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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5日 上午9:15    总字数: 35136

安娜·罗斯站在新购置的大穿衣镜前或站、或坐、或转身——她在检查有没有任何动作会让她显得小腹凸出。

尽管杰森一再说安娜的腰腹曲线已经很完美,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平坦,肉唧唧的。而现在她怀孕了,又不敢再穿束腰,因为怕影响胎儿发育。

失去了束腰的帮助,安娜随时都觉得自己肯定会显得肚子上赘肉横流。她在镜子前耽搁了好一阵子,直到最终确认正常的各种坐立姿势都不会显得腰肢臃肿这才坐到了梳妆台前描眉画眼涂口红。

安娜穿了件样式时新的浅蓝灰色短袖连衣裙,脚上是三寸半的奶白色高跟鞋,一串看上去很唬人——其实并不贵——的珍珠项链在脖子和胸前熠熠生辉。

连衣裙的下摆边缘在膝下五寸,既不至于跟以前一样长及脚踝一看就是所谓“老妈妈”风格,也不至于跟现下充斥街头发情期女孩似的要忙不迭的露出膝盖甚至大腿。

这身行头全是昨天刚买的。

安娜非常细心,虽然杰森拍胸脯说出版社肯定没有问题,直接上门就好,她还是决定先打电话问一下。

在附近的电话站她查到了韩森-佩提尔书局的号码,然后花了半便士打了过去。对方一听安娜·罗斯报上名字就立即态度热情的跟她确认:一切文件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罗斯小姐来签字啦。

放下话筒,安娜就直奔附近最好的成衣店给自己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的挑了一套看上去非常体面的打扮——是的,连内衣都买了新的,因为安娜发现自己已有的胸衣都因为太旧而呈塌陷状,而新的连衣裙胸腹位置裁剪的较为合身,如果胸衣状态不好的话,那么会显得她的胸部形状极其古怪。

而既然有了新的胸衣,那么也最好一起把相搭的底裤和衬裙买回家。这些东西自然跟签合同没什么关系,但安娜觉得可以给杰森一个惊喜。

杰森的确非常惊喜,当晚安娜刚穿上新的一身内衣让他评价时,他迫不及待的就把妻子抱上了床。

安娜虽然拒绝了丈夫插入她身体的要求——她相信在怀孕早期做爱容易流产,但却同意用手帮杰森解决一下。不过安娜实在是对此项技术太不熟练,搞了好半天杰森还没有射,最后杰森是自己动手才迅速完事。

事后安娜非常生气的觉得丈夫对“自己动手解决问题”过于熟稔了。

不过,在不能跟安娜交媾时,“自己动手”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所以安娜虽然生气但却并不准备因此责备杰森。

然而,现在想起“自己动手解决问题”,安娜突然意识到杰森已经在卫生间里呆了四十分钟——他不会现在就在干这种事吧!

安娜当然不希望杰森看着别的女人的裸体图片手淫,但如果他真的需求如此旺盛,自己解决下总比出去找别的女人强吧。安娜虽然也很能享受性爱的快感,但她始终并不是个性欲特别强的女人,对她来说,隔三差五有一次就足以,如果每天都做,那可真是太累了。而过去的这个夏天,杰森不但每天都要做,甚至有时候一天还会有两三次,他的理由是如果想要受孕必须多做几次——安娜勉为其难的承担了下来但是她真的觉得如此用身体逢迎丈夫性需求颇有些筋疲力尽。

所以,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安娜从小到大所熟识的男人——包括她的爷爷和父亲——到了杰森这个年龄都在外面有情人或定期要去光顾妓院,而杰森却不是这样——至少看上去不是。所以,那就暂时由他去吧,反正把自己的命根子搓破皮是他自己疼。

安娜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杰森搓破自己命根子”这件事很滑稽可爱。

但是旋即她就冲向了卫生间,使劲拍了拍门喊道:“杰森·贝洛!你干什么呢,都多久了还在里面!真准备搓破皮啊你!”

没人回应,更没人开门。

安娜陡然变得暴躁起来,她最讨厌的事情并不是杰森真的做了什么坏事而是杰森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全然忽略。她抬脚使劲踢了一下淡绿色的木门,音量提高了很多吼道:“杰森·贝洛!你这混蛋!你给我出来!”

“啊?孩他妈,你说啥?”杰森懒洋洋的声音从楼下飘飘然的传了上来。

“操……”安娜狠狠的骂了一声——没错,遗传家族特质、本性刚如铁烈如火的安娜·贝拉·罗斯怎么可能不会说脏话,只是她这么多年来把所有的脏字都在出口前的瞬间吞回肚子里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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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你他妈的坏透了,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从厕所出来然后下楼?你什么居心?你他妈的故意让我以为你一直在厕所里然后现在你看我的笑话是么?”安娜·罗斯指着丈夫的鼻子吼道。

“得……息怒,息怒……”早就习惯了妻子这说来就来的爆发的杰森笑嘻嘻的回应道:“你不是在翻来覆去的照镜子么?我就想着那就别打扰你了呗,所以厕所出来我就轻手轻脚的下楼啦。”

“你自己一个人躲在楼下谁知道一直在做什么?看地摊色情小说呢吧?”安娜知道这次突然发脾气没什么道理但是越是如此她越不想轻易认输——一定得揪出杰森刚才做错的事情好显得她的怒火不是庸人自扰。

“喏,看这个呢。”杰森举起了手中的报纸。“一说真要拆全国最后一尊约瑟夫·李的雕像,各种人都冒出来七嘴八舌。你看就这篇,还说什么‘此举会让整个首都陷入混乱,建议各位居民囤积食粮以防万一’。这不是狗屁么?之前马丁波利斯有上百座约瑟夫·李的雕像,还不都噼里啪啦的拆光了?出什么事了?屁事都没。现在咱们这边这个如此不显眼的雕像要没,反倒会连累的全市‘进入混乱’?危言耸听也得有点限度。”

“这跟我无关。我就问你,杰森·贝洛,你蹑手蹑脚的溜出厕所跑到楼下,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这么做,错了么?”安娜双手叉腰,眼睛使劲的瞪了起来。

“错啦。我错啦亲爱的娜娜女王。”杰森漫不经心的回应着,目光却还牢牢被手中的报纸吸引。

“放下,如果你现在不放下,以后任何报纸都别想进这个家门!认真点,重新说。”安娜有些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得……”杰森把报纸随手一扔,可怜巴巴的说道:“我错啦,我不该一声不吭的就下楼。就算下楼了也不该读这些破玩意。我应该端正的坐在沙发上静等我的娜娜女王驾临。”

“谁是女王!”安娜更生气了。“一直叫我‘娜娜女王’,太恶毒了!你是我丈夫,我跟你在一起都快十五年了,你我应该是在同一条线上的两个点。可你总叫我‘女王’,每次我发火你都这副太监的样子,什么意思?意思是你根本不把自己当做我的伴侣,你非说我高你一头,你最终总要寻到个跟你能在一个层次的伴侣。你找啊,你去尽情的找!”

“我……”杰森挠了挠头,依然还是没有显得多么惶恐——的确没必要惶恐,十五年啦,杰森明白安娜真是堪称“刀子嘴豆腐心”——口头上骂的再凶,实际却比任何人都更能忍受他那不计其数的缺点。

“上帝保佑!”杰森在心里默念着:“没有上帝保佑总让我一见到格蕾丝就倒霉的话,这不要脸的小婊子肯定得把我勾的五迷三道的,如果真是掉进了她这骚货的陷阱里,我在娜娜发火时保持嬉皮笑脸的底气可都没啦。”

“想什么呢?想用什么阴谋诡计算计我?”安娜走上两步,一脚把看似实木实则电木的茶几踢翻。

“娜娜,我智商比你低很多,我何德何能会敢把任何‘阴谋诡计’加诸在你身上……我……我……我就是想说啊……你现在真是太漂亮了。不是一般贩夫走卒口中的‘漂亮’而是……你完全就像是位贵族家的大小姐……哦不,什么大小姐啊,你是公主!娜娜,要不要我把一本上了年纪的书上以前帝国公主的照片翻出来给你瞧瞧?你无论容貌和气质都比她们

强上了十倍……不,一百倍!”

杰森·贝洛的恭维话一听就知道很夸张,但还是把安娜逗乐了——聪明的安娜自然明白自己丈夫是夸大其词但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无论是否客观,她,安娜·罗斯,都是丈夫眼中——或至少口中——世上最有魅力的女性。尤其是现在,她把自己的皮相尽全力恢复到了至少二十八九岁的程度。虽然安娜·罗斯一向在外人面前谦虚,但她明白,年轻时自己的相貌至少在全国女性当中是可以排进前百分之十的。

看到妻子虽尽力保持面若冰霜却眼角笑意难掩,杰森·贝洛也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说道:“娜娜,你瞧,我已经收拾好自己啦,没耽误你的时间。我们立即可以出发。”

“哼……”安娜故作鄙夷状的瞟了眼自己的丈夫。“收拾好啦?好什么好。胡子还是拉拉杂杂,白头发还那么明显,而且……换个发型好不好?你现在这样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你很快就要秃顶啦。”

“我又不需要一定跟你一起进去签约。我在外面等你就好啦。如果真有人问你‘这位大叔是谁啊?’,你就回答说‘这是我雇来的车夫’不就行了?”杰森满不在乎的说道。

“车夫长成你这样我看着都恶心……呵……”安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杰森这个混球,脸皮可也太厚了——可如果不是脸皮这么厚,安娜这个只要一心情低落就会对身边众人恶言相加的“大美人儿”也不会嫁给他。

厚脸皮的杰森此时突然把因为无端怒火中烧而更增添了几分少女感的妻子一把拽进怀中,用极为甜腻的语调说道:“娜娜,咱严肃认真的说,你穿上了新衣服可真是漂亮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咱们马上就得出门,我肯定又要立即把你抱上床啦……”

“混球,色鬼,老不正经!”安娜笑骂着使劲拍了拍杰森的肩头,然后罕见的主动把唇印在了丈夫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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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没想过一个可能性很高的现实?你的那位‘先生’就是个对所有漂亮异性都习惯性的勾引的老色鬼?”(注:这里的“先生”是“Sensei”而不是“Mister”。)

温柔、甜美、仔细听起来却又有某种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极寒。

是的,这是观步夏芽,当代雷山子爵观步真一的女儿,虽然仅仅自费刻录了四十张唱片却已经因为唱歌绘画才能都极为出色而被一些铁杆歌迷认定是“三十年来最有天赋的女艺术家”的十九岁姑娘。

“我很早就认识他,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但如果他真是那种人……我也认了。我过两年就满三十岁,也可以被称作是‘中年女人’了。人生苦短,就算我错了,我也必须在这有限的生命中按照自己内心指出的路线前行。我已经把父亲要求我做的事情完成了,那么剩下的人生就要由着我来咯。”观步真璃——选民证上实际的名字是玛丽·撒拉·约尔根森——斜倚在沙发上懒洋洋却满面幸福的说道。

