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往事追憶,未識時光中有吾
最后更新: 2024年11月17日 下午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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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從未和別人提起過,吾曾見過俊逸上仙。
不止一次。在無數個,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我的瞬間。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大帝躍升的大典上。他就站在那,一身白衣,淌著流光,慵懶地依著柱子。明明周圍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在他臉上卻看不出半點雀躍,反還淡淡地打了個哈欠。全程興致缺缺。忽然天邊傳來一聲哨響,初神剛到,天邊繽紛雲彩紛紛為他散開,萬仙恭迎。而那人幾乎是眨眼間,就回到了初神身邊,化作一匹白馬,跟在身側,步步生蓮。
初神從來到離開,不過一瞬。為大帝賜福後,初神牽著白馬,在萬眾簇擁的情況下離開了。
帝旭才恍然大悟,上邪琅玕彷彿一開始在那裡就是為了等初神。
那次之後,帝旭偶爾會想起他。
未曾想到,在一次帝旭閉關出關後,會在凡間山林途中,撿到一身狼狽的逸浚上仙。
當天下著雷雨,不知他為何昏倒在山路,身上浸滿血水和泥水,把一直是白衫潔淨的逸浚上仙搞得十分狼狽。他身上隱隱還有些紫電痕跡,疑似撞上了雷劫。但這不合常規,他這只自混沌生成就存在的天馬,早早在天地初開時就已經開了靈智在修煉,潛心修了千萬年,早該過了該歷劫的階段。
不過很快,帝旭就知道為什麼了。
帝旭發現他的衣襟突起,似乎藏了一物,還有十分細微的嚶嚶聲,走近細看,才發現他懷中藏著一物。只見逸浚上仙的胸懷裡,衣襟微動,而後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見到他頓時嚇得噤了聲。
狐狸。逸浚上仙的懷裡緊緊護著一隻銀狐,還是只十尾銀狐。
狐族之中,銀狐最為尊貴,而尾巴越多,實力越高,眾所周知九尾是大妖,很少人知道,尾數上至十尾,已是狐仙。看來逸浚上仙這是替這只剛出生的小狐仙擋了劫。
一出世便是十尾,這先天的機遇極其的優越。
帝旭將其上下打量,小狐仙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也睜眼回望著帝旭,似乎在辨認著什麼。帝旭眉頭微擰,伸手就將它提到逸浚上仙的面前,讓它看清楚俊逸的模樣。慶幸的是,即便是遭遇雷劫,身上白衣變紅衣,其他地方蹭上點灰塵外,那張臉還是白白淨淨地,白髮亮白,雙眸緊閉,有種脆弱的破碎感,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是恩人的模樣,有朝一日他有難,你務必報恩。」
話落,也到了狐仙飛身的時刻,天邊一道七彩霓光照射過來,是眾仙使來迎接狐仙,帝旭毫不留戀地一揚手,讓人把狐仙送上天去了,後會無期。
鄉間山路中,僅剩二人。荒野草地上,一位紅衣美人,唇含硃砂,肌如白雪,髮若柔絲。
而有一金袍男子,一頭耀金直發,低眸望著那美人沉思。帝旭本想替他布下一個障眼法,掩護好他的行跡就離開,但瞧著他安詳的睡顏許久,最終還是不忍將其獨自一人拋在這裡。
當下不知為何,帝旭不想讓他辨認出自己,他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抬起手封了它的視覺。這對在虛弱狀態的逸浚上仙來說是無法逆轉的,但是身體恢復後靈力漸歸是可以將這小法術破除的。
不過稍晚,日下山頭,他就甦醒了。在那之前,帝旭已經把他帶到山上的小寺廟中。醒來后,逸浚上仙一愣,伸手撫了撫眼睛,短暫的詫異之後,似乎也馬上就接受了這個事實。逸浚上仙吸吸鼻子,聞到了燭火和香燼,也察覺到了室內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氣息存在。
他開口道:「是香火的味道,這里應該是寺廟吧。是你救了我嗎,小師父?」
帝旭的聲音壓得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並未與逸浚上仙交識,只遠遠見過幾面,兩人從未交談,認不出他來是正常的,他還刻意壓低了嗓音,就是不想讓他在日後認出他來。
逸浚上仙坐起身來,摸索著想要起身。帝旭見狀馬上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竹竿,給他握住另一端,牽引著他走過來。逸浚上仙最初也只是一愣,馬上就接受了這貼心的幫助,在他的協助下,坐到案的另一邊。
帝旭為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後,刻意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告訴他茶杯的位置。逸浚上仙準確地捕抓到聲音,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燙,入喉滋潤了他干涉的喉嚨,還隱隱回甘,舒服了不少。再開口,聲音不再幹啞。
