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愧疚

确定大部分细节之后，妈妈便带着我开车出门到指定地点去了。

在车上的我们其实都略显紧张，但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我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

谁知道就在我们快接近车祸现场的时候，在我们面前冷不防冒出一辆车子。

由于车子位于死角，速度也非常快，再加上司机违规驾驶，以至于车辆出现的时候妈妈根本躲避不及，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而马路的另一边是一条鸿沟，撞击的力度非常大，以至于被我们撞上的车辆直接翻到鸿沟内，至少滚了一圈才到底。

我和妈妈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但妈妈毕竟是警务人员，临场反应比我快，很快便回过神来呼叫救护车。

“成瑞，你没事吧？”

“没……没事。”

我很庆幸自己有绑上安全带，否则就不是胸口被勒出一道痕迹那么简单了。

“你在车上等我，我下去看看。”妈妈说完，便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查看情况。

我当然没有在车上坐以待毙。而就在我下车查看情况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那个由于撞击而脱落在马路上的车牌，和我在新闻上看到的非常相似。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因为这正是我们家车子的车牌号码。

车祸最后还是发生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我们正是导致车祸发生的源头。

也就是说，这起车祸是命中注定会发生，而且必须是由妈妈所开的这辆车子导致的。那也就是说，我和妈妈是新闻中提到的两个伤者，而死者则是那名司机。

为什么车祸的发生和预计的时间不一样？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是我忽略了的？

“妈妈！救救那个人吧！他会死的！”

“我知道，我在想办法。”

妈妈站在防撞栏上估算着情况，但是看她眉头深锁的样子，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把人给救上来。

很快地，鸿沟内的车子开始燃烧，司机已经昏迷了，根本就没有自救的能力。等到消防车赶到的时候，那名司机已经出现大面积烧伤了。

最后我们只是在现场处理好身上一些小伤口，接着便到警局去做笔录。

忙到最后，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

妈妈脸上露出满满的疲惫感，看着让人觉得很心疼。但我此时内心也充满了愧疚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妈妈。

“忙了一整天，累了吧？先去休息吧……”

妈妈的语气中充满疲惫。我想想，也觉得这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留给妈妈一点私人空间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于是我回到房里，倒在床上。

忙碌了一整天却什么都没做到，还把事情搞砸了。这种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很快睡意便袭来了。

要是我能多一些记忆，多记得关于这场车祸的细节，我就能够察觉出，这场车祸是我引起的，可能我就不会穿越回来阻止这场车祸，这样一来，这场车祸很可能也就不会发生，至少，很可能不会害死一个人。

“小成瑞，安慰妈妈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喃喃自语后，我带着不安的心情重重睡去。

我回到了现实。因为我实在不知道留在那边的话我还能干什么。如果可以，我还是尽可能不要穿越回去好了。

且不说穿越回去又有可能像现在这样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我觉得妈妈或许更希望自己能够陪伴那个年幼的我，她真正的儿子。

我已经享受太多和妈妈相处的时光了，我不该一直回去剥夺自己的童年。

而且想必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妈妈可能也不会想要见到我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旧过着我的日常生活。但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干劲却因为上一次回到过去的事情而被磨灭，以至于现在再次变得消沉下来。

期间我身边的朋友们也知道我妈妈离世的事情，因此都会来安慰我，或是邀我一起去参加各种大学活动。我都有去尝试，也很感谢他们愿意拉我一把，但我就是提不起劲。

我不是那种一遇到挫折就会放弃的人，正常情况下我若是遇到了阻力或不顺心的事，我肯定会再尝试几次。但是那一起车祸不同，它就像一个我逃不出的牢笼，牢牢地将我困在其中。

命运的力量非常强大，即便拥有了回到过去的能力，我想我终究是个普通人，或许还是无法与命运互相抗衡。

既然如此，既然过去没有办法改变，该发生的始终还会发生，那为何还要赋予我回到过去的能力？是因为命中注定吗？

那这是否就表示，人根本就不存在自由意志？因为无论我选择穿越与否，或许一切都是早已决定好的。印象中，我出现记忆断层的情况不仅仅是两三次的事，那就代表接下来我还会选择穿越回去。

若我此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再穿越回去呢？是否就能打破这个循环？还是说……会发生一些迫使我不得不穿越回去的事情呢？

这种被命运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但却也让人感到无奈。或许那个能够实现孩子们愿望的传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是我的生日。

以往在我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为我准备礼物和蛋糕，还会煮很多我喜欢吃的菜。偶尔我们也会到附近的餐厅点一些平时不舍得吃的奢华套餐。

但今年的生日，我选择自己一个人度过。

当朋友问起的时候，我都跟他们说我有其他节目安排了。他们中肯定也有不相信的，但他们都没有刨根问底，这一点我还是很感谢他们能够体谅的。

我也想过穿越回到过去，跟妈妈一起庆祝。但想了想，我还是没有这么做。

我不应该剥夺年幼的自己和妈妈一同过生日的权利啊！

而更可笑的是，当我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发现居然有人给我发来一张生日贺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发件人是北昕儿童福利机构。

呵呵，孤儿院知道我成为孤儿了吗？这家福利院还挺懂黑色幽默的。

想到这里，我还是没忍住，给便利店店长打了一通电话。

“喂？成瑞吗？生日快乐啊！抱歉我本来想亲自祝贺的！但是我到店里的时候他们都跟我说你换班了。没赶上实在是不还意思啊！”

店长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没事，谢谢店长。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想明天请个假。不好意思临时通知您有些仓促，对你造成不便实在很抱歉。”

“啊？这样啊！没事没事！生日当天居然还生病了肯定很辛苦吧！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这样我就能让你今天也休假了。我重新排个班就行了，你别放在心上啊！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嗯，麻烦您了店长。”

“不麻烦不麻烦，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啊？”

“好的，谢谢您，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我躺在床上，一手抚额，望着房间内的天花板。

然后再次睁开眼睛，我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荧光星星贴纸。

我坐起身，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回想起那年幼时充满稚气的自己。不让妈妈发现我穿越回来了，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因此我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

打开房门，我走了出去，便看见妈妈正在厨房弄早饭。

“妈妈早安！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啊？”

妈妈并未回头，应声道：“成瑞早，今天的早餐是香肠、土司、荷包蛋。”

“哇噢！是西式早餐耶！”

说完我便装作迫不及待的样子冲进浴室洗漱，再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换上校服。最后迫不及待地来到餐桌前等着上菜。

西餐在我家算是比较少见的。妈妈从小在传统亚洲家庭长大，所以对于西式的餐点的概念一直都比较模糊和以偏概全。一直到我逐渐长大，接触的东西多了，才带着妈妈慢慢认识西式餐点的各种菜式，也逐渐把妈妈对西式餐点的刻板印象纠正过来。

妈妈陪着我吃早餐，时不时打量着我，但为了不暴露我的真实身份，我没有与她进行眼神接触。

“慢点吃，小心噎着。”妈妈摸摸我的头，随后又道：“昨天送你的礼物拆了吗？”

“拆了。”我随口回答。但就在这时，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