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风阁这里暂时重归平静，警局却是连夜加班到了第二天早上。

　　警方在昨天到海边救援的时候，就趁着欧利主力都在海边参与那一项计划，另派了一支队伍去欧利总部把剩下的欧利成员一网打尽。那一项计划消耗了欧利大量的人力，S级当中248和369直接反水，416则是在埼玉庄旧址就被贝爵打成了残血，剩下的几人都在海边成功捉拿，就连A级也全数落网。

　　留守总部的大多是B、C级的成员，还有未成气候暂时派不上用场的D、E级。警方这次突入总部居然比想象中的轻松，甚至在完全没有人员伤亡的情况下清剿了整个欧利总部。

　　捉捕归案过后，便是无止尽般的审问、整理每个人的犯罪档案，甚至一不小心又牵扯出两三年前的刺杀案、机密失窃案等等。众警员看着满满当当的收押所，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最后发现B级以下的欧利成员几乎都没犯过什么严重错误，顶多是一些轻微的伤人、盗窃等事件。A、B级的则犯有不同程度的人命损伤，都是一些中等地位的富商、平民等，并且都是买凶杀人，他们是被买的那个“凶”。

　　S级倒是精彩得多了。

　　他们倒也没有乖乖认下所有指控，警方审了一整天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但是，联合不认罪的五人似乎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反水的队友。

　　在这五人中碰了壁后，警员们才把对象转移到邵敬以及刚被带回来的秦风身上。还以为又会像之前那五人那样东拉西扯地诱导才能套出点东西，怎料这两人分别在两个审讯室一坐下，就不约而同地自爆了。

　　审讯员还没开始问，前面坐着的人就掰着手指数起自己在欧利几年里，按照时间线一条一条地、非常详尽地说了出来，邵敬甚至把自己杀了两个欧利B级的事都说了，并且非常好问好学道：“这算杀人罪还是为民除害？”

　　一句话直接把审讯员砸懵逼了一瞬，在外监控着的文局长面无表情道：“杀人罪，但是可以酌情量刑。”

　　审讯员传达过后，邵敬淡淡地“哦”了一声，竟也没有其他或失望或叹惋的情绪。

　　但是把他们认下的罪行都整理出来后，众人却发现，这两人手上，除了邵敬杀的那两个欧利B级，竟然没有任何一条人命。

　　这两个人为欧利作出的“贡献”，都局限在追踪目标人员、入侵防护系统、潜入重要基地盗窃机密文件之类难度高但不涉及伤人的事件上，最多就是打过几个群架伤过几个警员，不过欧利中也没几个人没袭过警。

　　“我可是技术担当，”审讯员问起的时候，邵敬是这么说的：“术业有专攻，杀人放火这种事轮不到我，我也不想干。”

　　那么，好几起怀疑跟欧利有关的政治人物、各界的龙头老大们的刺杀事件，又是谁干的？

　　“S505，”秦风道：“具体多少件是她干的不知道，但是自从她的刺杀任务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并且就算失败了也没人查到她身上后，之后大部分的刺杀任务都默认由她接下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S级当中唯一一名女性，在武力值不是特别高的前提下，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本事才足以让她坐上S级的宝座。而女性向来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心，特别是在刺杀对象都是男人的情况下，再加上一些魅惑人心的美人计，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不是不可能。

　　再之后，秦风和邵敬又把他们所知道的其他几名S级做过的事说了出来。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肯定没有本人自己叙述的来得详尽，但是用来控告几人绰绰有余，再顺着一些细枝末节查下去，基本就能形成一条完美的证据链。

　　最后便是量刑。

　　S110和手上人命最多的S505直接被判了最高刑罚，S416、S630和S721也分别被判了七到十几年不等。邵敬因为两条人命在手，即使有自首和酌情减刑，也被判了两年。秦风则因为今年春天刚满18岁，所犯罪行大部分是在未成年阶段，加上自首招供等减刑，只判了一年。

　　一切尘埃落定后，已经是半个月后。

　　然而秦风并没有收到米旸醒来的消息。

　　秦风入狱之前，温浙来探过他一次。他看着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一些的秦风，摇着头叹了口气，轻轻抱着他拍了拍，道：“是浙爸对不起你。”

　　被拘留的一个月里，秦风也思考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只是过去怎么样已经没办法改变，他便收了心思，专注当下就好了，他想。