「麻煩小師父了。」
帝旭也是猶豫了一會兒,帝旭緩緩開口:「你的眼睛……」
他下意識放緩了語氣,聲音輕柔,似乎是不忍心對這塊潔白無瑕的白玉有一點不耐煩。
聽見他的應聲,逸浚上仙一愣,準確地找到聲音來源,無神的眼面朝著他,淺淺笑了起來。
帝旭知道他看不見,但是面對這道熾熱的視線,心跳也漏了一拍。
「我的眼睛瞎了,好在人還活著,不幸中的萬幸。」
逸浚上仙朝著他眨眨眼,似乎在笑。
「嗯……你先在這住下吧。」
帝旭知道以他的身體修復能力,很快就會恢復了。
「好的,謝過小師父了。」
他們在小山廟中平靜地度過了三日,三日裡兩人並無什麼交流,但兩人間培養出一股莫名的默契。比如逸浚上仙起身時,總會在身邊準確地摸到一桿竹竿,他口乾的時候,手邊就會出現溫茶和兩聲敲擊聲。他感覺對方好似會預知,總是能準確地感知他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然而逸浚上仙也不會客氣,他會放心地任由那竹竿牽引他。不否認,此人將他照顧得極好,體貼入微,他失去視力變成個眼盲仙子的這三日,愣是一點碰撞,燙傷,狼狽都沒有出現。如此細心之人,待他恢復視力,一定要好好向對方致謝,報答對方。
離別之日來得如此之快,第三天早晨,日出山巒,透出滿院子的朝霞。
帝旭看著熟睡的逸浚上仙,屋子裡濃郁的靈氣復甦,他能感應到逸浚身上濃厚的靈氣已經將他的身體完全修復。他現在完全有能力,自己生活。已經不是那個眼盲仙子了,他是天上地下,世間最美好的尤禕姿——逸浚上仙。
帝旭不再猶豫,拂手撤了他的障眼法,便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他沒注意到,身後的人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盯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反應。
帝旭與逸浚上仙的再次見面,是在凡塵間。
帝旭剛巧在一處祕境中出來,出口正是那山下的一處鬧哄哄小街巷。他在遠遠處與逸浚上仙遙遙對視,那雙平靜無波的紫眸只是淡淡瞥過帝旭,他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
花街柳陌,众多娇艳名姬,若舞衫歌扇,一舉一動皆勾惹吟魂。
群芳争艳,红飞翠舞。殊不知,這裡最絕色的美人兒,並非女子。
莺莺燕燕的花群中,一袭銀衣锦袍的男子,从天而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是民眾脑海中一瞬间浮现而出的词。男人长着一张堪称妖孽的神颜,眼角顾盼风流,唇似桃花绽放,那雌雄莫辩的气质,令人心神为之牵动。
肤如凝脂,白皙莹润,举手投足之间都美如画卷!
是女人见到都会自惭形秽的外貌!
逸浚上仙悠悠地轉着手中玉佩,那精致妖孽的容颜,令他多了幾分溫潤如玉,不染凡塵的不凡氣息。对比之下,眼前這群花花綠綠的鮮花們,便显得分外世俗。
仙欲澗,一個天上地下的凡間俗所,卻是逸浚上仙去闲游冶的常去處。此處本不喚仙欲澗,也是見到逸浚上仙那驚為天人的仙人之姿,才將紅欲澗,改為了仙欲澗。二樓,是他的獨有空間,不開放給任何人,不論他在不在都只留給他的一個空間。他最常抱著一面琴,在那處撫琴。一身白衣,銀絲三千,膚白唇艷,靜靜往那一坐,便是天地失色的人間絕色。
這日,逸浚上仙就像往常一樣撫琴,一曲畢,他稍作歇息,本想歇眼小憩,卻不知從哪來的不速之客,擾了清淨。
「逸浚上仙,小女敬您一杯。」
看到湊到跟前的酒壺,逸浚上仙接過,似笑非笑:「讓我喝?」
那位承歡小仙女眼里閃過一絲慌亂,眼神不斷往門口亂飛。
「是,小女子對閣下敬仰已久……」
逸浚上仙冷笑一聲,抬起手臂——然后把酒液全部潑在她臉上。
她猝不及防被潑了滿臉,捂住臉,放聲尖叫:「啊啊啊!殿下!」
門被打開,一群黑衣人出現,為首的便是那位油膩的魔龍王,令人十分倒胃口。
眾人皆知,魔龍王好色愛美人,什麼都想沾染,更是放肆宣稱要得到世間美好尤物之稱的尤禕姿!此人饞逸浚上仙已久,也對頻頻對其下手,但次次都不得手。對於逸浚上仙來說,這種不死的魔物,只要本源地還在就可以不斷重生,像只肥碩的蠅蛆,煩人的很。
逸浚上仙厭惡地別開眼,似乎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吐了出來。魔龍王身形肥壯,長相十分平庸,那面容還是毀了容的,面上掛了幾道長長猙獰的疤,全身也因魔氣噴發爬滿黑紋,連血管都泛著詭異的紋路。
這玩兒你說是魔龍?根本是只肥肉相間的蠅蛆。
一想到自己一直被這種人覬覦着,逸浚上仙一整個人都不好了。
魔龍王自己似乎沒有這種自覺,他望著一身白衣純潔的逸浚上仙,那張橫肉遍布的臉,笑得花枝亂顫。他似乎認為上邪琅玕插翅難逃,淫笑著朝他走來:
「小美人,如果不想受傷,你就乖乖從了我,否則——」
話音未落,逸浚上仙抄起一個長柄的尖角利器,一把捅進他的肚子拉下,將腹部劃開,來回攪著他的腸和臟器。鮮血濺在臉上,逸浚上仙擰眉,隨便擦擦,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想讓我到地獄陪你睡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