思?”

“至少两个月以后我才能跟你同房,否则会影响伤口愈合,而如果伤口一直无法彻底愈合的话,我这种特别容易感染的就可能又要遇到生命危险……”

“那可得万分小心……”詹姆斯抬起蜜糖的下巴,说道:“不过就两个月嘛,很快就过去了,而且不能同房也不等于就‘没用’啊。小兔子,你还可以陪我吃饭和读书嘛。”

“嗯嗯……小兔子肯定会好好的陪主人,而且……我的嘴也还是可以用的……只是……只靠嘴的话是不能满足主人的旺盛需求吧……所以,这两个月还得主要靠云儿。对了,云儿有没有什么进步?”

“还行……”詹姆斯依然不能说实话,因为这回是云儿求他不要把从未“用”过她透露出去。

“她会越来越让杰米主人舒服的,她在这方面有天赋。”

“哈?这都能有天赋?”

“是啊,有些姑娘学习该怎么取悦男人非常有灵性,一教就会,而有些就总跟木头似的搞不懂那些小技巧。云儿就是前者,我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啊,她一听就明白该怎么做。”

“呃……好吧。”蜜糖的话让詹姆斯心里痒痒了起来,不过他很快还是打消了临幸云儿的念头。

但是呢,刚才短暂的胡思乱想还是使得詹姆斯的裤裆鼓了起来。

蜜糖敏锐的发现了詹姆斯身体的变化,她媚笑着说道:“呀,杰米,你想要了……看来云儿果然把你服侍的很舒服,一提她你就起来了……”

“不不不……”詹姆斯扯了个谎,说道:“起来是因为怀里抱着你啊雅娜。”

“真的啊……我好幸福……不过,唉……”蜜糖叹了口气,黯然说道:“先是挨鞭子接着就得阑尾炎,这下好久都不能让主人尽兴,我简直就是个废物。”

“没什么的……雅娜还是主人最喜欢的小兔子。”詹姆斯在蜜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蜜糖伸手摩挲着詹姆斯的股间说道:“那我就现在用嘴让主人舒服一下吧,虽然跟真的做爱差了很多,但聊胜于无嘛……”

“没事没事,不用……雅娜,你刚出院,还是多休息。你用嘴的话不也挺累的。”

詹姆斯拒绝的原因一是因为他的确心疼蜜糖,看她现在这么憔悴实在不好意思立即要她提供性服务;二是他担心如果蜜糖为他口交的话,经验丰富的她会因为精液的数量判断出他最近根本就没有过性生活,那样云儿没有被碰过的秘密不就被戳破了。

尽管蜜糖声称她把云儿当女儿看待,但詹姆斯总觉得这小朝廷里面人与人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云儿说如果被知道公爵一直没用过她的话,她会有很不好的结果;而詹姆斯可不能保证蜜糖知道实情之后不会告诉沃尔特·梅隆,所以也只能继续瞒着她。

说到底,因为蜜糖之前从事过的行业非常需要心机和表演,所以尽管她和詹姆斯看上去如胶似漆,甜言蜜语双方也都是张口就来,詹姆斯至今都不能从根本上完全信任蜜糖——或者说,詹姆斯大概认为蜜糖对他这个“主人”是真心的,但她可不一定会真的善待绯宫小朝廷里的其他人尤其是女人。

蜜糖没有坚持要为詹姆斯服务,她把脸靠在詹姆斯胸前,动情的说道:“杰米,我的爱,你可是真的吃苦了,两个月以后我可要使劲的让你快活……如果那个时候你还要我的话。”

“怎么会不要,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兔子。”詹姆斯这话说完心里发虚——如果卡萝尔突然回来了的话,那蜜糖可就会被弃之不理了。

蜜糖把稍有些发干但却依然娇艳欲滴的朱唇凑了过来,詹姆斯立即也就吻了上去。

拥吻许久之后,两人分开。

蜜糖说道:“主人,小兔子要先告辞片刻。我要去见一下梅隆先生,我要把‘观海组’垫付的医疗费还给他。“

“什么?还要你自己出钱治病?岂有此理啊!”詹姆斯真的有点生气了。

蜜糖说道:“公共资金有限,我自己手里还有些钱,就不让组里破费了……杰米,不用担心,虽然我把大部分积蓄都扔给了‘锦缎玩偶’,我还是留给自己了一些……至少够我治四五次这样的病,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花钱。”

“那你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是谁出钱买的?”

“我啊……这用不了多少,我不需要很多衣服。主人,你没发现么,我来绯宫之后来来回回就是那三条裙子。”

“呃……可你……”

“呵……”蜜糖妩媚一笑,说道:“别看我以前是那个样子的,其实我啊,不是很爱打扮的。三条裙子就够了,穿烂了再买新的;而化妆用的那些物事啊,我从‘锦缎玩偶’带出来了很多,够我用好几年的。”

“唉……”詹姆斯怜惜的抚摸着蜜糖的脸颊说道:“你这才叫吃苦啊。”

蜜糖微笑道:“没有没有,能跟主人和‘观海组’的大家在一起就比什么都让我满足,毕竟能够再次侍奉公爵是我们家族多少代人的夙愿。”

“好吧……”詹姆斯捏了捏蜜糖的腰眼,说道:“你多休息,然后记得来陪我吃饭。你要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一圈,这里几乎是皮包骨了。”

“嗯嗯!”蜜糖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小兔子会陪主人吃每一顿饭,然后小兔子会把自己也喂得饱饱的,两个月以后,保证会是跟以前一样珠圆玉润的呈现在主人眼前。”

两人又交换了一些外人听来很是腻味的情话之后,蜜糖终于离去了。

詹姆斯回到书桌旁继续欣赏新垣凌的画作,然而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个问题——自己还是硬着的,而且火烧火燎的特别想解决一下。

赶紧把蜜糖叫回来让她用嘴来服侍——不行,还是那个问题,她会识破詹姆斯关于云儿的谎言。

干脆把云儿叫来让她真的履行床伴的职责——更不行,绝不碰云儿是詹姆斯的底线。

那怎么办呢?只有跟詹姆斯还没有变回公爵之前一样了——靠自己吧。

詹姆斯冲向他的专属洗手间,把门紧紧锁好,然后把那又硬又胀的命根子解放了出来。

顶端在不住渗出液体,詹姆斯立马一把握住,一秒不耽误的开始上下套弄。

果真是好一阵子没有释放过了,詹姆斯连选谁当做幻想对象都没定好就已经闸门大开洪流四溢。

“呀!妈的,该死……”

冲上顶峰不过数秒,詹姆斯就发现自己搞的一团糟——浓稠度颇高的半透明液体飞溅的到处都是,伴之那特殊的微腥石楠花香。

詹姆斯赶紧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清理。

而一边清理他一边自嘲而又骄傲的对自己说:“小杰米,你可真行,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你有专供解决你性欲的床伴,可你居然选择‘自力更生’——你该被称为圣人了。”

幸好这样的言论没有被什么努比亚中央教会的神父听见,否则詹姆斯就会被直接定为“渎神者”了——管你有什么爵位。

这样的劳动肯定会给公爵的仪表带来损害,但并不多。所以詹姆斯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好头发和衣领之后,就可以若无其事的返回书房了。

马上就要到晨习的时段了,所以詹姆斯看到“西瓜骑士”沃尔特·梅隆已经站姿笔直的等候在书房门口毫不意外。

公爵的晨习内容目前就是翻来覆去的学习帝国史、家族史以及礼法。

这些内容并不需要什么逻辑思维能力,就只死记住那一条条的历史记录即可;这起初对詹姆斯来说毫无难度;然而,已经到了“进阶”阶段的詹姆斯这才发现他接下来需要研习的帝国史实在是过于事无巨细了,就连数百年前的朝臣面见皇帝时忍不住在脸上挠了个痒都会被记录在册且配上数百字的行为分析——而这些信息都需要我们的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记得清清楚楚。

沃尔特·梅隆倒也不是个莽夫,他并没有要求公爵迅速达到对历史无所不知的境界,他苦口婆心的告诉詹姆斯,要想记住这一切,必须要通过毕生的努力,而詹姆斯还不到二十岁,所以还有足够的时间。

对于这样的言论,詹姆斯却不寒而栗——难道这就意味着我这辈子就得消耗在背诵这些出土僵尸般的谈话记录之中么?

