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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箭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各系统稳定运行，我们便开始轮班。严格来说，比起真正的驾驶，我们更像是在检查系统，毕竟火箭的航行完全交由AI导航系统操控，这样能避免因人为误差造成的偏差，例如时间计算与定位等问题。

除了我和千夜，联合国总理还安排了两位资深研究员协助，理由是防止我们过劳，不过对我而言，这根本不是问题。

“差不多该换班了吧？”千夜问道。

“嗯，现在系统运作稳定，一个人守在驾驶台也足够了。”我点点头。当然，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智能手环会自动通知我，而我也会立刻赶来处理。

“那我们先去休息，让他们暂代驾驶。”千夜建议。

“好吧，听你的。”

轮班安排妥当后，我便离开驾驶舱，开始巡视其他区域。虽然我的身体不需要休息，但其他人可不一样。我发现精锐部队已经整理好装备，正围坐讨论战术，看样子他们已经充分休息过了。

“诶，空凌驾驶员，辛苦了！”几名精锐部队的成员发现我经过，向我敬礼。

“不会不会。”我摆摆手，“话说，你们知道总理在哪吗？”

“他应该在火箭最外层吧？刚刚他说要去透透风，虽然这里根本没有风。”其中一名队员回答道。

“哈哈，他可别一时冲动把舱门打开了！”另一名队员打趣道，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你去看看他吧，总理肯定没睡。”

“好。”

我朝火箭的边缘走去，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联合国总理。他静静地坐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轮班开始了？”总理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着我。

“嗯。”

“看你脸色，似乎有事要问。”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是关于卡斯帕尔的。我感觉……你们之间似乎有些渊源？最后交谈时，他直呼你的名字，而且语气并非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对吧？伊桑·霍克。”

总理闻言轻笑了一声：“呵，你的直觉还挺敏锐。卡斯帕尔啊……以前我只叫他帕尔。帕尔，是我的高中同学。”

“……那时火星文明还在进行移民计划吧？”

“是的。当时，帕尔还在地球的学校就读，那不过是一所普通的市区中学。我们两家境都不算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困。”

“你们在同一个班级？”

“嗯。虽然算不上天才，但我们的成绩始终稳居年级前二，因此从学生时代起，我们便是竞争对手。”

“他从以前就是这种性格？”

“……应该不是。”总理的目光微微闪烁，似乎在回忆着过去，“不过，也许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性格。我当年性格阴沉，喜欢独来独往，这也让我成为校园霸凌的目标。而帕尔则截然不同，他阳光开朗，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他。”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有一次，我的平板电脑被父母借走了一个星期，偏偏老师又布置了需要用电脑完成的项目作业。帕尔看见了，立刻把他的电脑借给了我。啧，也不知道他当时是在耍什么帅。”

“然后呢？”我追问。

“我当然用了他的电脑，不过不想一直麻烦他，于是把电脑带到图书馆，打算一天之内完成作业。结果，被那些霸凌者盯上了，他们想抢走电脑，我只能和他们拼了。”总理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回想起来，我当时还挺热血的……对方有八个人，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正面还击。”

“你打赢了？”

“当然。”总理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自豪，“不过，打完后，我也被叫去了训导处。而且，帕尔的平板在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损坏了屏幕和键盘。”

“哈哈，你运气真差。”

“不过好在帕尔替我澄清，我才没有被处分。从那以后，那些家伙也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便不敢再找我麻烦。”

“那他的平板呢？你赔了一台新的？”

“我当时穷得连饭钱都不够，哪来的钱赔？”总理无奈地笑道，“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怪我，反而拉着我一起去打工赚钱。虽然我们还未成年，但还是一次打了两份工，下午在餐厅端盘子，晚上在咖啡厅做咖啡。”

“没想到你还会泡咖啡？”

“我爸是咖啡师，偶尔会教我一些技巧，所以我也教了帕尔。”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那你们的作业怎么办？”

“我们在交作业的最后一天，刚好拿到了一个星期的工资，立刻买了一台新电脑，马上开始赶作业。但时间依然不够，我们决定一起完成，可是在让谁交作业这件事上吵了起来。他坚持让我交，而我觉得自己已经欠了他太多人情，所以想让他去交。”

“你们还挺讲义气的。”

“哈哈，最后还是我赢了，说服他去交作业。”总理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老师看过后发现了一些句子带有我的风格，你猜怎么着？”