“不能这样,姐姐。你一直就在玻璃房子里长大,你不知道外面的男人都是多么的善于表演。只要你足够漂亮,他们就可以把自己的真实性格装扮成任何可以引起你好感的模样,但是……表演终归是表演,这群家伙真实的状态绝对会在他自认为跟你关系稳定之后淋漓尽致的暴露出来。”略略体验过市井人生的观步夏芽语声急促的说道。

“所以,皇子区的三年,你亲身经历了很多所以颇有第一手的体会?”观步真璃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跟她长相身材八分半相似的妹妹——不过这个从小被所有人认为乖巧听话的妹妹却做了观步家历代的女儿从未敢尝试过的事情:离家出走整整三年。

“没有,没有!父亲怎么可能真的放任我在那种地方为所欲为?我干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好烦,烦死人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咱们的老爸彻底不要干涉我们的生活?”观步夏芽使劲的砸了几下面前钢琴的低音键——她刚才一直是在姐姐的指导下练习着国立音乐学院的入学考试曲目。是呀,观步家的女儿一旦过了十八岁,要面对的都只有两件事:上大学、嫁人。

“妹妹,父亲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操控欲,你不在家的这三年,他并没有真的过问过什么。况且,如果这位老爷子有操控欲的话,那我已经让他得到了足够的成就感啦。”丝毫不在乎姿态是否雅致的观步真璃拽起裙角使劲挠了挠大腿内侧,一个尺寸不大却很明显的“T”字刺青显现了出来。

“可……”观步夏芽迟疑了几秒之后说道:“可你牺牲了好多啊姐姐。我本身的性格沉稳乖巧都还忙不迭的逃离了三年,而你呢,你那么的活泼跳脱却一直在老爸设定好的道路上走着,你……”

“我跟你不一样,小夏。”观步真璃拿起盛满龙舌兰的水晶杯使劲的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或者,别介意……我比你幸运。我的性格的确是‘活泼跳脱’但我很早就发现了能让我的心安定下来的人。现在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无论现实中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尽全力保护我和他的关系……所以……”真璃女男爵盯着妹妹问道:“你真的对任何异性——或者同性——都没兴趣?”

“不,姐姐,你明白的,我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异性恋但我现在能认识的男人没有任何一个会让我心脏有所悸动的……哦,我在回家的前一天,有个一直跟我通信的小男生居然找上门跟我有的没的说了很多,一瞬间我还真有点心动,但后来……唉,我也说不好对他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因为那天他的突然出现把我吓坏了吧,或者我对异性的心动也许每次都是转瞬即逝。”

“所以你想说你其实不可能跟任何现实存在的异性产生稳固的爱情?”观步真璃一点不意外自己的妹妹会给出个极为笃定的“是”字。

然而,真璃女男爵的预想并未成真。

观步夏芽轻轻一笑,脸色微红的说道:“你忘了我有个BDK呢?”

“这……”观步真璃摇了摇头。“可BDK是……算了,总比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感兴趣强。”

温柔语声中始终透着寒意的女歌手眼望着窗外对姐姐的话做出了回应:“别担心,姐姐,就像你喜欢的那首古歌的标题:‘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我的王子还没出现呢,我得等他。我知道他会有朝一日驾临于我面前,而我绝对不能在我的王子现身前就匆匆的爱上别的什么人。我的心要纯纯粹粹毫无杂质的全然留给我的王子。”

“你……”观步真璃无可奈何的拿手遮住了额头说道:“你就慢慢等吧,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王子’。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当初跑去皇子区的理由。”

“你说对了,姐姐。讨个好口彩有时候也非常重要。”观步夏芽轻轻的笑了笑。

“你这一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的天才妹妹!”真璃使劲摇了摇头,站起身说道:“好了,不跟你闲扯了。我要去圣汤玛斯区,远着呢。”

“我猜,你一定是跟你的‘先生’在那里营造了秘密爱巢对吧。”

“你太聪明了,小夏,聪明的都有些可怕了。好好练琴,回见。”真璃戳了戳妹妹被刘海覆盖的额头,快步走出了这间充满粉红色装饰品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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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迈进韩森-佩提尔书局所在的斯特兰大厦——一栋崭新的十八层高楼,安娜·罗斯还是心里有点在打鼓。

几个小时前书局工作人员接电话时的态度热情到安娜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她当年也是在出版业里摸爬滚打过的,她可从来没见过对默默无闻的作者态度如此之好的出版社秘书。

当然,以前她见识过的都是国有大型出版公司,像韩森-佩提尔这样的私营独立出版社她其实并不真正了解——也许他们的确做事风格和大公司完全不一样呢。

韩森-佩提尔书局位于十四层,怀了孕的安娜可不想靠自己的腿爬上去,于是她问大厅里的门房这里有没有蒸汽梯。

“蒸汽梯?”长相典型是伊比利亚人的门房撇嘴、皱眉、摇头。“这里没有蒸汽梯。”

“呃……”安娜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杰森。

“我把你抱上去好了。”杰森·贝洛开始煞有介事的活动着肩膀,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问蒸汽梯在哪?”门房一脸看乡下人的嘴脸问道。

“没有蒸汽梯可不就只能走楼梯了?有蒸汽梯谁还爬楼梯?这不废话么?”对待这种本身处于底层还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杰森向来也不是吃素的。

“没听说过有种东西叫‘电梯’么?我们圣汤玛斯区是全市第一个全电力城区,这里怎么可能有蒸汽梯那种老古董。”门房倒是也一点都不畏惧眼前这位虽然胡子刮得乱七八糟但却穿的很是体面的中年男人。

“得……”杰森挠了挠头说道:“还真是现在流行把任何东西前面都加个‘电’字啊。”

(注:这里的“电梯”跟之前的“电话、电影”的格式一样,是“electric lifter”,而相应的,“蒸汽梯”是“steam lif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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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果然比贝洛夫妇熟悉的蒸汽梯先进很多——更安静、更快速、运行过程中抖动更少。

而且,这里的电梯操作员身上穿的制服一点都不比杰森今天的正装看上去便宜哪去——此外,他还是个漂亮小伙子而蒸汽梯如果有操作员的话一定是发了福的大叔或大妈。

十四层全部为韩森-佩提尔占据,出了电梯的安娜正准备推开那沉重的双扇大门,却又停下了手。

“杰森,你……你不用陪我进去了。我注意到这栋楼附近有家咖啡馆,你去坐一会等我。”安娜看着丈夫的眼睛说道。

“哈?我不用进去?早知这样我何必在家拼命收拾自己呢?”杰森悻悻的摸了摸被刮了几道血口的面颊。

“哦,只跟我在一起你就可以一直邋遢?”安娜微微瞪起了眼睛。

“不不,我可没这个意思,那……那我走了。”杰森倒退着向电梯方向挪着步子。他知道妻子如果想跟他吵架那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如果真的让她心头火起,哪怕因此丢掉了书稿签约的机会她也绝对要吵到杰森跪地求饶才罢休。

“说让你走你就走,原来你根本就没想陪我进去,呵。”安娜冷笑着,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了丈夫——她心里理智的一面在劝自己不要这么做,可她只要一紧张或焦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跟杰森吵架。虽然每次因为这种原因吵完安娜都会后悔但这的确真的是忍不回去也改不掉呀!

杰森自然最清楚妻子的脾性。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逃跑。于是他改变了方向,冲进了楼梯间。

杰森的身影一消失在视野中,安娜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杰森·贝洛这个猥琐好色的混球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好吧,还是爱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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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一口气奔到十一层才又回到了电梯跟前,按下了按钮。

居然又是同一个轿厢,同一个操作员。

基于职业素养,年轻英俊的操作员没有对杰森刚才在十四层下现在却又在十一层上表示出任何疑惑。

不过快要抵达一层时,操作员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刚才那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女朋友?”

“不是,什么女朋友。”杰森没好气却又同时有些炫耀的说道:“那是我结婚十几年的老婆,俩孩子的妈。”

“我的上帝!”操作员惊呼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世间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您夫人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天哪!”

“呵……”杰森敷衍的笑了笑,心里说道:你是没见过她几个月前是什么样,你也是没见过伊丽莎白·怀特是什么样。如果我老婆二十岁出头,那怀特夫人岂不是只有十几岁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素不相识的外人毫不掩饰的称赞自己妻子的年轻美丽,杰森还是颇为得意洋洋,所以在走出电梯时他破天荒的给了操作员一便士的小费——他之前从来不给任何人小费除非有明文规定。

“安娜也真是有一套,这是从怀特夫人那里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方么?居然短短几个月就让自己大变样——现在说不定跟格蕾丝那小婊子并排站着都看不出谁年龄更大了。”杰森一边向大厦主入口走着一边自言自语。

“干,怎么又想起格蕾丝了?”杰森轻轻给了自己脸颊一巴掌,然后旋即开始惶惶不安起来:记得格蕾丝说过这出版社离她家不是很远,已知格蕾丝喜欢喝咖啡(她说这就是她当初在‘六便士’打工的原因——虽然要给陌生人提供口交服务,但咖啡随便喝而且那家店的咖啡其实品质相当不错),那万一在这里的咖啡厅遇到她可怎么办?

“她说不会大白天出门。她说不会大白天出门。”杰森给自己安着神。

可这神神秘秘的私娼的话可信么?

杰森非常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就是:他不知为何其实很信任格蕾丝。

而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信任她,所以真的不能再见她了,否则绝对后患无穷。

名为“月兔”的街角咖啡厅窗明几净,桌椅陈设大部分是电木材质且全都是最时髦的“几何艺术”风格——这跟杰森熟知的咖啡馆形象——昏暗的灯光、褐色雕花木桌椅、格子桌布——大相径庭。因此,杰森显得颇有几分局促。

当他发现咖啡馆厅的服务员都是头戴兔耳帽、身材苗条相貌可爱的年轻姑娘时,他可就更坐立不安了。

从服务员的外表和装束,经验丰富的杰森嗅到了一丝“特殊服务”的味道——没错,当初的“六便士”就是用过低的领口和过高的裙边向外人默默地传达着“我们不一样”的讯息。

不过,就因为经验丰富,在起初的紧张之后,杰森没过多久就坦然了下来:反正无论你们如何发骚,我始终不接茬就是了。老子连格蕾丝那种绝世骚货都见识过,你们算个球!

虽然杰森始终很不情愿真正承认格蕾丝很有魅力,但他也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眼前这些戴着兔耳帽的女孩子差她远啦。

当然,她们跟老婆安娜比起来可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真正准备“做生意”的姑娘可并不知道这位坐在靠窗角落的大叔见过何等世面且心里在想什么,因而,杰森·贝洛就陡然收获了一位试图拉到“生意”的女孩。

从嗓音状态判断,这位面容被厚实到像个面具的妆容覆盖的姑娘应该不到二十岁。

不过杰森也不确定:无论安娜还是怀特夫人,如果只能闻听其声的话,绝对都会被外人认定最多只是刚上大学的“雏儿”。

杰森本应非常明确的跟面前的浓妆女孩说清楚:我有老婆,我是个好人,我对你的服务不感兴趣,但是,无聊了很久且生性不安分的他选择了另一条路:逗一下这姑娘解解闷。

“所以……介绍下你自己。”杰森点起了一根“白雁”,用夸张的渴求眼神盯着浓妆女孩被刻意突出的胸部。

“先生,您可以叫我艾咪或亚美,我……”

“什么?”杰森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艾咪或艾咪,这有区别么?”

