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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圣汤玛斯之忧伤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8日 下午9:37    总字数: 37652

长途火车上的小社会就是整个国家的缩影。

头等、二等和三等车厢之间的通路晚上九点之后就会被铁栅栏隔断。

这样当然是避免了底层乘客去威胁上层乘客的安宁,但同时却也把上层乘客关在了笼子里——毕竟头等车厢只占绝对少数。

头等车厢的人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如果晚上想去餐车吃个宵夜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去车厢头部的公共电话花一个便士告知随车后厨你需要这样那样的饮食。

然后就是难以预测的等候时间以及高额的小费。

而三等车厢的贩夫走卒们入夜之后却可以尽情狂欢了——他们占领了餐车,他们甚至把每个硬座车厢都变成了舞厅。

当然,只要是人类定下并执行的规矩,从来都不会密不透风。所以,头等车厢的乘客稍稍花笔钱就能买通列车员打开那铁栅栏放他们去参加这铁轨上的派对。

这就是NC他们一行四人所做的。

他们原先的计划是三天前就该返回,但奥珂熙却因为吃了太多海鲜而得了肠胃炎外加多处细菌感染,结果高烧不退。

奥珂熙住进了医院,火车票延期,NC急的每天都得哭一场——因为医师跟他说,这样的感染是会致命的。

顺美想用那成效飘忽不定的魔法医疗术帮助奥珂熙,但却被医师赶了出去。

NC日夜不眠的陪伴着奥珂熙,终于,在昏迷了二十个小时之后,年轻的女歌手苏醒了——然后很快体温和血压都趋于正常。

医师做过全面检查之后宣布奥珂熙脱离危险,此后只要静养就可以彻底康复。

NC抱着奥珂熙痛哭流涕——他可真以为会永远失去这个虽然他不敢放胆去爱但却已经尽全力关心的姑娘。

“对不起,我自己没有管住嘴,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我们赶紧回马丁波利斯吧。”这就是奥珂熙苏醒后对NC说的第一句话。

那么现在,四个年轻人已经跻身于在餐车里举着啤酒杯歌唱狂欢的人群之中——不过两对情侣被分隔到了车厢的两端。

居然有人认出奥珂熙来了。

“这不是在秋叶咖啡厅里唱歌的妞儿么?”一个沙哑的男声叫道。

“是她,是她!就是那个嗲里嗲气的妞儿!”另一个迅速做出了确认。

“唱一个!唱一个!骚妞儿,唱一个!”沙哑男声起劲喊着。

“唱一个!唱一个!”至少十余人跟着起哄。

NC脸色铁青的举起手吼着:“我们不是来卖唱的。”

奥珂熙却拉了拉NC的衣角说道:“如果他们想听,我可以唱。”

“这些人这么轻薄无礼,你没必要迎合他们。他们再起哄我们就走。”NC用身体挡住了奥珂熙。

“可他们想听我唱歌啊。如果不唱歌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奥珂熙轻声说道。

“不行,他们不配。”NC坚决的说道。

“哦,那我听你的。”奥珂熙顺从的点了点头。

结果人群的另一边却爆发了喧哗,有人大喊:“打架啦,打架啦!”

对于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来说,“打架”二字可比什么都能挑起他们的热情,尤其是在都喝了不少啤酒之后。

于是一大波人涌向了车厢的另一端。

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孩声嘶力竭的大叫:“住手!住手!你们再不住手我就动手了!”

“糟糕,这是顺美。”NC回头对奥珂熙说道。

“瑞恩跟人打架了?”奥珂熙也紧张了起来。

“肯定是的。我得过去看看。叶秋,你别动,在这等我。”NC开始用力试图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那些肩膀。

“我跟你一起。”奥珂熙紧紧抱住了NC的腰。

NC对奥珂熙笑笑,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拼命挤着想要从密度颇大的人群中穿过。

然而谈何容易。

NC的眼镜都被挤坏了,他却移动了不过五六尺。

此时不远处红光一闪,五六个人被掀飞,撞上车厢顶然后朴朴通通的摔在地上。

“巫女!巫女!抓住这小丫头!”有男人尖声叫道。

“掐住她的脖子,这是巫女的弱点!”又有个女人补充着。

NC知道这是顺美迫不得已在人群中使用了魔法。

紧接着着,似乎顺美发出了一声惨叫。

NC心急如焚,他使劲捶打着面前的那些脊背,吼着:“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但没人理会他,一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壮汉转身把他推了个趔趄。

“大家!大家!”扶住NC的奥珂熙用尽全力喊着:“想听我唱歌是么?我给你们唱,你们想听多少首我就唱多少首。大家都停下啦!”

人群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奥珂熙又说道:“请各位让开一条路,让我的朋友们过来跟我们一起……顺美,瑞恩,你们还好么?”

“咳……咳……还没死……”顺美咳嗽着答道——想来刚才真的是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谢谢!”奥珂熙喊着。

人们照做了,NC和奥珂熙眼看着脖子上一道红印的顺美搀扶着满脸青肿的瑞恩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我操他妈!”瑞恩口齿不清的骂着。

“好了……好了,奥珂熙姐姐才让这些人停手,你别再惹事了。”顺美说道。

NC奔上两步,一边把瑞恩从顺美手里接过一边问道:“怎么打起来的?”

“因为他们叫奥珂熙姐姐‘骚妞儿’……瑞恩让他们嘴里干净些,然后就打起来了。”顺美摸了下隐隐作痛的脖子,又咳嗽了两声。

“我操他们的亲妈!”瑞恩又骂了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NC说道。

“奥珂熙姐姐,你真要唱歌?”顺美怒目看了眼那些嘴脸惹人厌的家伙。

“说话要算数呀。NC,帮我打拍子好么。四四拍。”奥珂熙淡然应道。

“好吧……”

NC不情不愿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奥珂熙合着节奏微微点头,晃动身体——标志性的动作,然后开始演唱。

第一首唱完,并没有获得太大的反响,车厢里的人大多数就木然的听着。

然而第二首开始之后,有个人吹着长笛加入,紧接着一个手风琴手也摸索着伴奏起来,再过了一阵子,又来了一部班卓琴。

现在可就真的像是个伴奏乐队了,奥珂熙嘴边出现了一个酒窝。

人们这下不再木然,好多人拍着桌子打节拍,或者跟着节奏跳起舞,车厢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火热起来。

奥珂熙一连唱了七首歌之后才停了下来。她鞠了个躬说道:“对不起,大家,我需要休息一下了。”

“好!唱得好!”有人大声鼓掌喝彩,人群响起一片口哨声。

又有人喊道:“刚才嘴里不干净的那小子呢,出来给这好姑娘道个歉!”

“对,道歉,道歉!”好多人附和着。

“得……来了,来了……”一个矮小的中年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嘴角破了,右眼肿的像个球。“对不起。”他说道。

“没关系。”奥珂熙微微笑了笑,然后问道:“你的脸……”

“还不是被你朋友打的。这小伙子下手可真重啊。”中年人耷拉着眉毛,指了指奥珂熙身后的瑞恩。

“他也被打了呀,你们扯平了不是吗。”奥珂熙说道。

“是,是扯平了……”

“你是在秋叶听过我唱歌对么?”

“我是给秋叶送货的,有时候会蹭听些表演……”

“喜欢看歌唱表演对么?”

“那当然喜欢啊,可是我们坐不起咖啡厅。”

“我回去给老板说说,请他给帮助秋叶的工人们开个专场,我来唱,好不好?老板麦克先生人很好的。”

“哎哟……我的好姑娘……“中年人瞬间几乎热泪盈眶了。他使劲鞠了个躬说道:“太感谢,也太对不起了,我们这些粗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姑娘,我刚才说那些话真是大错特错,我活该被打。”

奥珂熙微笑着说道:“话虽不好听,但本身并没有恶意,我知道的。”她转头对瑞恩说道:“那,你愿意原谅这位先生了么?”

瑞恩踏步上前,伸出右臂说道:“看你这么诚心道歉,那就这样吧。以后别再胡说八道就好。”

中年人紧紧握住了瑞恩的手,使劲点头,然后退回人群当中。

瑞恩回头看了眼顺美,然后喊着:“刚才谁掐我老婆脖子?也出来认个错!”

顺美却说道:“不必要了,是我不该在公共场所使用攻击性魔法。”

“可你看你的脖子,现在还红着。”瑞恩痛惜的看着自己娇小的未婚妻。

“没事的,没事的,瑞恩,你安静点吧,别又引出乱子来。”顺美用力拽了拽瑞恩的袖子。

“好吧,我老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追究了。但下回谁再敢这么干,看我不打的你脑袋开花。”瑞恩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餐车里又恢复了欢腾的气氛,人们又开始唱歌,喝啤酒。

不少人挤了过来给奥珂熙敬酒,奥珂熙勉强喝了一些,然后就站立不稳了。

NC赶紧扶住奥珂熙,说道:“我们走吧……今天我出主意来这里玩真是个彻底的错误。”

“不啊……”脸色微红的奥珂熙浅笑着说道:“我好多天没有在人群面前唱歌了,今天我很开心的,谢谢你,尼克。”

“唉,你啊……”NC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紧紧抱住这个恬静温柔、习惯逆来顺受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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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瑞恩、奥珂熙和顺美四个年轻人还是很快就离开了餐车回到了自己的一等包厢。

现在两对情侣已经大大方方的分别住在同一间房里了。

奥珂熙一进屋就脱掉网球鞋,坐在了床铺上,脸上挂着嫣然的笑容看着NC。

“尼克……”奥珂熙嗓音婉转的说道:“你今天既保护了我,又没有以为我着想为由强行阻止我唱歌……我好高兴,然后,我……我好喜欢你。”

NC立即就心花怒放了,虽然已经跟奥珂熙确认关系好几天了,她主动说“我喜欢你”还是第一次。

NC奔到床铺旁,坐下,握住奥珂熙暖呼呼软绵绵的小手,动情的说道:“我也好喜欢你,我亲爱的叶秋姐姐。你可爱、善良,你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姑娘。”

“我想我以后会非常爱你的,你呢?”奥珂熙把头枕在了NC肩上。

“我也一样。我也会非常爱你。”NC说完这话心里却有些忐忑:毕竟还会有很多现实阻碍,而VB也不那么容易忘却,他现在其实没有把握自己跟奥珂熙的感情最终会走到哪一步,但他也再次下了决心,如果不是完全没可能,他绝对会娶了她。

“不吻吻我么?……呃,可能你觉得我跟平时不一样了,我不是什么都听你的了,对不起……可能喝了点酒我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像变了个人。”奥珂熙呢喃着说道。

NC毫不犹豫的把唇贴了上去。

很快,两个人都开启了牙关,舌头交织在了一起。

奥珂熙喘息着,NC心脏像打鼓般的砰砰直响。

这对男女基于本能的进行了下一步:奥珂熙躺下,NC俯身其上。

NC吻着奥珂熙的耳垂,脖颈;奥珂熙双眼微闭,发出了细细的愉悦呻吟。

但NC却戛然而止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头么?”奥珂熙睁开眼问道。

“我们……我们……是不是太快了些。叶秋,你是不是有点醉了所以……我不想趁你不清醒的时候做了错事然后伤害了你。”NC的声音颤抖着。

“呵……”奥珂熙掩嘴浅笑,说道:“我喝了酒才更清醒,才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我……我也需要你,可是……”NC实在是不好意思明说:跟一个还没真正离婚的有夫之妇发生性关系对他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而VB不一样,首先VB没有丈夫,其次VB和ZL的恋情本就是开放式的。

“那……至少,你先看看我吧。没有掩饰的我。”奥珂熙翻身下了床,在包厢正中站定,开始解着扣子。

NC这次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件事奥珂熙早就想做了,而他其实也已经渴求了很久。

