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月歲館：『鯨：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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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百歲年月是真的嗎？

即便扣了一歲，她也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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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從驚醒中緩過來，只得摀住胸口順順氣，這忽然的嗆到咳得她胸疼，但即便怎麼緩和也沒能緩解那急促的咳嗽。容柔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緊緊捏著那張卡片，腦海中一直反復想著在歲館發生的一切。

似是相信又像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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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還產生了要回去問個清楚的想法。

但是此時此刻房間裡的時鐘已經指向2：16分，錯過了今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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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著卡片，想著要回去問問老月，但是又煩惱，剛剛好像惹怒了老月，被他扔出來了…

這是第一次她覺得老月不太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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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覺得老月不會回答她的問題…

只會告訴她一切按照那竹卷裡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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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真的可以揮霍那百年年歲嗎？

那長命百歲真的是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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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下次見面她要問問，你說你不是神明大人，那你是不是判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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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滿心的疑惑，容柔還是撐不過這具身體濃濃的睡意，昏昏沉沉又倒了回去。

*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容柔翻來覆去的渾身難受至極。

她喉嚨裡像是在灼燒一樣，火辣辣的。

渾身的體溫也變得非常的高。

同時伴隨著的是渾身骨頭酸痛，腦袋也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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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一聲，臥室的房門打開了。

容槿還是不放心，心裡慌慌的，一直沒能睡下，於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他決定進來房間坐坐不睡了。可是一開門進來就發現妹妹的情況似乎不對勁。那面色潮紅，還一直在呻吟，把他嚇得不輕，趕緊摸了摸她的額頭。

手心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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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高燒還能一聲不吭，還真是能忍呢。”

也幸好容槿在，若是容晞那小子...

若不是他不放心進來，等到明天來看估計妹妹就變成乾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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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有人在身邊，容柔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哥哥？”

說完沒得到回應，她又一頭栽倒在床上，難受地哼哼了兩聲，抱著被子，蜷縮成了一個小蝦米。抱著被子無意識呻吟，聲音裡有幾分柔軟和無助，“哥哥，我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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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燒了當然難受。”

容槿也沒愣著，立即給她檢查身體情況，可她一直抱著被子不肯撒手，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個小腦袋。這個時候變成一個蠶寶寶可不好玩。

最後還是容槿好聲好氣哄著才為她量好了溫度。

38.4°是有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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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翻著櫃子找藥，一旁的容柔聽到了聲響又不滿地嘰咕了幾聲。

因高燒的緣故，她聲音又微弱了幾分。

“我不吃藥，吃藥也沒用……”

“而且吃藥太苦了…我不要吃藥…我想吃糖…”

“好久我都沒有吃大白兔糖了，這日子也沒有沾點甜。”

說著，她好像有點委屈，“我真的很想吃糖糖...”

“藥很苦…心裡苦，日子也苦…嗚…”

她的臉埋在被子裡，睫毛輕顫，側出來的半張臉上，半明半滅的，帶著可憐和失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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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小柔乖，給你糖，我們不吃藥了。”

容槿從口袋裡拿出來一顆水果糖，塞到了她的嘴巴裡。甜甜的橘子味，馬上就在嘴巴裡融化開來。她皺著的眉頭，也鬆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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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過的苦實在是太多了……

有時候會覺得跟同齡人想法都不一樣。

別人憧憬著光明的未來，她卻覺得很悲觀。

未來到來，又怎麼樣？她甚至，沒有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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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容柔如願吃到了糖，卻也哭了起來。

雙手不停地擦去眼淚，眼淚卻又源源不絕的冒出來，最後索性任它直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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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也是鼻頭一酸，手無數次抬起卻又僵在半空中。

他想起10歲時怕打雷的妹妹，他在陪她；現在20歲怕吃藥的妹妹，他依舊在身邊看著。

時光荏苒，好像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是啊，不變的好像就只有他一直都是無能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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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他也會想，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怨嘆也無濟於事。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事情好轉，要以最理智的思考把事情挽回到最佳狀態，盡可能減低傷害。

