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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念永存篇 • 茶爺爺真正看到她,愛吃大白兔糖的她
最后更新: 2025年2月28日 下午11:56    总字数: 3272

“Teh O?Teh C?”

“No No No, I’m your grandpa T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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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容柔見過的那麼多心理醫生裡邊,對茶爺爺倒是意外地能接受。因為茶爺爺不像那些嚴肅刻板的醫生。那些醫生來時總是拿著一迭厚厚的文件夾出來,一坐下便用那雙犀利的目光盯著你,接著便就開始了他們的一連串‘審問’。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砸下來,讓容柔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根本來不及反應。而且有些問題很刁鑽,刁鑽得讓人很不舒服,像是特意挖了個陷阱等她掉進去,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似乎一切都是兩面性的,非黑即白,不是打勾就打叉,沒有通過就是不及格,稍微猶豫便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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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選擇困難症的容柔很是痛苦,很多問題她都覺得還有選項C,但是他們只給出兩種選擇,A和B,根本沒有C。她稍一停頓思考,落在他們眼中就是猶豫不決,是意志不堅定或思緒混亂。他們才不管你的感受,回答不出來就在那邊打個大大紅紅的叉叉,醒目得很,那刺眼的顏色讓人心煩意亂。她的試題考卷幾乎都是不及格的,試卷上常常佈滿紅線與批註,各種推測和病理判斷,讓人眼花繚亂,於是越做越多,讓容柔感到厭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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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她不適的,是那些醫生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他們似乎只在乎結論,沒有耐心聽她解釋。容柔乾脆不理他們了,管那些卷子上劃得多麼亂,她直接放棄。反正,她也不在乎那些被否定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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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如此,這些心理醫生遲遲無法得出結論,最終決定召集一位德高望重的資深專家——鄧柏旻鄧醫師,也就是現在在容柔面前的這位茶爺爺。茶爺爺雖說已是半退休的閒職,但醫學界對他的聲望仍毋庸置疑。第一次見面,他只是輕輕掃了容柔一眼,沒有問一個問題,卻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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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醫生都是茶爺爺的學員,後來自然免不了挨了一頓嚴厲批評。

“我們心理醫生,最重要的應該是病人的感受,而不是急於下判定!”茶爺爺一字一句,語氣冷冽,“治療確實重要,但激進絕對不可取。你們自己看看自己在做什麼?別本末倒置了!病情還沒判定清楚,病人倒先被你們逼出事了!回去好好反省,這個病人不用你們接了。再有下次,準備重讀一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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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讓學員們如芒在背,可還是有人忍不住嘗試辯解。

“可是教授,她並沒有多少時間了……”其中一位學員皺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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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並非全無道理。容柔的情況的確特殊,心理問題的存在已經明顯阻礙了生理治療的進展。如果不儘早得出心理評估,其他科室的治療計劃便無法推進。到時候,壓力只會一層層地傳導過來,最終指責心理科的效率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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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茶爺爺卻依然不為所動,他的聲音鏗鏘而堅定:“我們心理科的職責,是與時間同行,而非與時間爭奪!急診醫生的任務,是為病人爭取時間;心理醫生的職責,是讓病人能夠與時間共存。記住,我們心理醫生,有的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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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讓在場的人不禁低下了頭。的確,他們所做的一切,與其說是在幫助病人,不如說是在完成數據。厚厚的檔夾記錄著反反復複的測試,卻沒有一個結論是清晰有力的。明明同一個病人,卻做了數十次類似的測試,依然看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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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茶爺爺一看到那厚厚的文件夾就忍不住來氣。他們甚至還加了更多其他的測試,給一個病人做這麼多無謂的測試,就算沒有病的人也會煩。這些沒有記憶點的試題,真的要做她也記不住答案,做了五張試卷,出來的結果也絕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有時候更多的結果只會將問題搞得更複雜,將真相埋藏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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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換做是誰,都會被你們的測試逼瘋。”茶爺爺冷哼一聲,看著那些資料不由皺眉,“你們真的有站在病人的立場考慮嗎?她能做五張卷子已經是極限,再繼續下去,你們是在治病,還是在製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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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站在容柔的角度為她考慮,為她心疼。