衬衣脱掉,长裙褪下,奥珂熙里面穿着的居然是旧式的上下一体衬裙。

“别见怪,我喜欢一层层的把自己裹着。”奥珂熙笑了笑。

衬裙之下,才是真正的内衣——却也都是旧式的。

NC屏住了呼吸,他从未幻想过奥珂熙胴体的模样,那么接下去他要眼见的一切都是彻底新鲜的——他们在棕榈城一起睡了好几天,NC却从未见过奥珂熙赤裸的身体。

内衣也被移除了。

让NC意外的是,奥珂熙虽然脸看上去圆乎乎的有些微胖,但其实却有个算是清瘦的身体。

当然,她的胸部并不算小,但微微有些下垂,乳头和乳晕的颜色也较深;她身上的皮肤相较于脸蛋来说颜色有些暗沉,但并不缺年轻女性特有的光泽细腻。

总之,这身体客观上说,普普通通,但NC依然觉得很是可爱。

然而——他接着就发现了奥珂熙小腹下端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她身上的疤痕可不止这一个,她的大腿上至少横七八竖的有十几道虽短浅却依然明显的痕迹——像是刀伤。

NC默然——他在心疼,他以为这一切身体上的伤害都是奥珂熙那个人渣丈夫带给她的。

“很失望,对不对?我拥有的是一具残破的肉体。你现在应该并不对这具肉体感兴趣了对吧。”奥珂熙淡然说道。

“没有失望!我只是气愤,是谁如此对待你这么个温柔可爱的女孩?你的丈夫是不是?我等不及了,我干脆回马丁波利斯就立即解决了他!”NC吼了起来。

“不是他。恰恰相反,是他把我解救了。无论他救我的目的是什么,他总之让我脱离了炼狱般的日子。”

“好了,好了,叶秋,我们现在是要一切重新开始,把之前的一切丢下好么。”

“丢不下。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奥珂熙罕见的表情严肃起来。

“说吧……你只要知道,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是喜欢你的,我发誓。”NC拍了拍左胸。

“我知道,所以我才有胆子跟你说这些……那么,先从这道伤疤说起。”奥珂熙指了指小腹。

“呃……”NC做好了准备,直面丑陋到极致的现实。

“这是剖腹产的痕迹——没错,我生过孩子。十六岁。我原以为是个灰姑娘童话但最后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噩梦。我提前把孩子拿了出来,扔给那个男人,然后我逃离了他。我很快遇到了第二个男人,起先他也表现的很好,但后来却……”

“后来却又开始虐待你?真该死!”NC挥舞着拳头。

“不,他没有直接动手虐待我,只是家里压抑的气氛让我自己感受到了绝望,所以我把自己的大腿割的血淋淋的。因为我这样的行为,他离开了我。而那之后几个月的生活我难以描述,直到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他不是个好人,我明白,但他给了我许多年的安稳日子,他发掘了我的音乐才能……尼克,别多想,我并没改变我要离开他的决定,但我是要你知道,我难以立即抛弃掉目前的婚姻是有原因的。此外……如果你嫌弃我的身体残破不堪,你可以立即丢掉我,我不怨你。”

NC顾不得许多了,他冲上去抱住了奥珂熙赤裸的身体。

“你是完美的,叶秋姐姐。我永远不会丢掉你,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NC用力的吻着奥珂熙。

接下来,所有事情就更顺理成章了。

这对年轻男女的身躯纠缠着、翻滚着,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冷不防从铺位上扑通一声滚落地板。

NC的后脑勺摔疼了,他却笑了起来。

“没事吧?”奥珂熙问道。

“当然没事。你要现在半途而废那才是有事呢。”NC握住了奥珂熙的一只乳房。

奥珂熙莞尔,她骑在NC身上,微微后仰,带着迷醉的神情摇摆着腰肢。

对NC来说,现在的感觉跟与VB做爱全然不同了:因为任何一次跟VB的性事旁边都有ZL。

而奥珂熙……NC有了一种独占的成就感——当然,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独占,他时至今日并不真的相信奥珂熙跟她丈夫现在全然不会有性行为。

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和奥珂熙终于真正的融为一体了。

应该说,这是NC活了二十二年以来,第一次正常的性行为。

他看到在他身上卖力运动的奥珂熙出了好些汗,忙说道:“是不是累了?”

奥珂熙点了点头,趴在了NC胸前,在他耳边喘着粗气。

NC抱起奥珂熙,翻转了过来,速度舒缓却有力的向前顶着。

结果……咚的一声,奥珂熙的头顶撞上了车厢板壁。

两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奥珂熙揽住NC的脖颈说道:“亲爱的尼克,其实我等这个时刻等的心焦了,但我怕你觉得我不正经。我的过去乱七八糟,我现在是个卖唱的女人,在他们看来我跟脱衣舞的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不能再让你觉得我淫荡了……”

“叶秋,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真、最可爱的女孩。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展示你的伤痕,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我会抚平这些伤痕,相信我。”NC又开始激烈的吻着奥珂熙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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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在离开家去上班之前热情的跟妻子安娜·罗斯亲吻着。

这样的场景近十年没有见过了,夫妻两个都悄悄的觉得他们仿佛开始了另一段恋情——不过这也很好。

“今天有空的话去陈家看看,如果他们需要帮助,就给他们留点现金。”安娜嘱咐着丈夫。

“哦,好,我去,但那回家就会稍微晚点。”杰森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说道。

“没事的……去看看他们,这么多天过去了,我还总是在想着莉莲。她太可怜了。”安娜帮丈夫清理着肩头支棱出的织物杂毛。

“嗯,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帮他们。鲍勃也许可以来医科大学的食堂帮帮忙——我今天如果遇得到他的话,我跟他谈谈。”

“好……那你去上班吧,路上小心。”安娜吻了丈夫的面颊。

一起床就看到的丰盛早餐,离家前漂亮妻子的温柔嘱托——这一切都符合杰森心目中的完美生活。

其实贝洛夫妇结婚的前三年就是一直这么完美的,直到安娜有了身孕。

孕妇安娜的情绪更不稳定了,她时而兴奋,时而郁卒,时而悲伤,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轮替好几次。

但那段日子杰森不也挺过来了么——利用他专擅的惫懒散漫和嬉皮笑脸。

安娜的孕期坎坷,生产过程也危机四伏,但当一对健康漂亮的龙凤胎呱呱落地之后,夫妻两个都幸福的像审判日被上帝复活的死人。

这对子女让杰森头疼不已:弗兰克聪颖乖巧,但杰森担心他过早就会变成个娴熟的伪君子;而丽莎呢,她那古怪到连亲妈安娜都难以招架的性格怎么可能不让父亲杰森担忧。

但头疼之后就是甜蜜:孩子再不省心,但当看到他们茁壮成长之后,当父母的怎会没有极大的成就感?弗兰克和丽莎转眼十岁,再过几年就要变成大人了;而杰森自认自己这辈子一事无成,但能给与子女越来越好的生活条件,那就夫复何求。

既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们,杰森就不得不牵扯上了陈家的两个娃娃:莉莲和鲍勃。

弗兰克喜欢莉莲,鲍勃钟意丽莎——所有人都知道。

因而,杰森·贝洛下定决心,必须尽全力帮助自己的这家旧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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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科的工作波澜不惊,而且似乎什么追查暴乱分子的行动也被搁置了。

贺莉·奥特佳已经消失好多天了,她没有再联系过杰森。

杰森又给那豪华公寓打过电话,对方说奥特佳小姐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杰森都会黯然神伤一阵子,因为这间办公室里到处都是贺莉的影子。

杰森跟贺莉的第一次肉体接触也是在这里。

杰森不知道自己多久可以忘掉贺莉,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彻底忘掉她。

跟贺莉交往的日子很短暂,但她给杰森留下的印象很特殊,很与众不同。她的纯真,她的疯狂,她那只属于他的放荡——这些结合在一起是很容易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的。

六点了,下班了。伴着对贺莉的思念抽完了一根烟之后,杰森拎起公文包走向停车场。

通往旧居的道路他还记得很清楚。

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暴乱,杰森还是很喜欢湖滨区的。

圣汤玛斯区虽然一切都是全新的,但却太缺乏烟火气了。冷冷清清的地方容易让人心情不好,所以某个报纸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圣汤玛斯之忧伤——专指那些因为长期居住在这个新区而看上去了无生趣的人们的状态。

杰森有意绕去弗兰克和丽莎之前的小学,想看一眼那约瑟夫·李的雕像到底拆了没有。

结果,雕像没了,但原本准备取而代之的“雁群”却也并未修筑,现在原址只有一个大理石台基尴尬的杵着。

上次来取资料的时候匆匆忙忙,杰森没有仔细打量这些熟悉的街道。现在他发现,湖滨区起了变化:宪兵明显多了,而行人却大量减少。

大概被暴乱吓坏而搬走的人有很多吧。

拐进威尔森街,杰森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背影。

是陈家的次子鲍勃。

杰森忙探出头喊着他的名字。

鲍勃愣了下,然后马上转身向杰森的车跑来。

“贝洛先生,你好!”鲍勃礼貌的说道。

“你好,小伙子。”杰森故作轻松的笑着问道:“刚放学?”

“不,先生,我不上学了。我在给足球队打杂。”

“这……”杰森心中一阵惋惜,因为他知道鲍勃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不过他不想给鲍勃增加太多的伤感,于是他问道:“哪只球队?”

“中央马丁波利斯联队,就是朗森·费尔南德斯的队。贝洛先生你一定知道吧?”

“知道,知道。这个朗森最近很走红对不对?突然就红了。”

“是的,先生,因为他总是能在最后五分钟里扭转战局。”

“哈,厉害。上车吧,鲍勃,我带你回家。我今天本来就是要来探望探望你们的。”杰森挥了挥手。

鲍勃高兴的跑到车另一端,拉开车门跳了上来。

“胜利726是么?好漂亮。朗森也有一辆……贝洛先生,你是最近发了大财么?”鲍勃艳羡而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你安娜阿姨挣来的钱。”

“哦……那……丽莎怎么样了?”

杰森摸了摸鲍勃的脑袋,笑着说道:“果然你还是最关心她。她挺好的,就跟以前一样。”

“哦。”鲍勃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然后说道:“贝洛先生,虽然我知道现在你觉得我这话更加不靠谱了,但我还是要说,我以后要娶丽莎。我没法上学了,我不能当医师了,但我可以去踢足球。我在球队打五年杂之后就有机会转成运动员,而到了十八岁如果我踢得好,我就会成为中央联队正式的队员,那样我就有钱了。朗森·费尔南德斯先生就是一路这么走来的。他行,我也行。”

“好啊,加油。你的确对踢球有些天赋。”杰森拍了拍鲍勃的肩膀。

“还得感谢贝洛先生你把我带进门。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爸明明也喜欢足球,却并不让我踢球。”

“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对了,他回来了么?”

鲍勃摇摇头答道:“没有。不知去哪了,也没去过学校,所以学校将他除名了。如果他还在的话,我和莉莲也不用出去工作了。”

“唉……”杰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

“当然,还是有件好事:妈妈的骨灰被送回来了,我们把她埋在了后院。”

杰森眼圈有些发红——这样的事情在鲍勃看来已经算是“好”了,那可想而知他们过得有多么艰难。

“亲戚没有帮助你们么?”杰森换了个话题。

“帮了,他们帮莉莲找了个工作。”鲍勃看着窗外说道。

“哦,那也还好……”杰森心想在夜总会弹钢琴也还过得去。

“莉莲不跟我们介绍给她的是什么工作,但我后来知道了,他们把她送进了窑子。”

“什么?”杰森险些撞上路边崭新的电线杆子。他不敢想象儿子弗兰克知道了这个事实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现在她不在窑子了,也许她的什么客人开恩吧,又介绍她去什么俱乐部表演……可我怀疑只是换了个更贵的地方卖身……”

“没有,没有……放心吧鲍勃,莉莲现在就是在那里弹钢琴,不需要做别的。前几天我在那俱乐部里看到过她。”杰森颇为心酸的说出了这些话。

“哦。她到底怎么挣钱我是没权利指摘的。总之我和她的薪水还是养活了一家人。这就够了。”鲍勃笑了笑。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得帮帮你们。”杰森说道。

“谢谢,你能来看望我们,我已经很高兴了……贝洛先生,已经到了,你要开过头啦。”鲍勃喊了起来。

杰森赶忙踩了刹车,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他只顾着替陈家的孩子感伤了,居然没注意路边的门牌号。

“贝洛先生,进去坐坐?莉莲应该刚走,去上班,弟弟妹妹们都在屋里。”鲍勃说道。

“对,我肯定要进去坐坐。”杰森关闭了车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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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墙上的画和桌上的饰品都不见了,想是都被送进了当铺。

屋里依然一尘不染,杰森不由得感叹陈家的孩子们可真乖。

鲍勃把弟弟妹妹们叫出来跟杰森打过招呼以后,就像个成年的一家之主似的说道:“贝洛先生,要不要喝瓶啤酒?冰箱里还有爸爸当时剩下的。”

“好吧,那就喝一瓶……”杰森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把鲍勃的邀请认真对待。

鲍勃拿来啤酒和两只杯子。他给杰森斟满之后问道:“贝洛先生,能让我喝一点点么?”

