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彰道教授的手機震動。

他瞥了一眼，嘴角一笑。

“怎麼？魯教授今天心情不錯？”

餐桌的另一邊，被魯教授稱為“白小子”的老人緩緩搖晃手中的紅酒，優雅地說道。

“還行。”

魯教授簡短回覆。

“看來你也改變了很多，若是在8年前，你肯定會因為我們3個人吃5個菜而大發雷霆。”

白老調侃道。

陸地大量淹沒，湖泊、河流也消失殆盡，人類賴以生存的資源都極度缺乏。

但不論世界變得多麼艱難，總會有一群人始終能過上養尊處優的生活。其他人極度缺乏的淡水被他們拿來釀酒，許多人吃不飽的糧食，他們能擺上一大桌用來宴客。

魯教授的名望和成就早已讓他擁有養尊處優的條件，但他和助手仍然比較習慣喝白開水，甚至會因為太多資源被這群人浪費而常常與政客和資本家大吵特吵。

“今天不一樣，既然你願意跟我一起完成全民出海的計畫，一頓浪費我還是能忍下來的。”

餐桌的這一邊，魯教授帶著助理拿著水杯笑著說。

“慢著，你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別趁機拉我站隊，我只答應你一個參與明天會議的資格，而且你也還沒答應我的條件。”

白老打斷魯彰道，有關利益的事情他算得很清楚。

“好的，我答應你。”

魯彰道突然老神在在地來了一句。

“教授！”

“什麼？”

白老驚訝，魯教授的助理差點被白開水嗆到。

魯教授的全民出海計畫是在看過了徐朔千的報告以後，用來向政府要求資金的一個計畫。整個計畫的目的是為了從陸地上配合海上求生社群，盡可能讓所有喜馬拉雅群島的居民都能擁有一台責任號。

而白老的想法，始終是把所有責任號控制在自己手上。因此在魯教授主動拜訪他時，他便提出用一個在內閣發表全民出海計畫的機會，換取所有責任號的生產任務，都交給白老的交換條件。

從表面上看，這個條件只是想要從魯教授手中分走責任號的生產權，比起8年前募資大會，一個個掌權者都想掌控研究、生產和銷售三大權力，白老做出了極大讓步。但拿出整個生產權只換來一個發表計畫的機會，虧的還是魯教授。

更何況，有了生產權以後，白老就能動用手下的科研力量把責任號研究透徹，絕對有可能在不久之後把魯彰道踢出局，自己研究和製造責任號。雖然花費的時間會長一點，但責任號一樣有可能完全掌控在白老手中。

只要有被權貴壟斷的可能，魯教授就不會答應，午餐已經吃了一半，他都沒有鬆口。白老也沒有放棄，把條件改為80%零件、50%零件由他旗下的工廠生產，企圖把談判重點拉到生產額度上，轉移魯教授的目標。

卻沒想到，在他剛剛給出了30%的數字時，魯教授卻答應了。

“教授⋯⋯”

助理欲言又止。

魯教授卻按下了助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看著白老。

白老也在看著魯教授，但仍憑他的眼神多麼犀利，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為什麼？”

他忍不住問。

“因為明天是最好的機會。”

魯教授的回答讓白老皺眉。

這一場內閣會議，並不是普通的例行會議。而是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定下主題，並受到全人類關注的會議。

會議主題只有一個：土地完全被淹沒以後，人類怎麼生存。

這一場會議不會搞成研討會一樣，邀請各個學者專家來解析現階段的海平面問題。而是會直接進入生存計畫的投票，然後舉全人類的力量，全力執行。

因為政府早在許多年前就投資了好幾項人類生存計畫，他們都將在這場會議中向全人類介紹自己的計畫，並匯報執行進度，最後由議員們篩選投票決定。

魯教授的全民出航計畫，也算是為了人類生存而準備的方案。如果能在這一場會議中得到一個發表的機會，就有可能在計畫初草階段就得到全人類和政府的支持，立刻進入生產。

這一場會議，可是會向全人類直播的，對魯教授來說，的確是最好的機會。

但白老仍然覺得不對勁，因為他認識的魯彰道，從來不會為了一次機會而放寬自己的底線。如果魯教授真希望政府支持他的計畫，這8年出現過的好機會可是不少，但他一次也沒有答應。

肯定有什麼因素，是白老不知道的。

他注意到，剛剛魯教授按下助理後，示意助理看了一眼手機，原本神色略顯緊張的助理便鎮定了下來。手機裡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消息，這點必須搞清楚。

不過以現在的談判條件來看，30%的零件生產對白老來說已經是一個足夠巨大的利益，因此他現場就答應了魯教授的要求，一頓午餐的時間，便把魯教授的會議資格擺在魯教授面前。

“值得嗎？”

離開白老的府邸後，助理問教授。

“原本是不值得的，但小朔答應成為海上社群的召集人以後，這一次交易就值得了。”

魯教授笑著說：

“明天的會議雖然是一場公開投票，全民直播，但實際上到底誰能拿到這個求生計畫，議員們早已決定好。政壇上的事，永遠是背地裡先談好，然後才演戲給全人類看。”

“我們除了白老以外並未跟其他議員打好關係，只靠一場演講是不可能拉到票的。所以我答應的那個30%生產權，差不多是一張空頭支票。”

嘴角剛掛上一抹奸笑，魯教授又嘆了一口氣，變得有些悲天憫人：

“參加會議的最好結果，是政府把全民出航計畫列為後備方案，提供一點點贊助，讓我們生產責任號的壓力小一點。就算政府什麼幫助都不給，我們也能透過直播讓民眾知道這一個計畫。”

“如果某天，掌權者真的露出了貪婪嘴臉，他們的求生計劃救不了所有人，民眾至少還會想起我們，然後儘快出航，提高生存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