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头以后，程向昀就把他扔在了浴室，去到卧室准备好吹风机，这是程向旸暂住的房间，原来是厉沐尘的主卧室。“厉老师，快来这儿，我给你吹吹头发！”

  厉沐尘乖乖进卧室，盘腿坐在床上，而程向昀偏矮小，得跪在床上才能够着他的头发。

  把吹风机打开，温热的风很快涌出，打在他的头发上，也打在她的手上。风和他的发丝纠缠在她的掌间，她能感受到他的头发光滑而富有弹性，洗发露的香气钻进她的鼻翼，让她的心跳也随着吹风机的操作而鼓动起来。

  真是罪过啊……罪过。

  程向昀最后还是把头发都吹干了才落慌而逃，毕竟答应了别人的事不能食言。

  看了看时间，正好快到程向旸的放学时间了，程向昀对此甚是激动，毕竟只要程向旸在，他们俩的气氛才不会那么诡异。

  “走吧，我们去接向旸放学。”

  “好！”

  因为时间还早的关系，程向昀找了个好位子，把车停放进去，就看见了学校门口贩卖冰淇淋的摊口，忽的想起上次来接厉沐尘和程向旸去吃晚餐的时候，他们手上都有一条冰淇淋，现在她可想吃了。“厉老师，你想吃冰淇淋吗？”虽然是疑问，但她的双脚已经自动自发起步往摊口走去了。

  “想。”厉沐尘连忙跟上。

  程向昀走到挤了好几个人的摊口，把自己塞进人堆里，很快挑好了想吃的冰淇淋。回过头，就看见厉沐尘还在慢悠悠的走过来，被正好下课的学生们挤开，因为个头太高的关系，硬是挤不进来，只能朝她无奈的苦笑。

  “厉老师！”她干脆伸手越过人群，握起他的手，把他拽到身边。“快选吧，你想吃哪一个？”

  “就这个吧。”厉沐尘看着一双牵在一起的手，勾起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笑。

  “你也喜欢吃这个？”程向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正好是同一口味冰淇淋。

  “嗯，这个很好吃。”他想起程向旸曾经告诉过他，他和程向昀喜欢同一个口味的冰淇淋。

  “我也觉得很好吃，厉老师果然有眼光。”再拿一条程向旸喜欢的口味，她付过钱后就拽着厉沐尘从人堆里挤出来。

  “程向昀！厉老师！”程向旸在门口等了好一些时间，才终于找到他们俩人从冰淇淋摊口的方向走出来，于是拔腿往他们跑去，一下扎进程向昀的怀里。

  程向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重物狠狠撞击，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被撞得从肛门挤出来。

  厉沐尘很快把那件人间凶器从她身上拔开。

  “旸旸……我们可不可以商量商量一件事情……”程向昀捧着两个冰淇淋，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程向旸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几乎快酿成凶杀案。

  “以后，在你撞上来之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至少这样她还能来得及躲在厉沐尘身后，让他们互相残杀去。

  “我刚刚知会你们了啊。”他记得他刚刚喊得可大声了。

  “……”程向昀决定不和他辩论这个问题，大不了以后快点反应过来，躲到厉沐尘身后，让他们互相残杀去。

  和程向昀大眼瞪小眼时，他才发现厉沐尘和她的手是牵在一起的，程向旸一怒之下，挤到他们俩之间，把他们的手挤开，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她的手里，转头瞪了厉沐尘好几眼。

  厉沐尘朝他吐了吐舌头，他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来。

  “来，吃冰淇淋。”丝毫没察觉那两人的暗潮汹涌，程向昀把冰淇淋递到程向旸的手里。

  程向旸把头转回来，舔了舔冰淇淋，甜腻的滋味很快蔓延整个口腔，他的心情一下变得豁然开朗。“……”他是看在冰淇淋的面子上，才不和他计较的哼。

  ——

  直到晚餐吃了厉沐尘做的饺子，程向旸的气就半点不剩了。“厉老师，你做的饺子真好吃！”

  “我也帮忙做了！”程向昀不服气，明明她也忙了那么久，怎么功劳都是厉沐尘的！

  程向旸没反应，把饺子塞满自己的嘴。以自家小姨的厨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好吃的饺子，他又不好伤害程向昀的弱小心灵，只好收声吃饭。

  “这馅儿真是我做的！”

  “嗯，对，这馅儿都是她做的。”厉沐尘在一旁插嘴，伸手抚了抚她炸毛的头发。

  “……”程向昀的熊熊委屈就这样被浇灭了。

  程向旸马上把刚刚对厉沐尘的赞誉之意抛到九霄云外，动手拨开他黏在她头上的手。

  “对了，既然这个案件已经结束，我们也不好再继续叨扰你，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帮忙照顾旸旸了。”程向昀静默的一会儿，又说：“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这一阵子有了厉沐尘的帮忙，她确实轻松了许多，不需要奔波地在家里和公司跑，她可以安心工作，还可以吃好吃的饭，好像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惦记着一样。她忘了吃饭的时候会有人提醒，她忘了给程向旸准备饭的时候，也不用再担忧。