“喝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喝过白兰地了,但我打赌你不想这么做。小孩子喝醉酒之后简直比死还难受。”杰森笑着说道。

“这个我也听说过,所以我只喝一点点。”鲍勃给自己倒了大概一寸的啤酒。

杰森端起杯子说道:“祝你们生活越来越好。”

“谢谢。愿我们越来越好。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轻轻碰杯之后,各自浅啜一口。

“真是不容易啊,还能保持冰箱运转……”杰森说道。

“我们卖掉了能卖的东西,退订了电话,基本不用电,但炉灶和冰箱蒸汽机需要的煤气我们还是尽量保证供应。活下去首要需要解决的始终是吃饭问题。如果没有冰箱,剩菜不好保存,反而会造成浪费。”鲍勃头头是道的叙述着。

“足球队的薪水应该还不错吧?”

“很少。但毕竟有学习的机会,而且五年后有希望变成球员。”

“那你……这收入……”杰森又开始心疼起莉莲来,看来是她这么个小女孩牺牲自我养活了所有人?

“我不仅仅给足球队打杂,我还发竞选广告,挨家挨户的发;有时候有街头竞选活动时我帮忙布置和打扫会场。他们给的钱都很多。这些竞选团队太舍得花钱了。”

“所以,是替哪边发广告?人民党?”杰森听说过,尽管总统的人民党胜券在握,但还是投入大笔资金进行选举宣传。

“都发过。哪边给钱我就给哪边发。人民党,社会党,平等进步党,联邦党,我都发过。”

“平等进步党?那是什么?”杰森第一次听说这个名称。

“这个月初刚成立的,主要成员是清水区的远东人。不过据说还没正式注册呢,但他们已经推举出候选人进行宣传了。哦,他们的候选人是个蛮漂亮的阿姨。”

“鲍勃,听着。”杰森微微身体前倾,严肃的说道:“这样没有注册的政党最好离远点,否则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贝洛先生。”鲍勃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分寸。他们给的钱最多,我不能轻易放弃。如果有什么不对头我肯定赶紧溜。不过我觉得政府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总统不敢惹这些有钱的远东人。”

“总统不敢惹?这是他们说的?”杰森不太信任这话,他一直觉得上层远东人过于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们说,虽然他们自己组个了党,但人民党的竞选资金一多半也是他们出的,而在外省,有些地方人民党的活动完全由当地远东人社团提供。所以总统不敢动他们。”

“哦……是这样……”杰森虽然对政治没有太深入研究,但他也明白了,这个平等进步党这次还没注册就出来宣传完全是在为五年后做准备,这次纯粹是出来亮个相而已。

“那联邦党怎么也有竞选材料?他们难道也有候选人?”杰森又问道。他有些好奇——难道这次副总统就要参选了?

“他们没有候选人,他们的材料是呼吁选民请愿要求取消国会议员终身制。”

“原来是这样……”杰森若有所思的喝了口啤酒。

鲍勃也端起杯子沾了沾嘴唇,然后说道:“其实最近替这些竞选团队干活,我自己也学会了不少东西。而且啊,我觉得,无论哪个党的候选人,说来说去全是在说服普通老百姓他们是最能表达人民意愿的总统。这也没什么难的,所以我有了个想法,其实……”

“以后你也要去选总统?”杰森笑了起来。

“首先,我肯定先当一个出色的足球运动员,让人们都熟悉我。在我退役之后,我就从政。我的确最终目标是参加总统选举,而我觉得未必不会被选上。想想看现在的总统,他之前不就是个拳击手么?他的学习全都是在他从拳击场退役之后,而我也能做到。”鲍勃极为笃定的说道。

杰森拍了拍鲍勃的肩膀,他虽然觉得鲍勃有些异想天开,但他也佩服这孩子的见识和志向远大。相比较而言,自己的儿子,跟鲍勃一样大的弗兰克,虽然伶牙俐齿,但他现在关心的只有学校里的分数和……漂亮女孩。

“鲍勃,加油,我相信你能成功。”杰森真诚的鼓励着。

“我还是会娶丽莎,贝洛先生,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丽莎·贝洛小姐做我的妻子。”鲍勃站了起来,把右拳置于左胸。

“好,好,好孩子,那我们家丽莎就等着当总统夫人啦。”杰森也站了起来,再次拍了鲍勃的肩头。

“时候不走了,多谢招待,我得回去了。”杰森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里面是五十先令的钞票,放在了餐桌上,说道:“这是我和你安娜阿姨的一点微薄之力,希望能有所帮助。以后我会定期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就说。”

鲍勃没有推辞,只是郑重的致谢。

杰森更觉得这孩子很不错,而在真正急需帮助的时候还假意推辞的人,必然很可能生性虚伪。杰森自己虽然不是个很诚实的人,但他却也不喜欢伪君子。

杰森出了陈家之后走到自己旧居门口张望了一阵。

他打开邮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寄来这里的邮件。

都是各式各样的广告和竞选小册子,但里面夹杂着一封私人信件。

杰森随手抽出那封信,一看信封就觉得有点不对头。

上面写着“贝洛夫人亲启”——其实并不是写上去的,这行字跟收信地址一样是出自打字机并被剪下贴在信封上的。而寄信地址根本没有。

这太像是勒索邮件了。杰森捏了捏信封,发现里面似乎是几张卡片。

杰森一阵心惊肉跳,心想:难道真的是安娜做了什么有问题的事情,所以有人要勒索她?

杰森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两张照片和一张短签。

杰森抽出照片一看,即刻宛如被雷劈中一样。

第一张照片上是他和贺莉并肩走出他们爱巢所在的那栋公寓楼——杰森追悔莫及的记得,这是他跟贺莉最后一次见面,那天他心神不宁,居然忘了跟贺莉一前一后离开而是一起走出了大楼。

第二张照片是他跟贺莉在绿荫从中亲吻——杰森也记得很清楚,这是某天午饭后,杰森在学校僻静处散步时偶遇贺莉,他看四下无人就忍不住把贺莉拉进怀里把玩了一番。

而短签上是打字机打上去的:教务科长和三等秘书的小秘密。

杰森冷汗直冒,他呆立了一阵子,然后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更改学校档案上的地址,否则这要是直接寄去圣汤玛斯区的家中,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杰森赶忙拿着这些“物证”跳上车,一口气开出去很远,到了处颓败的公园。

然后他钻进树林,用新买的打火机点燃了照片、短签和信封。

当看到一切都变成灰烬然后被风吹的飞散之后,杰森稍微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懒惰救了自己一命,要是他很积极的去更新自己的学校档案,那现在这些照片就已经在安娜手里了。

安娜肯定会真的毫不犹豫的离开——她不是个爱深究的人,就算杰森有些嫌疑,如果并没让她直接看到现实,她也大多数情况下最后就当不存在,但如果把证据送到她的面前,她可绝不会再给杰森一丝一毫解释的机会。

而且杰森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贺莉·奥特佳的的确确曾是他的情人。

杰森脑袋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这是得到了一个巨大的教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有这种天天相会的固定情人。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杰森一路飞驰回家,路上由于开的太急结果把车的左侧蹭上了不不知道什么东西,结果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杰森顾不上查看车到底怎么样了,他一到自家公寓楼门口就赶紧熄火冲去大堂里的信箱前。

没有湖滨区那样的信件,杰森再次松了口气——搬来这容易令人忧郁的圣汤玛斯区可真是上帝相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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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我心情不好。”莫妮卡·纳斯涅布晚饭吃了一半就把刀叉扔下。

“那我,我能做些什么?”岚冬夜怯生生的问道。

“你……唉,你算了,不指望你。”莫妮卡自然知道如果岚冬夜肯淋漓尽致的跟她欢爱一番她心情能好很多,但她现在绝对不愿意在岚冬夜表现的丝毫没有兴趣的时候强迫他跟自己上床。她心中她跟岚冬夜真正的第一次一定要是岚冬夜主动的、充满爱意的才行。

“我……我总能做点什么吧?”岚冬夜挠了挠头。

“搬去别的地方,这个该死的圣汤玛斯区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一直住在这里我能有好心情么?”莫妮卡拿起了叉子——不是为了继续吃饭,而是泄愤似的使劲戳着盘子里的鸡肉。

“别的地方就没有能用这个价钱租到的公寓了呀……如果不是住所里安排的特价公寓,就以咱们俩的薪水,生活起来会捉襟见肘的。我不想让你吃苦,莫妮卡。”

“你不是还有存款么?”

“可妈妈说,存款不是拿来应对日常生活而是救急的……”

“妈妈说,妈妈说,从来都是妈妈说。反正我什么都不算。”莫妮卡撅起嘴,把刚刚拿起的叉子使劲扔在地上。

岚冬夜吓了一跳,赶忙说道:“莫妮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但妈妈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人生中充满着各种意外,社会也不是永远固若金汤。虽然看上去宪兵这份工作很是稳固,但谁知道呢?咱们共和国的初期,改组警察系统时,一半多本以为这辈子都衣食无忧的警员都丢了工作变得一文不名。谁知道历史会不会重演?”

“可你知不知道,我们跟那些人不一样,我……”莫妮卡几乎要把“我保证你永远不会丢工作”说出口,但最后还是改成了:“我会很努力的,我也不在乎吃苦。”

“但我在乎,莫妮卡。你时时刻刻陪伴我,我不能亏待你……所以……”岚冬夜停顿了两秒之后说道:“如果你真想搬走,我就把存款取出来,我们去找一套更让你高兴的公寓住。妈妈的话固然重要,但我也不能让我最好的朋友不舒服。”

莫妮卡的心融化了。如果是别的男人——无论是曾经谈过好多年恋爱的乔纳森·沃尔古夫还是性能力极其惊人的乔治·罗恩斯庭外加一众曾经追求过她的各类军官——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让莫妮卡恶心,但她却知道岚冬夜必定是百分之百诚挚的,这傻大个虽然木讷但的确极为值得信任。

莫妮卡开始后悔刚才自己耍了小性子,她握住岚冬夜的小臂说道:“妈妈的话还是最重要的,妈妈永远都是对你最好的人。我希望我妈妈也能告诉我怎么生活,但她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关于如何杀人……我好希望我能跟你的妈妈有机会相处,你的妈妈才真的像个母亲……岚冬夜,我错了,我不该说我心情不好,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理应快乐。”

“莫妮卡……”岚冬夜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其实妈妈对我并不好,她只是永远让我服从她。我总是按照她所说的做已经习惯了,但我知道这未必是对的。真正对我最好的是你,莫妮卡,我错的时候你纠正我,我对的时候你配合我……你才是真正为我着想的。”

莫妮卡心脏狂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等待很久的时刻终于要降临了,但她却突然胆怯了起来,她害怕一旦放任自己的情感奔流而出,结果遇到的还是岚冬夜的一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莫妮卡拿出一副鄙夷的嘴脸,不无讥讽的说道:“岚冬夜,你还真是傻的要命,我为你着想?我是谁啊,我是黑市杀手夜雾,我不过就是在利用你。我躲在你身边目前是最安全的,一旦没人威胁我的生命,我立即就会消失。你自作多情的想什么呢?”