“对不起,没说清楚。艾咪是艾咪,亚美……好吧可能大家都对西岛秦语更熟悉些,所以如果这是日耳曼语的‘艾咪’那么对应的就动东岛秦语里的‘亚美’……”浓妆女孩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了。(注,“艾咪”或“亚美”都是“Ami”。)

“我秦语学的很不好——谁能学好?一个方块字有十几种读音谁记得住?况且还有什么东南西北的分支。”杰森·贝洛的确觉得把秦语这种诡异复杂的文字纳入公立中小学的基础语文教育中是没有意义的——尤其在当下。之前旧帝国一直强调秦语的重要性只是因为皇帝一直有着那么一星半点的远东人血统;第一共和国继续这个传统是因为“国父”约瑟夫·李伯爵本就是个远东人,可现在呢?第二共和国啦,时代不同啦,需要费尽心思才能学像样的秦语真的该完全被简单直接的日耳曼语替代啦!

“那……名字不重要,我只是来询问先生您一句,您是否需要可以爽上天的‘贵宾服务‘?”艾咪——或亚美——眨着对星光满泛的大眼睛问道。

“爽上天?就你?有更好的么?”杰森可绝对不信有任何女人会像格蕾丝似的让他“爽上天”——你这个艾咪,长相身材不如我老婆安娜,骚劲跟格蕾丝差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你能让我爽上天才怪。况且,这些婊子怎么都喜欢叫艾咪这个名字?杰森想起来了那个已经死了几个月的“六便士”女招待,他曾经最喜欢的口交服务提供者。

“没有,我已经是……算了,先生,您对我们所有人的服务都没兴趣,我不打扰您了。”艾咪在三秒之内就从杰森·贝洛眼前彻底消失了。

“对喽!”杰森端起了盛满亚平宁浓缩咖啡的白色瓷杯说道:“就你们?别痴心妄想啦!”

然而艾咪很快就又回到了杰森桌旁。

“先生,我一个不行,那我们姐妹三个一齐上呢?”艾咪一看就知道她极为期待一个正面的答案。

“三个?都叫来让我看看。”杰森此时再看不起这些相貌平平的流萤,但可以同时跟三个年轻姑娘享受性爱的绝顶刺激依然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马上,马上!先生,两分钟!”艾咪兴冲冲的转头就跑。

然而……

面前三位浓妆女孩的皮相加起来也不足安娜的十分之一——自然也跟杰森一直坚信虽然骚劲儿十分不得了但颜值只是不足一提的格蕾丝有着鸿沟般的差距。

杰森此时才意识到,格蕾丝虽然瘦得很,但真的完全不干瘪,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应召女郎每次现身于杰森跟前时,都几乎完全是素颜却还总有那么几分楚楚动人。

“走吧,走吧,孩子们。我有老婆,有情人,她们都在附近活动,所以你们别让我太尴尬好么?”杰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纸票子,数都没数就接着说道:“拿去,拿去,让我安静的坐一会儿好么?接受教训吧孩子们,不要以为长成我这副颓唐尊荣的大叔就真的这辈子都没见识过美女!”

艾咪和她的“姐妹们”抓起钞票之后就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杰森此后果然清静了下来,再没有任何人凑近他推销任何特殊服务——看来这些职业婊子果然还是得遵循行内操守。

那么此时杰森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操心起家人当下的状态来。

他最操心的自然是自己重返青春美丽的妻子安娜·贝拉·罗斯。杰森希望她可千万别因为出版社里什么人的不当行为而大吵大闹——安娜其实在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都是个耐心很好且温柔的贤妻良母但一旦什么很难预知的不良细节点燃了她心中的引信她可是会毫不犹疑的爆炸。

杰森的一对儿女当然也并不比他们的母亲让杰森省心:弗兰克虽精通社交技能但他那与生俱来过强的自尊心说不定会让他在跟邻居陈家的孩子们玩耍的过程中产生矛盾;而丽莎……杰森·贝洛这是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和怀特夫人,谁还能无限度的容忍丽莎恶意的冷嘲热讽——没错,丽莎的亲妈安娜都受不了她。

“干,俩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杰森看着咖啡厅墙上极简设计的时钟喃喃的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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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安坐在咖啡厅的宽敞座椅且还有年轻姑娘看的杰森·贝洛比起来,在韩森-佩提尔书局这寂静的“来宾厅”硬冷的板凳上一直等候的安娜·罗斯完全是窝了一肚子火。

如果不是那位秘书每隔十五分钟就来跟她说一声“罗斯小姐,再稍等片刻”,安娜可早就要把心中的怒火全然倾泻了。

阻止她大吵大闹的功臣是……“小姐”二字。

“罗斯小姐”这个美妙的称呼已经十几年没听到过了,安娜自然内心颇为受用。

在不知多少句“罗斯小姐,再稍等片刻”之后,安娜终于被告知可以去面见书局的老板了。

安娜吸腹挺胸,用自认为最佳的状态走进了社长办公室,然而一进门她就又愣住了。

看上去老板根本不在,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位深棕肤色的妇人——短发、五十岁出头、肥胖、手里夹着一根冒着袅袅青烟的“人民宫”。

没错,肯定是“人民宫”,杰森前十几年一直在抽这便宜玩意,安娜再熟悉不过了。

“我是安娜·罗斯,是来签订出版合同的。”安娜微笑着说道。

“哦,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好。”肥胖的妇人头也不抬的回应着。

于是安娜又呆坐了二十分钟——好在这里的椅子不再像“来宾厅”里的那样会把屁股硌的生疼了。

“所以,罗斯小姐?”肥胖妇人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安娜。

“是,是我。”安娜其实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让出版社的人们称呼她罗斯女士甚至贝洛夫人,但“罗斯小姐”实在听上去太浑身舒爽了。

“我是韩森-佩提尔夫人,书局的创始人和社长。很高兴罗斯小姐你能亲自前来签约。”肥胖妇人话语的内容倒是颇为友好,但她脸上的神态却显得极为冷漠。

“哦……哦……你好,社长女士……”安娜尽全力才把惊讶的表情憋了回去:她一直以为韩森-佩提尔书局的老板是两个老头子,一位姓韩森一位姓佩提尔,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在独立出版业里赫赫有名的公司是这么一位不起眼到邋遢的程度的大妈创建的。

安娜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扮的太漂亮了——一般来说,外貌不佳的中老年同性是很难会对她产生什么很好的印象。

“我时间不多,客套话咱们省略,我先给你交待下我对你的小说的看法。” 韩森-佩提尔夫人点起了另一根“人民宫”。

“好的,社长,我洗耳恭听您的指教。”安娜预料到这位大妈嘴里肯定说不出什么肯定性的意见——任何出版社的高层都是这个德行。

“节奏拖沓,剧情杂乱且涉嫌抄袭古代文学作品,主线不明确,出场人物过多致使读者很难搞清楚谁是真正的男女主角,看似是爱情小说却把过多的笔墨浪费在构造一个完全不合理的世界观上,结果读起来像是部不伦不类的三流史诗。换句话说,可读性可能还不如我昨晚上在地摊半便士买回来的小册子。”

安娜瞬间泪水就灌满了眼眶。她虽然已经准备好接受批评,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苦了八年的作品所收获的是如此全方位的否定。

“那……”安娜挪动了一下身体,随时准备离坐而去。

“但我们还是决定要出版这玩意,知道为什么嘛?罗斯小姐?” 韩森-佩提尔夫人用手里铅笔的尖端点着桌面,发出了电报码似的笃笃声。

“呃?”安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把“决定不出版”听成了“决定要出版”。

“我说,我们还是要出版你的《逸离群岛》,罗斯小姐,我就想请你猜一下为什么我个人一点都不喜欢这小说本身却还坚持要跟你签约。抱歉,我的马丁波利斯下城口音可能让你这位来自南边儿的美人儿听起来很是费劲。” 韩森-佩提尔夫人放慢了语速,口齿极其清晰的重述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还不忘暗暗讥讽安娜是个外省人。(注,《逸离群岛》是《The Islands of Eely》。)

“因为……虽然您个人不喜欢,但总也会有些读者会感兴趣?”安娜敷衍了事的回答着。一向对外人缺乏耐心的她其实很想拂袖而去,她可最受不了什么猫捉到耗子以后还假意释放的把戏。不过,一想到韩森-佩提尔书局那业内出名的高的出奇的版税,她还是强压怒火用尽量平和的态度面对韩森-佩提尔夫人这位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刻薄的女人。

“错。” 韩森-佩提尔夫人翻了翻白眼。

“请赐教好么,我从来就不擅长破解哑谜。”安娜用词客气但语气却颇为强硬。她此时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不令人愉快的后果:如果因为她的态度让韩森-佩提尔夫人改变了主意不跟她签约了,那么她就回家去老老实实的当家庭主妇,烧掉书稿然后这辈子都不再碰笔墨和打字机——反正杰森这猥琐的色狼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仕途上却运气不错,就靠他一个人赚钱养活这个四口之家肯定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再过几个月等贝洛家老三生出来,就可以申请政府的多胎抚养金啦。

“哈!” 韩森-佩提尔夫人倒是并未生气,她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亲爱的,就是这样,美人儿就该有点儿脾气。好,我给你一个小提示。《首都城市画报》,还记得这倒霉催的杂志么?停刊快十年了,可当初有那么两三年可红的发紫。”

“呃?”安娜瞠目结舌——《首都城市画报》,上帝啊,这可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几个字。当年她在圣克里斯托弗市立新闻与出版专科学校毕业之后立即就只带着几件内衣马不停蹄的来到首都开始了新的人生。

安娜的父母——在她故乡圣克里斯托弗市都算是头面人物——虽然打小就没停歇的给自己的长女灌输“不去首都发展就是废物”的观点,但真到了女儿要离开他们渡海北上的时候,他们却试图千方百计的阻拦。

安娜的性格天生就无比刚强,她一旦做出了什么决定,任何其他人都休想做出改变——好吧,她的丈夫杰森·贝洛除外,这家伙虽然从来都是一副不务正业的颓唐衰样但却总能说服妻子安娜在家庭生活上跟他达成一致。所以……这是……所谓的“爱情”么?