詹姆斯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这个绯宫小朝廷真正的掌权者是沃尔特·梅隆,所以既然他现在已经就位,那詹姆斯还是顺着这位“西瓜骑士”为好。

新垣凌那描绘詹姆斯小说场景的铅笔画还摊在桌上,而詹姆斯大步走向书桌,接着把画不动声色的挪到一边,而后说道:“可以开始学习了。”

沃尔特·梅隆躬身说道:“主上,请容我在学习前报告些其他事情。”

詹姆斯立即就想问“是不是勃斯堡伯爵夫人想要见我”,但旋即他意识到急火火的抛出这个问题非常不妥,所以就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硬作面无表情的说道:“西瓜叔叔,你请讲。”

沃尔特·梅隆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关于莱顿小姐的。她平安出院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所以我想请主上批准咱们今晚上为她举行一个欢迎宴会。”

小朝廷热烈欢迎蜜糖的归来,这对詹姆斯来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是他立即就表示宴会是个好主意,必须细心操办。

沃尔特回应道:“主上,莱顿小姐必定会为此荣幸和感恩,不过……关于她,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上报。”

詹姆斯此时有点哭笑不得——这明显就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梅隆先生非要这么以典型的方式拐弯抹角的说话分明不就是认为稍微使出点手段就能拿捏他这个不满二十岁的“主上”么。

十余年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的经验让詹姆斯不会选择在感知自己被人试图愚弄的时候就立即发起激烈还击,然而少年心性的不甘屈服却又在起着作用,所以他就用戏谑的口吻说道:“西瓜叔叔,难不成莱顿小姐是个冒牌货——她并不是骑士家族的后代?”

“不不,主上,莱顿小姐的血统没问题。“沃尔特·梅隆坦然自若的说道:”她跟我说明了她目前的状况,那么……既然她要至少两个月无法履行公爵床伴的义务,那根据礼法,在这期间她的身份只能被归类于普通仆役。“

“这意味着什么?”詹姆斯问道。

“她要干女仆的活。”

“就是跟云儿和珍儿日常做的差不多?”

“事实上……这段时间里,她的位置需要和云儿对调。云儿将暂时成为全职床伴,而莱顿小姐会接手云儿的女仆工作。”

“这……雅娜身体还很虚弱啊,她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干活。”

“是的,主上,所以莱顿小姐一周之后才开始工作,这足够她休养的了。而且女仆也并不需要干重活,莱顿小姐不会很吃苦。”

“好吧,那她还是能陪我吃饭吧。”

“当然,可以把服侍主上进餐的女仆固定为她。”

“不是这么个陪法!”詹姆斯有些着急了,说道:“我要让她跟以前一样坐下来陪我一起吃,而不是给我端菜倒酒!”

沃尔特微微躬身,说道:“主上,莱顿小姐作为仆役是不能跟主上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而云儿会暂时代替她。”

“哦,我跟云儿一起吃饭,雅娜就站在一边看着?这不是折磨她么!”詹姆斯恨不能拍桌子了。

“主上,你可以不让云儿跟你同桌进食,但莱顿小姐在恢复床伴身份之前只能‘站着看’……”

“得了得了……”詹姆斯烦躁的说道:“以后我吃饭的时候就一个人,谁也别在餐厅呆着。”

“可主上进餐必须有人服侍。”

“否则又不合礼法对吧……”詹姆斯无奈的说道:“好吧,让雅娜来服侍,但不用云儿陪我吃饭。”

“明白,主上。”

“还有,雅娜以后住哪里?也跟云儿对调?”

“是的,休养的一周暂时还是住在爱芙珑小姐房里,而一周后她就搬去云儿的床位。”

“所以云儿就住我卧室里了?”

“是的,主上。”

“两个月后雅娜是能恢复成床伴吧?”

“如果她的身体状况允许,当然可以。”

“那云儿怎么办?又回去当女仆?”

“是的。不过主上可以有不止一位床伴啊,如果不舍得云儿再当女仆的话,可以彻底让她成为正式的床伴。”

“这……”詹姆斯觉得这可真的够麻烦——未来他肯定不舍得朝夕相处过的云儿降回仆役身份,而如果这期间卡萝尔出现了,那暂时也只能给与卡萝尔床伴身份;同时,蜜糖的床伴身份最终也得恢复,结果那就是詹姆斯会同时拥有三个床伴。

一旦成为詹姆斯的床伴,詹姆斯就觉得自己有责任爱护照顾,那么以后要同时关心三个女人,那可够累的。

詹姆斯再次确定自己不能跟云儿发生关系,这样的话,对她的责任还能轻一点。

“那我可以娶床伴么?”詹姆斯问这个问题自然是为了卡萝尔。

“当然可以,如果这位小姐有帝国贵族的血统且在开始服侍主上的时候是未婚处女。”

詹姆斯脑袋嗡了一声——卡萝尔任何一项都不符合。

这在詹姆斯意料之中,但这回从沃尔特·梅隆的口中清晰的说出,还是让詹姆斯心里一阵发紧。

“明白了,那我们开始学习吧西瓜叔叔。”

詹姆斯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让卡萝尔成为自己的正妻,现在他只能暂时放弃对此事的担忧,把自己淹没在古代历史的浩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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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钟——NC——最近一直心情愉悦,因为他的母亲经常邀请他和女友奥珂熙一起回“凤凰园”吃完饭,而且看上去钟老夫人对奥珂熙并没什么负面态度。

这也就是说,NC以后跟奥珂熙的婚姻很可能不会有太多来自母亲的阻力。

哥哥杰罗姆非常欣赏奥珂熙,母亲似乎对她也有好感,那娶她还有什么问题呢?