“呃,是……是……”岚冬夜平静的点着头说道:“我明白是这么回事。但我只是跟你说我的直观感受,我没去想你的用意是什么。”

“醒醒吧,岚上尉。我跟你说实话。我的生命在危险之中,而你也不安全,我们现在凑做一堆,正好互相保护。我替你着想其实说到底还是替我自己考虑,明白?”莫妮卡冷笑着说出了这番话,但心里却在流泪。

“当然明白。吃饭吧……哦,你吃饱了是么?我还没吃饱呢。”

“吃吃吃,你反正除了吃就知道睡!”莫妮卡气鼓鼓的抱起双臂。

莫妮卡真不知道现在是该怪自己还是该怪岚冬夜了。她心情烦乱至极,极其渴望面前有个靶子可以端起机关枪扫射一通。

她甚至又想回总统府把大概只剩一只耳朵的乔治·罗恩斯庭找来疯狂的性爱一番好让她忘掉一切,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的生活她一丝一毫也不想再重拾了。

此时,有人在敲门。

“谁啊?”岚冬夜放下刀叉问道。

“管理处。今天早晨有位小姐报告说自来水水压不足。”一个沙哑粗粝的女声答道。

“你报告过?”岚冬夜看着莫妮卡。

“呃……是我,早晨起来洗脸觉得不对头……你接着吃,我去开门。”莫妮卡站了起来。

门开了,莫妮卡眼前一个灰影闪过,然后门又被紧紧关上。

莫妮卡疾速后跃,挡在岚冬夜身前,一撩裙子掏出了半自动手枪。

“这么不小心,真要是有敌人你俩一起玩完。呵呵。”一个女人冷笑道。

“索菲?”莫妮卡垂下了枪口。

“索菲!”岚冬夜霍的站起然后一把将莫妮卡拉到自己身后——虽然他怀疑索菲跟黑市也有关系,但毕竟她怀揣宪兵少校的徽记;而莫妮卡在他看来彻头彻尾是个黑市杀手,他认定索菲的不期而至肯定对莫妮卡不怀好意。

“瞧瞧,瞧瞧……”索菲举起双手,显示自己手无寸铁,然后她环视一圈之后说道:“这爱的小屋收拾的还满温馨。莫妮卡,是你的手艺?”

“当然是咯,岚科长工作忙得很,整天加班,我不收拾还能靠他?”莫妮卡从岚冬夜身后探出头来,笑呵呵的说道。

“难以想象啊,你以前自己的房间乱的像个猪窝,现在跟男人住一起了倒变贤惠了?”

莫妮卡脸红了红,尴尬的说道:“这里又不能雇好几个佣人,我当然要自己动手啊。”

岚冬夜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莫妮卡和索菲聊这些做什么,他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女人完全看上去不像是敌人。

“好了,不废话。”索菲扫了一眼餐桌说道:“莫妮卡,我想你晚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吧——就算没吃饱也无所谓,你也该减减肥了。我得跟你单独好好谈谈,为了大事。”

岚冬夜立即提高了警惕,他抢在莫妮卡前面说道:“索菲,有什么可以在这里谈。”

“哈……”索菲娇笑一声,说道:“不错嘛,已经知道护着自己的女人了。不过你家莫妮卡并不怕跟我出去。”

“岚冬夜,她说的没错,我跟她单独谈,我不会有事的。”莫妮卡从岚冬夜身后走了出来。

“我就借你的莫妮卡几个小时,午夜之前保证给你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索菲动作优雅的整理着长手套。

岚冬夜此时才注意到索菲今天穿的十分华贵,但裙子样式有些奇怪:裙摆拖地,上半身除了脸别的皮肤一点都没露出来——包括脖子。

这看上去很像五十年前的服装,但也不完全一样,因为索菲的深蓝色裙子上满是金色的曲线装饰图案。

“那莫妮卡你也多小心。”岚冬夜虽然不放心,但心想既然莫妮卡自己愿意去,那说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我什么时候不小心过,你就安心在家睡觉吧……索菲,我们走。”莫妮卡微笑着说道。

“等下等下,你就穿这个去?”索菲指了指莫妮卡身上的衣服——她还穿着治安所文职人员的制服。

“别告诉我是个派对。”

“就是个派对,所以,换身衣服。”

“明白了,就来。”莫妮卡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岚冬夜此时立即低声说道:“索菲,你想做什么?莫妮卡最近规规矩矩的没跟黑市有什么瓜葛,看在你我也算是朋友的份上,你千万别为难她。”

“所以,她的确变成你的女人了?”索菲似笑非笑。

“不……不是,我们没有那样的关系。但她也是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人。”

“你们两个还是这么磨叽,急死人了……算了,我犯不着替你们着急。岚冬夜,你放心,我发誓我永远不可能伤害莫妮卡。”

“那就好,我相信你。”岚冬夜松了口气。

“不请我坐下喝杯酒?我可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哦。”索菲其实已经大喇喇的坐下了。

岚冬夜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递给索菲。

索菲看了眼瓶子就皱起了眉头,一脸鄙夷的说道:“什么?蓝星?你平时就给莫妮卡喝这个?她可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哦,你就这么亏待她?”

“呃?”岚冬夜挠着头说道:“她没说这个差劲啊。”

“那她可是够喜欢你的,要换我……算了,反正我就是止渴,喝什么都一样。”索菲说完就咕噜噜的灌了起来。

岚冬夜不敢再说什么——他发现之前莫妮卡的问题还是有个确定的答案的:这两个本领很大的女人之中,他的确还是更怕索菲。

索菲的啤酒快喝完时,莫妮卡出来了,穿了条银白色的连衣裙,外加一双金色的高跟凉鞋。她还涂了口红和眼影。

“嚯,莫妮卡,你也是个‘帕拉波’?这风潮可真是席卷了所有人啊。”索菲颇为意外的说道。

“我才不是。我只是恰好一直留着短发而且恰好喜欢这样的裙子。”莫妮卡一边说着一边戴着珍珠耳环。

“最好不是。你胸太大,这风格并不很适合你。”

“你的胸难道就小了?”莫妮卡笑嘻嘻的盯着索菲的胸部——其实的确要比莫妮卡的小一些。

“可我也不穿帕拉波的裙子啊……走吧走吧,你看岚冬夜脸都红了。”索菲拉起了莫妮卡的手。

岚冬夜当然脸红啊,两个漂亮女人讨论胸部的问题怎能不让他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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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带着莫妮卡来到了她的小型蒸汽车旁,莫妮卡叫了起来:“瞧瞧,瞧瞧,胜利726,还说我,你这不是帕拉波的标配么?”

“现在想买辆新车到处都只有这个呀。否则我去买什么?我倒喜欢进取牌呢,可是已经买不到了。”索菲耸耸肩,拉开了车门。

“慢着,慢着,让我开好不好?我有一阵子没开车了,手痒痒。”

“好,你来开,我指路。”索菲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一分钟后,两个女人分别坐好。

“去哪?说不定我知道怎么走。”莫妮卡说道。

“潘西百货商场,广场区。”

“百货商场?这个点?到那里都关门了吧。”莫妮卡迷惑不解。

“去就好。去了就知道了。”

“行,让我看看你这到底卖的什么关子,索菲……顺便说,我还真知道该怎么走。”莫妮卡启动了引擎。

莫妮卡专注于驾驶,索菲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她们有至少四十分钟是一声不吭。

突然,索菲打破了沉默。她说道:“莫妮卡,其实我挺意外的。”

“什么?”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只想穿裤子的假小子,可没想到你其实是个还挺爱打扮的姑娘。”

“假小子的模样是做给总统府的人看的。本来我一直跟在总统身边他们就要说三道四,如果我再打扮的花枝招展总统还不得给他们的吐沫给淹死。现在我不在总统府了,我自然就一直穿裙子咯。其实以前我也不是总穿裤子的,总统府只要有舞会,我可都是穿的正经女式礼服。”

“很久没见过总统了?”

“对,不过打过电话。老头子反正有别人陪着,用不上我。”

“看上去你现在比住在总统府里快乐多了。”

“也不是。圣汤玛斯区太冷清了,我经常觉得有点抑郁。为这事我吃饭时还跟岚冬夜发过脾气呢……不过,谁叫我把他调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我自作自受吧。”莫妮卡无奈的笑了笑。

“再调去别的区不就得了。”

“在这边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调走,他会生疑的。没事,我忍忍就好了。不过索菲,谢谢你,今天带我去个派对……是真的有派对吧?”莫妮卡转头看了眼索菲。

“当然是有派对……那,你和岚冬夜就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这家伙我看快要成圣人了。”莫妮卡摇了摇头。

“真是个奇怪的人。”

“可不是么,我知道他以前还去窑子,可现在连窑子也不去了,也不碰我。所以我说,成圣人了。”莫妮卡撇了撇嘴。

“这样不也挺好的么。纯纯净净的谈恋爱。”

“可我们连谈恋爱都不是啊。说是合作伙伴还差不多。”莫妮卡微微摇了摇头。

“但你们就是在谈恋爱啊,谈恋爱不一定非要挑明关系,只要在做着恋人的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问题就是……我的感觉是,我们跳过了恋爱的那一步,直接进行到了像老夫老妻那样平平常常的过日子。恋爱是要热烈的、充满激情的,而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们是天天在一起,是大多数时候都很融洽,但……真的就像结婚十年的夫妻。那你说是夫妻吧……我们却又没有任何身体接触,所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说岚冬夜奇怪,我更奇怪:为什么一定非要黏在这样一个让我一点恋爱感都没有的人身上。”莫妮卡看上去很是迷惘——的确,这就是她总也搞不清楚的问题。

“也许,你们上辈子就是夫妻吧,所以这辈子自然而然的就互相吸引了。远东人有种说法是——你们上辈子的夫妻缘分未了,这辈子会‘再续前缘’……”索菲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倒是希望我也能遇到这么个人,直接开始平稳的婚姻生活。我不喜欢谈恋爱,真的,如果有个男人让我动心的话,我希望直接跟他过平淡却温馨的家庭生活……”

“呵呵……”莫妮卡突然调皮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觉得我很幼稚?”索菲佯装恼怒。

“说不定岚冬夜也是跟你要再续前缘的那个哦,你还不是总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的……”莫妮卡嬉皮笑脸的说道。

“胡说什么啊鬼丫头!哪有一个男人同时要跟两个女人续什么前缘的……”索菲大声抗议着。

“说不定他上辈子跟我们俩都当过夫妻啊,也说不定,上上辈子是和你,上辈子是和我,他没有一次把夫妻缘分用完的……哈哈……”

“哎呀……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你还真把这种无稽之谈当真啊。”索菲脸色微红了。

“万一是真的呢?反正超现实的东西我是相信的。那么……其实,要不你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三人行’嘛……如果是索菲你的话,我愿意跟你分享岚冬夜……虽然我都还没得到他,哈哈……”

“闭嘴闭嘴鬼丫头!再说这样的话我不理你了。”索菲的脸彻底红的像个苹果,她赶紧又把头转向窗外。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们俩愿意,岚冬夜还不肯呢。要是我们一起上,他肯定没命的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见我们了。说句务实的话,我虽然现在有决心一直这么跟他黏着,但我并不确定我到底能坚持多久;所以,如果我放弃了,索菲,你接替我好么?”莫妮卡颇为认真的说道。

“不好!”索菲一口回绝,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而且最关键的是,我这个人有特殊需要:我的男人在我之前不能跟别的女人有过肉体关系,岚冬夜明显早就不合格了。”

“好吧……好吧……你是处女,你有权利要求男人这样,可我……我一度都快变成荡妇了……”莫妮卡苦笑了起来。

“我们不说这个了,岚冬夜没什么好谈的。我只是替你们俩着急,我对他本人毫无兴趣。”索菲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车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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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家的电话铃响了——是的,两天前他们的电话终于被安装好了。

杰森拿起电话,接线员问道:“呼入来自一位杰茜卡小姐,请问是否接听?”

