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鸣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现象。

鬼屋的工作人员出乎意料的都出来吃饭了。

一般来说大家都是轮班制的，倒是很少看到这种情况，况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鬼屋现在是处于关闭状态？

可是他们算得上准时下班，不像是因为晴天娃娃事件而关闭的样子……

赵宇阳看他一直在盯着自己背后的人看，不由得有些纳闷地转过身去。

在他看到全部人集体出来吃饭的那一刻，他下意识以为是园长食言了。

可余光瞄到悬挂在墙上的钟表，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园长那边发布了什么新的指令吗？”江鸣问道。

赵宇阳拿出手机来检查一番，亮出屏幕来：“鬼屋每日下午一点开始关闭一小时，取消轮班机制，在此期间员工不可擅自入内。”

“这样岂不是少了一小时的客源？”江鸣有些意外。

赵宇阳愣了一下，想着园长是不是找到了晴天娃娃出现的规律……

可转念一想，也不可能啊。

晴天娃娃事件也有可能发生在十一点多，昨天他值班时碰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鸣前辈，你要不要去问问朗保安？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赵宇阳提议道。

江鸣知道赵宇阳在套自己的话，也不揭穿：“也不是不可以，问到了再告诉你吧。”

问是一定会问的，那个答案是否属于赵宇阳能承受的就不好说了。

赵宇阳吃饱后江鸣也跟着他回去，一路走走停停，顺便卖几个在员工餐厅折好的气球。

就是……这画面多少有点奇怪。

赵宇阳临走前还交代了一番，最终还拿走了他心心念念的气球剑，据说还是因为这东西是江鸣亲手折的。

江鸣很干脆地把他的理由当作一个童心未泯的借口，并不当真。

经过棉花糖档口的时候，就看见全胜坐在长椅上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像是惊吓过度而导致的。

全胜缓过来后，抬眼就看见江鸣杵在那边一动不动的，不由得皱着眉问道：“唉，累死我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刚才遇见一个朋友。”江鸣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噢，难道是昨天闯入园长办公室的小伙子？”全胜恍然大悟。

江鸣错愕加傻眼，难以置信地道：“闯办公室？你听谁说的？”

“小峰啊。”全胜擦了擦汗。

江鸣：“……”

赵宇阳的身份特殊，直接去找园长这不是在作死吗？

“啊，快到饭点了。”全胜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快走吧。”

江鸣没跟上去，反而问道：“你刚刚是去哪里？”

“去鬼屋巡逻了。”全胜想到这里就一阵发麻：“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恐怖？”

“你是说……那些假的玩意？”江鸣不理解。

“不，从我进去的第一刻，天上就有很多很多晴天娃娃落下来！”全胜摇了摇头。

“啊。”这消息着实是吓了江鸣一跳，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你没事吧？”

“我本来都想要离开的了，要不是园长向我保证不会有事，我真不敢继续走下去。”全胜叹了一口气。

鬼屋的规模不小，空间均匀分布，要巡逻的地方自然不少，如果这里面全都是晴天娃娃，那情景该有多可怕。

“你知道吗？那边有很多双眼睛都在凝视着我……真是头皮发麻。”全胜不敢再想。

江鸣回想起报章上的内容，神色复杂地看向全胜。

「其中一位杀人犯，在玩具屋中用绳子将几个孩子吊死在天花板上……」

江鸣摇头将想法甩去：“别想太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噢。”全胜这时才找回了一丝饥饿感，赞同道：“那我们走吧。”

*

“乓乓乓！！！”

一阵枪声响起，江鸣顿时回过神来。

……镜子迷宫？

江鸣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一阵阵的痛。

他抬起手来，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不对……这是在梦里？

江鸣迅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狠狠地将指甲掐入自己的肉里。

没用！根本没用！

江鸣死死咬着下唇，用那双布满血污的手掌摸着镜面。

“乓！！！”

镜子在一刹那间粉碎。

“受死吧！混蛋！”

他看见眼前满身血污的少年朝着他开了枪，手臂的鲜血四溅，洒在了镜面上。

江鸣想起之前的舍友似乎有说过，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干脆顺着梦境的结局就好了，这样就不必在梦境里纠缠下去……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明明只是梦境，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切的实感？

江鸣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脑子天旋地转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朝少年的方向打出一枪。

“乓！”

清脆而响亮。

“哇啊啊啊！”

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少年似乎在这一瞬间慌了神，找了个掩护体躲避。

四周全是支离破碎的镜子，镜子中全是扭曲变形的自己，而自己眼前的形态……似乎是小丑？

……那个画花脸的小丑。

江鸣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凝重地后退一步。

小孩的哭声渐渐消失，脚步声也在渐渐逼近。

第二轮攻击接踵而至。

少年这次没像上次一样鲁莽，而是选择用利器攻过来。

江鸣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和少年纠缠起来。

近身格斗的当儿他才发现，眼前的少年似乎就是之前在幻境中遇到的康翔……

“康大哥！！”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急切与担忧的声音让江鸣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快走！”康翔的肩膀被划下一刀，还不忘朝着他们嘶吼道：“快走！！！”

站在尽头的那几个面部五官模糊不清的小朋友，正在一个较大的孩子的带领下慢慢地退到镜子迷宫的出口去。

“走……”

少年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嘴里无力地呢喃着。

那孩子把剩余的孩子都赶出去后，将那个较胖的孩子抱了起来，临走前还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康翔，旋即也疯狂地往门口跑去。

少年也终于释然地笑了，而江鸣此时也无力地倒在地上。

在这一地的镜子碎片中，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出口。

那目光眷恋、不舍，还带着一道微弱却永不消散的光芒……

那眼里的火光，就这样一直燃烧着……燃烧着……

永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