大概是的,这应该真的是“爱情”。在现下这个如此紧张的环境下,安娜脑海里一浮现杰森那张经常看上去很痴傻滑稽的脸庞,她就忍不住嘴角上翘现出笑容。

“你笑什么?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十六年前那份销量倍增的《首都城市画报》中插照片上的安娜·罗斯?如果没有你,那该死的杂志会提前停刊好几年。” 

“是我,韩森-佩提尔夫人,那时候我刚刚来到首都开始工作。”安娜依然笑容可掬,她不得不想起了那个时候:十九岁正值颜值巅峰的她轻易的靠七八张照片挣来了一整年的房租——其实也没那么轻易,在其中三张照片拍摄时她不得不近乎全裸——只用一条丝巾略略遮盖着身体。不过,她一直好奇而庆幸的是,那些过于暴露的照片永远没有在杂志上刊登过。其实安娜并不很担心丈夫杰森有朝一日会知道妻子给这样的图片当过摄影模特,好色的他说不定会更加兴奋不已。安娜只是非常希望孩子们——弗兰克和丽莎——永远不要知道他们平日里严厉而尽心的妈咪当年曾经差点当着一群男性摄影师和杂工脱光光。

“所以,我当时正好在那杂志社任图片编辑,罗斯小姐你的全部照片都交到了我的手上让我做出决策把哪一张印在杂志上。我当时真的是被‘震了’——天哪,上帝啊,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知道这样的漂亮姑娘以后肯定都会有门好的亲事,所以当时为了你的未来考虑,那些几乎不穿衣服的照片我全部给毙了,一张也不准刊登。”

“我……我……谢谢……”安娜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她很想露骨的恭维一番面前这位臃肿到一定程度的大妈但过于虚伪的漂亮话安娜真是很难说出口。

“所以……”看上去乳房比头颅还大的韩森-佩提尔夫人接着说道:“出版法律很严苛但有才华的作家却很多,因而才会发生好作品经常在地摊上被买到却鲜少触及主流出版业的情况。不过嘛……亲爱的,你得感谢上帝赐给你这样一幅好皮囊,所以你得到了一条长相普通的作者不可能拥有的捷径。那么,我的问题就是,你这个肯定也已是妻子和妈妈的女性——上帝,真不知道你如何做到的时至今日还看上去像个年轻姑娘——能否同意在这本内容不值一提的小说出版以后抛头露面让咱们的读者把你当歌剧明星一般的崇拜?”

“我……”安娜·贝拉·罗斯遇到了三十五年人生所面对过的最大的难题之一——抛头露面,靠外表赚钱,这是她最唾弃的行为可是……可是还能有其他选择么?安娜非常确信自己的小说绝对不像韩森-佩提尔夫人口中所叙述的如此不堪,但她明白大众对文学作品的认知极端的依赖像韩森-佩提尔夫人这样的“权威专业人士”口中笔下的评价。

“嗯?你难道是准备跟我说,其实你并不是那位《首都城市画报》中插上的‘神秘的绝色美人儿’?也就是说,我眼瞎了或者我的脑袋出了问题。” 韩森-佩提尔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好一阵子沉默不语且面色阴晴不定的安娜。

“没有,没有。那的确是我……虽然……”安娜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开口说道:“到了今天,关于那些照片我唯一的看法就是悔恨和遗憾——我根本不该拍那些,因为那之后我很快就遇到了我的丈夫,而他与他的家庭都是累代的体面人。”

“体面!嘿,体面!” 韩森-佩提尔夫人不以为然的说道:“所谓‘体面人’在男女关系上才最混乱因为他们全然不缺愿意彻底放下一切逢迎他们的异性甚至同性。”

“呃……”安娜再次语塞。她并不反对韩森-佩提尔夫人的言论所以她认真的思量了她的这些话语:虽然贝洛家族的任何男性还没“体面”到可以拥有情人——就像他父亲那样——的程度,但杰森似乎正在向着那种等级的“体面”大步迈进,所以安娜在心里默默做好了突然发现杰森拥有情人的准备——发现了又能怎样?无非两种选择:离婚或跟世上千千万万的主妇一样忍受下去。安娜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选哪一条路。

“嘿,嘿,我美丽的罗斯小姐,怎么又不说话了?” 韩森-佩提尔夫人又用铅笔尖敲起了桌子。

“您所谓抛头露面,具体都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安娜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要做出定夺的重大事情上。

“很简单,定期举办活动跟读者见面,我还准备在朋友的画报上给你开个专栏,你每两周写一篇小文章,附上精心摄制的照片。你也许知道,之前只有些歌剧明星们会写这样的专栏,而你罗斯小姐将会是第一个明星作家。”

“什么样的……照片?”安娜实在是对给杂志拍照有些心有余悸了。

“正正经经的照片,哦,当然也不是正经到像议员竞选海报那样。要拍的美,拍的妩媚,突出你的女性魅力,同时还会依然让你看上去像个作家而不是个艺人。”

“哦……”安娜没有立即给出个明确的回答,她不知道韩森-佩提尔夫人是否值得信任——一般来说,这些商人最早做出的承诺在后面实行时都会打个折。

“当然,还是也需要你稍稍做一点的‘特殊的’事情。” 韩森-佩提尔夫人又点起一根卷烟然后说道:“亲爱的,放心,别害怕,虽然‘特殊’却并不会不道德。我们只是需要你要一直保持使用‘罗斯小姐’这个称呼,尽量不要明确的让读者知道你已婚,也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年龄。我想你肯定明白,未婚比已婚在产生拥趸这件事上效率高很多……对了,亲爱的,你到底多大年龄了?如果我脑子没糊涂的话,我记得你给《首都城市画报》拍照是十五甚至十六年前了吧?你看上去并没有比那个时候显得老哪去。”

“三十五岁了。”安娜其实几周前刚刚过了生日,一个静悄悄不需要庆祝的生日——她三十岁以后就没再真正开过生日晚宴了,只是全家唱唱生日歌吃个蛋糕,仅此而已。

“你……”韩森-佩提尔夫人瞳孔放大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算了,我就不问你如何‘保鲜’的了。怎么样,给我个答复,要不要当这个明星作家。我不强迫你,如果你不答应,我还正好省事了。实话实说,朋友把你的书稿转给我时,我看了几眼就决定退回去。可后来我突然发现了作者的名字是安娜·罗斯,于是我就想,操,安娜·罗斯?这莫不是那个让《首都城市画报》不得不加印了三千份的大美人儿?然后我当时刚好喝了半杯波本,一下子脑子就蹦出了培养个明星作家的点子,然后就跟朋友说让这位罗斯小姐来签约。嘿嘿,现在想想可真是一时兴起,万一此安娜·罗斯非彼安娜·罗斯可就尴尬了。”

“呃……如果我真的不是那个安娜·罗斯是不是签约就吹了?”安娜真是在庆幸自己不是几个月前来见韩森-佩提尔夫人,否则她那个时候的样子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相信她就是画报上的“神秘绝色美人儿”。

“亲爱的,我不想撒谎:没错,如果我一看来的这位罗斯小姐根本就不是什么美人儿的话,我肯定就用书稿质量太差为理由撤回出版意向——当然,书稿质量确实很差,如果作者不是美人儿保证卖不出去。呵……幸运的是,你就是那个安娜·罗斯,而且你还通过了我的小小测试,让我确定你骨子里对隐藏自己的婚姻状态没有抵触,哈哈……”韩森-佩提尔夫人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测试?”安娜立即生气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外人强行脱掉了衣服打量着她身体长什么样。

“你等候的时候,我的助理叫了你九次‘罗斯小姐’,你从来没有纠正过她;你进来之后,我一直叫你‘罗斯小姐’你也并没有纠正我;更何况,亲爱的,像我这样伸出手来瞧瞧。”

韩森-佩提尔夫人自己率先把两只手张开举在了胸前,安娜稍一迟疑也照做了。

“瞧,没有结婚戒指,连个印子都看不到,你从来就没戴过婚戒?” 韩森-佩提尔夫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呃……戴过,礼拜日去教堂的时候。”

“所以,一切都说明,你总是不自觉的想隐藏自己已婚的现实——完美啊,这样做到我们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就毫无心理障碍了。所以,亲爱的罗斯小姐,准备好签订出版合同了么?文件就在我抽屉里,几个签名之后,名气、金钱、大众对你过去这么多年辛勤写作的肯定,就全都被你握在手里了。” 韩森-佩提尔夫人眼中突然放出了光芒,似乎像是她自己要亲自成为明星似的。

“我……”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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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瞧,新的招牌,新的菜单。”眼中满是血丝的夏先生极为兴奋的对瑞恩和NC说道。

“这么快?”瑞恩和NC两个年轻人齐声惊呼。

“都是我自己亲自动手,熬熬夜就出来了。”夏先生指着那白底粉红色字迹的“Shia Way”招牌说道:“还不完美,我是在模仿夏芽的笔迹,但没学像。”

“你也跟夏芽通过信?”瑞恩稍稍有些不悦的问道——他一向觉得在他们这个三人小小群体中,能跟夏芽当过一阵子“笔友”是他难得的、独占的特殊成就。

“没有。只是酒吧里有些夏芽写过的东西,恰好被我找出来了。”

“夏芽写过的东西?日记么?还是没寄出去的信?”瑞恩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不是,她怎么会留下那样的东西。是两份歌词而已。我已经把它们装进玻璃镜框里挂在酒吧墙上了,你们进去就会看到。”

“老夏,可别不够朋友,找到了好东西自己独吞而不给哥们儿们看。”瑞恩眨了眨眼睛,他有点不相信夏先生从酒吧里翻出来的仅仅只是两份歌词。

“瑞恩,夏芽是我们的缪斯,是我们敬爱的艺术家,如果真的发现了她遗落的日记我们不是应该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想办法送还给她么?我们喜欢她的音乐就够了,可千万不要试图窥探她的生活。”夏先生用颇有些教育的口吻说道。

“切,我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尴尬的瑞恩不甘心的为自己辩解说:“而且不需要窥探啊,她每周都会把自己的生活细节写给别人看。”

“什么?”夏先生吓了一大跳。

“哦,清水区有份全东岛秦语的小册子周刊叫《清鸣》,每期上夏芽都会写几句话……我以前没给你提过?”NC补充道。

“没有……第一次听说。”夏先生眼中发出了奇异的光彩。

“所以,要不要每期都带给你一份?”瑞恩热心的问道。

“呃……”夏先生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看不懂东岛秦语。而且我也真的不想知道太多夏芽生活中的事情。我现在知道她长相如何,还知道了她大体住在什么地方,这已经足够了,比足够还足够。好了,朋友们,咱们进去吧,喝一杯‘大都会’。”

“呃……其实……”瑞恩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该回去看看顺美醒了没有……”

“是的,你该回去。”NC立即表示同意。

“呃……”瑞恩左右看了看,最后咬了咬牙说道:“算啦,好不容易大老远跑来,先喝一杯再说。顺美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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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美·爱芙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有奇奇和尼尼,并没有瑞恩——这在她预料之中。

“我睡了多少天?”顺美揉着眼睛问道。

“五天咯。”奇奇回答道:“你在短时间内一下子调用了体内太多的魔法能量,除非是老先生那种修炼了一辈子的魔法使,这么个玩起魔法,小顺美你睡了五天算短的了。”

“小顺美你为什么要用魔法跟别的魔法使打架啊?你现在真的还没这个能力呢。”尼尼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心疼。

“为了瑞恩……他的朋友需要我的帮助。哦,瑞恩呢?”顺美其实很希望被告知瑞恩只是暂时离开去上厕所了。

“跟那个卷头发的叫NC的出去了,好像是去皇子区了。这几天他们总是往那边跑。”奇奇回答说。

“哦。皇子区。知道了。”顺美淡然的说道:“奇奇,尼尼,你们两个出去吧,给我弄点吃的来。我现在需要点真正的食物。这几天我的身体是都靠你们的魔能撑着呢吧?”

