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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爱为怀 • 释怀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下午9:48    总字数: 3081

次日,宋勉醒来时,辞忧已经去了早朝,她整理好着装,早早回了怀嫣宫。

凌儿在怀嫣宫等了一天一夜,心底着急得很,好不容易看见公主归来的身影,忍不住哭起来:“公主……”

“无事,他暂时伤不了我。”宋勉急忙安抚凌儿:“倒是你,莫要再唤我公主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你知晓的,如今我已护不了你。”

“凌儿知道了,皇后娘娘……”

“备早膳吧,我饿了。”

“是!”说起吃的,凌儿就要打起精神,公主已经受了很多苦,可不能再让她的肚子受苦。想着,她便火急火燎地朝膳房奔去。

宋勉吃过早膳,便一整日埋在银杏树林间练武,若想亲手杀了辞忧,她必须增进自己的武艺。

直到日落归山,她便更了衣裳在寝殿歇息。

“皇、皇上,皇后她早已睡下……”忽地,门外传来凌儿着急的声音。

宋勉心口一滞,生怕辞忧会为难凌儿,连忙跑到门口,给他开门。“凌儿,无事,你且退下吧。”

凌儿满面的不情愿,可碍于公主的眼神,终是退下,留下四目相接的二人。

“皇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宋勉没想过让他进来,大不了在门前大打一场,你死我活罢了。

“勉儿,我们来做个交易。”辞忧不理她满身的刺,笑着说道。

宋勉不答。

“若你陪我一晚,我便允你一个条件,除了你,这怀嫣宫,乃至整个天下,你想允谁自由,我便允谁自由,你想允谁荣华富贵,我便允谁。”

“痴心妄想。”

宋勉退后一步,准备把门掩上,却听他接着道:“我非想对你做什么越矩之事,只是想,拥着你入睡,就像昨夜一般。”

宋勉的动作微顿,终是没有掩上门,与门外的辞忧对峙。

“皇上说的话可作数?”她问。

“除了允你自由,我向来说话算话。”

宋勉一怔,没有再言语。

若如此便能让一人自由,那她想允凌儿自由,这世上唯一对她好,全心为她的人,她想她走出这座宛若牢笼般的皇宫,寻得相爱之人,享尽一世幸福。

“好,一言为定。”

——

  辞忧还是入了她的门,规矩的更好衣,规矩的躺在她的身边。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自昨日起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一切变得如此微妙,她与她即将痛恨一生的人,相卧一张卧铺,着实有些荒谬。

想着,辞忧已然转过身来,轻柔的把她拥在怀里。

她听着他沉重的心跳,只觉恍惚。“第一晚,我想允凌儿自由。”

辞忧轻笑,她果然不会让他占着便宜:“好,明日我便让下属去办,你还有何要求?”

“给她一处远离皇城的宅子,给她黄金万两,给她丝绸棉锦,给她找一个相爱的夫君,给她数不尽的胭脂水粉……”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但总觉得给的不够,还得再多一些,最后想得在他怀里入睡。

“原来,这便是你想要的自由。”他呢喃道。

——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勉忙于把怀嫣宫每个有意离宫的人,送离皇宫,一心想把所有人都送走。

悲哀痛苦活着的,只她一人便足够了。

送走凌儿那天,凌儿哭得声嘶力竭,不理解因何公主就此送走自己,送走所有值得信赖的人,独留自己孤身一人在皇城,从此无依无靠。

“我不走!我不走!公主……凌儿是不是有错?奴婢改!奴婢都改!公主不要把凌儿赶走好么?”

宋勉忍住泪水,把她轻轻拥在怀里。

“凌儿,我很感激,从小至大,我们一块儿成长,就似相依为命的亲生姐妹……你待我的好,我半分都不会忘。你没有错,只是如今的我不再是受万千宠爱的勉庆公主,我护不了你们周全,把你们送离皇宫,是我唯一且最后能做的事。”她轻抚凌儿颤抖的后背,凑近她耳边,用极低的嗓音说道:“在宫外等我,待我刺杀辞忧成功,便去找你。”