奥珂熙已经没在床上了,从传入鼻子的香味可以知道,她正在做早饭。

奥珂熙已经把她和NC的新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毕竟她人生的前十六年都是住在这种不通电、不通煤气、不通自来水的房子里,所以她应对这样的环境是得心应手。

NC轻轻跳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炉灶旁,从后面抱住了身穿睡裙、正在专心煎蛋的奥珂熙。

奥珂熙微笑道:“你还可以再去床上躺一会儿,饭做好还需要一阵子。”

NC抚摸着奥珂熙微微有些赘肉的小腹说道:“躺不住了,我可以帮你干点活。”

奥珂熙把蛋翻了个面,说道:“帮我去街角的花店买一把粉红色玫瑰,今晚上送给你妈妈。早晨去才能买到品质最好的。”

“小秋,你真贴心,每次去都送妈妈花。”NC轻吻着奥珂熙的鬓发。

“恰好老夫人喜欢花,否则我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送啊,我们回去陪她她就很开心了。”

“只是希望她不讨厌我……”

“怎么会讨厌你这么乖巧的姑娘,虽然以她的性子得需要些时间才能真正喜欢你,但肯定不会讨厌。”

“嗯……那快去买花吧,等你回来早餐肯定就做好了。”奥珂熙转身亲了NC一口。

NC直接来到了门口,蹬上鞋罩上外套就上街去了——男人就是这么方便,睡衣都不用换就可以出门。

花店不过就是半条街的路程,里面摆满了刚刚到货的鲜花。

NC要了一大把粉红玫瑰,而中年老板娘一边包着花一边说道:“小伙子,这么多花可不便宜,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舍得花钱。“

“呃……我在广播电台工作。”NC倒也不算说谎,毕竟他现在唯一的“工作”的确就是他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绿林广播台”。

“哟!”老板娘眼睛一亮,说道:“电台哦,是不是能经常见到些名人?”

“呃……没有……”NC当然是见过不少名人的,但他并不想跟这老板娘说什么私人情况。

“没有?怎么会没有?我有个亲戚也在电台工作,他说他见过好些名人,比如那个电影明星叫什么来着……对了,成田梦。”

“哦……我们的电台比较小,没有名人来。”

“啧啧……现在这些新行当是真了不得啊,一个小电台的雇员都这么有钱。”

“呃……呵呵……”

“对了,小伙子,你家住哪栋楼?说不定你跟我儿子还是邻居嘞。”

“那边那个。”NC随手指了栋五层小楼——他可不住这里,他之所以不告诉老板娘真实的位置是因为他和奥珂熙的“公寓”所在的建筑其实里面都是半废弃的仓库,根本不是住宅所用,要是说住在那里肯定会被认为不是正经人。

“哦哦……那我儿子不在那里……”

老板娘又唠叨了好一阵子NC才得以脱身回家。

奥珂熙已经坐在餐桌旁等他了。

“花店老板娘话太多了,耽误了不少时间。”NC抱怨道。

“呵呵……”奥珂熙微笑道:“塞拉诺夫人就是这样,每次我去买花她也是拉着我说个不停。看我没戴婚戒还说要把她儿子介绍给我,我只能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只是不习惯戴婚戒,她还不信呢,一个劲儿的套我话。要不是我真的结过婚我还真的会被她问出马脚来。”

NC说道:“小秋,我该正式向你求婚了。有枚订婚戒指也能少被这些人烦扰。”

奥珂熙态度坚决的说道:“不不不,我的婚姻没有结束干净前还是别这么干……别着急,也快了。”

“嗯……”NC坐在奥珂熙对面,说道:“那家伙说五月回来,希望他说话算话。”

“我问过他的亲戚,他们也说他五月会回来,所以我想……的确会回来的。”

“宝贝,等我们正式结婚了,我们还是得换个地方住。“NC握住了奥珂熙的手。

“去哪?不会要我住你家公馆去吧?那个地方我可没法习惯。”

“肯定不是那里,我也住不惯。我们去找一间正经的公寓。”

“啊?那没必要吧,这里挺好的呀……”

“结婚了就要生孩子啊,这破地方可不适合养孩子。”

“你啊……连生孩子都安排上了……”奥珂熙圆圆的小脸有些红了。

“对于我们的婚后生活我已经做了很多规划了。小秋,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去你们咖啡馆当个侍者什么的?可以陪你、保护你,也可以挣点钱交房租,这样就不用担心我那点可怜的积蓄不够用了。”

“你做侍者?太大材小用了吧……”

“但我想跟你在一起工作,我的演奏水平不够给你当伴奏乐手的,我也不会烹饪,所以只有当侍者。”

“嗯,那听你安排。”奥珂熙看了眼碗里的燕麦粥,说道:“快点吃吧,马上就要凉了……对了,你是不是过一会就要出门?”

“是的,和ZL他们会个面。”

“你要去绯宫?”

“不……是湖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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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目的地附近之后,NC讶异的发现ZL和几个互助会成员都站在街上。

NC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店里?”

ZL说道:“关门了,我们在等其他人,都到了之后我们换个地方。”

“关门了?”NC望着那小饭馆紧闭的大门说道:“‘辣芥末’居然还有关门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ZL说道:“听说今天凌晨在店门口发生了枪击案,警察要求‘辣芥末’暂停营业接受调查。”

NC说道:“嚯……这条街不是挺安全的么?”

一位名叫刘易斯的互助会会员说道:“最近一些被开除的学生组成了个帮派在附近游荡,靠诈骗和贩毒为生,这里不再那么安全了。”

另一个叫杰克的补充道:“就是当时‘青年军’里面最暴力的那部分人,他们始终就没安分过。‘青年军’彻底散伙之后,他们早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ZL问道:“这些人能被我们所用么?”

杰克摇摇头,说道:“你愿意让诈骗犯加入我们?”

ZL说道:“如果诈骗和贩毒是为了谋生不得已而为之的话,我们给他们提供生活帮助,他们是会洗手不干吧。”

杰克再次摇头,笃定的说道:“这些人在上学的时候就经常靠这些脏事挣外快,只是现在彻底变成主业了。他们的人品无法相信,如果他们成为我们的一员,互助会的声誉就得大受折损。”

ZL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样的人多半最终会被崇拜《奋斗与复兴》的那伙混蛋吸纳过去,他们现在不停的在拉各种恶棍入伙。他们手底下这种人多了,以后给我们捣起乱来可就不好招架。”

杰克说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挑起他们和读书会的矛盾,但决不能为了需要些打手就让他们加入互助会。”

ZL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杰克,你在会里资历比我深,我听你的。”

这时候刘易斯像是突然看到什么奇观似的把声音抬高了半个八度,指着不远处说道:“等会,等会,朋友们,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成田梦的车么?”

“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刘易斯的手指看去,但见“辣芥末”热狗店的门前马路边停着辆暗红色的“胜利726”小型蒸汽车。

“你怎么知道是成田梦的车?她能来这种地方?”ZL将信将疑。

刘易斯说道:“这车是我们厂造的,我们都知道这个颜色的‘胜利726’全国仅此一辆,就是属于成田梦的。”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不是她这种大明星该来的地方吧。”ZL看了看周围寒酸破败的环境。

杰克说道:“扎克,你难道不知道新海岭很多演员会在半夜来‘辣芥末’吃饭?”

“可她是大明星啊……”

“大明星也来过不少,你跟老板多聊聊就知道了,他只是不会主动吹嘘。”

这时候刘易斯干脆跑到车跟前朝里面看,然后马上他就大声说道:“里面有件女式薄外套,没错,就是她。”

“哎哟……”杰克冷不丁叫了一声,说道:“她车在这里,人却不在,该不会枪击案是跟她有关吧?”

ZL耸了耸肩,说道:“说不定呢……不过,咱们犯不上替她操心。”

“但愿不是她……”杰克担忧的说道:“无论她是枪手还是受害者,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ZL满脸意外的说道:“哈?不会你是她的影迷吧?”