杰森翻了翻白眼——那天在“锦缎玩偶”他知道杰茜卡——子爵夫人——就是那晚上被从冯恺宿舍捉获的金发女郎时,他觉得自己真是不敢正眼看她了。因为当时唐何塞绘声绘色的描述香艳的现场,致使他脑袋里立即有了淫荡的画面,然后他幻想着“满脸精液的豪乳,翘臀,大长腿金发姑娘”狠狠的手淫了一回。

现在这位“豪乳,翘臀,大长腿”就在面前,杰森生怕自己又想起什么来而勃起。

杰茜卡是把杰森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她就是冯恺宿舍里的女孩,她要杰森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杰森倒是希望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个。

不过杰茜卡和安娜的友谊倒是迅速升温,杰森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禁止妻子和杰茜卡来往。

于是杰森只好对接线员说接入呼叫,然后向正在洗碗的安娜喊道:“杰茜卡的电话,你来接吧。”

安娜把双手从围裙上擦干,走过来抓起了话筒。

“安娜,安娜,安娜!我想你啦!”杰茜卡热情四溢的说着。

“我也想你,杰茜卡。”安娜对着听筒温柔的笑了笑——虽然杰茜卡跟安娜之前的同性朋友没有任何相同点,但她就是对这位年轻的子爵夫人很有好感。

“猜猜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肯定是又有什么派对了。”

“没错……没错……呵呵,其实是两个派对的邀请。第一个啊,就是今天晚上,在我的船上。我临时组织的,只有女性参加,是‘帕拉波’聚会,我们唱歌跳舞看电影,成田梦也会来哦。你一定要来,我要让姐妹们见识下最美的‘帕拉波’……偷偷说一句,你可比成田梦漂亮哦。”

“哪有哪有……”安娜自谦着,心里却觉得说不定自己真的比那电影明星漂亮。

“就是就是……嘿嘿,来嘛,海港区,让你丈夫开车送你过来……哦不,哦不,不麻烦贝洛科长啦,我过来接你。”

“我问问他……”安娜还是习惯于在单独外出前征得丈夫同意。

杰森自然完全赞同,还表示他会接着洗碗和打扫卫生。

于是安娜告诉杰茜卡她会出席今晚上的“帕拉波”聚会。

“太好啦!太好啦!”杰茜卡的声音仿佛像是她马上就要跳起来了。然后她又说道:“还有另一个邀请。下周六我有个特别派对,是在水星号快车上举行。我也邀请安娜你参加,如果贝洛先生愿意来的话,他也可以一起。”

“哦……这我还是得问问他……”

于是安娜再次询问杰森,杰森赶紧表示说自己不去,自己得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其实他是觉得杰茜卡见得越少越好。

“哦……他不去了,我可以。在火车上举行派对?这听上去可真新鲜。”安娜对着话筒说道。

“是啊,我丈夫不是交通部长么,是我给他出的这个主意,说是可以开办水星号车上派对服务,他们交通部可以利用这个增加一笔收入。所以他让我先开个看看,瞧瞧效果如何。”

“杰茜卡你的创意可真多……我很期待这个派对,我还没坐过水星号呢。”安娜有些兴奋了起来——她其实真的准备构思第二部小说了,而她现在越多的体验新鲜事物,她以后就有越多的创作灵感。

“那说定了哦。下周六下午三点我来接你。然后……今天我是晚上十点来接你。”

“十点?呃……”安娜有些为难,她从未这么晚离开过家。她看了眼杰森。

杰森点了点头,微笑着。

“哦,好,十点,我等你。”

双方道别之后,安娜搁下了电话。

她出了阵子神,然后对杰森说道:“我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生活过……一个派对接着一个派对……我是不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杰森揽起妻子的肩头应道:“你的小说出版以后,这样的活动更是少不了,你现在先熟悉一下没什么不好。你不会变的,而你这样的美人儿本就是属于高档社交圈。”

“那……杰森,我得确认一下,你信任我的忠贞么?进入这样的社交圈免不了被各种男人搭讪,但我保证不会做任何错事,你愿意相信我么?”

“哈哈……”杰森摸了摸妻子的下巴说道:“娜娜,我要是没有这样的信任,我敢娶你么?”

“那是因为我嫁了你就一直家门都不出了。现在我又要抛头露面,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还能接着信任我么?”

“当然能。我的娜娜永远都是那个娜娜,无论你是待在家里还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你都是你,变的是你周围的环境,而不是你本人。放心,我不会有一丝一毫对你的怀疑。”杰森说的信誓旦旦,但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担忧——他可也不是完全认为妻子百分之百不会在别的男人强大的攻势下动心。他表示全力支持和信任安娜其实有着两方面的私心:第一是他自己可一点都算不上忠贞,所以他毫无立场要求安娜不跟任何外人接触;第二,他发现变成了“帕拉波”女郎的妻子让他产生了极强的性欲,他想让她保持下去,这样免得他再出去招蜂引蝶最后让自己提心吊胆——就像看到跟贺莉的那些照片时那样。

而安娜其实有点生气,她觉得杰森如此的无所谓只能说明他不在意她,但一想起跟卡洛斯的那个下午,安娜心里就愧疚不堪,所以她只能收了自己的小性子——甚至,她已经预料到,以后那种事情可能还会发生,她自然可以管住自己的身体,但情感上的涟漪大概是不可避免的,而杰森的信任无论是来自于“不在意”还是真正的信任,都会让她心理压力小很多,所以她还是想让杰森不要改变态度。

于是安娜对丈夫甜美的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杰森。我自己也会小心的,而且,你知道,我脾气暴躁的很,我会把所有不怀好意的人吓跑的。”

“你如果吓不跑,我就把他们打跑,就跟当年一样。”杰森挥了挥拳头。

“哼……”安娜故作姿态的皱起眉头说道:“杰森,你跟我说老实话,当年你为我打了多少架?我不信只有那一场。”

“诶?诶诶?你一直知道我不止打了一次?”

“废话,回家不是这里青就是那里紫,你总说你是在办公室里不小心撞到桌角,你觉得我真会信?”安娜轻轻打了下丈夫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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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西百货商场的四层建筑黑灯瞎火,一丝光亮都没有。

关闭了蒸汽车引擎的莫妮卡·纳斯涅布心里惴惴不安起来:索菲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她只是因为谈的融洽而信任索菲,但这并不代表索菲真的对她没有危险。

索菲看穿了沉默不语的莫妮卡的想法,她说道:“别怕,活动在地下层举行,这里自然看不到亮光。我如果想害你,我不会让你开车。”

“可为什么会选在这样的地方?”莫妮卡问道。

“因为这个派对多少有一点点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所以我带你来这里,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保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需要我们互相信任,通力合作。”

“行!”莫妮卡豪爽的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有歹心——至少现在不会。我们走。”

索菲带着莫妮卡走向建筑物侧面的一扇小门。

索菲按照“三、四、一”的顺序敲了门,然后门内有人说道:“打烊啦。”

索菲说道:“库克,爱无畏,节烈杰克。”

“库克。”门里的人回应着,然后小门开启了。

莫妮卡目瞪口呆,她问道:“你说的什么?”

“根、家园和未来。已经灭绝的语言。”索菲答道。

莫妮卡啧啧称奇,跟着索菲迈下光线微弱的台阶。

若干个下旋之后,又是一道门——索菲直接推开了。

眼前的景象险些闪花了莫妮卡的眼睛——可真是极致的金碧辉煌,四处都是繁复的装饰花纹,六只硕大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

这是个高大宽敞的厅堂,聚集着至少两三百人,乐队演奏的曲子在莫妮卡听起来古怪却又动听——就像是一条长相极其漂亮的、身姿摇曳的眼镜蛇。

而这里的女性,大部分穿的跟索菲很像,而剩下的的确也有不少是莫妮卡类似的“帕拉波”风格。

莫妮卡此生第一次见识如此堪称光怪陆离的景象,她好奇的四处打量,结果她看到了悬挂在舞台正上方的那个标志——巨大的墨绿色圆盘,上面镌刻着金色的、弯弯曲曲的陌生文字。

莫妮卡几秒后就意识到这个标志代表着什么,她向后跃出两步,随时准备掏出大腿上绑着的手枪,然后她厉声对索菲说道:“黑市我不在意,但如果你是北方邦联的特务,我可就得毫不留情了。”

“北方邦联?我跟敌国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那个圆盘?”索菲举起了双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北方佬信仰的邪教的符号,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妮卡裙裾一翻,枪已在手。

索菲继续高举双臂,语声温柔的说道:“这是我们民族的信仰,只是在我们的共和国不允许存在罢了。敌国的大部分人跟我们有相同的宗教并不代表我们跟他们是盟友。莫妮卡,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谈,你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莫妮卡思索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给你个机会说清楚,但可别想玩什么花样。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几分钟之后,索菲和莫妮卡就坐在了一张圆桌的两端。她们面前各摆上了一杯嫣红的鸡尾酒。

“你一定觉得我的裙子很古怪吧?”索菲说道。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莫妮卡仔细打量着索菲身上的那些金灿灿的装饰纹样。

“这就是我们民族特有的服装。跟辛兰旧时的女装不一样,跟北方邦联的礼服也不尽相同,完全是我们独有的风格。”

“你们到底是什么民族?”莫妮卡十分好奇:明明她看着索菲和在场的人们都明显是盎格鲁人啊。

“突厥,我想大洪水前我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不过现在因为肤色和长相都被一股脑的划分为盎格鲁人,但我们和很多天生白皮肤、高鼻深目的人们一样,根本与盎格鲁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们的宗教被彻底禁绝——就是因为北方邦联的国教就是这个;我们全部要受洗成为基督徒,但我们还一直悄悄的保留着祖先的信仰标记。”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就跟那些号称自己是加勒比人而不是伊比利亚人的家伙们一样——从民族认同来说,我同意他们的观点,我知道我也是他们的一员,但从国家大局考虑,我完全不支持把种族划分的过于细致。”

“如果不是因为国家实际上是按照种族划分去限定职业分配的话,没人会在意自己到底是被认定是什么种族。想想看,最神圣高贵的努比亚人全部都是神职人员,不需要交税,国家每个月固定发放资金,而且他们禁止一切其他种族的人担任神职。而远东人呢?包揽了所有高利润的商业行当,娱乐业完全被他们独占,但他们如果想进入政府担任高官却困难重重。盎格鲁人名义上放弃了赚大钱的机会,但他们掌握着国家的政治——国会议员和部长八成都是盎格鲁人,总统和副总统永远都是盎格鲁人。至于莫妮卡你所属的伊比利亚人……你不觉得是被压迫的民族么?绝大多数人从事低收入的工作,而且只能聚居在首都周围,到了其他省份就会被排斥。那些自称加勒比人的——就是你的同胞——为什么总是那么怒气冲冲?因为他们的有个学者通过历史分析,确定加勒比人的血统跟努比亚人跟接近,他们不应该跟其他伊比利亚人一样总处于社会底层,他们理应进入接近努比亚人的阶层。”

“呵……”莫妮卡冷笑了起来,紧盯着索菲的眼睛说道:“索菲,如果你是受那些自称加勒比人的恐怖分子所托来策反我的话,我劝你立即打消这个念头。我永远忠于总统,而几个月前总统险些被这些恐怖分子刺杀,此后他们又在到处惹麻烦。就算他们是我的同胞,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们对社会安定造成的伤害。”

“不不不,你误会了,莫妮卡,我只是顺口一提当下种族划分所带来的问题,但这完全不是我所关心的,黑市不参与政治。今天的主题还是关于‘蓝色列车’,但在进入主题之前,我希望你完全信任我。你瞧,这个地方是我们突厥族人最隐秘的聚会场所,我带你来了,我让你看到了我们隐藏多年的秘密,我希望你把这当做是我的诚意。”索菲轻轻握住了莫妮卡搭在桌上的左手。

“可我也可以认为,你既然让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最终就肯定是要灭口。”莫妮卡的右手又在准备掏枪了。

“那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索菲胳膊一晃,一个银色的徽记就摆在了桌上。

“宪兵少校?”莫妮卡大为吃惊,但旋即她冷笑着说道:“黑市果然不一样,这东西都仿造的如此逼真。”

“这是完全真实的,你仔细看看。莫妮卡,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特卫队的绝密档案室查询一下索菲·莎兹娜·莎莱斯到底是谁。或者……你看看那份卷宗上写的代号是不是‘公主’。”索菲把那宪兵少校的徽记推向了莫妮卡跟前。

“等会……等会……”莫妮卡举起右手晃了晃,然后极为讶异的说道:“你是想告诉我,你是大名鼎鼎的‘S公主’?”