“可不是么,总不能撬开你的嘴灌蜂蜜牛奶。奇奇去弄吃的,尼尼留下来陪你。”奇奇腾空而起,向着门外飘忽忽的飞去。

“尼尼,你也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好。”顺美指了指远处。

“小顺美你刚醒啊,不能自己一个人。”尼尼看上去不准备听从指令。

“我没事,我要换衣服。你出去。”顺美微微皱起了眉头。

“呃……呃……可尼尼……好吧……我出去……”尼尼也飞走了,顺美卧室的大门在它身后紧紧关闭。

顺美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身上的睡袍一把扯掉,光着身子走到衣橱跟前。

虽然奇奇和尼尼这两个魔仆是根本没有性别的非生物,虽然顺美在昏迷时都是它们在贴身照顾,顺美还是不想在自己清醒时把裸体暴露在它们跟前。

衣橱旁有一扇已经变得有些昏黄的全身镜,顺美不经意朝镜子看了一眼之后立即满眼惶恐的把嘴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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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罗斯怀中捧着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在大厦底楼的巨型玻璃窗前照了照自己——她脑子里此时有个非常大的疑问:我真的长相如此出众么?我真的能成为一个所谓的“明星”么?

安娜倒不是怀疑自己年轻时和现在的确算是很漂亮,但在她印象中那些被称为明星的歌唱家、戏剧演员或芭蕾舞者各个不但长相美丽非凡而且全都是风情万种但她这个俩——马上就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可跟“风情”二字毫不沾边。

或者说,安娜觉得自己长得太“良善”了,而男人们在伴侣之外会感兴趣的异性不都应该有点“坏女孩”的气质才更有趣么?

其实,安娜自己都不敢多想的最深的顾虑是:她难以确定自己还能保持多久这重获的年轻皮相——说不定到了四十岁,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无助的变成一位真正的大妈。

带着这些疑问,她慢慢的走到了杰森所在的“月兔”咖啡厅。她从玻璃窗里看见了丈夫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本书,面前更是堆着几本像模像样的硬装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全是吸到底的烟屁股。

就这么干等了四个多小时,可真是够不容易的。如果角色互换——是杰森独自去办事而让安娜坐在咖啡厅里等他这么久的话——安娜肯定一见杰森就要大吵特吵一顿。

不过安娜知道虽然自己的丈夫不细心,不会关心人,而且在她没有重拾青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充满着漠然,他却从来不会主动发起争吵,无论安娜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说了多么难听的话。

往好处说,杰森这是爱自己妻子,所以因为爱而容忍;往坏处说,这是因为杰森本来就是个胆小猥琐的怂包,连主动跟老婆吵架都不敢。

安娜还是选择相信杰森是因为爱她而姑息她的爆脾气——不过,奇怪,杰森今天为什么会在看书?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是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么?

“兴许是这看上去很文雅的咖啡厅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报,只有正经书可以拿来打发时间吧。”安娜自己给出了答案。

她推开咖啡厅的木门,脸上挂着笑容,准备直奔杰森的桌子给他个惊喜。

然而,她被门边的侍者拦住了。

“小姐,哪个组的?”老年伊比利亚人侍者脸皱的像团破布,但眼睛里却精光四射。

“什么?什么组?我没有什么组。”安娜莫名其妙。

“没有组?独鸟?那我们这里你不能进。请立即出去。”侍者的语声冷硬的像块在冰窖里放了三天的石头。

“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丈夫在里面。”安娜此时在心里在嘀咕:难道这个什么都是簇新的圣汤玛斯区的咖啡厅有不放女人进来的古怪规矩?

“哈!”侍者一脸的褶子颤动着。“如果你真的是来找寻你丈夫的,我可就更不能让你进去了。这里不接待气势汹汹的夫人们,更何况,你骗谁呢啊丫头,哪个男人会在娶了你这样的老婆之后还来光顾我们?”

“什么呀!”安娜更加迷惑了,她心想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

不得已,安娜只能踮起脚尖声喊道:“杰森!杰森!他不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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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正在起劲的看着一本《橙树区娱乐业发展研究》。他活了快四十年终于意识到这些“正经”书里面的内容有时候可比文笔低劣的地摊册子更加的详尽刺激。

尤其是手上这本,有一章是在细致无比的描述橙树区的那些超高档妓女进行性服务的细节。

虽然文字本身干巴巴跟叙述种猪交配没有区别,但杰森却很快就将其转换成了图像。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畅想:格蕾丝的那些技术应该是在模仿这些顶级婊子,因为她爱读书,她每周都去国家图书馆,她肯定看到过现在面前这本神奇的书。

然后,杰森勃起了,再然后,他听到了妻子安娜的叫喊。

“干!”杰森把手里的《橙树区娱乐业发展研究》扔到了相邻的桌子上,然后迅速冲向了门口。”

“你!”安娜一脸委屈,眼中泪水在不住打转。

“我这不是立即就跑来了吗?为什么不让我老婆进来?”杰森又摆出了国立大学校董的派头——过去的三个小时里他通过观察得知,这地方的所有人绝对是只要看见地位过得去的人就必须点头哈腰。

“我还以为……”侍者惶恐的试图解释。

“我们走,杰森,我很生气。这地方以后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再来!”安娜一转身就推开门踏了出去:她可不想给那又老又丑的侍者一星半点面子。

十分钟之后,相伴快要十五年的夫妻肩并肩的坐在街心花园的联椅上。

“他不信我是你老婆。”安娜眉头紧皱的说道。

“你太漂亮而我太丑陋,谁会相信?”杰森嘴里如此说,脸上却带着得意的表情并把妻子紧紧的揽着。

“可就算我不是你老婆,也不该不让我进去吧。这地方也太奇怪且无理了。”安娜满面厌恶的看着一两个街区外的那个咖啡厅。

“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而且这不是个单纯的咖啡厅,这是个‘鸟窝’。”

“鸟窝?”

“就是私娼拉客的地方。我本就不该去那里坐着。”

“什么?”安娜一下子从丈夫的怀抱里抽离了身子面若冰霜的问道:“杰森·贝洛,你老实交待,这几个小时你是不是趁机做了些什么?”

“我要做了点什么还会告诉你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还敢大摇大摆的坐在里面等你?我肯定直接去出版社的那楼底下站着了。”杰森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脸皮厚的很,你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谎都敢编。你不从咖啡厅走是你不舍得走,你当我刚才没看见里面那些女招待都是一脸勾引人的模样?你应该一发现不对头就赶紧离开而不是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安娜使劲瞪着丈夫。

“你瞧,你给我选的地方,我敢随便离开?你如果从出版社出来发现我换了个地方等你,你更会怀疑我在故意掩饰什么吧。”杰森一脸无辜的说道。

“没错,你刚才自己都说了,如果你真干了点什么,你肯定直接去楼底下等着我了。”安娜完全不依不饶。

“得,那就是说,无论我一直留在咖啡厅还是我离开,你都会认定我干了坏事?”杰森此时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干脆就在那栋大厦的前厅一直干坐好了,虽然外人看上去会觉得这很诡异,还可能会经常被安保人员质问,但总比被安娜揪着小辫子不放强上十倍。

“因为你是好色的杰森·贝洛,而那咖啡厅是个什么来着……哦,‘鸟窝’。你只要踏进了那家店的门口,干坏事的嫌疑就有天大。”安娜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椅子面上。

“好色?我哪里好色了,你瞧我跟你一起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我有看过一眼其他女人么?”——没错,杰森跟安娜一起的时候自然忍得住绝对不看其他女人但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了,但他打赌安娜并不知道这一点。

“当初你一见我这个漂亮女孩儿就没命的追求,非把我娶到手不可,这就是好色!”

“这个到底我跟你讲了很多次了嘛娜娜,非娶漂亮女人的才是不好色,而好色的……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你是事情办的不顺利么?”杰森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刚才的话题。

“事情……”安娜本想照实说,可突然她想跟丈夫开个玩笑。于是她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说道:“事情比想象中复杂,情况有变……”

杰森看了眼身旁那厚实的纸袋,以为里面装的又是退回来的书稿。他愤愤不平的骂了句“干,说话不算数的混蛋”之后又满有信心的说道:“别担心娜娜,我们再找一家出版社。”

“不找了,不出了。我回去就把书稿烧了,打字机砸了,你如果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打。”安娜扬起一只手,恶狠狠目露凶光的说道——她心里却在笑,觉得自己的演技还不错。

杰森下意识的把身子躲向一边,眼中满是惊恐。

自己一个五尺四寸高不到一百二十磅重的女人让一个接近六尺的一百八十多磅男人如此惧怕,安娜颇有成就感,然后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看到妻子还能笑的出来,杰森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那牛皮纸袋子虽厚,但安娜那上百万字的鸿篇巨著装在里面可比这更厚的多。于是他干脆一把将袋子拿起打开,想看看里面到底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

“别……”安娜想拦阻但却慢了一步:杰森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了。

“你小心啦!别把支票弄丢了。”安娜紧张的喊了起来——现在的微风足以把一张纸片吹得无影无踪。

“支票?支票!”杰森两眼放光的看着落在膝头的那张六寸长三寸宽的淡蓝色印花纸。

“我的上帝,我的耶稣,我的好天父,五百简尼?”杰森险些跳了起来。

“是呀,五百。”安娜颇为得意的说道。

“这是拿什么换来的支票?你不会是答应要当出版社老板的……”杰森满面狐疑的看着妻子。

如果换是平常,杰森这句话又得引起一番无休止的战火,但现在安娜却因为人生终于要开启一个灿烂而具有挑战性的新篇章而心情非常好,于是她不但没发火,反而格格娇笑着说道:“呵呵……是啊,我要当出版社老板的……妹妹,其实女儿也行,因为她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妈……哈哈……”

“什么?什么?娜娜,你可别骗我,我这么多年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这钱虽然我一辈子也挣不来但你可别千万因为钱而……”杰森又紧张又气愤,声音颤抖到他无法继续把这句话说完。

“好啦,我的贝洛先生……”安娜轻轻的握住了丈夫的手,用少见的温柔语气说道:“你可以跟我再去出版社见一面社长呀,看看她是不是个年龄足以当我母亲的大妈?”杰森在生气和惊惧,而安娜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的确是在意我、舍不得我的嘛。

“我……好吧,我相信你。”杰森还真有点想奔上楼去瞧瞧韩森-佩提尔书局的老板是何许人也,但他突然提醒自己:连格蕾丝那种来历不明的婊子你都会信任,为什么跟你过了十几年的妻子你却要怀疑?