“你说对了……”杰克望着那暗红色的小车,祈祷似的说道:“上帝保佑,成田梦可千万别出事,我还等着看她的新电影呢。”

ZL有些不解的问道:“她的电影你看过很多?她的电影都几乎没有在公共电影院里放映过吧。”

杰克说道:“最近有些影院在重映她巅峰时期的那些片子,我看了好多部……嗯,这真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哈……”ZL笑道:“那是年轻时的她,现在她的年龄比你妈妈也小不了几岁,见到真人之后你可未必还会觉得她‘很不错’了。”

“不不不……”杰克说道:“上周的画报上还登过她最近的照片,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年轻曼妙……啊,要是我早知道她也会来‘辣芥末’吃饭就好了……”

“好吧……”ZL说道:“喜欢她就喜欢她吧,但能不能别这么一来就让成田梦变成今天的主题了?我们今天是有正事要谈的。”

“对对……我会注意。”杰克还是注视着那辆车。

此时刘易斯已经回来了,他说道:“想来并没有出人命……虽然地上有血迹。要是发生了命案的话,整个现场都会被封锁,现在警察肯定还会在这里。可并没有,所以说明应该没人挂掉。”

杰克松了口气,说道:“是啊,想来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否则不会警察这么快就离开现场了。”

ZL宽慰道:“也许根本就不是成田梦啊。这是她的车大概没错,但开车的不一定是她啊。车里的女式衣物也不见得就属于成田梦,也许是别的什么女人借了她的车开。”

杰克无奈的说道:“算了,不瞎猜了,等着看新闻吧。”

ZL说道:“除非成田梦就是受害者,否则报纸上不会有什么大篇幅报道,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报道。”

“所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杰克耸了耸肩,说道:“好了,就此打住,我说到做到,今天再也不提成田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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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接近上午十点,陆陆续续的,又有男男女女数人到达了“辣芥末”门口。

NC一概不认识他们,但无疑都是互助会的会员。

众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把聚会地点改为两条街外的“李家园”——一处远东人开的茶馆,老板正是其中一位会员的亲戚。

茶馆里顾客不多,但却有人正在说评书,于是老板把需要安静的互助会一行人安排在了地下层的棋牌室。

大家找好位置坐下之后,一个身材高大的方脸男青年操着中部口音明显的日耳曼语朗声问道:“再确定一下,都到了是吧?”

一个圆脸姑娘答道:“我数过了,十三位,应该是都到了。”

“好。”方脸青年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说:“想必很多朋友还不知道我是谁……鄙人亚伯拉罕·巴赛鲁斯,你们可以叫我阿贝。”(注:“阿贝”是“Abie”,是“亚伯拉罕”——Abraham常见的昵称形式。)

“哇哦……”

不少人发出了惊呼——不认识这位的人真是没想到互助会著名的高层核心成员亚伯拉罕·巴塞鲁斯会如此年轻,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六岁。

NC此时心里更是一阵的自责——亚伯拉罕·巴塞鲁斯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可人家已经是全国性组织的领导而自己却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者。

此时有人干脆起立带着激动的哭腔说道:“巴塞鲁斯先生,能给我的《征服面包》上签个名么?”

“是阿贝。”亚伯拉罕·巴塞鲁斯纠正道。

“呃……阿贝,可不可以啊?”

“当然可以。” 亚伯拉罕面带温和的微笑说道:“不过真别把我当明星对待,咱们都是平等的朋友,而且,大家,这些闲事咱们放在后面说,先谈正事好么?”

“好的好的……对不起,打乱了您的节奏。”要求签名那人赶紧坐了回去。

“不碍事,咱们过会单聊。”亚伯拉罕环顾四周之后说道:“今天呢,是互助会在设立了首都东南西北中五个城区分部之后第一次举办的青年代表聚会,不好意思,很多朋友我也是头回见,所以也烦请大家介绍下自己好么?”

ZL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南区青年代表扎卡里·兰伯特与尼古拉斯·钟,谢谢!”

“北区青年代表杰克·杨与刘易斯·比科德,谢谢!”

“中区青年代表白山与本尼迪克·赫尔曼。”

“稍等,稍等……”亚伯拉罕·巴塞鲁斯用不很字正腔圆却足够清晰的标准秦语说道:“白山?咱们这可不该把化名拿出来哦。”

名叫“白山”的那位小伙子笑嘻嘻的也用标准秦语回应道:“我姓白名山,真不是化名,巴赛……呃,阿贝,要不要看看选民证?”

与白山同样来自中城分部的本尼迪克·赫尔曼立即说道:“阿贝,我和白山从小一起长大,这是真名。”

亚伯拉罕笑了笑,说道:“只是提醒一句,互助会内部咱们还是用真名相识。至于对外嘛……必要的时候尽管使用化名。那么,继续吧。”

“东区青年代表凯瑟琳·阿伦菲德与米格尔·奥卡索。”

米格尔·奥卡索正是之前求签名的那位。

接下去。

“西……西……西区青……青年代表林……林……林华俊与……与……与……朱……朱迪·尼……尼……尼兹……戈……戈……戈戈……”这个口吃严重的清秀瘦高小伙子脸已经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坐在他身旁的金发姑娘不得不满脸尴尬的说道:“是朱迪·尼兹戈达,抱歉,林先生一激动就说话不利落。”

亚伯拉罕·巴塞鲁斯走到了林华俊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十六岁之前也有这样的问题,所以我知道什么是灵丹妙药——千万别抵触说话,一定要多说,只要练习的足够,舌头一定会服服帖帖的听你差遣。当然,如果一直这样也没什么啊,大家又不是听不懂。”

严重口吃的林华俊一时肯定无法用得体的辞藻感谢亚伯拉罕鼓励与宽慰,只能使劲的点头。

全国互助会马丁波利斯城区五个分部的青年代表届时已经都自我介绍完毕,总共十人。

而包括亚伯拉罕·巴塞鲁斯在内的其余三人就都是来自互助会总部了。

亚伯拉罕问道:“大家应该都知道今天聚会的目的吧?”

众人纷纷点头。

亚伯拉罕双掌一拍,说道:“总部对于活动非常支持,我们会尽全力提供资金和器材。但活动时一定牢记三个原则:一是坚决避免暴力——注意,我们不是永远都会用束手就擒的方式面对镇压,只是现在还不到用暴力摧毁敌人的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们会让敌人在我们的力量面前屈服;第二呢,要好好团结参加活动的非会员,我们互助会毕竟会员数量还并不算很多,要举行规模那么大的活动,主要参与者肯定都是非会员,我既要让他们感受到互助会的组织能力,也不能把他们全部当做只能服从命令的士卒,要让非会员适当的参与领导;至于第三点呢,其实非常重要——那就是,擦亮眼睛,坚决不能让平等进步党的人混进来,不能让这些异端抢走我们果实。好,我先就说这么多,接下来请南区的扎克·兰伯特代表介绍活动的具体计划。”

ZL在掌声中起立,微微鞠躬之后说道:“首先感谢几个月以来各个分部的朋友们所进行的组织和联络活动,没有大家的努力,我们不可能有信心在四月就举行一场数万人参加的示威活动。而我们这些青年会员呢,无疑就是活动的主力了。今天是五个区的青年代表第一次完整的聚在一起,我希望这样的聚会以后会成为常态,因为这次的示威只是我们打响的第一枪,好戏还在后面。”

又是掌声。

ZL接着说道:“但是,今天我要作为发起者宣布活动的举行时间有所变动——不是因为我们准备不好,而是情况发生了改变。”

ZL对坐在亚伯拉罕·巴塞鲁斯旁边的圆脸姑娘说道:“丽娜,我呈上去那些照片你应该是带着呢吧,现在该把它拿出来了。”

圆脸姑娘马上从提包里抽出一摞十寸照片并将其中一张高高举起。

ZL指着照片说道:“这是我在内务部的朋友翻拍的夏幕节骚乱调查报告——是的,当局还真的在总统就职典礼前就完成了报告,而典礼过后三天之内这报告就会被公布。”

“啊?”中区代表白山瞠目结舌的说道:“那我们没理由举行示威了?”