“我为什么不是?我的中名‘莎兹娜’就是‘公主’的意思。否则的话,为什么蓝色快车专案组会选择我当重要的线人?”

“所以,你是宪兵在黑市的卧底?”莫妮卡眼睛睁的溜圆。

“不,莫妮卡,今天我要你信任我,所以我会全然不遮掩任何事实。我不是宪兵派去黑市的卧底,我是黑市派出连接宪兵的锁链,我忠于黑市但我是宪兵长期的助手。对黑市来说,当下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宪兵而是其他更无法无天不择手段的法外商人。黑市存在了二百多年,已经是个非常有规矩的组织,我们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近来新晋的那些法外商人可全然能为了最高利润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会毁了这个世界的,我们黑市可能比宪兵还要更想消灭他们——例如所谓‘天街’。我十几年来为特卫队做了很多事情所以他们正式授予了我一个少校军衔,然后‘S公主’的事迹在你们特卫队里四处流传。”

“难以置信……在他们的叙述中,S公主简直是个恶魔般的鬼魅精灵。可索菲……你……你让我觉得是个亲切的大姐姐。”莫妮卡一口灌下了半杯鸡尾酒。

“莫妮卡,我比你大十岁,想想看,当你十六岁开始进入特卫队接受训练时,我是不是正如日中天?而且,你难道不明白,在执行任务时无论如何冷血,平常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女人。就拿你来说吧,死在你枪口下的人绝不是个位数了,可你还不是天天给岚冬夜做饭收拾家?”

莫妮卡没有立即回答,但当她又喝了几口酒之后,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索菲。”

“我知道你会明白我,所以我才选择跟你当朋友。而且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索菲脸上现出了微笑。

”什么礼物?”

“一个你肯定猜不到的礼物。来,看看这是什么。”索菲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枚边缘不规则的圆形铁灰色金属片——像是远古时期的钱币。

金属片一面铸印着卷曲的四根线条,而另一面是两个层叠的三角形外加“NC”两个字母。

“这是……”莫妮卡茫然的看着索菲。

“我早就说你这个鬼丫头要想装作黑市的人你得真正了解黑市,而不是只会行个黑市的见面礼就行。”索菲拈起金属片,在手中把玩着说道:“这是每个在黑市得到绰号的人所拥有的专有信物。既然你说你的绰号是‘夜雾’,那么这枚信物就理应是你的。‘NC’是古语夜雾,也就是‘Nox Caligo’的缩写。”

“哈?这……你给我造了枚信物?”莫妮卡盯着那金属片,眼睛都直了。

“不是我造的。这信物是属于上一个拥有‘夜雾’绰号的女人的。”

“你不是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绰号么?”莫妮卡迷惑了。

“我是没听说过,因为这个绰号已经被从黑市注销好多年了,但这枚信物还被保存在我们的圣殿里。我查询了一阵子,发现以前确实有个前辈姐妹绰号‘夜雾’,而且和你一样是个深色皮肤的漂亮女人。所以,我猜……你肯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吧。”

“她……”莫妮卡稍一迟疑就说道:“她是我母亲。我所有关于黑市的知识都是她小时候告诉我的。不过她过世十五年了。因为她的关系,我一直觉得我有一半是属于黑市的。”

“所以,你有权利继承她的信物。保存好吧。”索菲把金属片稳稳的放在了莫妮卡掌心。

“谢谢……”莫妮卡看着那信物,泪水潸然而下。

“想不想看看我的信物是什么样?”索菲握了握莫妮卡的手。

“嗯。”莫妮卡点了点头。

索菲手一翻,另一枚金属片就落在了莫妮卡眼前。

一面是个三尖皇冠,另一面是两个三角和“PS”两个字母。

“S公主?你在黑市的绰号也是这个?”莫妮卡有些惊奇的问道。

“没有S,只是‘公主’,不过也差不多

,这样也更方便不是么。”索菲微笑了起来。

“你……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你不会真的是要灭口吧。”莫妮卡心里惶恐的起来。之前她觉得自己和索菲应该可以打个平手,但当知道她是“特卫队之鬼魅”S公主之后,莫妮卡信心全无。

“自己人不害自己人。我怎么说也是宪兵少校呢。作为纳斯涅布中尉你的上级,我命令你别害怕我。”索菲故作严厉的说道,不过说完她立即就莞尔。

“那我要给你敬礼么,少校女士?”莫妮卡也笑了,她还是选择确定索菲是友非敌——至少目前。

“敬我杯酒就好了。”

“那祝我们的索菲公主身体健康。”莫妮卡举起了酒杯。

“祝夜雾愿意帮我这个忙。”索菲把杯沿轻轻一碰。

“什么忙?只要不是让我加入加勒比恐怖分子,我大概都不会不答应。”

“还是蓝色列车。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也许听上去非常难以置信,但未必不是真的。那就是……水星号的某节车厢上有制造蓝色列车的车间——瞧瞧,他们管这东西叫‘蓝色列车’也不是没有道理。水星号就是蓝色的。”

“的确……难以置信。”莫妮卡说道:“在火车上制造毒品?”

“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值得去查查看。此外,那天在火车上有个上流派对,据说会有个贩卖蓝色列车的人出席,我需要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但要想跟这人搭上线,我需要伪装成一个瘾君子名媛——应该说,我们,需要伪装成一个‘上流三人组’。”

“等会等会等会……”莫妮卡皱起了眉。“火车上造毒品,火车上开派对?现在的人都这么异想天开了?”

“现在还有什么新鲜事是值得惊讶的?跑题了……我,你,岚冬夜,我们要伪装成一个既富贵又堕落的三人组。”

“岚冬夜?果然还是需要他啊,那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叫来?”莫妮卡很是好奇。

“你觉得他到了这样的地方会怎么想?而且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能让他听见么?他这样不就知道你不真正是黑市的人了?然后他会对被骗了几个月大发雷霆的吧。”

“大发雷霆不至于……但可能再也不想见我了……好吧,索菲,你比我想的周道。那……继续说下去。”

“好。这个三人组是旧贵族今川先生和他的妻子及情人。他们三个住在一起,是各类毒品的大买家。他们都是马丁波利斯人,但却长期在上加勒比省隐居,所以首都的毒品贩子只闻其名不知其容貌,我们三个就要假扮作他们。”

“哦?哦,哦,哈哈哈哈……”莫妮卡突然笑的直不起腰来。

“有什么好笑的?”索菲莫名其妙。

“我们路上说什么‘三人行’的时候,你要我闭嘴。结果搞了半天,你自己现在就要我们扮演‘三人行’啊。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呃……”索菲红着脸嗔道:“不是一回事啊,这是执行任务嘛……”

“好,好,这倒是真好玩,岚冬夜非紧张的要死不可……行,我是扮演妻子呢还是情人呢?”莫妮卡捧起下巴,眨着眼睛。

“当然我扮演妻子你扮演情人啊。”

“凭什么!我怎么就长得像个情人了?”莫妮卡撅起了嘴。

“因为年龄和种族这样才对得上啊。”

“好吧!算是个合理的解释。那这个派对是谁开的?”

“交通部长的夫人。”

“哈!是她!怪不得,最近马丁波利斯一多半的豪华派对都是这女人开的吧!”

“你认识她?”索菲有些意外。

“见过一面,我带岚冬夜去见他的偶像成田梦,就是去的这个部长夫人的场子。”

“哎呀……”索菲眉头紧皱。“坏了,坏了,没想到你和岚冬夜都跟她见过面,这样你们可怎么伪装。”

“别怕。”莫妮卡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告诉过她我是谁,她诚惶诚恐的听我差遣。是她的派对还更好了,我可以让她配合我们,她绝对听话。”

“哈哈……”索菲开心的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了。我相信你,莫妮卡。而且有了派对主人的配合,我们可以表演的天衣无缝了。”

“我很期待去演这么一场戏,我越想越觉得好玩。只是……该怎么跟岚冬夜说?告诉他这是专案组的任务?”

“专案组不想插手这次行动,因为是交通部的火车,又是交通部长夫人的派对,内务部的宪兵头子理论上还是交通部长的女婿呢,他怕伤了跟岳父的面子,所以他们要我自己组织行动,让这事看上去像是黑市安排的……你就跟岚冬夜说是索菲命令他去的就好。”

“明白,他也知道你是少校对吧?”

“是的,但嘱咐他要守口如瓶,绝对不能其他宪兵谈起这事。”

“嘿嘿……”莫妮卡笑道:“这傻大个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守口如瓶。”

“好!”索菲双掌一拍,站起身说道:“完美。那我们去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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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走,我们去跳舞,贝津舞。我要让她们见识一下。”杰茜卡·观步热情的拉起了安娜·罗斯的手。

船上派对已经开始了半个多小时了,会场里站着几十个“帕拉波”女郎,她们全部被安娜的美貌震惊了。

安娜今天穿的裙子是酒红色的,这让她看上去既端庄又迷人。

杰茜卡给所有人介绍说这是“首都最美帕拉波”安娜·罗斯小姐,安娜羞红了脸,赶紧自谦说自己只是中年家庭妇女。

但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在场的女人并没有几个愿意接近她的,结果安娜几乎唯一的伙伴就是杰茜卡了——这倒正合安娜之意,她并不想跟一群陌生人胡乱聊天。

派对的气氛很热烈,但美中不足是成田梦还没有到场——不过这也很正常,大明星一晚上经常要赶两三个场子,所以迟到是常事。

乐队在演奏了几首普通的摇摆舞曲之后,风格陡然变的更加轻快热情起来——这就是贝津舞的伴奏了。

安娜被杰茜卡拉到了会场中央,两人开始跳起了旁人都不会的贝津舞。

其他女人们先是目瞪口呆的旁观,后来有几个人加入了杰茜卡和安娜,开始笨拙的模仿。到了最后,所有在场的“帕拉波”都开始跳了起来。

一连跳了三曲,音乐才又暂缓下来,气喘吁吁的杰茜卡一把抱住安娜,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然后极为兴奋说道:“安娜,知道么,我们又创造了一个风潮。过不多久,全马丁波利斯都会在跳贝津舞了,而你,安娜·罗斯,就是祖师。”

安娜腼腆的说道:“这样我压力好大……我也不是跳的最好的……”

“首都不会有人跳的比你好了……安娜,我们去休息下。”

两个女人手牵手的回到了桌子旁,安娜端起香槟喝了两口,而杰茜卡点上了一根烟。

在吐出几股白烟之后,杰茜卡得意的说道:“我看不明就里的人绝对猜不到带头跳的那么起劲的两个人里面有我这样一个孕妇——我看上去一点不像孕妇吧。”

“哦?你怀孕了啊……其实……我也怀着孕呢。”安娜轻轻摸了摸肚子。

“呀!我们果然是有缘分。几个月了,安娜?你也看不出是孕妇。”杰茜卡惊讶的说道。

“两个多月,可能三个月。”

“我也差不多,我三个多月。现在肚子都没鼓起来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肚子会大。”

“可能五个月左右。你身体可还好?有没有什么反应?”出于当过妈妈的女人的本能,安娜一听说别人怀孕就关心了起来。

“一个月前吐的厉害,现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哦,也不是,还是有了点变化……”杰茜卡把身子倾向安娜,低声说道:“性欲比以前强了。”

“呃……”安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呢,安娜?”

