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今天突然发病了？”

“唉，还不是因为知道了隔壁房的状况。”

一个刚来不久的年轻护士闻言，好奇道：“他和隔壁房的病人是什么关系？”

较年长的白衣护士瞄了眼无人的走道，放低声量，“还记不记得半年前那件轰动世界的旗山土崩吃人事件？他们就是其中的那两个罪犯。”

“不会吧？”年轻的护士震惊。

“有什么不可能。你没认出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现在的样子和被救出来的时候差太多了。”

“我当时有看过被拯救出来后的采访。天啊！真的是他们？才六个月，完全变成了一个人！”

那是半年前非常热门的新闻采访片段，作为土崩被寻获的幸存者，视频里有三个人被相继采访了被困在洞穴的经历、如何在缺乏资源的情况下存活十五天、以及对于另外一位队友罹难的感想。

看完视频后，当下觉得他们很幸运，逃路时恰好滚进了洞穴里，又刚好能利用洞穴里的植物和石锥滴下来的水来维持他们的基本需求。

如今仔细回想那段视频，她倏地汗毛竖起，背脊发凉。

不是因为他们说谎了，而是她察觉到了违和感。

那三个幸存者被救出来后，虽然整体给人蓬头垢面的感觉，可从精神层面上观察，他们个个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精神气爽，全然没有一个受困者该有的虚弱、疲惫、不适的样子，反而像刚从度假村放假回来，悠闲自在。

再结合后来得知的吃人事件，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你们不觉得这事很邪门吗？”年长的护士压低声量，“他们吃人后的三个月，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一夜间变成了年老气衰的老扣扣。上个礼拜，姓马的那位被发现在厕所里割腕自杀身亡，隔壁房的小冯昨天因多器官衰竭走了，仅剩的这位......”

她顺势透过窗口，望向里头那位满脸皱褶，瘦成皮包骨的病人，“估计也不远了。”

“诅咒，这是来自死者的诅咒！”年轻护士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

“丫头，咱们是护士，科学一点，这叫因果报应。你有看过患上厌食症的美食博主吗？那都是吃人肉后开始的......”

“其实，我还听说过一个传说，他们吃的可能是唐僧肉。”另一位男护士神秘兮兮说道。

“噗!这传说也太离谱了!”一旁的两位护士仿佛听见了笑话。

“这是有理有据的。”男护士反驳，“有网友扒出他们出事前的近照，对比被救出来后的视频，发现他们换了皮似的，三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长得像十几二十岁。”

“不对!那他们一夜间衰老又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回光返照?短暂的年轻只是表象，实际上迎来的是更快速的老去。”

护士们你一言我我一语，完全没有注意到病房里，许昊天的变化。

被打上一针后，他终于不再疯癫，只能呆滞地仰卧病床，望向纯白的天花板。

脑子里闪过半年以来挥之不去的噩梦。

梦里，他看见一只饥饿的巨兽，带领两只野兽，一起痛饮血酒，共食血肉，好不欢畅，好不痛快。

梦醒以后，他成为一只罪恶滔天的怪物，从此患上见血就晕，闻肉就吐的怪病。

世界囚禁了他，他也不负众望，活成了报应早到的模样，承受该有的惩罚，继续在世间垂死挣扎。

许昊天闪着朦胧的眼眸，感受逐渐与世界同化的生命，默默许下心愿。

如果，还有如果，他想再见他一面。

不求原谅，不求宽恕，只想道一声，对不起。

......

“你的委托，我接了。”

许昊天一脸茫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回到了这一神秘的小屋。

他的前方是一个个被一扫而空，堆积如山的碗碟，面前摆放的是仅剩半碗散发着怪味的汤。

手上的餐具，嘴边的酱汁、口齿间的奶茶香，肚子的鼓起、无不告诉他，眼前的空盘行为，都是他的杰作的。

他一时怔住，似乎无法适应这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饱足感。

脸颊两侧不知何时留下湿润的印记，他随手擦掉后，忽然想起屋子里的两位神秘人。

“你们...到底是谁？”

居然让许昊天找回了那一段耿耿于怀，又莫名丢失的记忆。

一幕幕前生的回忆涌入他的脑海里，如电影般一帧一帧地播放着。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前生，他的执念，他一直不愿离开旗山的原因。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许昊天一顿，思考了几秒，喃喃自语道：“我是个一时鬼迷心窍，吃了人肉的怪物。”

虚老板颔首，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半碗汤，“喝了它，你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

许昊天的目光转移到眼前这半碗汤，忍不住打了嗝。

身为在美食圈打滚一年的主播，不论是从视觉或是嗅觉上，他认为这是他见过最提不起食欲的一道菜。

汤色黑不见底，隐隐散发着的怪馊味，不禁让人怀疑这汤“有毒”。

而且喝下它，与他找到想要的，又有什么关系？

“食客请放心，这汤毒不死鬼。”

似乎知道许昊天的疑虑，虚老板耐心解答。

这答案显然不是许昊天想听的，可见虚老板高深莫测，看起来一副“今天不干了这碗汤就休想走出这家店”的样子，许昊天默默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他勉强憋着气，一口喝下汤。

噗——

“这也太难喝了吧?”许昊天吐着舌头，五官皱成一团。

喝下去的那一刻，丝毫没有多余的缓冲，一股浓烈的苦味直冲脑门，味道堪比中药。不，比中药还难喝，这碗汤多了一丝怪异的酸臭味，像是在中药里放一味发酵物，让人情不自禁作呕。

这一刹那，美食主播的DNA动了，他不忍了！

“这是我喝过最难下咽的汤，里面没什么层次，味道就是中药味的馊水，恶心至极。别欺负我没喝过好汤，我可是喝过绝世靓汤的鬼。如果要我打分，这碗汤连拿零分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