“老师发现你们合作完成作业，所以让你们两个都合格了？”我试探着问道。

“哈哈哈哈！你太天真了！”总理大笑起来，“要是那样就好了。但按照比赛规则，作业不能有其他学生的干预，所以我们两个都被判定不合格。”

“亏你还笑得出来……”

“或许，那比合格还要快乐吧。”总理望向舷窗，眼神里透着一丝怀念。“之后，我们继续打工，但也没有落下学业。靠着努力，我们赚到了对于高中生来说相当可观的一笔钱，甚至买下了当时最高级的电脑，一起做主播、玩游戏。我也逐渐变得不再那么阴沉了。”

“这挺好的啊。”我感叹道，“感觉我高中都没你们那么热血。”

“呵呵……”总理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学习能力都很强，没多久就能精通一项技能。所以后来，我们又开始学习投资、股票、货币交易……然后，帕尔突然对我说——既然我们已经做到这么多了，何不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世界？”

“这野心可真大。”我由衷感叹。

“嗯。他说，要成为改变世界的第一和第二名，即使是对手，也能在竞争中共同进步。”总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旧，“而我，竟然傻傻地相信了，并把这当作我的第一个梦想。所以，我们约定，在毕业典礼那天，策划出改变世界的方法和蓝图，交换彼此的想法……”

总理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

“然后呢？”我察觉到了异样。

“毕业典礼那天，他并没有来。”总理缓缓说道，“我拿着承载梦想的蓝图，坐在学校庭院里等了很久，从正午等到夕阳西下，依然没见到他的身影。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消失多年的父亲突然出现了。”

“他的父亲？”

“是的。他的父亲成了火星文明的三大富豪之一，带着他和他的母亲搬去了火星。”

“所以，他就这么匆匆离开了？”

“是的。”总理的眼神暗了下来，“我是在几个月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而从毕业典礼那天起，他便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过。”

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毕业典礼……或许不仅仅是从高中生步入成人世界的象征，更是某些事物结束的信号。那天，我撕碎了那张曾经承载着梦想的蓝图，步入大学，进入社会。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可讽刺的是，你最终还是成了改变世界的人。而你的对手，依旧是他。”

“他……”总理低声喃喃，“卡斯帕尔，曾经的帕尔……或许，已经死了。”

我从未见过总理露出如此沉重的神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凝视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点燃。

“你要打火机吗？我有，虽然在这密闭的空间抽烟不太好呢。”

“我早已经戒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那包烟早已泛黄，显现出岁月的痕迹。

“那你为什么还带着它？”我疑惑地问，“是放不下吗？”

总理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那包烟上，仿佛透过它看见了某个遥远的过去。

“这包烟，曾经是我和帕尔抽过的。”他低声说道，“但当它只剩下最后一支时，他已经失去联系许久了。而我，也在那时决定继续向前走。”

“所以，那最后一根烟……你一直保留到现在？”

“嗯。”他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坚定。“我不再抽烟，只是留下它。我不需要打火机，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更不稀罕燃尽那最后一根烟——因为，我心中的烈火，足矣。”

我沉默了，许久无言。直到他收起那包陈旧的香烟。

“这次，就做个了断吧。”总理目光坚定地望向火星的方向。

“也许……这会是你最后一次作为他的对手。”我缓缓说道。

“……我明白。”

空气中再次弥漫起沉默的气息。

总理忽然轻笑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聊点轻松的吧，你要咖啡吗？”

“可以。”

“手冲咖啡？”

“……只是怕自己手艺生疏了。”他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

“没关系。”

总理走向咖啡机，拿起一小袋咖啡豆，从后方抽出一袋预备好的豆子，熟练地开始研磨。片刻后，空气中飘荡起浓郁的咖啡香，苦涩中带着一丝醇厚的温暖。他端起两杯热腾腾的咖啡，递给我其中一杯。

“美式。”他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用了70%的大果咖啡豆和30%的中果咖啡豆。要加糖或奶吗？”

“不用了。”我轻轻啜了一口，苦涩却带着独特的香气。“苦一点也挺好，就像我们的人生……不过这咖啡确实很特别，香味浓郁，味道比一般的咖啡厅更纯正。通常店家不都是用小果咖啡豆吗？”

“嗯，自己冲泡，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我看着他端着咖啡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杯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话说，你真的不需要睡觉吗？”我问。

“养神休息一下就够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更何况，在战争即将开始的时刻，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呵呵，也是。”

于是，我们继续聊着，直到杯中咖啡见底。

有时候，酒不是唯一能让人沉醉的东西。只需一杯咖啡，足以让心灵短暂停驻，稍作歇息，再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