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河城的觀眾表現太過荒謬，大家應該有點幽默感，沒必要對一個脫口秀笑話這麼敏感。事實上這段笑話我已經表演過上百次，觀眾們都很喜歡。剛剛的現場也有很多人在笑，只是一部分人發出的噓聲太大，蓋過了他們的笑聲而已。”

那位脫口秀演員謝小姐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這麼發文。

“我們笑是因為這個笑話太尷尬！我們只能笑得大聲掩蓋這份尷尬，不是因為我們喜歡聽這種笑話，我們又不是變態！”

其中一位客人對伊幹說。

“我覺得兩點吧，第一，罵髒話不等於幽默感，而且還是對著現場觀眾罵髒話，這一點都不好笑。第二，她拿了一起車禍來當話題想要我們笑，這也一樣不好笑，因為我們都不想成為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人。”

另一位客人說。

“沒什麼好說的，那位小姐作為脫口秀演員的技術太差，如此而已。她但凡有點修養，有點內涵，就不會只為了讓觀眾發笑而說笑話。真正有技術的脫口秀演員，懂得釋放觀眾們心情上的壓力，讓觀眾心情愉悅，這比笑更重要。”

再一位客人說。

伊幹點點頭，它沒有任何意見，只是想聽八卦。

它覺得吧，人分很多種，脫口秀演員也分很多種。有的演員用髒話表演，有的人表演不用髒話。人也分成喜歡說話帶髒字的，和說話不太罵髒話的人。

伊幹聽了前後左右所有客人的聊天內容，它也聽到不少人是髒話連篇的，而且罵得極有創意，有些髒話它都聽不懂。最後選擇左邊這一桌也是因為這一桌客人不太罵髒話，它比較容易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

至於那位脫口秀演員……

反正沒罵它，看八卦就好。

看一個脫口秀演員只是罵了幾句觀眾，便被觀眾在背後反罵了一整晚，其實還挺有趣的。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如果有人用某種方式讓一個人受到傷害，他就會下意識地用同樣的方式反擊對方。而如果人類反擊回去以後發現對方毫不在意，他們會更加地暴跳如雷，然後更惡狠狠地反擊回去。

其實站在它一隻哥布林的角度來看，實在不知道進入這個階段以後到底該算誰對誰錯。

這不，那位脫口秀演員的第二條帖文出現在社交軟體後，燒魚攤眾人近乎徹底瘋狂。

“短短10分鐘就有10萬條留言，非常感謝各位泥河城的朋友們讓我越來越紅。大家可以繼續。”

脫口秀演員這樣留言。

整條美食街都炸了，伊幹覺得耳朵里仿佛只聽見罵人的聲音。

“不要臉！”

“臉皮真厚！”

“怎麼會有這麼欠罵的人？”

這些是比較溫柔的。

“他x的這種人怎麼還活著？”

“炒xx的x，真以為她自己是國際巨星？”

“長這麼醜還講這樣的話？”

“這種婊子給我錢x她我都不要！”

這些是逐漸失控，從罵髒話到人身攻擊的。

“肉搜！今晚她住哪一家旅店？我去她酒店門口丟雞蛋！”

“直接把她拖出來打好了。”

“她家在那一座城市？我請附近的網友帶車禍死者的遺照去她家附近燒金紙！”

這些是說著想要人身攻擊，不確定只是逞口舌之快，還是打算真的實行的。

這下它有點受不了了，耳朵鬧哄哄的。

它離開用餐區，躲到燒魚攤裡。

“呼！人類罵起人來真恐怖。”

伊幹說。

“是啊，所以公眾人物更不能帶頭罵人。”

陶老闆說。

“誒？陶老闆也不喜歡那位脫口秀演員？”

伊幹驚訝。

“當然！我可是九仙門的長老，也算是從小學道的仙人。我可不喜歡看見有人拿悲劇來開玩笑。”

陶老闆說。

“我的天！那這位脫口秀演員完蛋了！”

伊幹驚呼。

陶老闆作為一名深不可測的修仙者，對付普通人的方法實在太多，而且還不會被世俗法律定罪。得罪全泥河城的普通人，都沒有得罪陶老闆一個人來得可怕。

那陶老闆會怎麼對付她呢？詛咒？法術傷人？還是最直接的，讓她後半輩子都不能說話？伊幹把魔法師對哥布林做過的懲罰全都腦補了一遍。

“不需要我出手，她自己就會玩完了。”

陶老闆說。

“現在看似她利用輿論爆紅了一把，網絡上罵她的人多，流量也非常多。可是這些人罵完之後呢？又有多少人會繼續關注她的脫口秀？”

“黑紅輿論來得快，去得也快。網絡上大家很快就會忘記她的污點，但同時也會忘了她原本是幹什麼的。她這一波，其實是把自己的事業給全毀了，現在她看不見而已。她享受過了頂流流量，又一瞬間跌入谷底，那時候的她更痛苦。”

陶老闆不知道是在解釋，還是在預言。也不知道這次陶老闆帶著情緒和立場，預言到底準不準。

不過他的話卻是有道理，伊幹點點頭，也不再關注。

吃瓜的樂趣在於，隨時可以吃，隨時可以放，又隨時可以重新拿起來再咬兩口。

伊幹今晚這一份瓜吃得很開心，大大滿足了好奇心，也就足夠了。

接下來，到別人來吃它的瓜了。

現在時間，1點45分。

還有15分鐘，伊幹就要被傳送回仙界。

“唉！”

它歎了口氣。

“怎麼？為人類感慨？”

陶老闆問。

“沒，只是等等要碰到心塞的事。”

伊幹抬頭望天。

“沒事的，哥布林沒良心，塞了就塞了。”

陶老闆說。

伊幹：？

剩下的15分鐘不跟陶老闆說話！

就算給了一大包鬰海蜇也不說話！

用沉默向陶老闆抗議了15分鐘後，伊幹傳送回到仙界。

心海邊上，海風徐徐，浪花碎碎，很適合睡覺的夜晚。

但是心海別墅裡還有人沒睡，因為心海別墅還開著燈，門口是亮的。

門口是亮的？

它的心海別墅沒燈啊？

“宿主，歡迎回來，下凡辛苦了。”

心魔開門出來，對伊幹說道。

“我怕你晚上看不到路，特地在門口安上了一束自己修煉出來的佛光，希望以後能照亮你的回家路。”

心魔說。

心魔？佛光？

伊幹短暫地失去了語言能力。

~~~~~~作者的話~~~~~~

或許吧，我真的幽默感不夠。

但是我真的不喜歡一場本該讓人發笑的演出，卻是建立在髒話罵人的基礎上。而且對方的某個梗，竟然是一場悲劇事件。

想象一下有人把南京大屠殺當做梗，說了一場脫口秀？

想象一下有人把福島核災當做梗，說了一場脫口秀？

我相信有人能接受這樣的幽默，世界那麼大，什麼人都有。

但不好意思，我就是幽默感不足，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