而這也正是為什麼,在這樣一個節骨眼上,他難得親自出手,想要為她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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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爺爺第一次與容柔見面,是在她甦醒後的第二個星期五。那天,陽光透過窗簾灑進病房,給寂靜的空氣增添了一絲暖意。茶爺爺什麼都沒拿,雙手悠然地背在身後,踏著輕鬆的步伐走進來。他臉上掛著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目光和藹,語氣溫和得像是鄰家的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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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身醒目的白大褂,容柔幾乎以為他是病房裡哪位患者溜達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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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腰,慢悠悠地掏出胸牌給她看,名牌在陽光下微微反光,顯得格外正經。他簡單地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職位後,竟自來熟地拉開了她病床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椅子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自然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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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爺爺並沒有急著談什麼心理治療,反倒像老友般開始詢問她的日常:“吃飽了沒有?今天過得怎麼樣?昨晚睡得好嗎?等下有什麼安排呢?以後想做些什麼事?”他的聲音不高,但卻帶著一種輕柔的韻律,像春日裡一陣暖風吹過,無形中驅散了幾分病房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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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柔有時壓根不給他任何回應,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甚至對他這般不請自來的舉動感到有些莫名。但令人驚訝的是,茶爺爺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不答話,他便自顧自地聊了起來,話題輕鬆又瑣碎,都是些他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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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到家裡不聽話的孫子們,語氣裡帶著點無奈又藏不住的寵溺;講到老伴偶爾耍些小性子,還會偷偷背著他去買不健康的零食,忍不住笑出聲;甚至還聊起他沒有女兒或女孫的遺憾,語調裡透著些許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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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場景,讓容柔越看越覺得他不像是一個心理醫生,反倒更像一個閒不住的老頭,太過孤寂,只好隨便找個人傾訴。甚至,她心裡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這老頭可能是個騙小孩的怪爺爺,只不過他沒有糖果,於是換了一個更離譜的套路——想把她騙回去當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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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輕鬆隨意,卻在不經意間消除了容柔內心的那層冷漠防線。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逐漸對這個“怪爺爺”有了些許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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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茶爺爺也在細心觀察著容柔,幾乎沒有放過她臉上的每一絲微表情。對他來說,這是一種不自覺的關注,像是看一幅畫,無論是陰影還是亮點,都讓他忍不住細細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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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爺爺非常喜歡女孩,尤其是像容柔這樣乖巧、精緻得像洋娃娃般的孩子。可惜家裡都是不解風情的男生,他既沒有女兒,也沒有孫女,心中感到太遺憾了。所以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可愛的女娃就喜歡上了,情不自禁想把她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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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哥哥那裡瞭解到容柔的情況後,茶爺爺心中不禁升起一陣疼惜,同時也無比欽佩她的堅強。

喜歡吃糖的孩子,人生卻無半點甜。這麼苦的人生怎麼還不許她偶爾嚐一嘗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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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次來探訪時,茶爺爺都會給她帶上她最喜歡的大白兔糖。他並不急著拿出糖果,而是先在她面前走來走去,與她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吸引她的注意力。等她不抵觸他也漸漸接受了他的靠近時,他才會偷偷地,像是給予小獎勳般,拿出糖果,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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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猜茶爺爺今天有沒有忘了給你帶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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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容柔抬起了頭,帶著些微的疑惑,眼神卻隱隱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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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醫生聽見她的反應後忍不住失笑,那聲音裡帶著些許調皮:“看來大白兔糖對你來說比其他話題更有吸引力啊。”他一邊說,一邊故意從自己的口袋裡摸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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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我看看,今天放在哪一個口袋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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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模樣像極了個喜歡惡作劇的老頭,一邊探手進入這個口袋,一邊又伸手去摸另一個口袋。容柔的目光果然也不自覺地集中在了他的手上,眼神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微微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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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醫生一邊摸索,一邊裝作懊惱的樣子,嘴角微翹,故意做出失望的語氣:“唉,糟了,好像上次給完了,這次忘了補貨,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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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柔真的被他氣得吃不下飯了。心中也有些失落,扭過頭不去看他,同時也在懊惱,自己怎麼總是這麼容易被他幾顆糖就勾走了注意力。就在這時,一隻大大的拳頭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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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柔瞪大了眼睛,眼裡的好奇與期待愈加明顯。那只拳頭慢慢打開,掌心裡赫然躺著一顆閃亮的大白兔糖。她的心一下子被甜蜜充滿,原本心情沉重的她瞬間如沐春風,眼睛眯起來,像花兒一般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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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白兔糖!”容柔難掩喜悅,語氣裡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