“恰恰相反。“ZL说道:“待会大家可以看看这报告上都写了些什么。没错,相对详尽,足足六十四页,差不多两万字……”

“我的妈呀。”北区代表杰克·杨吐了吐舌头说道:“这要待会传阅每个人都读一遍的话,咱们今天可以直接在这里吃晚饭了。”

ZL笑了笑,说道:“没必要通读,有意义的只有一页——那上面写的是骚乱的起因,我总结一下啊,就是说,根据报告,当天的半下午,青年军成员和敬仰约瑟夫·李的普通市民共近百人聚集在一所小学门前。他们的目的是保护全马丁波利斯仅存的唯一一座‘国父’塑像。这里我补充一下,那尊铜像虽然已经被区议会批准拆除,但实际动手的时间却根本没有确定,因为区议会也怕拆了它会引来全国各地的抗议者。所以区议会就实际采用了一套非常猥琐的策略:我同意拆了,但具体什么时候拆这可不一定。然而呢,意图保卫塑像的市民们却笃信了一套说法——夏幕节的湖滨区电力工人游行只是个幌子,当局必定会趁乱冲进小学把铜像砸碎而后嫁祸给示威者。那么,官方报告里写道,‘一队宪兵只是试图接近那些小学门口虎视眈眈的市民并明确告诉他们自己不是来拆铜像的而是来保护首都居民人身安全。市民们只是跟宪兵对峙却并未采取暴力行为,直到他们听到了实则出自烟花燃放却听上去像射击的砰砰声。此时有别有用心的青年军成员开始大喊宪兵开枪了,结果有包括青年军成员和普通市民在内的多人上前与宪兵扭打。而实际直到现在宪兵都是一枪未发,但恰好有一队示威工人路过,青年军成员接着对工人喊宪兵开枪了,而工人看到宪兵果然在跟市民进行着肢体冲撞,部分宪兵也的确拔出了配枪,于是工人们就相信了谣言并采取了行动。部分工人选择逃离此街区,部分加入与宪兵的冲突,而谣言随着工人到达其他位置而传播开来,造成了游行队伍的恐慌,而此时确实许多人听到不同位置都传来了枪声,于是奔逃者众多,场面彻底失控。大量青年军成员趁乱开始进行破坏活动,而之前工人听到来自不同方位的枪声也正是青年军成员所为……’怎么样,大家听明白没有?这内容意味着什么?”

白山说道:“意思是宪兵对于造成骚乱毫无责任?一切都是青年军导演的?”

ZL说道:“是的,而且跟宪兵冲突和后来在各处传播宪兵开枪传言的有很多就是普通市民,所以市民对骚乱也有责任。当然,报告里也写了宪兵有些不专业的行为,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所以,你看,调查了半天,最后还是跟之前的口径差不多,反正不怪宪兵,甚至在这更详细的报告里,还写了一大堆宪兵保护市民的‘事迹’。”

“妈的……”杰克·杨骂了句,说道:“这种不要脸的政府,搞出这样荒谬的报告来也不意外。”

东区的凯瑟琳·阿伦菲德说道:“可万一这就是真相呢?我们分部有不少人是前青年军成员,他们其中好几个参加了夏幕节游行,他们自己都说青年军有部分人在故意挑起混乱,而且的确不少市民主动攻击过宪兵或趁乱抢了东西。”

ZL说道:“我们那里也有同样的参加者,他们见到的也差不多。但是,就算这是真相,也是个会让市民不满和愤怒的真相,人们会更加相信政府只会一味袒护宪兵,会感觉政府在责怪湖滨区的市民自己引发且扩大了骚乱。此外,报告里还提到根据调查,在骚乱中发生的数十起处决式谋杀案件的凶手都是青年军成员,他们其中部分人已经被抓获,而还有大量参与谋杀的人员在逃,内务部决定加大力度‘广谱式’的缉拿这些逃犯……好,这样的内容又会让人有什么想法?”

凯瑟琳·阿伦菲德说道:“没理解错的话,‘广谱式’缉拿就是广撒网呗。那这会让每个曾参加过青年军的人都担心自己被调查或逮捕。基于他们对政府的极度不信任,他们会认定内务部必然要搞出许多冤案来,或者就是借这么一个由头来对所有参加过青年军的人施以惩罚。”

ZL说道:“一点没错。总之,这个报告确实详细,但只要一发布,那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和人民的极度不满,这种局面比他们迟迟不发布对我们还有利。如果看不到报告,参加我们抗议活动的人不少还会一直希望政府在压力下拿出公正的报告,但一旦发布了,面对这样的内容,这些人的希望就变成了失望和愤怒,那我们的抗议活动就会声势更加浩大,参与者热情更高,效果自然也就更好。”

凯瑟琳·阿伦菲德笑着说道:“听上去我们好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ZL说道:“对付拉尔斯·比尔曼这种自大的独裁者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停的给他添乱子,这家伙如果被惹烦了就会做出许多不理智的行为,而且他的马屁精内阁和养老国会根本不敢修正他的行为。他公开的蠢事做的越多,他和这个烂政府的形象就越差,那就走上了被消灭的道路。”

来自西区的朱迪·尼兹戈达若有所思的看着ZL说道:“扎克,你最近简直变了个人啊。我认识你也有好几年了,之前你是那么的闲云野鹤一般的散漫,可现在突然变成了个革命家了哦。”

ZL对朱迪笑了笑,说道:“以前嘛,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于是只能用躲在角落里避世应对我对这个社会系统的不满。后来接触了重生的互助会,我也就发现了我可以努力的方向。有了方法与目的,自然也就不会再散漫了。”

朱迪撅起嘴说道:“真是的,你这搞得我都开始后悔当初拒绝你了。我还以为你会永远是个每天醉醺醺的废物呢。”

ZL说道:“那时候你自己还不就是个天天做白日梦的伴唱歌手啊……要不是互助会,我们俩这辈子都会在彷徨虚无中度过。”

朱迪辩解道:“什么叫天天做白日梦啊,你总不能否认我是剧院伴唱团里长得最漂亮的对吧,我拥有成为明星的理想难道很不正常么?”

凯瑟琳·阿伦菲德插了句嘴,饶有兴味的问道:“等等,朱迪,扎克,你俩这八卦是个怎么回事啊?”

朱迪大大方方的回答说:“五年前,我在清水区的西九剧院当音乐剧伴唱歌手,而扎克当时是剧院的兼职乐师。他追过我,我没理他——凯特,换做你,你也不会对个始终跟没睡醒似的男人感兴趣。”

凯瑟琳嘿嘿一笑,说道:“结果好像现在你感兴趣了?”

