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电话铃声吵醒了顾偲然，但身后的人还没离开，他便维持着熟睡的姿势装睡。

　　“喂？”男人接起电话，一只手还揽在顾偲然腰间，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慵懒。

　　电话里那人说话的声音顾偲然听不太清，只隐约听见是关于新研制的药物的功效，和之前研制成功的那种近乎相似，向男人询问更具体的要求。

　　男人见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松开了手翻身坐起，捋了把头发让自己清醒一点，才道：“之前那是用来操控打手的，现在让你们研究的是要给我家宠物的。”

　　“尽可能做到对身体没有副作用，我要一个听话的、能给我回应的宠物。”

　　后又似乎侧头看了熟睡中的顾偲然一眼，道：“还要让他绝对忠诚，永远不会逃走。”

　　电话被挂断，男人离开床边进了浴室，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淋水声。

　　顾偲然没敢马上睁开双眼，只是搭在床上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

　　……

　　今天就是原定前往黑市的日子，银风阁全员集体逃了学校下半时间段的课，中午就开车前往G市边界。

　　因为距离太远且危险系数过高，米旸这个原本不随队的军医都被安排上了车，按进了贝爵慕绯所在的那辆车的后座。

　　为了伪装情侣关系，这次是贝爵开车，慕绯在副驾座坐着，后座仅有一个米旸。云千开另一辆车载着支援队的冷誉、童瀛和暨忻，贝爵和慕绯不能带通讯器，他们便把通讯器直接设在了车上，除了进去的那段时间都能保持联系。

　　近十个小时的车程过去，到达目的地后他们没有直接停在目标黑市附近，而是在那个区域附近的夜市区溜达，顺带缓一缓长途开车导致的精神疲惫，快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才缓缓把车开了过去。

　　云千他们停车的地点离贝爵那辆车有一段距离，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但勉强能看清入口处的情况，云千也能听清入口处的动静，但底下杂音过多又有隔音系统，万一他们求救起来要听见也是够呛。

　　云千按着车载通讯器如实道：“底下隔音系统太强，杂音也多，可能没办法听见正常语调的求助信号，万一有情况你们尽可能到入口处去，或者情况允许的话借用工具。”

　　慕绯代答：“明白。”

　　暨忻拿着八倍望远镜，车窗开了一条缝向入口处望去，两个守卫没有堂而皇之曝露在视线下，而是隐藏在阴影处，便道：“可视范围守卫只有两个，但是按照正常地铁站入口地形设计，那个地方应该也没什么能藏人而我目前看不见的地方了。哦，都是男人。”

　　之前在埼玉庄旧址吃过一次地形的亏，这次童瀛拿着无人机避开入口处可视范围在地铁站周围转了一圈，道：“正常入口有四个，但是其他三个都被黑市暂时性封掉了，进出都只能用那一个入口。”

　　“嗯，”贝爵简短道：“行动？”

　　车辆停在附近太久而没人下车会引起怀疑，确认一切无误后，云千道：“去吧，小心。”

　　两人没耽搁，贝爵立刻开门下车，还非常尽职尽责地绕到副驾驶座开门把慕绯牵了出来。慕绯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但还是表现得非常习以为常地把手搭了上去，还回以一个妩媚的笑。

　　车内看得一清二楚的米旸笑了，道：“演技合格啊。”

　　用望远镜持续关注着的暨忻也“啧”了两声。

　　两人状似平淡地向入口处走去，慕绯挽着贝爵胳膊，贝爵也一脸平静任她挽着，慕绯今天衣着上虽然穿了正常的休闲装束，脚下却踩了一双细跟高跟鞋，加上她借鉴了S505而故意化得更显成熟妩媚的妆容，竟也像是那么回事儿。

　　到了入口处，两人不出意外地被拦了下来，守卫从头到脚端详了两人一遍，问道：“哪儿来的？”

　　贝爵直接掏出卡片，把正面亮给守卫看。

　　“嚯，欧利，”守卫挑眉，叹道：“K市的组织，越狱逃到这么远来了？”

　　贝爵没回答，只明显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另一个守卫则是见慕绯没给出证件，问道：“这你马子？”

　　慕绯见他不停打量自己，装作不适应地又往贝爵怀里靠了几分，贝爵一把揽住她的腰，看向那个守卫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杀气：“有意见？”

　　守卫B耸了耸肩，算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来，循例搜身，”守卫A招手示意腻在一起的两人分开搜身，边问：“来干什么？”

　　贝爵把外套脱了张开手随他们搜，答：“装备没了，来补一些防身。”

　　守卫A接受了他这个解释，摸到他身上那一层皮的时候猛地缩了一下手，又抓着看了几眼，惊到：“哇，这什么？烧伤的？”

　　贝爵掀了掀眼皮，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道：“植皮。”

　　接着抓起外套就要穿回去，动作前还问了句：“好了么？”

　　已经搜完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物品的守卫A摆了摆手：“好了，干净。”

　　慕绯这边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守卫B看见她脱下外套后露出的半截纹身，迟疑着要不要撩开她衣领看那纹身的全貌。

　　守卫B的手停在纹身附近过久，慕绯立马皱起眉头拍开他的手，娇嗔道：“你看哪儿呢？！”

　　贝爵听见便过去把慕绯揽回了身边，边凉凉看了守卫B一眼，问：“还没好吗？”

　　那眼神实在让人禁不住背脊发凉，守卫B轻咳一声，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贝爵点头，揽着慕绯转身走下楼梯。

　　走下楼的过程虽然没有像电视剧那般细声提醒穿细高跟的女朋友小心台阶，但围在腰间随时准备一把捞起跌倒的女伴的细节却能让每个见到的女人都暗叹羡慕。慕绯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调侃：“咱们爵原来男友力这么爆棚啊，我都要沦陷了。”