　　面对温浙还是有些许别扭，但当初确实不是他的错，也没必要再去计较这个无解的结。他坦然接受了这个拥抱，久违地唤了一声：“……浙爸。”

　　时隔八年再说出口……不，即使是八年前，他也很少唤过银风阁的几个长辈，听着有些不熟练，但温浙还是如对待其他每一个孩子那般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应了声。

　　“浙爸，”秦风突然眼眶有些红，嗓音都有些颤抖：“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好好照顾一下小旸哥，冷誉他们太粗心了，阿绯是女孩子又不方便，我只能拜托你了。”

　　“我很快就出来了，不会让你辛苦太久的。还有就是，小旸哥醒了能不能找人告诉我一声，我知道我不应该要求你们做这些的，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担心……”

　　温浙看着面前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哽咽的大男孩，有些好笑，又抱着他摸了摸头，道：“会来看你的，我们每周都会来看你，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冷誉云千他们，还有你铭叔。我们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旸，他醒过来了、情况好转了，我们都会转告你的。”

　　“别担心了，进去好好表现，说不定还能早点出来呢。好不好？”

　　秦风咬了咬口腔肉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但眼圈还有一丝飘红，点头道：“好。”

　　温浙最后又抱着他拍了拍背，道：“好了，浙爸走了，下周再来看你。”

　　秦风又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温浙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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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一个月过去。

　　太阳放过了被它炙烤得冒热气的柏油路，道路两旁葱葱郁郁的树叶逐渐转黄。天气慢慢转凉，第一丝带着凉气的秋风拂过，卷走了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落在了秦风的鞋尖上。

　　握着扫把扫着地的秦风微微一愣，始终低着的头颅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周遭一眼，才发现傍晚六点的天空不再是湛蓝色的晴空，而是已经被落日的余晖染上了一层橘。

　　秋天到了吗？

　　他在这儿每天过着一样的日子，跟着时间表起床、学习、劳务、休息，都快忘了时间的流逝。唯一能让他想起时间的规律的，就是每周通报有人来探望他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一周已经过去了。

　　一边跟他一起扫地的邵敬看见他杵在那儿发愣，过去拐了他一手肘：“干活呢，发什么愣？又想你的小旸哥？”

　　秦风放空的眼眸闪了闪，随即收回目光道：“没有。”

　　上一次冷誉过来探望，还是没有给他带来米旸醒来的消息。

　　邵·随遇而安·敬边继续勤勤恳恳打扫，边日常唠叨自家兄弟：“别想了，想了也没用，外边多的是人照顾着他，咱俩就好好干活吧。”

　　说完还不忘贫他两句：“人家在家靠父母在外靠兄弟，你个白眼狼在家偶尔还记得兄弟，出到去就只看见你的小旸哥，结果进到这里来还不是只有我这个兄弟陪你。”

　　秦风低下头重新开始扫地，边道：“你知道为什么贝爵每次见到你都叫你闭嘴吗？”

　　“哪有？”邵敬下意识反驳，说完再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每一次他开口和贝爵说话，要不被无视要不就被要求闭嘴。他喉头一噎，差点呛着自己。

　　秦风正好扫完那个区域，拖着扫帚和畚箕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并且日常感叹自家兄弟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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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厢。

　　秋天的降临也代表了新学期的到来，学生党都必须跟着安排好的课表回学校上课。于是，医院的病床边仅剩温浙捧着书，戴着副眼镜静默地守着。

　　这一个半月来，病床上躺着的人一直没什么动静，或者说一有动静就是手术后遗症引发的发热发烧症状。这么看来，似乎没有动静便是最好的情况。

　　但是长达一个半月的昏迷也确实让人担忧。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一声响起，温浙看了眼屏幕，放下书回复讯息。

　　屏幕上是和云千的微信聊天界面。

　　温浙：记得带上医院证明，给小旸办休学手续。

　　云千：【图片】（已盖章的休学手续申请书）

　　云千：搞定.JPG

　　温浙：【OK手势】

　　放下手机，余光正好瞥到窗外缓缓飘落的一片落叶，随即落在窗框上。

　　窗外映着还未完全落下的半颗金黄色的夕阳，底下是散步结束往回走的病患和家属们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院平添了一丝美好的意境。

　　看着这样的景色，温浙也不禁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春暖花开，秋凉叶落。

　　四季更迭，始而终，终又始。

　　人生亦如是。

　　与此同时，病床上紧闭了一个半月的眼睑颤了颤，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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