朱迪红着脸说道:“才没有,只是认为他比以前更值得交朋友了。”

ZL耸了耸肩,说道:“现在感兴趣也没用了,我有女友了。”

刘易斯·比科德调侃道:“你随时不是都有女友么?而且……‘女友’这个词你得用复数形式吧。”

ZL说道:“不,就只有一个,不会是复数了。”

“我操,这有点邪乎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扎卡里·兰伯特么?”刘易斯的表情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咳咳咳……”互助会总部核心成员亚伯拉罕·巴塞鲁斯轻咳了几声,说道:“闲聊放在会议结束之后好么。至少让扎克把他的计划叙述完——都没忘吧,因为报告过不多久就会发布,所以举行活动的日期将会跟之前的预期有所不同……好,扎克,请继续。”

ZL收起了刚刚挂上脸的笑容,极为严肃的说道:“我们目前还无法得知政府公布报告的具体日期——说是就职典礼之后的三天以内,但没有确切安排。那么这样一来,原定于四月二日的抗议活动就很可能推后。就职典礼是三月三十一日,而现在我们抗议的目标从诉求详细的调查报告变成了抨击报告的内容虽详尽却不实,所以,活动一定要在报告内容被绝大多数市民知晓之后再举行。那么,信息的传播和民意的发酵需要些时间,所以,活动应安排在报告发布后一周举行——这一周我们该做什么?让尽可能多的市民了解报告内容,并激发他们对政府包庇宪兵之行为的愤慨。占首都人口七成多的中层及以下市民多多少少都跟宪兵有过摩擦,他们不乐于见到对宪兵行为的包庇和美化。好,回到日期问题上,那最早会是四月八日,最晚会是四月十日,那么过不了几天等报告一公布我们就可以知道确切的日期了。好,今天我先说这么多,接下去我们要继续保持紧密联系。”

亚伯拉罕·巴塞鲁斯鼓了鼓掌,说道:“总部非常同意扎克的新计划,内务部搞出这样一份报告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白山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拿到了报告内容,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捅出去然后立即举行活动弄政府一个措手不及呢,搅的比尔曼的就职典礼都不安生岂不是更好。”

亚伯拉罕说道:“如果我们提前公布出去,我们在内务部的朋友就可能暴露,而且政府一看报告引起了众怒,会宣称这是伪造的,然后赶紧改出一份不会激怒市民的来,这样我们活动的效果就打了折扣。等他们自己发布出来再行动,这样他们想改也没办法。”

“也对,是我鲁莽了。”白山点了点头。

亚伯拉罕接着说道:“这次的抗议活动我们有专人负责记录,用最先进的方法——摄影、录影和录音。我知道现场肯定会有记者,但我们自己也要记录过程,这样如果跟当局产生冲突,有明确的记录的话就不会发生夏幕节游行那样的糊涂账。总部已经召集了二十名摄影师,给他们配备了新款的便携式相机,他们会全程拍照。而新海岭的朋友支援了三台摄影机和若干胶片——胶片有限不可能全程拍摄,但会选择关键时刻进行记录。而录音呢,我们也已组建一个团队负责,而队长就正在座——来,让我们有请来自南城分部的尼克。”

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NC听到亚伯拉罕亲切呼唤他的名字,心中顿时激动不已。他噌的站了起来,声音发颤的说道:“大家好,我是尼克·钟,我是活动的录音队长。”

亚伯拉罕说道:“尼克,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的录音计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录抗议活动的声音吧?”

NC说道:“是的,虽然去年那场支持拉尔斯·比尔曼的游行也有录音,严格意义上那是第一场有长时间声音记录的大型活动;但作为抗议示威,我们这回是历史上头一遭。我们团队由十二人组成,配备了四台HEA-RDX101便携铝盘录音机——这里要感谢总部给与的大力器材支援。”

掌声响起。

亚伯拉罕微笑道:“尼克,我们也要感谢你把这么先进的设备介绍给了我们。我们拿到机器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东西已经被造出来了——补充一句,四台中的其中一台是尼克的私人设备,他已经能非常熟练的操作这机器了,所以我们选择他来担任录音队队长。”

朱迪·尼兹戈达此时惊呼了一声,说道:“呀,我记起来了,在唱片公司的时候我听人提起过这个RDX101,他们说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比他们录音棚里的机器都先进——呀,尼克,你是做什么的呀,你在唱片公司工作么?”

NC说道:“呃,我录音是业余的,我不在唱片公司工作,我有个‘绿林广播台’,有些节目需要录音,所以我就搞了这个设备……”

亚伯兰罕说道:“尼克的广播电台以后对互助会也非常有用。我希望这样的人才会不断加入我们。新时代了,思想的传播不能仅仅靠发传单和印小册子,我们要学会利用最新的技术——好,正好借着这个话头,我来谈谈发展会员的事情。最近……”

此时,棋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个男人在门口探头往里看。

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而亚伯拉罕不动声色的问了句:“两位有何贵干?”

一人回答道:“我们来打牌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亚伯兰罕说道:“我们已经把棋牌室包下来了,讨论麻将俱乐部招收新会员的事宜。待会我们也要打几圈,两位先生要加入我们么?”

“哟,麻将,不会不会。抱歉,打扰了。”那两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听到脚步声远去,ZL赶紧把门重新关好并上了锁。

亚伯兰罕皱着眉头说道:“感觉有点不对头,大家小心为好。今天提前散了吧,过几天再聚——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妥的后备场所以应对‘辣芥末’的阁楼又没法使用的情况。好,到此为止,大家速速离开。”

亚伯拉罕·巴塞鲁斯带着来自总部的其他两人率先匆匆离场,而剩下的互助会会员也三三两两的走出了茶楼。

ZL搂住NC的肩膀说道:“怎么样,亲眼见到大名鼎鼎的亚伯拉罕·巴塞鲁斯了,是不是很激动?”

“那还用说。我是真没想到他还专门介绍了我。”NC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喜当中。

“你是可用之才嘛,总部当然重视。你也听到了,以后你的电台也要出力哦。”

“嗯,如果有总部的任务的话,可就比我现在没头没脑的做些节目有趣多了。”

“只是很可惜,你那次费了不少力气去接触第一车辆制造厂,结果他们现在却开始读《奋斗与复兴》了。”

“呃……”NC羞愧的说道:“我真的只是为了让那些工人摆脱极端困难所以才帮助他们说服我哥哥收购第一车辆,我是真没料到我哥哥居然会跟读书会的人走到一起。”

ZL略思索了一下,问道:“NC,有没有可能把你哥哥拉到我们这边来?读书会的暴力歪理可是就针对他这样的西岛人资本家的,他没法跟那些人真正当朋友。”

NC犹犹豫豫的说道:“我……我可以试试,但我觉得难度很大。促成收购第一车辆那是因为这个厂子里的确有可以给他带来利益的东西,而他容留读书会在厂里发展肯定也有非常现实的打算——总之,这个人做出的决定要么就是利益最大化要么就是莫名其妙难以捉摸……”

ZL拍了拍NC的脊背,说道:“对嘛,难以捉摸,多给他宣传宣传我们的思想搞不好他就来我们这边了呢,试试看。”

NC点头道:“好……我会尽力。”

ZL说道:“就算你哥哥没办法拉过来,你自己的老婆总是该加入互助会吧,她要是还一直跟社会党眉来眼去的,你以后这日子过起来可就麻烦了——你可是很有希望被总部重用的,到时候夫妻俩同床异梦多难受。”

NC说道:“她对政治没有兴趣的,之前跟社会党青年团走得近仅仅是一时兴起,现在已经不参加他们的活动了,只是跟几个社会党党员保持着私人的朋友关系……呃,一定她也要加入互助会么?”