“但是……”杰森翻了翻手里的厚厚一沓文件,曾经常年跟各种表格打交道的他疑心又起。“但是一本书的出版合同文件量怎么比内务部认证‘国家功臣’的表格还多那么多?娜娜,你仔细看过每一份文件的内容了么?还是闭着眼把名都签上了?”出于职业习惯,杰森一摸就估算出这摞纸有差不多一百页,而内务部最繁琐的“国家功臣”认证只有六十四页。

“我都看啦,否则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你不放心的话,再重新看一遍呗。我知道,你是处理官方文件上的行家。”安娜少有的恭维了一句丈夫——当然也不全然是恭维,在内务部工作了那么多年的杰森确实练就了一项特殊的本领:对公文一目十行却不会遗漏一个字的重要信息。

“嗯,我看看。”杰森老实不客气的开始从第一页认真过目——其实也是有点技痒,自从调到医科大学工作之后每天可就没这么多文件和表格可处理啦。

翻看了十页,杰森就发现了这份合同如此冗长的原因:它居然把出版社编辑能否改动书稿里的每一个‘欠佳’词语和每一个笔误都专门拿了一份完整的同意书让作者签字,而让这更麻烦的是,在每一份同意书的开端,他们都引用了一长段《出版法》里的原文。

因为有在内务部长期“修炼”得来的“特技”的支持,前七十多页文件杰森不过四十分钟就全部“审核”完毕。没有问题,一切都符合法律和人性,只是杰森很想提醒这个出版社:公文事无巨细避免一丝纰漏值得鼓励,但是为了响应国家减少木材消耗的号召,各类条款的字号应该能多小就多小。

所有关于基础出版协议和著作内容改动的文件全部完毕之后,是一份写的情真意切但却有无意义堆叠文字嫌疑的《社长勉励书》。杰森直接跳过了这长达十页的“励志小说”之后,的确看到了最后一页又有着三个签名框:“请确认已经通读”“请确认你同意文中所传达的思想深意”“请确认你日后与本社的合作将遵循社长的教诲”。

“狗屁!”杰森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她以为她是谁啊,只有总统下达给各部委的《勉励书》才能是这个格式。”

“这个不重要,社长亲口告诉我一个字都不用看她写的文章直接签名就好。但……接着……接着看……”安娜有些紧张了起来。

“嗯……这是什么?图像使用同意书?你要给你的书和‘后续及相关出版物’拍摄照片?”杰森一边迅速阅读着条款一边问着。

“嗯……呃……是……他们说……”安娜支支吾吾,开始思忖该如何跟丈夫解释自己要“抛头露面”的必要性。

“哦,没什么问题。写的很清楚,照片的审美基础是‘知性、大方、在极具女性美感的同时保持符合社会道德的端庄’。而且如果你对他们拍摄的照片不满意,他们会无条件的弃用。可以,可以,问题不大……”杰森一边点着头一边继续“审阅”了下去。

然后就是一份文件点明安娜·罗斯必须定期参加对《逸离群岛》和“后续及相关出版物”的宣传活动,每次到场时间不得少于两个小时,与读者交谈时间不得少于四十五分钟,至少跟三位到场读者合影留念;作者不得明确揭示自己的婚姻关系和任何其他私生活细节。

“有趣,我的娜娜要当明星了?想想看,除了那个早就不知道哪去的薇薇安·鲍尔因为丈夫要当副总统而不得不早早公开自己的婚姻状况,哪个当红明星说过自己已婚了?”杰森抬起头看着自己美丽——准确说从颓唐衰老突然变回青春美丽——的妻子。

“我……”安娜嗫嚅道:“杰森,你可以说‘不’的。”

“你安娜·贝拉·罗斯的大名都已经赫然签下了,我怎么可能再说‘不’?况且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娜娜,知道么……”杰森突然满目爱意的牵起了妻子的手。“我确切的知道,无论你当了什么样的明星,你也永远不会抛下我们这个家庭。你本就是个明星,你走到哪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却你无怨无悔的当了十余年家庭主妇,而这委屈你了,我明白。”

“没有委屈,我可不适合当什么明星,我就想跟我的丈夫和孩子呆在一起……杰森,如果这不合适,阻止我好么?这次我听你的话。”安娜有些无助的看着丈夫。

“我不能阻止,我不想阻止。你为维持我们这个家庭牺牲的已经很多了。如果我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才想要阻止你,我一早就不该鼓励你写作更不该替你去找出版社。我其实一直坚信有朝一日我的娜娜要有番不得了的成就,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你绝对不能放弃。”杰森颇有些激动的说道——其实,他觉得这是对他自己的救赎: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为把一个出身不错、相貌美丽而且聪明又有才华的女人困在家里,在围着孩子和厨房团团转的碌碌生活中慢慢的老去而觉得极有负罪感;而正是这种负罪感,才造成了前几年当杰森发现妻子真的已经青春不再时选择了某种程度上的漠视家庭——他在逃避。

“那……”安娜低下头,抚摸着丈夫的手背,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你看完最后一份合同不要生气。”

对于安娜这种罕见的态度,杰森后背一阵阵的发凉:除非她做了天大的错事,否则她不可能如此战战兢兢。那这最后一份合同到底是什么?难道其实安娜的确把自己卖给什么人了?

杰森手抖个不停地把那几页纸举到了眼前。

“干!什么狗屁玩意!”杰森在高声痛骂的同时心里再次松了口气——很糟心,但至少他老婆以后依然还是他老婆。

“他妈的,签订以上合同之后五年不准怀孕?什么意思?难道要你把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拿掉?”杰森看上去恨不得把这份文件嚼碎了吞下去。

“嗯。”安娜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已经谈好了。打胎和之后的休养费用都是出版社负责,他们甚至已经把医师约好了。杰森,你知我知,当初真正让我们动了在这个年龄生第三胎念头的不就是政府的多子女抚养金?现在我们银行里的存款已经要比把这第三个孩子养到十六岁能拿到的抚养金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在接近四十岁的高龄再经受一次怀孕和生产的折磨?你知道为了怀这个孩子我受了多大的罪?那么频繁的房事让我下体一直疼的要死,你就没注意过一阵子我走路总是一瘸一拐?那不是我崴了脚,那是因为我‘那儿’实在太疼了。”

“可你受了疼受了累才怀上的孩子就这么放弃了?”杰森现在心很乱,他完全不知道对妻子是该安慰还是该鼓励还是该破口大骂——第三个选项永远是他最不可能选择的,但现在知道那连名字都已经准备了一串的贝洛家老三即将化为乌有,杰森还是很难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

“我没好意思跟你说,杰森,但我问过妇产科医师,我身上在怀孕后所出现的一切反应都说明,这第三胎有过半的几率是个畸形儿。我本来想拼拼运气把这个小概率才正常的老三生下来,但出版社今天的合同就像神谕一样提醒了我:安娜·贝拉·罗斯,你不该再生育了。杰森,记得吗,在弗兰克和丽莎三岁时我说过我想再要个孩子可你就是不答应。你拖到了现在,拖到了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怀孕的时候才同意要第三个孩子,你的结果基本只是失败。”安娜全然不顾此时接近傍晚而街心花园里已经满是遛狗和散步的一看就极为体面的男男女女,她几乎已经是大喊大叫了。

“小声点,娜娜。”杰森把整个身体放倒在那看上去漂亮却坐上去难受的联椅上。

“我只是觉得,那些我们预想的名字,什么伍尔夫杰克卢克约瑟夫,贝拉格蕾丝黛西薇尔莉特之类的,岂不是就浪费了?”杰森抽出一根“五月花”点着,大口的吸了起来。

“不浪费,以后弗兰克和丽莎的孩子还可以用这些名字。或者……”安娜眨了眨眼说道:“如果我不小心早死,你再娶的老婆再生的孩子叫这些就可以了。你能力那么强,就算到时候你五六十岁了,只要再找个年轻的一定还能生出一串儿孩子来。”

“这玩笑不好玩。我可是希望你比我多活至少二十年。”杰森捉住了妻子那老茧还未完全消退的手。

“才不要。谁愿意独自一人活二十年啊。我一定得死在你前面。”安娜颇为认真的说道。

“你也可以再找个新丈夫呀。”

“更不可能了,我是个一根筋的人,我这辈子只能有一个男人,而你这混蛋把这唯一的名额给占了,所以就算有比你好一万倍的人出现,我也绝不会去考虑。”安娜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文件重新塞进牛皮纸袋子。

“呃……”杰森无言以对。安娜的话按说会让杰森沾沾自喜,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颇有些悲凉和伤心。

好在安娜自己转换了话题。她摸了摸肚子说道:“我很饿,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孩子们在陈家肯定我们不必担心什么,陈夫人会比我更细致的照顾他们。”

“哈,真是心有灵犀,我刚也想说饿了呢。那,去哪吃?‘戴文迪尔’?”杰森下意识说出的饭馆就不在圣汤玛斯区的范围之内。白天格蕾丝不会出现在大街上,但晚上她未必不会出现在饭店里啊,还是千万不能遇上她。杰森暗暗觉得这有些无奈的滑稽:在湖滨区他怕安娜撞见他跟格蕾丝在一起;到了圣汤玛斯区他又怕格蕾丝撞见他和安娜在一起——真是让人头疼,杰森实在好奇那些遍地情人的家伙是如何安排自己的行动的,现在这格蕾丝其实跟他还算不上有什么固定关系,而且现在已经说再也不见,他就已经觉得十分棘手了,那如果真有个情人岂不是要麻烦死人。

所以,还是不要有情人好了,真要有迫切需求的话,妓女或私娼还是最好用的。

“想什么呢,杰森?”安娜突然拍了下丈夫的肩膀。“我说不去戴文迪尔,去南珍轩,你听见没?”

“啊?”杰森如梦初醒。“南珍轩?那得去海港区啊。我们赶紧找出租马车。”杰森站了起来。

“不用,就在这附近不太远的地方就有南珍轩在圣汤玛斯区开的新店,我们溜达着走去就好。出版社里的人都给我推荐这家店呢。这么有名的饭店我从来都没去过,今天见识一下。”

“好,好,我同意。娜娜,你带路。”杰森笑了起来。虽然他个人对南珍轩没什么好感,但他记得格蕾丝说过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远东人的料理,所以,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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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是浑身哆嗦着走进南珍轩的大门的。

上级传达命令时,他一听到与线人的接头地点是南珍轩简直等同于听到要他跳进火坑地狱。但宪兵的天职就是服从,而且好不容易才又获得了给“蓝色列车”专案组干活的机会,岚冬夜再不情愿也不可能拒绝。

“放松点,小冬。”岚冬夜站在这全马丁波利斯——甚至是全国——最著名的远东风味大酒楼的门口对自己说道:“碧安卡在海港区店,而这里是圣汤玛斯区,她不会在这里的。”

可是,万一碧安卡调动了呢?碧安卡不止一次抱怨过海港区空气中的味道她不喜欢,那么她也许会说服老板或经理给她换家店工作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她的社交能力超强。

“不,不会是这里。”岚冬夜又安慰着自己:“碧安卡喜欢热闹,可这个圣汤玛斯区虽然一切都看上去很新很漂亮,但未免太冷清了些。”

再紧张,再犹豫,岚冬夜也不可能一直不进去。他在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还是迈进了南珍轩圣汤玛斯区分店的红漆大门。

“哇哦。”岚冬夜微微惊叹了一声——他一直以为碧安卡对南珍轩的描述稍微有点夸大,但现在看却发现碧安卡不但没有吹牛,甚至还有所保留:真正的南珍轩哪里像是一家酒楼啊,简直是一座远东人上古帝王的宫殿!