但有時，他也會怨，尤其是現在，即便握住了妹妹冰冷的手，也無法把溫度傳遞到她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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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是清楚這些人生大道理，人吶窮極一生無非是面對生活中的苦難，還有對生命的無可奈何。但他就是不願意，憑什麼？世界那麼多人，就偏偏選中他們去承受這些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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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厄運就算是落在他頭上也沒關係，可為什麼偏偏是妹妹？

這一生，容槿看得最多的是妹妹一聲不作眼紅透。

然後便是在這漫漫長夜，他始終緊抓著她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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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妹妹，怕打雷，也怕吃藥，他能怎麼辦？

他最疼愛的妹妹，為何要遭受如此厄運？

命運不曾善待過她半分，何叫他不去怨？

*

她終於吃到了她最喜歡的糖果，卻滿腹辛酸，化作淚水不斷湧出。

他卻什麼都做不了，想替代也替代不了，只能在一旁陪著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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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觸及她眼底的悲哀，心裡酸澀了幾分。

他欲言又止，有些無措，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來安撫，只能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小柔乖。”

“你一直都很乖很乖。”

“乖乖，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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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察覺到他微啞的聲音，容柔撇了他一眼，頭昏腦脹的，思路也不清晰，但是叛逆心理起來了，下意識就想反駁。

“我沒有想哭。”

哭什麼哭，才沒那麼懦弱脆弱。

她心裡也是有那麼點傲氣的，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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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感覺你心裡在哭。』

容槿心裡默道，面上卻沒有揭穿，只是又拍了拍她的腦袋，嘴上應著：“好好好，小柔乖乖。”

容柔瞪了他一眼，卻也沒力氣跟他狡辯了。眼皮重的很。很快地渾渾噩噩的就睡著了過去。

在睡著之前，只知道有一雙溫暖的大掌一直在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然後她把溫暖的大掌抱住了，靠在臉頰邊蹭了蹭。

好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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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看妹妹像只小貓一樣從被窩裡伸出小手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就這樣不放了，不禁搖頭失笑。可是餘光瞥見她手腕上的條條紅痕，眼神微頓，那笑容在臉上凝住。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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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拉開被子，看到了她手上的慘狀。

稍是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也忍不住心顫了顫。

手臂上都是她的抓痕，有些很深，見血了。

也許是因為這些傷口沒處理好，她才會發燒的。

可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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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槿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顫著手拿出手機，在容晞的微信輸入一條資訊。

『拿醫藥箱，進來現在。』

容晞也許在打遊戲，訊息發出去好久不見回應，於是容槿急躁地又發了一條重點訊息。

『小柔急需！』

這條訊息剛發送出去，外面就馬上傳出聲響，然後便是容晞手領著醫藥箱，急吼吼地闖了進來，發出不小的動靜。

“我的小肉肉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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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t Up！”

是容槿隱忍又氣憤的聲音。

早在門被撞開的時候，容槿就把手指放在唇邊，對他做了個噓手勢，但是這傢夥依舊這樣毛毛躁躁的，做什麼事情都風風火火，像只野豬一樣亂闖。

“小柔在睡覺，別把人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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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好...”

容晞拿著醫藥箱走進，心裡還一直想著妹妹怎麼啦，按耐不住心中困惑，他壓低聲音直問道。

“怎麼了怎麼了，小肉肉不是睡覺嗎？怎麼需要這個啊？”

可是隨著他走進，目光也看到了容柔手臂上的紅痕，頓時瞪大了雙眼，腳步一頓。

容晞不像大哥那麼沉穩，他一直都是藏不住情緒的大孩子。此時此刻的容晞立即就紅了眼眶，張著嘴卻是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垂落身邊的手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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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要處理一下，消毒，你來幫我。”

容槿一隻手被容柔抱在懷中，只有一隻手確實不方便，容晞也沒再說什麼，重重地點頭，開始拿出需要的棉棒和碘酒，乖乖配合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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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進室內，兩個少年心事重重地替小女孩上藥，心疼不已，滿心酸澀極了，心裡全都是愧疚。之後兩人在臥室裡呆了很久很久，誰都沒捨得移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