“一定,否则总部很难放心的把重要任务交给你。”ZL顿了顿,说道:“别怕,你的家庭情况我是不会透露给总部的,但一旦他们想要对你委以重任,他们一定会调查你,那就算我不说,他们也都会知道。到时候被他们发现你的亲哥哥亲近读书会,你的老婆又是社会党的好朋友,那……我看你就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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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说她对‘凤凰园’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条道路都了如指掌,是真的?”奥珂熙提着下摆拖地的礼服长裙小心翼翼的在钟家公馆高大的长廊内行走。

挽着奥珂熙的NC说道:“是的,每间房的摆设都是她定的,她每周都会检查仆人们有没有认真擦拭家具和装饰品,这么一来,两三年过去,她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某个房间。”

“真是了不起。”奥珂熙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记路对我来说是最麻烦不过的事情,我啊,就算在这里住上十年都会在自己家迷路。所以我坚决不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NC说道:“我也不擅长记路,小时候也经常因为在家里迷路而急的坐地哇哇大哭,结果被我哥哥嘲笑个不停。现在每次回来只要一迷糊还是会走错……呀,糟糕!”

“哈?”奥珂熙被NC的大喊吓了一跳。

“你看,真是乌鸦嘴,我好像真的又迷路了。”NC困惑的看着四周。

“呵呵……”奥珂熙掩嘴轻笑,说道:“那正好给我表演一个坐地大哭,我想看看小时候的尼克。”

NC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真的坐在地上,动作夸张的用双拳在眼前挥舞,细着嗓子说道:“哇……哇……找不到回卧室的路啦,谁来帮帮忙啊!”

奥珂熙走过去摸了摸NC的头顶,俯身温柔的说道:“小尼克,又迷路了呀,让姐姐带你回去吧。”

“好呀姐姐。”NC模仿孩童的姿态使劲点着头。

“呀,可姐姐我也好像不知道怎么走呀,怎么办呢?”奥珂熙把小小的拳头支在下巴上,做出苦苦思索的模样。

“姐姐坐下跟我一起哭嘛,我们两个一起的哭声更大,这样就会有人来救我啦。”NC握住了奥珂熙的左手。

“才不呢,丢死人啦!”奥珂熙假意挣扎。

“来嘛,姐姐。”NC手上稍稍一使劲。

奥珂熙借势干脆一倒,栽进了NC怀里。

“哎呀,坏孩子,你欺负姐姐。”奥珂熙笑着用粉拳捶起NC单薄的胸膛来。

此时一扇门突然开了,一个老年女仆探出身子。她看到NC和奥珂熙之后目瞪口呆的问道:“二公子,叶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呀?”

这对情侣双双臊了个大红脸,NC故作镇定的回答说:“我们走累了,坐下休息会。”

女仆说道:“哎哟,那进屋休息吧。”

“进屋?这是哪间屋?”NC很是茫然。

“二少爷,这是你的卧室啊,叶小姐的客房就在隔壁,我都收拾好了……你们不用坐在走廊里啊。”

“哈?”NC满脸的不可置信。

奥珂熙无法抑制的忍俊不禁。

数分钟之后,两人都在各自的卧室中安顿好了。

NC根本连坐都没坐,把正装外套脱下就直接出去然后开始敲隔壁奥珂熙的门。

门开了,奥珂熙一本正经问道:“钟二少爷,这么晚了,找我有事么?”

NC一把将奥珂熙拉入怀中,轻戳着她的鼻尖说道:“小秋,难不成你今天晚上真想一个人睡啊。”

奥珂熙一嘟嘴,说道:“你妈妈不是说了好多次不结婚就不能住同一间房么,我能不听话?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喜欢服从命令了。”

“那现在服从我的命令,跟我回房,否则有你好看。”NC佯装凶狠。

“啊,钟二少爷,都听你的……哈……”奥珂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不行,虽然我知道该怎么演,但我演不下去。”

“好啦,小秋……快跟我回屋吧,要不在这里话说多了又得把女仆引出来。”

奥珂熙走进NC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扔的远远的,并愤恨的说道:“到底是谁发明的这鬼东西,简直是刑具。这要是男人发明的,那就让男人自己穿去,别折磨女人。”

NC笑道:“高跟鞋还真就是男人发明的,而且两三百年前男人的确也都穿高跟鞋,但后来旧帝国出台了一条法律禁止男人穿高跟鞋,从那之后,这‘刑具’就变成了女性专属的了。”

“哈?为什么禁止男人穿?因为看上去女里女气?”

“不,高跟鞋原本就是为男人设计的,意图让那些贵族或骑士什么的看上去身姿更加的挺拔。后来呢,有那么一位皇帝……呃,具体名字我忘了,他可是高跟鞋的忠实拥趸,自己天天穿且还要求每位朝臣必须也一直穿高跟鞋。后来呢,朝臣纷纷抱怨经常会鞋跟断裂崴了脚,但皇帝依然要求他们穿,直到有一天,皇帝自己的鞋跟也断了,这回不仅仅是崴脚咯,他直接骨折了,治好了之后变成了永久了跛子。结果他对高跟鞋的态度就从极爱一下子变成了极恨,最后干脆发布了法律禁止男性穿高跟鞋。这法律一出,鞋商可就慌了,但他们灵机一动开始给不需要进行太多体力劳动的中上层女性推销高跟鞋,然后他们成功了,所以到了现在女鞋绝大多数都是高跟的。对了,知道为什么那些男人的鞋跟会经常断裂么?因为从那时起,皇室与贵族就已经开始逐年腐化,他们都太胖了,骨质鞋跟根本撑不起他们的体重。”

“这……呃……”奥珂熙一边揉着自己的脚掌一边说道:“这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尼克。”

NC说道:“我又不是像詹姆斯‘公爵’那样的小说家,我可编不出这么精彩的故事。这是历史,记载在册的历史。”

“哦……”奥珂熙看了眼NC,说道:“可这历史没有写在中学教科书上吧,我毫无印象。”

“当然,教科书上哪会提高跟鞋是怎么回事啊。这些犄角旮旯的历史只能在大学图书馆里查到。”

“嗯……”奥珂熙看着自己那淡棕色丝袜已经被高跟鞋磨出一个小小破洞的脚尖说道:“我这中学都没上完的孤陋寡闻之人还得多努力才行啊……尼克,你以后愿意多教我些知识么?”

“可我也没大学毕业啊……”

“那总比我懂得多的多的多的多。”

“可是,小秋啊,处理生活中遇到的问题你比我高明太多了。”

“那叫街头智慧,根本不算知识和见识。倚赖街头智慧淘小便宜的人在中年以后十有八九会陷进酗酒和赌博,就跟我爸妈一样……”

“呃……说起来,我是不是也该去见见你的父母了?”