“我?我从来没吐过……别的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安娜这是赶紧主动给出了答案,她生怕杰茜卡明确的询问她的性欲情况——这可太让人羞愧了。

“幸好我有个很厉害的情人,否则……可真是要欲火焚身了。”杰茜卡终于认为安娜已经亲密到了可以分享这个秘密的时候了。

“哦哦……那……那挺好。”安娜以前是很反感拥有情人或者给人当情妇的女人的,但杰茜卡是她的朋友,而且她知道这些上流社会的夫人如果没有情人会被人笑话,所以她现在倒不想因此就讨厌杰茜卡。

当然,安娜万万是想不到,杰茜卡的情人她其实见过而且还聊了好一阵子。

“安娜,你是个正经女人,你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杰茜卡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想在结婚后还不安分,但……我有些迫不得已,我的丈夫比我大二十六岁,而且根本就对我没有兴趣。如果我可以再有一段婚姻的话,我一定要当个好妻子好母亲,就像安娜你一样。”

“我做的并不好……我在家里脾气糟糕的很。杰茜卡,我觉得你比我温柔开朗,你更会成为好妻子和好母亲。”

“我脾气也不好,我让我丈夫头疼不已,他几乎每次单独跟我说话都会被我气的暴跳如雷,结果现在他彻底懒得管我了……倒也是好事。”杰茜卡苦笑着,喝起了香槟。

“其实,当初我是多么希望跟他成为一对美满的夫妻啊……”杰茜卡喃喃的说道。

这个“他”不是指的冯恺而是观步真一子爵。杰茜卡说的是心里话,她在跟子爵订婚时,其实下定决心当个安分守己的妻子,因为子爵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她认为自己就算不很爱子爵,却也可以告别之前那颠三倒四、不负责任的生活状态。然而,事实证明,事与愿违,杰茜卡现在只能认为自己比以前还要更不负责任。

安娜沉默了,她历来不擅长安慰人,而杰茜卡的问题也更不是几句安慰就能解决的。

杰茜卡也一声不吭的抽起第二根烟。

好在杰茜卡马上就自己结束了这尴尬的沉默,她突然站了起来,兴高采烈的说道:“成田梦终于来了!我去招呼招呼她。安娜,对不起,失陪一会,过一阵子我把她带过来见你。“

杰茜卡话音未落就把刚刚点着的烟碾死,冲向了船舱的入口处。

安娜回头一瞧,看到杰茜卡奔向一个身穿纯白色连衣裙的纤瘦女人。

这女人妆容很淡,虽然五官精致,但远远的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十分起眼。

“这就是成田梦?”安娜很有些意外,因为这位大明星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她本以为成田梦会更有气势,会光彩照人,会风情万种,会魅力四射,但她看上去却比安娜自己更像个贤妻良母。

“我可以在这坐一会儿么?”突然有人问道。

安娜赶忙回头,发现是个瘦削的深色皮肤“帕拉波”女郎。

“哦,请坐吧。”安娜笑了笑——她知道杰茜卡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太漂亮了,罗斯小姐。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深色皮肤女郎说道。

“哦?想象中?”安娜觉得这女人这话有些蹊跷。

“那本画报上的照片,我看过。你现在比那照片上还要漂亮……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格蕾丝。”

“哦……又是那张照片。好吧,你好,格蕾丝。”安娜友好的微笑着。

“你好,安娜!”格蕾丝看上去非常开心。

安娜怎么可能知道,眼前的这位仪态优雅的格蕾丝却正是跟她丈夫经常时不时有性关系的那个曾是低等私娼的应召女郎。

而格蕾丝此时虽表面平静,心脏跳的像是机关枪——她饶是再无法无天,但跟自己有着近似情人关系的男人的妻子面对面却也是人生头一遭,但她就是想跟这位贝洛夫人说说话;更何况,贝洛夫人的小说能出版还是她的功劳呢。

她发现她有些仰慕大叔的妻子了,这女人实在是太美,而且气质文雅,外加还很时髦;而同时格蕾丝心里也踏实了:大叔有这么漂亮的妻子,她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大叔会对她付诸什么真感情。她不想爱上大叔,所以她也不希望大叔爱上她。

但眼前的问题就是——大叔说过妻子要跟他离婚,那格蕾丝就打算搞清楚到底眼前的这位罗斯小姐还是不是贝洛夫人。

格蕾丝有了个主意。她说道:“安娜,不见怪的话,让我给你看看手相可好?我有个癖好,就喜欢到处给人看手相——不需要真相信我所预测的事情,但这很好玩不是么?”

安娜觉得有些唐突,但她不爱拒绝人,于是她伸出了右手。

“请两只手一起,对比着看才能最精确的预测。”格蕾丝说道。

安娜笑笑,把左手也放在了桌子上。

格蕾丝一眼就看到了无名指的上的婚戒,这下更是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她就意识到,杰森大叔是不戴婚戒的,然而他妻子现在却戴着,那么……不是没有可能她已经改嫁了,大叔还是变成了单身。

于是格蕾丝又蹦了个点子出来。

在打量了安娜的双手约莫一分钟之后,格蕾丝故弄玄虚的缓缓说道:“掌纹不但可以看出命运,还可以看出很多你当下的情况——我学艺不精,让我试一试,我说错了可别怪我。”

“不会怪你的。”安娜温和的说道。

“那……你结婚了……哎呀,这个不算,你的戒指摆在这里呢……一上来你就会觉得我是个骗子啦。”格蕾丝故作懊恼的说道。

“没事没事,继续说。”安娜对外人向来都是很宽容的,就算这格蕾丝真是个神神叨叨的骗子,她也不会当面拆穿。

“那……你的夫家的姓氏是“ABC”这三个字母其一……这个我不会看错,你手掌上的细纹说的很清楚。”格蕾丝表现的格外一本正经。

安娜暗暗好奇,她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但她也绝对想不到面前的女人其实对贝洛一家了解颇多。

于是安娜愣了几秒之后说道:“我们家姓贝洛。头字母是B。”

“真的?真的?哦,上帝,我真没想到这次真的看对了。”格蕾丝表演了小孩子在嘉年华上用气枪击中最高奖靶子时的表情。

“真的。贝洛。”安娜突然觉得这个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姑娘有点可爱。

“感谢上帝!”格蕾丝结结实实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而感谢的真正原因是上帝居然并没扔给她一个她喜欢的失婚中年男人——那可就麻烦死她了。

接下去,格蕾丝心情舒畅的胡诌一番掌纹的寓意——反正就是让安娜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就好。

安娜也很开心,虽然明白什么看手相是荒诞不经,但如果正常人一直被告知家庭幸福美满、子女健康成器之后,谁也不会不高兴的。

然而格蕾丝却被打断了——因为杰茜卡带着成田梦回来了。

“你?”杰茜卡认出了之前见过的格蕾丝。

“你好,子爵夫人,是我。”格蕾丝不卑不亢的回应着。

“我今天好像没邀请你……还是说,我邀请过但忘了?”杰茜卡讨厌丈夫的女婿弗兰西斯·约尔根森,所以她也连带着不想跟疑似是弗兰西斯情妇的女人打交道。

“你的确没直接邀请我,但你邀请了我的朋友哈瑞迪小姐,你让她带两三个‘帕拉波’过来,所以……我就在这里啦。”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多谢光临,不过这里好像椅子不够了,请你再去搬一把好么?”杰茜卡态度貌似客气,但其实是在驱赶格蕾丝。格蕾丝哪能看不出子爵夫人的用意,她立即乖巧的溜之大吉。

“又让这种人混进来了。”杰茜卡一坐下就气鼓鼓的说道。

“她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啊,最多是跟你不够熟罢了。”成田梦打着圆场。

“嘿,今天跟我不够熟的姑娘就不该来……算了,不要让她败坏了我们的兴致。尤妮娅,我对你郑重展示首都最美的盎格鲁人帕拉波——安娜·罗斯小姐!”杰茜卡模仿着拳击赛上主持人介绍冠军的腔调说道。

“实至名归……安娜,很高兴认识你,请叫我尤妮娅。”成田梦非常亲热的说道。

男人们总以为女人之间会互相妒忌,但实际上呢,当两个足够漂亮的女人相识时,她们却会惺惺相惜。

而且,安娜跟其他的“帕拉波”不一样,她一点没有那些年轻姑娘的虚浮气质,她看上去稳重正直。

所以,成田梦一瞬间就对安娜充盈了好感。

“尤妮娅……你真人比那广告牌上秀气的多……”其实安娜觉得广场区的那个香烟女郎简直跟眼前的成田梦是两个人。

“哈,就别提那个东西了。原稿还是可以的,但一放大就完全走了形,而且他们把我的妆画的太浓了,我可从来没有涂过那么厚的眼影。”成田梦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你的性格也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我本以为你会是冷冷的……”

“高高在上、不爱理人的那种对吧?这是对所谓大明星的刻板印象——我其实恰恰相反。”

“尤妮娅对人很和善,很热心的。”杰茜卡做出了补充。

“我看出来了。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正在跟共和国最有名的电影演员说话……”安娜的确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周前她基本还是个没什么朋友的居家妇人,而现在她居然一举进入了首都的顶级社交圈。

“有名归有名,但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作品。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成田梦的时代了,新晋的演员很快会让所有人忘记我……”

“诶?”杰茜卡突然左顾右盼起来,然后问道:“你没带妮可儿来?”

“她?她怎么来?第一她不是个帕拉波,第二她怀孕了,阿钊不让她睡太晚。”

“我和安娜都怀孕了,我们还不是都在这里。跟你丈夫说一声,不要管的那么严,孩子强壮的话,不需要极度小心——这是医生跟我说的。”

“但远东人跟你们不一样,我们从来都是对怀孕这事极度小心,恨不能孕妇十个月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阿钊不管怎么说还是个纯粹的远东人,所以他不能免俗。”

“好吧……那尤妮娅,离婚手续顺利么?”杰茜卡很关心如何跟有权有势的人离婚的细节,因为极有可能这就是她几个月后要做的事情。

安娜听了杰茜卡的话吓了一跳。她记得布伦沃斯基夫人几天前才说过成田梦和她丈夫刚刚补办了婚礼,恩爱的很,怎么现在却要离婚了——她好奇,但她并不好意思询问。

“顺利。说不定能提前结束。”成田梦悠闲轻松的说道。

“然后你就可以跟夏先生在一起了对么?”杰茜卡脱口而出。

“他?哈哈……”成田梦哑然失笑。“为什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我看你们在婚礼上很亲密的样子,我以为……”杰茜卡很是意外。

“不是他。我的下一个伴侣是个军人,但因为他在我离婚前不想跟我有过多接触,所以我也没把他带来介绍给你们。”想到纳尔逊·英格拉姆,成田梦心里暖洋洋的——虽然他们这段时间见面不多,但纳尔逊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体贴至极的关注她的生活,这样的彬彬有礼的温情成田梦之前从未体验过。

“那这个军人之后,总该是夏先生了吧?”杰茜卡不知为何就是希望成田梦跟夏先生能在一起,而且她本能的就觉得什么军人应该不是能跟成田梦长久。

“没有之后了,我打算跟这个军人一生厮守了。”成田梦甜蜜的笑了笑。

“你们要结婚?”杰茜卡真是难以置信,她无法想象成田梦会嫁给一个当兵的。

“不结婚,只一起生活,直到我死。杰茜卡,你应该记得,我说过,我一辈子只结一次婚。”

“好吧……看来我还是赶不上你的节奏尤妮娅,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如果要长期一起生活就必须结婚……”杰茜卡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她永远也做不到像成田梦这么洒脱。

安娜听的目瞪口呆,成田梦的生活状态对她来说太新鲜太异想天开了。

“呀……”成田梦终于意识到了美丽的安娜已经有一阵子没开口了,她忙歉然说道:“安娜,对不起,我和杰茜卡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倒把你冷落了。”

安娜倒并不在意,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插不进成田梦和杰茜卡的谈话当中,不过如果再不说话未免显得有些失礼,于是她硬找了个话题。她问道:“你们提到的那位夏先生是不是位画家?四十多岁,人很和善。”

“大概就是他……安娜,你认识夏先生?”成田梦很是意外,然后心里又有点酸溜溜——她暗中说道:“你这个夏叔叔,还偷偷认识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啊,怪不得对我总是保持距离。”

“不真正认识,只是共进过晚餐……那,尤妮娅,黑井夫人是你的朋友吧?是她宴请夏先生,然后我陪她去的。”

“黑井夫人?尤米?”成田梦更讶异了。

“是的,是她。她是我的邻居,我们关系很好。”

“哈,哈哈……”成田梦笑了起来,惊喜的说道:“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安娜,我本以为你我之前应该从未有过交集,但没想到我居然不止一次跟你近在咫尺。”

“呃……我看到过你来我们楼下接尤米,那的确很近……”

“不止这样,我有个朋友家在你们那栋楼的六层,我在他那里住过四个晚上。我原本以为尤米恰好也住那楼里就很巧了,没想到安娜你也住在那里。那栋楼是有什么魔力不成?”