他觉得自己迷路了,S12号桌在什么位置?——这次倒是不需要什么接头暗号之类的,上面说在S12号桌坐下自会有人来联络,可这极为宽阔高耸的酒楼大厅就像是海洋,但哪去找S12这粒沙子?

好在身材修长、走姿摇曳、身穿东西合璧款式制服的女招待很快就来到了岚冬夜面前,然后干脆利落的把他引去了S12号桌。

岚冬夜发现,这里的女招待个个身高都在五尺五寸左右,他不得不在心里佩服碧安卡的能力:刚刚超过五尺一点点的她居然可以得到南珍轩的工作机会。

当然,岚冬夜同时还认为,虽然全都身材高挑,但这些女孩子长相和气质上可远远没有碧安卡可爱——打个比方,碧安卡就像是一只长相极其乖巧的小黄猫,而这周围的女招待们就像一群……螳螂?

“嘿,还是我。你来的很准时,不错。”一个懒洋洋带着些许鼻音的女声在岚冬夜对面响起。

“呃……”岚冬夜赶紧把思绪扯回。

“索……索菲?”岚冬夜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黑发女人,脸瞬间红了一半——上次才刚刚“欣赏”过她精彩绝伦的脱衣舞表演。

“哈,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哦,我的全名是索菲·莎莱斯,出生证明和选民证上以及其他任何证件上货真价实的名字。那……公平起见……让我更多了解你一下?”

脱衣舞女索菲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无袖“旗袍”——岚冬夜一直不明白这被当做远东女人传统正装的衣服跟“旗子”有什么关系。旗袍没有裸露出过多的肌肤但却极为贴身,这更是让索菲那完美无缺而身体曲线如阳光般的闪耀——或者说,在正常男人眼里,此时的她可能比在舞台上脱光了更诱人。她简直像是个走到哪都会被镁光灯追逐的明星。

“我……我姓岚,名叫冬夜。也是货真价实的名字。”岚冬夜把头微微转向一旁。

“阿拉西·透雅?这听上去可不像个远东人的名字,倒像是个幻想小说里的魔界将军。”索菲笑嘻嘻的说道。

“呃,是‘岚冬夜’”岚冬夜把自己的名字又用通行的西岛秦语重复一遍,然后解释道:“那个……家族比较顽固,拒绝用西岛人的发音拼写名字,所以……的确是很奇怪。”岚冬夜真是觉得岚家坚持不把名字改成西岛秦语的读音是自找麻烦。的确也惹了不少麻烦,从小到大在学校里他没少因为这个“奇怪”的名字被调侃。

“所以,我猜,如果按照通行的格式来解释,你的名字应该是……嗯,蓝色、东方、叶子?”

“不,是……冬季夜晚的风暴。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天气正是如此。”

“太复杂了,你们族人的语言真是复杂到爆!行了,废话少说,我先把情报通告了咱们再开始吃饭。”索菲夸张的做了个眩晕的表情。

“真要……吃饭?”岚冬夜原本期望该说的话说完就可以离开,但看来目前的状况并非如此。

“废话。我们两个进了这么贵的酒楼坐下,说了两句话却根本什么都不点就走掉?这过于诡异了吧,我们的对头会看出端倪的。知道这店的规矩么,只要一进门,无论你是否点餐吃饭都要付一个先令。所以……我们得把这顿饭勉为其难的吃完,好人旁人觉得我们就是一对正常在约会的男女。”

“呃……”岚冬夜被“约会”二字再次羞红了脸。

“知道你见了我肯定会不好意思,会觉得尴尬,因为你对我的第一认知就是个跳脱衣舞的,但是……这样吧,给你看看这个。”索菲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银色的徽章,上面有着一柄长剑和一个五角星的图案。

“少校?少校!”岚冬夜几乎立即要从座位上弹起来敬礼了。

“别激动。在此时此地,你我都是毫无军职在身的普通人。”索菲手一抖,银色徽章消失不见。

“我……”岚冬夜额头上霎时冷汗如雨。自己居然亲眼见过一位宪兵少校的裸体,这以后会被枪毙的吧!

“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跟我打交道时,拿出你的职业素养,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蒙蔽。我上次是脱衣舞女,这次是社交名媛,下次可能就是街边捡垃圾的。但真正的我不会变。记得宪兵训练手册第五章的开篇训语么?”索菲悠然自得的拿起了菜单。

“记得:‘无论敌友,识其心,勿惑于其表’。”岚冬夜清晰的背诵了起来。

“很好。现在我需要你的一点点帮助……”索菲把菜单塞进了岚冬夜手里说道:“你来点菜,我不知道你们远东人的料理到底哪样真正好吃。”

“这是……西岛人的口味,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尽力吧。”岚冬夜开始认真的研究起装潢的宛如旧帝国圣旨般堂皇的菜单来。

“居然你都不明白啊,可真是麻烦。不过趁还没开始吃饭,我先把今天该传达给你的信息说了。你知道,一会如何吃饱了东西再喝点酒我就怕把该说的给忘了。”索菲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细细的检查着那嫣红细长的五个指甲是否造型完美。

“嗯?嗯……”岚冬夜轻轻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当然明白跟线人接头的规矩:如果递交信息全看线人的安排。

“所以,冬夜,离我近一点,要到能听清耳语的距离,脸上要带着幸福的微笑,要像是在倾听我的情话,这样才不会被敌人看出破绽。”索菲说完就率先把散发着牡丹、黑甘草糖、生姜与年轻女性自然体香的混合气味的脸庞伸到了距离岚冬夜只有两寸开外的位置。

如果岚冬夜此时依然是个处男,可能立即就会方寸大乱坐立不安,可他已经跟两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了,于是近距离面对如此富有诱惑力的异性他也变得从容了不少——更何况,这可是个宪兵少校呢。

说是从容,岚冬夜依然还是颇有些羞涩,他犹豫了两秒才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了索菲那朱红色的唇边。

“记得哦,要面带微笑,当我是在说着最甜蜜的情话。”索菲那软腻摇曳的低语如烟一般的飘进了岚冬夜的耳道里。

岚冬夜照做了,他用力的让唇角上扬了起来,他甚至还在试图让眼睛里充满着欲望的光芒。

“这可能不是个好消息:‘蓝色列车’的来源非常复杂,想要一窝端那制造和传播团伙得废上咱们好几年的时间,所以这是个从长计议的事情,心急不得。其实今天我带来的真正最重要的线报是:过不几天湖滨区可能要出大事,各治安所不能掉以轻心。”

“湖滨区?”岚冬夜实在想象不到除了上次自己从莉娅·蔡那里出来之后不小心对着围攻他的人群开枪之外,一向治安最好的湖滨区还能出什么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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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罗斯被丈夫杰森·贝洛挽着走进了南珍轩圣汤玛斯区分店的大门,然后她就震惊了。

“我的上帝,这么豪华,会很贵吧。我们……换个地方?”安娜双眼睁的溜圆的说道。

“忘了我们有张五百简尼的支票了?”杰森拍了拍安娜一直紧紧抓在手里的牛皮纸袋。

“可这是买断版税才有的,一锤子买卖,如果花光就不会再有新的收入进账了。”

“哈……”杰森微笑着说道:“你以为南珍轩是黑店,吃一顿饭就花光你五百简尼?跟你说,是贵,但没多贵,否则也不会无论内务部还是医科大学都把南珍轩当做定点吃喝的场所。”

“所以,你来过很多次了?”安娜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看到了那上百名身材苗条修长、制服有意把胸臀曲线勾勒的非常清晰的年轻远东人面孔女招待。

“哪有,哪有。”杰森非常警觉地意识到安娜是又准备捉住他的一条小辫子,于是他赶忙解释说:“娜娜,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跟一大堆人围着圆桌吃饭,我从来记不清按照规矩我该坐哪,所以大部分来南珍轩的应酬我都推掉了。”

“哼。”安娜并未表示相信,但也没继续盘问下去。

贝洛夫妇在女招待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张方桌旁坐下之后,安娜直接把菜单往前一推说道:“都你点吧,我对于这些料理一窍不通。”

杰森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翻看着这其实他已经颇为熟悉的菜单,此时不知安放在何处的扩音器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开始播放着一首轻快的摇摆乐三重奏。

“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安娜喃喃的说道。

“什么?”杰森讶异的看了眼妻子,然后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了,一有钱就开始想着能遇到个王子了?”

“去你的。”安娜嗔道:“谁跟你似的一脑子想的都是男男女女的那些事。我说的是现在这首歌的名字。”

“哦?你不是不怎么听音乐么,怎么还认识这首歌?我都从来没听过。”

“这是我父母最喜欢的音乐,是大洪水前的古代曲目,我从小听到大。这曲子当时就已经好多年都不流行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南珍轩又听到了,也真是奇怪。”安娜有些出神的望着远处。

“咳,有钱人嘛,都喜欢些又老又冷门的东西显得有品味。”

“你现在也算有钱人了,你要不……呀!”安娜在一声惊叫之后戛然而止。

“怎么了?”杰森赶忙把目光从菜单上转回了妻子。

“你看,那边那个,那是邻居陈先生么?”安娜指了指右前方。

杰森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对,是他。长相那么出众,见一面就能记住。他是远东人嘛,来这里吃饭很正常。”

“可……坐在他对面的是谁?那不是陈夫人啊。”安娜压低了声音说道——尽管她说什么都不可能会被隔了好几桌的陈先生听见。

“诶?”杰森放下菜单,探着头瞧了瞧,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哦,那不就是那天在陈家吃饭的时候说到的‘他们全家的朋友’、陈先生的同事,以及我上司的老婆,那个叫什么玛丽的么。同事一起吃个饭,正常。”

“可你看啊,他们……手拉着手呢,而且一直在深情对望……”

“呃?”杰森又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赶忙说道:“打住打住,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千万别给陈夫人说。这位玛丽不是什么子爵的女儿么,这些‘体面人’一向如此,一结婚就找情人。”

“杰森。”安娜突然板起了脸。“你马上也要变成‘体面人’了,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吧?”

