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沉默，所有的沉默

每一声叹息都是它的失落

他没有资格再回望那抹背影

他没有再后退一步的资格

无望，两空

他今夜彻底的陨落

1988年，赛亚收到的稿费越来越少，报刊上不再提起他的名字，碌碌无闻仿佛就是他的结局。明明刚迈入三十五岁的赛亚还很年轻，白发却是一根一根的混入了黑发之中。赛亚的痛苦在贫困与孤独之中越发茂盛，最终他来到了农业工厂，彻底的放下了他最心爱的笔。亨利每一天早晨起来只会看见空荡荡的家，在夜晚返回家的父亲也是沉默的，一个月下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

亨利不愿打扰父亲，旧书翻过一遍又一遍，从《瓦尔登湖》到《黑暗托马》，再到《等待，遗忘》，他已经能够背出完整的句子，但是家里不能够再腾出多余的钱买书了。整日在一间孤独的房子，等待让影子斜长，直至高大到能吞噬这个瘦小的孩子。门把转动的声响让他抬起眼帘，浓重的睡意被拂去些许，虽然父亲依旧是板着疲惫的脸，但他不敢在空无一人的家睡去。

只是今天，只有今天，悲伤的父亲缓慢的关上门看向亨利，冗长的月光不再偏爱那个孤独的孩子，月光让父亲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清冷与脆弱，身后黑压压的角落仿佛是他的压力与名为“责任”的束缚。亨利在月光照不亮的角落里，看着那双忧郁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又合上，欲言又止。

“怎么还不去睡？”赛亚望着坐在角落的亨利，疲惫喑哑的声音透露着声音主人的无力。

亨利下了椅子，听见这道已有段时间未入耳的声音，愣了片刻。

“我，不太想一个人入睡。”

随后，独自一人回了寂静的房间。良久，赛亚像是从梦中惊醒那般，疲倦与困意都一扫而空，所有丧失的感知都回归到了自己身上，他才知道，自己忽略了十一岁的儿子的感受。

整个房子，仿佛都伴随着无力与叹息，在一层层对于自由与生命的渴慕，两人不断缩小，直到这个房子恰好容纳他们的灵魂。鼻尖那股馥郁迷香，一直徘徊在房子里，再这之后亨利心中柔和的风声，是不是再也传不到他耳里，泛黄的书页，独属于书页的味道。

“守护吧亨利，去守护你心中唯一的光，灵药。”赛亚之后这样对亨利说道。

手轻轻的在亨利瘦弱的肩膀上推一把，却像是推进了一个他看不见前方的道路，漫长又痛苦的理想不能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点亮一把火。秋季过去了，他开始持笔写诗。

他抬眸，每天窗前人往的人群，面对一样的桌椅，死寂的家，一支笔，一本书，一成不变的生活，他开始怀念起那天看的海。落下的夕阳是他短暂的生活中看过最向往的光芒，迎面而来的海风是他心目中最温暖的风。

农业工厂里，赛亚看向自己变得粗糙的手掌，这只已经一段时间未握笔的手，用拇指轻轻擦过掌心，抿起嘴，一颗心陨落，却没盛开他渴望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