　　贝爵默默翻了个白眼，道：“演的。”

　　慕绯撩了把头发“啧”了声，又道：“不过你演秦风挺像的，简直跟复制出来的一样。”

　　不得不说，贝爵和秦风在待人处事上确实有一定的相似度，都是不屑说太多话的类型，刚刚那一波眼神杀威胁更是演到了精髓。无奈两人即使性格相似、又从小一起长大，在一群同辈的人中却是关系最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类型相斥定律。

　　贝爵压下翻第二个白眼的冲动，到了平地就把手从慕绯的腰部挪开改搭在肩上，顺带单手捏着她两边脸颊把她的头转回向前看的角度，道：“闭嘴看路。”

　　被捏着脸颊的慕绯说不出话，拍开他的手后揉了揉自己的脸，又翻了个白眼嘀咕：“男友力是假的，臭直男是真的。”

　　还好他们说话声音够小，在旁人看来也就是两个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两人顺着路线，避开了只专门来这交易一些“货物”的人，朝在地上铺着破布衣服摆了些准备卖的物品就当作地摊的商家走去。贝爵刚说是来买兵刃，不方便再左顾右盼别的不相关的摊位，慕绯却不受这个限制，佯装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反正这里也有不少跟她差不多的女混混或跟着男人进来的，倒也没显得奇怪。

　　黑市里售卖和交易的物品确实五花八门，各种赃物、较大众的小包毒品、枪支兵刃，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卖偷来的器官的。

　　不过在经过这些卖器官的地方时，贝爵还是很配合地用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怕被自己女朋友看到这些东西会不舒服而作出的举动。

　　经过一个同样有人坐在地上，但地板上没有摆放任何物品的“摊贩”时，俩人不经意对视一眼，贝爵在附近寻了个卖兵刃的摊子，走过去蹲下一言不发地挑着，商人正要开口介绍，就被他淡淡瞥了一眼，立马缩回座位不出声了。

　　贝爵状似认真地挑着面前的各种匕首军刀，间或皱一下眉头，似乎对这些兵刃极其不满意。

　　当然，这皱的那一下眉绝对是贝爵发自内心的，实在是这儿卖的东西质量不咋地。

　　慕绯也跟着蹲在了他旁边，但没有去看面前的兵刃，而是一脸无聊地蹲着，耳朵却专注听着身后的动静。

　　两人蹲下看了没多久，身后那个摊贩也迎来了客人。

　　“结尾款，上周跟你买的那瓶效果不错。”

　　“早跟你保证过不会有问题，咱们经过层层试验的，有问题的都用在试药的人身上了，能卖出去的都是好的。”

　　“你们还有多少存货？不听话的手下太多，老大想多买点儿准备着。”

　　“这种不能一次出太多，你过两周再来吧，一次结算的话能多卖你两瓶。”

　　“行。”

　　对话结束，贝爵没有直接在原本的摊位买，而是又去了另一个摊位挑了个稍微好点的买下了，才带着慕绯离开了黑市。

　　任务还算顺利，也得到了疑似埼玉庄的踪迹，两人若无其事经过两个守卫走出了黑市，守卫也没有任何动作，只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见他们俩毫发无伤出来，慕绯还背着守卫悄悄在身前比了个“有线索”的手势，也是让云千他们留下来继续等“线索”出来的意思，她和贝爵必须马上离开。

　　贝爵照例先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把慕绯送上去，门还没关上，却突然听见车内的通讯器响起云千的声音：“绯！小心枪！”

　　“噗哧。”

　　消音器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开枪的角度也确实是对准了慕绯的头部。慕绯半坐在车里的姿势无处可避，更来不及把门关上，贝爵却在听见提醒的那一刻身体比脑子更快地移到了慕绯面前——

　　身体被子弹打中，贝爵几乎是瞬间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只余一只手撑着车顶不让自己下坠。慕绯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连忙捂住贝爵背后中枪的伤口，下意识看了一眼守卫。

　　“怎么开枪了？”

　　“他们刚刚停在一个摊位很长时间，不过……那男的竟然挡下了这枪，那女孩不足为惧，可以了。”

　　“看着没问题啊，也不像条子，只是东西不太好挑久了吧。”

　　“是吗？随便吧，反正就一个越狱的，死了就死了。”

　　这段对话被云千听了去，他立刻安抚慕绯：“绯，别慌，不会有第二枪了。”

　　车内的米旸听见后，立刻道：“把贝爵放进后座，车门尽可能开小点，要是看见我了可能会有第二枪。”

　　他们的车镜是从外面看不进去里面的设计，米旸在车里一直没被发现，这下必须开后座门，他也主动避开了可视范围，但车内空间狭小，车门开太大还是会被看见。

　　慕绯立马扶着贝爵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贝爵还有一些行动能力，扶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慕绯便赶紧关上门去了驾驶座，驱车准备离开。

　　米旸把贝爵侧躺着放在车座，边利落地划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边唤：“爵，还好吗？”

　　贝爵喘了口气，尽量平缓道：“……没事。”

　　米旸掰过他的肩背，在看见伤口处的瞬间，明白了守卫说的不用开第二枪的确切意思。

　　弹头非常靠近心脏的位置，血流不止，贝爵的脸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泛白。

　　“……云千，”米旸咬了咬牙，贝爵必须立刻送院，可他没办法开车，得到线索的话又必须把慕绯换去云千他们车上等待关键人物出来，艰难道：“到换人地点后立刻把冷誉换过来开车，现在打电话要求文局长尽快到附近的医院打点。”

　　“必须马上把爵送进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