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降至冰点。

张明强一脸不敢置信，“你疯了?公司出事，我们也跑不掉!”

“我看你才疯了!公司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只有你们这种禽兽才会视而不见。”

“刘晓宣！现在是有好日子不过，非得把我这几年对公司的付出搅浑是吧？”

“是！我真是瞎了才会看上你，才会让孩子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架的内容逐渐偏移，他们的情绪也越发往失控的方向靠拢。

那一天，是小茶听见主人和女主人吵得最惨烈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所有的争执声都随着一声巨响，戛然而止。

须臾，它看见主人面色慌张，双手沾血地从房间走出来。打了一通电话后，他拿起一个大铲子，在后院挖了一个能塞进成人大小的坑洞。

那一刻，它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探头探脑地往房间望去，伴随几道狗吠声，房间里却再也没有传来温柔的回应。

轰隆隆——

原先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下起了一场绵绵细雨，正好对应着它内心的变化，惆怅哀愁。

“小茶，小茶！别淋雨了，快进屋里来！”

思绪飘散间，张明强转眼已经把坑洞填满，并召唤目击证狗回屋里。

它回望了一眼后院，那里的土地恢复如初，仿佛这里并未埋葬一个冲动犯下的错误、一个本该鲜活的女人、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

小茶缓过神来，甩了甩湿漉漉的身体，低垂着尾巴，跟随主人走进了屋里。

张明强先洗了手，蹲在地上，与它站在落地窗面前，指着刚刚被翻来覆去的后院。

“今天之后，不准让任何人靠近那里，知道吗？”

“汪呜？”

似乎察觉到小茶的疑惑，“小宣累了，她以后就睡那里，你要好好保护她，不要让人来打扰她。”

“汪汪？”

可是，它不想女主人入土成眠，它想让她摸它的头，笑着说今天是愚人节。

只要她肯醒过来，它最多......最多不偷吃零食，不乱咬家具，乖乖地听她的话。

归根究底，它不愿就此失去她。

偏偏更让它痛心的是，主人正是把女主人带入它生命里，又残忍剥夺她存在的人。

一边是它从小相依为命的主人，一边是给予它温暖的女主人。

当生命里两个最爱的人类互相残杀，它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主人可没功夫照顾它的情绪。他只是准备了它平日最爱的罐头狗粮，转身处理女主人的后事。

它瞄了一眼香喷喷的晚餐，扭头趴在地，病怏怏地注视着后院。

它唯一能为女主人做的事，大抵只剩下守护了。

......

画面如闪电般飞速而过。

成洛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深怕错过屏幕里信息量满满的内容。

先是小茶目睹警察上门调查女主人失踪案，然后不知道何故就此不了了之。

紧接着，张明强似乎为了工作，把一群来路不明的年轻孕妇接回屋里住。

尽管提供吃住，可小茶知道主人的目的一点都不单纯。

因为他严格管控她们的行动范围，断绝她们与外界有往来的可能，甚至叮嘱它，不准让她们离开房间，直到分娩期。

或许是这个缘故，她们很害怕小茶的吠叫，更害怕它主人把她们关进幽闭的小黑屋。

当畏惧到达了极致，一切不该发生的事，终于爆发了。

张明强死了。

被她们拿着刀捅死了。

那时，他躺在血泊中，了无气息，就像那天刘晓宣失去生命的模样。

被铁链拴住的小茶没有一如既往的大吼大叫。它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半垂着眼帘，嘴边含着白沫，旁边还有半碗未吃尽的狗粮。

故事到这里，也该落幕了......

吧？

魂魄离开肉体，意识变得轻盈。

它看见了生命尽头的那一道光。

它想追随而去，可又踌躇起来。

朦胧间，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它。

不能就这样走了。

......

“你为什么不肯离去？”

某一天夜里，一个女人闯进了它的家，问了它这样一个问题。

“你又是谁？为什么跑进我的家？”它反问。

“我被坏人追，所以跑来这里躲藏。你呢？”女人好奇地问道。

“我？我不能走，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守护这里。”可能是太久未有倾诉对象，它见女人看上去没有恶意，便一股脑儿地向她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听完，女人倍感唏嘘，“你的主人已经死了，按理来说，你的使命早已完成，你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是么？它闪着迷茫的双眼，心里仍旧有一根刺。

“主人的委托已完成，可女主人呢？她......应该想回家吧？”

女人顿悟，点了点头，“想让她回家，她的遗体首先必须重归世人的视线。”

“不行！我已经死了，挖不了女主人的残骸。”

女人沉思片刻，“无需依靠你的力量。最快的方法，就是报警，让警察发现这场命案。虽然我认识一位警察，但我目前无法联系他，只能想办法联系我的伙伴帮助你。这期间，你可以尝试吸引周围人的目光，让他们发现这块蹊跷之地。”

闻言，小茶的眼眸明亮起来，宛如发现宝藏的探险者，激动不已。

画面到这里又告了一段落。

至此，幸福住宅区流传一段茶余饭后的鬼故事。

“听说了吗？那间屋子果然闹鬼了！”

“前几天我听见了，那里一整夜都传来狗吠声，叫得可凄惨，怪吓人的。”

“会不会刚好有野狗跑进里面？”某不迷信的住户质疑。

“不会吧？昨天老张到门外瞧了瞧，里面根本没有狗狗。倒是听说，那个房主生前养过狗，而且那天的案发现场，也发现了那只狗......”

“那间屋子邪得很，貌似是房主进行什么邪教仪式，里面的人都死得不明不白。和他同居的女朋友莫名失踪，后来他被看见带了很多年轻的孕妇回来，结果被谋杀惨死，连只狗的下场都......唉！”

所谓的“听说”一传十，十传百，还越传越玄乎。

与小茶的初衷背道而驰的是，面对灵异事件，别说报警了，相邻左右的邻居惶惶不安之余，恨不得彻夜搬家，远离这个被视为不祥之地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