“啊?你在六层住过四个晚上……哦,上帝……”安娜彻底难以置信了,她再次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最后一次住朋友的公寓就是上次停电的时候,你还记得吧,从晚上停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

“记得……停太久了那次,孩子们早晨起来都没法吃饭,只能啃干面包。”

“孩子们?你已经有孩子了?”成田梦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岁的窈窕美人儿居然已经生过孩子,她以为安娜现在怀的还是头胎。

“一对双胞胎,都已经快十岁了……”

“上帝!”成田梦惊呼了起来。“你结婚很早吧!”

“二十多岁结的……不算很早。”

“想象不到……想象不到……”

“尤妮娅,你不也二十多岁结的么,安娜跟你差不多,你有什么想象不到的啊。”杰茜卡插了句嘴。

“呃?哦,呵呵,也对……”成田梦略尴尬的笑了笑,她刚才险些忘了自己对外公布的年龄是三十五岁。

不过安娜是恰好知道成田梦的真实年龄的,但她敏锐的发现,杰茜卡要么真的以为成田梦只有三十多岁,要么就是故意在恭维她。

“所以,尤米请夏先生吃饭那次,只有你们三个?”成田梦这是为了不再谈论年龄,但同时她的确也对夏先生在跟哪些她以外的异性打交道有点好奇。

“哦不不,还有三个夏先生的朋友,一个小伙子两个姑娘,都长得很漂亮。”

安娜的话让杰茜卡脑中灵光一闪,她忙问道:“小伙子是不是个远东人,戴着眼镜,非常俊秀;两个姑娘其中是不是也有个远东人,皮肤白的惊人而且貌若天仙?”

“诶?”安娜瞠目结舌。“杰茜卡,你怎么知道?”

“因为……”杰茜卡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个小伙子是我的前男友,现在的情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而那个天仙般的远东人姑娘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哦……”安娜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接续下去了——前男友,现在的情人,现在的情人还有个女朋友,而且杰茜卡说的还若无其事……天哪,上流女性的两性关系可真错综复杂。安娜突然觉得,如果杰森真的有个情人,她似乎也该听之任之了。

杰茜卡也没等安娜的回应,她自顾自的兴奋的说道:“我现在真的相信有上帝了,肯定是有人安排的这一切,否则哪有这么巧。看看,尤妮娅丈夫打算娶的女人黑井夫人跟安娜你是邻居,尤妮娅在安娜你头顶上住了好几天,而安娜你跟黑井夫人又是朋友,黑井夫人带你见了夏先生,而夏先生是尤妮娅现在最要好的哥们儿,而看上去黑井夫人对夏先生也有那么点兴趣;然后……我的情人和前男友居然也见过安娜,他居然在我之前就认识了安娜……再然后,安娜的丈夫就是开除我前男友的教务科长……啧啧啧,我都快被自己绕晕了……我漏掉了什么没有?”

安娜也觉得这太有趣了,她自己写小说都不敢编出这么多巧合来,然后她补充了一个:“现在我丈夫杰森跟他的董事会副主席布伦沃斯基先生关系不错,我们前几天跟他们夫妇俩吃过饭,然后布伦沃斯基夫人是尤妮娅丈夫的堂妹……”

“布伦沃斯基夫人?阿钥?”成田梦现在也同意杰茜卡的观点了:有神秘力量安排着世人的关系连接,绝不仅仅都是巧合。

“是的,我记得她说她的本名是欧阳钥……”

“天哪……”成田梦拿手遮住了眼睛。

而此时不远处的另一个一直侧耳专注听着成田梦她们三人谈话的女人在心里说道:“还得再加上点……安娜,我跟你的丈夫睡,我帮你出版了小说,我试图进入子爵夫人的社交圈子,但没想到你居然率先跟她交上了朋友,然后我居然会在这里当面遇上你;而且,我当了个帕拉波,你居然也变成了帕拉波……”

自然,这个女人就是格蕾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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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恩典》的歌声在顺美的宽敞公寓里回荡——这里已经正式成为了帝国复辟组织“观海组”新的总部。

合唱这首歌的原因是,“西瓜骑士”——沃尔特·梅隆从今天开始,每个晚上都会举行一场读经会。他是个宗教学者,自封为牧师,他坚持着旧帝国时期的教义,他认为用信仰武装“观海组”会让大家更团结,更强大。

沃尔特·梅隆在这段时间内召集了不少失散的观海组成员,现在这个重生的组织已经有二十多名固定成员了,其中一半都住在顺美家,平时供公爵詹姆斯差遣;而其余也大多在绯宫里找到了住处。因为公爵认宁儿当了妹妹,而且宁儿又怀着孕,所以仆役的职责转给了两个年轻姑娘——都是“观海组”干部的女儿。

在圣歌结束之后,身穿黑色长袍的沃尔特捧起《圣经》朗声说道:“今天第一次聚会,我们来读《圣汤玛斯福音》的一到三节。这部福音书是极为睿智有灵性的,但擅长篡改《圣经》的努比亚人教会却宣布《圣汤玛斯福音》是伪经异端。他们是别有用心的,他们是在阻碍人们真正认识主而全部变成他们的精神奴隶。”

“首先,我们来读第一节。公爵大人,请您开个头。”沃尔特对詹姆斯行了个礼。

“好。”詹姆斯表情严肃的翻开《圣经》,找到了《圣汤玛斯福音》这个他在认识“西瓜骑士”前根本不知道存在的部分。

詹姆斯缓缓的朗诵着:“祂说,‘任何人发现了这些话的意义,将不会尝到死亡的滋味。’”

“大家听听!”沃尔特语声高昂的说道:“开章明义!第一节就直接告诉我们这部福音书的重要性。只要我们读懂了它,我们就与死亡绝缘了。当然,需要说明的是,‘不会尝到死亡的滋味’并不是说我们的生命不会终止,这句话的含义是:当生命终止的时候,那对你来说不是死亡而是更美好永生的开始。我们的复兴大业是需要牺牲的,而如果我们读懂了《圣汤玛斯福音》,我们将不会对失去凡世的生命产生恐惧,我们将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人们齐声高呼。

跟着喊了几声之后,沃尔特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随手点了个人说道:“奥尔坦,你来读第二节。”

“耶稣说:‘追寻者不应该停止追寻,直到他们找到为止。当他们找到,他们将要受困扰。当他们受困扰,他们将会惊奇,然后统治一切。’”

“大家……我们追寻的是什么?”沃尔特高举起双手。

“帝国再临!”众人异口同声。

沃尔特点点头,放下手说道:“所以,耶稣告诉我们,永远不应放弃。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其中很多人肯定反而会迷茫,会怀疑自己,会怀疑我们所做的到底是否正确。有人会说我们让社会退步,有人会说我们复兴帝国的过程中造成了很多毁坏和杀戮,这必定会让我们觉得困惑自疑,但记住《圣汤玛斯福音》的这段话:要有信心,熬过困扰过后就是奇迹,然后帝国统治一切。”

“帝国必将重生。”詹姆斯大声说道——他之前一直觉得复辟帝国是镜花水月,甚至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但自从“北宫”惨案之后,他越发把自己作为复兴者领袖的职责当做正事了。

“帝国必将重生。”沃尔特重复了一句,然后指着公爵两位新的女仆其中之一说道:“云儿,你读第三节。”

一个清脆、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声响起:“耶稣说:‘如果你们的领导者对你们说:‘看,天国在空中,那么空中的鸟儿就会领先你们。如果他们对你们说,天国在海里,那么海里的鱼也就会领先你们。其实,天国在你们的里面,也在你们的外面。当你们认识你们自己,他们就会认出你们。而你们将会了解到,你们就是永生之父的儿子。然而如果你们不认识你们自己,你们就处在贫困里,而且你们就是贫困。’”

“好,那么,有人能说说自己是怎么理解这段经文的么?”沃尔特环顾四周。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詹姆斯清了清嗓子说道:“以我的理解……这是告诉我们,你也许总会觉得其他的人或组织比我们自己强大,更接近成功,但那是因为你不真正了解我们自己的能力。我们不应该羡慕他人,我们要充分认清蕴含在我们内部的强大力量。一旦彻底了解了自己,那我们就是无敌的。但如果总是自怨自艾的觉得自己不如那些看上去条件更有利的人,那我们就永远不能成功。”

“太棒了,公爵大人,太棒了!”沃尔特热泪盈眶的鼓起掌来,激动的说道:“解释的完美无缺!大家,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要拿《圣汤玛斯福音》来作为我们读经会的开端了吧!这部福音对我们当下事业的意义实在太大了。所以……公爵,我建议,将圣汤玛斯定为观海组和日后新生帝国的主保圣人,您觉得怎么样?”

“我完全同意。”詹姆斯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请您正式宣布。”沃尔特躬身行礼。

“我,埃灵堡公爵詹姆斯八世在此宣布,奉上帝之启示,观海组和新帝国的主保圣人为圣汤玛斯。”詹姆斯表情威严的说道。

“圣汤玛斯有灵,帝国万岁。”沃尔特再次举起双手。

“圣汤玛斯有灵,帝国万岁。圣汤玛斯有灵,帝国万岁。”人们齐声重复着。

“圣汤玛斯是耶稣基督世间的亲兄弟,他的经历对我们极有启示意义。耶稣死在十字架上之后,圣汤玛斯是最忧伤且愤怒的,但他始终不肯相信三天后他兄长就复活的神迹,然而当他亲手摸到耶稣的伤痕之后,他立即全然确信耶稣起死回生。那么,看看我们,女男爵不辞而别以后,是不是很多人以为观海组灭亡了?但我们有公爵大人,他让观海组起死回生。你们必须相信,我们重生了,而重生的我们更强,更团结。感谢耶稣在《圣汤玛斯福音》中留下的字字珠玑,愿上帝保佑我们每一个人,阿门。”沃尔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再次唱起《奇异恩典》。

读经会结束了,詹姆斯和“西瓜骑士”沃尔特在门紧紧关着的书房里相对而坐,各自手里都端着一杯白兰地。

“公爵,这次我们配合的可真好。”沃尔特恭谦的笑着。

“沃尔特,你对第三节的解读也非常精妙。”

“那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如果不是公爵跟我一起构思,我想不出那么简练又到位的解读。”

“但如果没有你来主持读经会,我们难以有这么好的效果。”

“那……让我们祝观海组迅速成长。”沃尔特高举起酒杯。

“祝观海组迅速成长!”

两人一饮而尽,沃尔特接着又给詹姆斯倒上酒,然后说道:“公爵,接下来有件事情需要您离开绯宫去出面摆平。我保证您不会有危险。”

“什么事?只要是为了复兴大业,我绝对义不容辞。”詹姆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肯定是为了复兴大业。公爵,是不是我不在首都的时候,您召见过一个叫做布雷克的老人,他是‘蓝骑士’的代表。”

“对。真璃叫他布雷克爷爷,他说奉我为主上。”

“那就是他了。这位老爷子一直对我们观海组很亲近,但他并不能代表蓝骑士里所有人的想法。他回去告诉他们那边的人说真正的埃灵堡公爵已经找到,女皇已崩,公爵理应成为观海组和蓝骑士的共主,但有分量的响应者并不多。但他最近终于说服了他们那边的一个重要人物——勃斯堡伯爵夫人,她丈夫论血统算是萝赛琳女皇的外甥。这位夫人考虑承认公爵您的最高领袖地位,但前提是她必须跟您面见细谈,她要确认您是真正的公爵而且是个值得合作的人。为了安全起见,我暂时不想让他们来绯宫觐见您,所以,我们需要去一个特殊的地方会面。”

“什么地方?”詹姆斯其实并不在乎要他去哪里,就算是火坑炼狱他也不怕。

“锦缎玩偶,橙树区的一家夜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