“不要。”奥珂熙坚决的说道:“就是他们把我卖给那个让我生下孩子的男人的,为了骗我同意,他们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这件事几乎毁了我一辈子,所以我坚决不想见到作为罪魁祸首的父母。”

“那你的弟弟和妹妹可以见吧?”

“不,他们一点都不想看到我……尼克,这么说吧,你哥哥对我比我的任何亲人都要友好,而你妈妈虽然谈不上热情,但也比我父母可爱很多。尼克,你就当我是个孤儿好了。”

NC颇为感慨的说道:“我哥哥如果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应该会很感动。他一向被认为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对待女性的态度尤其是臭名昭著。”

“那是因为他周围的女人都是奔着利益去的,他当然不会善待。”

NC搂住奥珂熙,说道:“是啊,但小秋你就完全不一样。”

“唉……”奥珂熙叹气道:“我也不是圣人,我现在也经常会为我即将会成为你们这样一个体面家庭的一员感到幸福;每次在‘巴比伦’穿着华丽礼服表演的时候,我的虚荣心也飞的高高的;我也很想跟我的朋友吹嘘‘你知道么,我的未婚夫可不是普通人’。尼克,如果我不是很清楚的记得在知道你的真实背景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那我现在必定会觉得我跟你交往也只是为了利益……呃,或者……我的确是为了利益?说实话,尼克,来了你家这么多次之后,我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了……虽然这种跟神庙似的的大宅子我住不惯,但我也不可能认为‘凤凰园’还不如我家那不足四百尺的破公寓好;而且我超爱吃你家的巧克力慕斯;我埋怨那高跟鞋穿着难受,但我也明白我穿上它们会显得更漂亮……呃,但愿那双鞋没有被我摔坏……”

“宝贝儿,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利益的话,你反而就不会跟我说这些了。喜爱豪华和舒适是人的本能,我也不例外,我们只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这些物质条件而不是直接接受他人的施舍……”NC把奥珂熙抱得更紧了。

“物质条件……”奥珂熙笑嘻嘻的亲了NC脸颊一口,说道:“我要是再少读点书就会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啦……尼克,先把我放开好么。”

“哦?”NC松开了臂膀。

奥珂熙起身,一边扯着自己白色礼服的肩带一边说道:“先让我把这裙子脱下来,穿在身上好累,我总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裙摆绊倒。”

这礼服曾属于钟家一直未被承认的女儿卡蜜儿——也是够巧合的,奥珂熙的身材与卡蜜儿相差无几,所以NC都不需要破费了,直接从已故姐姐的衣柜里拿裙子给奥珂熙穿即可。

礼服裙子褪去,只身着内衣的奥珂熙站在NC眼前。

“又把束腰穿上了?”NC注视着奥珂熙的腹部。

“拜托,钟二少爷,你姐姐的这些礼服我不穿束腰根本套不进去,我猜她以前肯定每顿饭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哪像我,看到巧克力慕斯就变成这副模样。”奥珂熙夸张的表演了狼吞虎咽。

“哈哈,她啊……无法抵御的可不仅仅是巧克力慕斯……”

说完这句话,NC止不住的有些鼻子发酸——卡蜜儿姐姐在世时可是钟家公馆“凤凰园”的欢乐源头,而在她陡然香消玉殒之后,这处大宅子就迅速成为了无生气的“庙宇“。

其实,彼时年幼的NC对卡蜜儿姐姐的记忆并不清晰,他早就忘却了卡蜜儿的真实长相,他所能记得的就是卡蜜儿结束自己生命之后父亲的自我毁灭、哥哥的玩世不恭以及母亲的铁腕专制。

NC不由得对奥珂熙说道:“小秋,你不是卡蜜儿,你千万不要成为卡蜜儿。”

奥珂熙盯着穿衣镜里的自己说道:“成不了的,我再怎么节食都不会像卡蜜儿那么纤细……尼克,帮我解一下束腰的带子好嘛?”

传统束腰的最下方两根束带的确在没有外人帮助的情况下很难解开——虽然现在已经有了靠拉锁固定的款式,但总是被认为塑身效果不够理想。

两分钟之后,奥珂熙的束腰掉在地上,发出了“叮当”的脆响——现在已经没人使用鲸骨了,新生产出的女士内衣里用来支撑的都变成了一种被称为“铝合金”的新东西。

“呼……穿着这玩意,喘气都觉得费劲呢……现在终于活过来了。”奥珂熙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NC说道:“我知道这种滋味……”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又没穿过束腰。”

“我哥哥不是爱捉弄我么,十几岁的时候他逼我穿过,我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呃……听上去很可怜……又有些可爱。尼克,什么时候你穿裙子给我看看呀。”

“想都别想……”NC开始进攻奥珂熙胸衣背部的扣子。

“要干什么?”奥珂熙捂住了胸口。

“难道今晚啥也不干就直接睡么?”NC用嘴摩挲着奥珂熙细嫩的脖颈。

“哎呀……我跟你睡同一张床不就已经破坏你们的规矩了么,要是再……你妈妈知道了会讨厌我的。”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NC稍稍一用力,奥珂熙的胸衣就此滑落。

奥珂熙不再捂着了,她看着镜子说道:“尼克,高级的镜子是会让人变美么?我怎么都看上去有些可爱了……”

“你本来就很可爱啊。”NC握住了奥珂熙的左乳,轻轻揉捏着。

奥珂熙皱了皱眉,说道:“我身上这些伤疤还是太难看了,有着它们我怎么都可爱不起来……”

“魔法医疗使可以移除伤疤,但是……过程会很痛苦……”

“我知道这个方法,我不怕疼,但……据说非常贵,而且我也不知道去哪找这种医疗使,所以还是不要考虑了……”

“我哥哥应该有门路找到医疗使,而且我可以找他借笔钱来支付费用。”

“别,尼克,千万不要为这个去借钱……这些伤疤,只要你不在意就好……”

“我当然不会在意。”

“嗯……爱你……”

奥珂熙转过身来,搂住了NC的脖子并奉上了香唇。

十余分钟之后,这对情侣已经在NC宽阔的大床上翻腾了。

奥珂熙一边喘息一边抚摸着柔顺如肌肤般的床面,脸色微红的说道:“尼克,你的床可真舒服。”

进行着往复运动的NC笑了笑,说道:“以后可以经常回来过夜啊……我妈妈以后都会同意我们留宿的。”

“那倒不必……每次来你家我都会很紧张,还是让我轻松些吧……啊……”奥珂熙突然眉头一皱,捉住了NC的手臂。

NC赶紧停了下来,问道:“弄疼你了?”

“不……不……”奥珂熙胸口剧烈起伏着,含羞说道:“是……是好像有那种感觉了,尼克,你可以再用力一点……继续……继续……”

NC马上加大了力度开始冲锋式的撞击,而奥珂熙虽然在尽力避免发出声响,但纤细而密集的呻吟还是不住的从她嘴里冒出。

两三分钟之后,在一阵急促的“嗯嗯”之后,奥珂熙响亮的叫出了“呀”的一声,接着浑身便力竭似的松弛下来,一张圆圆的小脸迅速变得又红又亮。

NC缓了下来,并俯身吻着奥珂熙的乳房,而奥珂熙伸出双手抱住NC,喃喃的说道:“好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难道这就是极舒服的床的功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