“我?”杰森挠了挠头说道:“我还懒得再替别的女人操心呢。”

“那如果是个不需要你操心的就行……哎,杰森杰森,你看那边!”安娜又惊呼了起来。

“又是哪个熟人?”杰森无奈的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不是熟人,你看那个穿旗袍的黑发盎格鲁女人,太漂亮了吧,简直是比那些明星演员还漂亮。跟她一比我完全像是个女仆。”

“啊?”杰森眯起眼仔细观察着。

的确有一个身材非常高挑,曲线极为完美的黑发盎格鲁女人在跟一个高大壮实的远东男人亲切的说着什么。但杰森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回了菜单上然后不以为然的说道:“身条儿是不错,但那张脸嘛,浓妆艳抹的,谁知道洗干净了什么样,说不定看上去像个老妖婆。总之,跟娜娜你比起来差远了,你从来都不化妆都美的惊人,我记得你说过你参加学校选美的时候都是素颜上的对吧——什么叫大美人儿?敢这么干才叫真正的大美人儿。”

“油嘴滑舌……”安娜把餐巾拿在手中轻轻抽了下丈夫的脸,不过旋即她就像个小姑娘似的格格娇笑起来。

“油嘴滑舌?这没有这道菜啊,这里只有‘油爆滑鸡’,那点个这个?”一贯秦语发音乱七八糟的杰森居然准确的把这两个秦语词给说出来了。

“你……”安娜一下子就笑的直不起腰了。

“好啦,加上这个‘油嘴滑舌’哦不‘油爆滑鸡’,咱们的菜就够了。我叫招待过来了。”杰森放下菜单,然后又自言自语道:“嘿,这首《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可还真的挺好听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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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歌,还挺好听的。”莫妮卡·纳斯涅布面朝下趴在床上,习惯性的把头埋在那只毛茸茸的大玩具熊里。她牛奶巧克力色的健美躯体一丝不挂,股间一片湿漉漉。

“《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古代曲目,有各种演奏版本。”乔治·罗恩斯庭半坐在莫妮卡身边,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极具弹性的翘臀一边盯着桌上那旋转着的黑色圆盘。

“哦。没听过……诶,等会。”莫妮卡把头从玩具熊里拔了出来,侧耳仔细听了一阵子之后问道:“这唱歌的是谁?”

“你先猜猜弹钢琴的是谁。”乔治神神秘秘的微笑着。

“这怎么猜的到。比尔·广田?欧阳大卫?克丽丝汀·菲儿?还是……难道是比尔曼老头儿本人?”莫妮卡可以说把她熟知的摇摆乐钢琴家都说个遍。

“都不对。弹钢琴的是雷山子爵的长女玛丽,而唱歌的嘛,是她的妹妹。这首歌是玛丽音乐学院的毕业作品,她可也够胆大嚣张的,明知道国立音乐学院视摇摆乐为毒药垃圾她还用这个当毕业作品——当然她的确毕业了,不但毕业了,现在还继续在音乐学院教学生。”

“你还跟她很熟嘛。我见过这位玛丽,挺漂亮的而且气质非常高雅。”莫妮卡不自觉的语调变得酸溜溜起来——她下意识觉得只要跟乔治认识的漂亮女人都跟他上过床。

“中学跟她在一个学校,那个时候的她啊,可跟高雅一点不沾边,偷偷抽烟、只要老师不在就脏话连篇,而且整天跟人打架。”

“哈……”莫妮卡轻笑了起来。“看来下次再有晚宴我要跟这位我一直以为非常严肃高冷的姐姐聊聊天。整天跟人打架,哈,看来跟我其实是一路人……哎,等会!”

“哎哟!”乔治惨呼了一声,因为莫妮卡冷不丁的使劲拍了下他的大腿——再往里几寸他引以为傲的巨型命根子就得报销。

“雷山子爵,他姓观步对吧,那么……明白了,怪不得觉得这唱歌的女孩儿声音这么熟悉。”

“啊?是姓观步……”乔治在时刻警惕莫妮卡再给他一巴掌——这总统的头号保镖外加“心肝宝贝儿”的掌力可不是花拳绣腿。

“对嘛。观步夏芽,观步夏芽,原来老头子一天到晚听的唱片是子爵千金的作品,真倒是有趣了,我还以为这些贵族只看得上古典乐呢。”莫妮卡把头又扎进了玩具熊软绵绵的身体里,然后有些含混不清的问道:“这首歌叫什么来着?《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

“对。”乔治有些嫉妒的盯着那超大号的毛绒熊——看起来莫妮卡认为这没有生命的家伙都比他这个最近几乎天天跟莫妮卡同床共枕欢爱终日的人类男性更像“自己人”。

“真是个好名字。这张唱片给我留下。是啊,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我一直等着呢。”

“你的‘王子’不就在你身边?小莫,我丝毫没有吹嘘,我们家上溯七代是当时皇帝的第八个儿子,理论上来说,我真的算是个‘王子’。”

“你?你就算了吧。没了那根大鸡巴,你什么都不是。”莫妮卡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乔治的自尊心。

“但你就需要这根大鸡巴。”乔治突然把莫妮卡从床上拖了起来——莫妮卡虽然身体健壮结实,但始终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体重在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乔治·罗恩斯庭海军少校看来还是不足一提。

“放开我!”莫妮卡挣扎着——其实是假意挣扎着。她刚才早就想让乔治再次让她的下体感受到臌胀的充盈感,而乔治这突如其来的暴躁举动让她更加的兴奋了。

乔治一言不发的把莫妮卡摁在了卧室没有拉上帘子的大玻璃窗上——窗外繁星闪烁,月轮皓然。

“我要在这里干你,我要让总统府的人看到我干你。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乔治恶狠狠的在莫妮卡耳边说道。

“你干啊,谁怕谁。你就算在总统面前干我,我一样随时可以让你滚蛋甚至轰的你骨头渣子都不剩。呵呵呵。”莫妮卡冷笑了起来。

“那在我滚蛋或者渣子都不剩之前,我更要一刻不停的干你了。”乔治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如莫妮卡的小臂般粗壮、如莫妮卡的枪管般坚硬的阳具向前顶着——他在寻找最佳的攻击位置。

“那你死定了!我发誓。”莫妮卡虽然嘴上发出了冷酷的死亡威胁,身子却在配合着乔治——她腰肢下压、臀部翘起,好让乔治可以轻易长驱直入。

那么,乔治果然就长驱直入了,而且立即释放了他的“绝技”:大回旋打桩。

“啊啊啊啊啊啊!”莫妮卡不可抑制的大叫了起来。乔治的“绝技”实在可过于刺激了,她起先根本不能忍受超过三分钟,上一次才刚刚可以一直坚持到他用这个“绝技”让她高潮,所以时隔不到半个小时就又来一回,莫妮卡简直要浑身脱力颤抖、瞬间昏厥过去。

莫妮卡身体的反应正是乔治·罗恩斯庭想要的。他可没觉得不会马上就变“渣子”而他知道只有让莫妮卡沉浸在极致的性快感当中他才是最安全的。

“我的上帝……我的天哪……”莫妮卡每次经受这样的刺激都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心动过速而死,但不是说濒死状态的快感才是最顶级的嘛?

当然,出于长期养成的习惯,莫妮卡就算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完全让大脑进入混乱状态。她望着远处总统办公室的灯光,心里想着该不该跟“比尔曼老头儿”说她准备接纳乔治·罗恩斯庭成为自己的第二任正式男朋友——她知道乔治是什么人,她也知道自己并不爱乔治,但这对年轻男女大张旗鼓的在戒备森严的总统府终日享受性爱终究不能一直没个名分。

如果“比尔曼老头儿”不同意呢?

那就一枪轰掉乔治的脑袋算了,这个到处跟上流社会太太们纠缠不清的绣花枕头早就该迎来这样的下场。

乔治当然不知道莫妮卡在思索着什么,他自得的坚信在他无比强大的冲击下,莫妮卡现在的大脑一定是在暂停工作的状态,而只要让女人的脑子一直因为性快感而“短路”,她们就会永远离不开他。

然而,别说“永远”了,在乔治·罗恩斯庭对莫妮卡释放“绝技”之后不过一分钟,这位宪兵特卫队中尉就表示明确要离他而去:莫妮卡使劲把乔治壮硕的身子推开,自己迅速奔向地上的衣物堆。

“你……你干什么?”乔治愕然而惊惧的问道。

“有不速之客闯进来了。你哪也别去,就呆在屋子里。”

莫妮卡只用了十几秒就套上了猎装裤子、衬衣和短靴,然后一脚踢碎玻璃窗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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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星烁、蟋蟀们在合唱夏夜奏鸣曲。

微风拂过像树叶发出了极度令人的听觉神经惬意舒爽的窸窣声。

月光下,两个相距十尺左右的年轻女性各自端着一柄手枪相对而立。

一个棕色皮肤,齐耳褐色短发、身材结实健美——这是莫妮卡·纳斯涅布,宪兵特卫队中尉。

另一个肤色介于淡黄与乳白之间、顺直的黑发披背、高挑苗条全身该凸的部位很凸该凹的部位很凹,堪称完美——这是黑市贩子索菲·莎莱斯。虽然她怀揣一枚宪兵特卫队少校的徽记但经验丰富的人会知道这玩意货真价实的可能性接近零。

“你是谁,你半夜摸进这里想干什么?”在僵持了数分钟之后莫妮卡主动开口问道。

“我是索菲,我知道你是莫妮卡。我们不是真正的敌人。”黑发女人率先把枪口指向了地面。

“除了敌人,不会有任何其他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武器溜进总统府。”莫妮卡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迹象。

“别紧张,莫妮卡,我就是来探望一下我的老爸。他是这里的除草工。虽然他很早就离开了我和我妈妈,但我还是要定期来看看他。”索菲干脆把手枪丢在了地上,然后面对着莫妮卡上膛的枪口走上前了一步。

“我不准备相信你的鬼话但是我还是决定帮你。你父亲姓什么?我会告诉他你是她的女儿你想见他。索菲,你要感谢上帝你是被我而不是护卫团发现,他们绝不会听你说一个字就得把你打成筛子。”莫妮卡也丢下了手枪——当然她很自信就算没有枪也可以制服眼前这个自称索菲的诡异女人。

“我如果告诉你我父亲的姓氏的话他会立即被你们赶出去。这可是他赖以为生的唯一工作,而且我也并不想他知道有我这个混迹黑市的女儿。既然你没有立即对我开枪,我也相信你不会害了我老爸——我没出生他就走了,他根本就不认识我,而我只是单方面的想来看看他。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说对了么?莫妮卡?”自称“索菲”的黑发盎格鲁女人又上前了一步。

“哼。”莫妮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实际上,确实这么多年来莫妮卡一直在尽一己之力不让总统府时常出现的安保问题牵连任何无辜的人。她现在就希望这个除草工的女儿不要再废话下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莫妮卡如愿了,在她开口之前,总统府的警钟就鸣响了,而索菲立即像是一缕青烟般的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了,纳斯涅布中尉?”疾步奔来总统府护卫团的团长满头冷汗却点头哈腰的问道。

“没什么,我刚才跟男朋友在窗户边做爱,突然我就看到寒光一闪,我以为来了刺客,结果却发现只是个大松鼠叼了把花匠遗落的铲子跳了过去。都散了吧,回去睡觉。”莫妮卡把双臂抱在胸前说道——她可不是为了显示傲慢,她只是知道在这群警卫明晃晃的马灯照耀下,她那对手枪子弹大小的乳头非得在轻薄的衬衫之下清清楚楚的显现不可。

“散了,散了,没事了!”护卫团长挥了挥手通知下属可以继续回去睡觉,但他其实在担忧今天的报告可该怎么写——理论上应该毫无遮盖粉饰但“纳斯涅布中尉在跟男朋友做爱时看到了寒光一闪”这句话真的能直接出现在报告上么?总统府里人人都知道纳斯涅布中尉是总统最爱的小情人儿而刚才他明确的知道总统本人在过去的五个小时里根本没有离开过办公室,那么……天哪!

护卫团长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我操,这群上流老爷、夫人、小姐们可真的在男女关系上太乱七八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