凌儿的身影轻微一愣,果然止住了眼泪,脱离她的拥抱,与她四目相接。

“好。”她说,随后毫不犹豫地上了轿子,轿子扬长而去,落下一地扬起的尘灰。

宋勉看着渐渐远离地轿子,许久都一动不动,直到奴婢前来搀扶,才发现天已落幕。

宋勉回到怀嫣宫时,辞忧已在寝殿里等着,桌边的茶依旧没喝。

他警惕得很,怀嫣宫的吃食和茶水,始终不曾碰过。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辞忧起身去迎接她,随后让殿内所有奴才都退下。

“以怀刚送了凌儿,回来时走得慢些,望皇上见谅。”她神情淡漠的回答,举起方才放在辞忧身旁的茶水,一饮而尽。“皇上不必总是警惕,一日未还天下人自由,以怀不会伤皇上半分。”

辞忧:“我只是,不惯喝外边的茶水。”

宋勉再无言语,寝殿一瞬静默下来。他们一旦独处便会如此,相对无言,唯有辞忧一人乐得自在。

“勉儿,我同你再谈个条件如何?”辞忧近来的心情极好,连说句话都带着笑意。

“皇上且说。”

“若你再为我舞一曲,我便带你去见一人,可好?”

“见谁?”宋勉兴致缺缺,反正这世上已再无她记挂之人,她谁也不想见。

“定安亲王,宋赫。”

辞忧此话一出,一枚琉璃杯盏便在她手中破碎。

宋勉的手紧握成拳,任由琉璃碎片扎破她的手。“你说……定安亲王?”

“正是。”

宋勉错愕不已,当初谋逆大军几乎灭了整座皇城,她所亲近的,不亲近的,都死在她的面前。她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伯父,可如今……“你是说,定安亲王未死?伯父未死?”

“不止定安亲王,定安王府上上下下,一毛未缺。”辞忧难免有些落寞,却还提起精神说笑:“宋勉,我也是个有心之人。”

奈何你始终不信。

宋勉呆滞许久,终于扬起这段日子以来,唯一一抹笑。“伯父未死……定安王府上下都没死……?”

“如何,这笔交易划不划算?”辞忧握起她受伤的手,用袖角轻柔地给她擦拭血液。

宋勉很快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不动声色抽出被握住的手。“我答应你,辞忧。”她说。

——

宋勉换上了身舞衣,身后的奏乐响起,她随即从地板上的暗格踹出一把软剑,脚尖一点,轻盈的跃在空中,她一手舞动着软剑,柔顺的长发散于空中。她追随乐潮,软剑犹如一段丝绸,在她手中起承落下,剑面反映的光追不上她的速度,一瞬亮起一瞬暗淡,就似飞舞在她周身的萤火。

她美得惊为天人,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她自创的舞曲,辞忧记得。

年少时,她也似这般,伴随乐曲,在他面前舞动着,像草原上自由飞翔的蝴蝶,美得他心跳紊乱,他总会为她感到心动。

如今,他面前的身影与年少时,那灵动的少女重叠起来,他不禁有些恍神。

辞忧不肯眨一眼,生怕她又会从自己面前消失,生怕舞曲终止,她还是那个恨他入骨髓的宋勉。

乐曲即终,宋勉骤然一凝神,将软剑刺向放下戒备的辞忧,在他胸口划出一道长痕。

乐师们的惊呼声四起,只见原来在舞动的皇后娘娘从空中落地,皇上胸口已是一片血红。

辞忧喉中冒出一股甜腥,不得已吐出一口浓血。

宋勉收起软剑,缓步走到他面前:“辞忧,你留伯父一命,我留你一命,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转身离开怀嫣宫,留下一众错愕不已,跪了一地的乐师。

“传……传御医!快传御医!”其中一位乐师终于反应过来,朝门外大喊道。

另一位乐师被吓得不轻,跑出寝殿就想大喊:“皇后娘娘刺杀皇上……”

话声未落,他已被一剑抹了喉,千言万语止在此刻。

“如若今日之事,露出半点风声,朕要你们的命,一个不留。”辞忧伤得极重,却还是撑着没有昏倒在地。

“奴才遵命!”乐师们已经被吓得满面苍白,不论如何不敢再吱一声。

“你们走吧。”他说。

随即,他看见高公公匆忙赶来的身影,终于放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