  这种有后盾的感觉，真的很好。

  但是她知道他不能一直这么打扰厉沐尘，这一切都不该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厉沐尘这个恩惠。

  她的话声落下，空间就静默了一分钟之久。

  “不打扰。”厉沐尘思考了许久，才硬生生憋出这句话。

  程向旸朝他翻了很大一个白眼，意思就是说他没出息。

  “嗯？”程向昀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他的回答，还是那么简短地回答，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我说，不打扰。”厉沐尘红着脸，把话重复一遍。“这段时间，我也挺开心的，毕竟家里从来都不曾这么热闹过。”

  家乡的城市离这里很远，家里人不会经常来，偶尔只有刚好来这儿出差的哥哥会来看看他。但哥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爱说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安静的。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不会说话，所以家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电视会发出声音。

  直到他们出现了。

  一开始，确实会不习惯的，毕竟程向昀和程向旸凑一块儿的时候很聒噪。可是后来，后来家里有了笑声，有了生气，就像普遍的小家庭一样。

  他其实挺喜欢的，也……舍不得。

  是的，他舍不得他和程向昀从此两不相干，偶尔只能在电梯或学校碰着的时候打一声招呼，他舍不得她就这么淡出他的生命。

  ——

  “正好，我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深吸一口气，厉沐尘正经就坐，挺直腰杆，神情认真的直视程向昀的眼睛。

  “什么事？”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跳着，像是想告诉她些什么，但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我听向旸说过，你的薪水不高，又得负担两个人的生活费用，非常艰苦，加上现在租金又涨价了……”

  程向昀没有料到厉沐尘会如此直面的戳痛她的内心，确实前几日房租太太才给她打过电话，说房子月租得涨到五千……五千！这无疑是想从她身上刨去一块肉。

  “我想着，不如我们合租？”厉沐尘缓缓说。

  “合租？”程向昀愣住，和厉沐尘对视着。

  怎么风向忽然扭转成这样？有时候，她真的很难料到厉沐尘在想些什么。

  “对，我的薪水也不高，负担房租也挺辛苦的。反正房间是多出来了一间，就不想浪费掉，正好想找个人合租，所以就不舍近求远了，而且我们也比较熟悉……你觉得怎么样？”厉沐尘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心虚和紧张，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

  “呃……”太多讯息一下涌入她的脑袋，她真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这里的租金比较便宜，对半分的话，你一个月只需付一千五百就可以了。”厉沐尘继续诱惑。

  “！”一千五！这样她就省下三千五了！ “好便宜！”

  “好便宜啊程向昀，这样就可以省下很多钱了。”程向旸眉毛一跳，大人商讨的事，他原不该插嘴的，但他实在有些激动。

  “可是……”这样她不就和厉沐尘同居了？虽然程向旸也在，但她还是觉得很别扭……

  “包三餐。”厉沐尘放大招了。

  “！！！” 啊啊啊啊——

  “包三餐啊程向昀！快答应吧！”程向旸呐喊。

  “可是！”她想拒绝，但唯美食不能辜负也啊！

  厉沐尘喝了一口水，笑得很是得逞。

  “成交！”纠结了许久，她最终还是败给了美食……她是不是因为吃的，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正好现在是月尾，趁这几天假期，把行李都搬上来吧。”厉沐尘对她的答案很满意，又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耳尖发红的事实。

  “好……”程向昀搔搔头，事情怎么那么迅速的，冲向这个方向发展了？

  “我要和程向昀睡一间房！”程向旸连忙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他注定得不到这个月，他也决不会让别人得到！

  “不行。”厉沐尘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微微上扬的嘴角没有丝毫温度，再喝一口水。

  “为什么！”程向旸炸起来，准备跟他决一死战。

  “没有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厉沐尘不动声色，选择用极度冰冷的目光射灭程向旸的怒火。

  “他是我小姨！”

  “是你小姨又怎么样？你是个男孩儿。”

  “我还是个孩子！”

  “哼，乳臭味干的小孩儿。”

  “你人身攻击！”

  “你咬我啊？”

  “你！”

  以上，厉沐尘都是微笑着说完的，杀人于无形，让人在他迷惑人心的笑容里渐渐衰败。

  而程向旸气得涨红了脸，个头也小，一点儿气势都没有，简直完败。

  程向昀抱着最后一碗水饺，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程向昀！你说！你想和谁睡！”吵了许久，他们便把战火烧到她身上。

  “……”程向昀一脸懵逼，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自、己、睡。”

  于是，厉沐尘和程向旸被分到了主人房，程向昀被分到另一间小房间，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