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董沾曾去采访警方和受害人父母，基本已经还原了整个事发缘由。

  被掳走的孩子名字叫做谢又陵，父亲是谢悭，在孩子出生之前，谢悭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洗了不少黑钱，最后被调查出来，就不得不找个替死鬼。而刘开的父亲当时则是谢悭身边的助理，谢悭不断诱骗刘开父亲为他坐牢，事后他承诺会给刘开一家一笔钱，保他们衣食无忧。可后来刘开父亲在狱中自杀，谢悭也并没有履行承诺。再后来，刘开母亲也因为挣钱而操劳过度，患病去世了。

  刘开为了复仇，在三年前意图谋杀谢悭，却始终没有成功，最后被警察捕获，因为杀人未遂的罪，入狱两年。一年前被释放，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仇恨，可这次的目标，已经不是谢悭，而是他的儿子，谢又陵。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对他们谢悭一家进行跟踪，摸透了公寓的监控与巡逻时间，趁着谢悭夫妻忙于工作的时间 ，把谢又陵带走，还盗窃几家的钱财，伪造盗窃的假象，继而让警方的调查方向限制在‘盗窃’上，忽略他这个因为‘私仇’的蓄意绑架。

  ……

  程向昀在当天晚上就把新闻稿完成，把邮件发给发行部。

  次日一早，新闻已经刊登。

  封面赫然写着五个字。

  请害怕报应。

  请害怕报应，因为你不知道，报应下一刻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自己最爱之人身上。

  孩子没错，但他死了。父母之错，却安然无伤，但是他们会为这个报应生不如死。那么，现在的他们，害怕报应了吗？

  程向昀坐在病床上，面前是一台笔记电脑，她托着腮把论坛上，网民们的舆论都看了一遍，深深叹了口气。“厉老师，你相信报应吗？”抬头，她问就在对面病床的厉沐尘。

  “之前或许不相信，可是现在，相信了。”厉沐尘看着手中刚刚护士派发给他的报纸，是日月刊，是她写了一个晚上的稿子。他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把这篇新闻稿写下，只知道但凡看见这篇新闻的人，心情都会变得沉重。

  “厉老师，我想去谢又陵的葬礼。”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至少，她不想一个人面对。

  “好。”

  ——

  去葬礼的那一天，并不是像故事里一样下着微雨。明明已经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阴天，可这天的天气偏偏阳光普照，和每个到来的人的心情都截然不同。

  谢又陵的父亲与母亲都在，身着着全黑的衣裳，站在谢又陵的墓边。谢又陵的母亲一直在哭，像是要把自己毕生的眼泪都流干。而谢悭只是站着，看不出神色的眼红了一圈。

  程向昀和厉沐尘越过众人，把一束白色雏菊摆在谢又陵的坟前。

  谢又陵的遗照是一张笑得很灿烂的正面照，和她看见他的时候很像，又有点不像，照片里的男孩儿不似她看见他时那么了无生气，反而充满了活力。他笑起来的时候，果然很好看，要是能长大，应当是一个俊气的男孩儿才是。

  “愿你像风一样自由，想去往什么地方，就能到达什么地方。愿你能有机会看明白这个世界，把你不曾走过的大地，都经历一回。谢又陵，来世，你一定要幸福。”深深地向墓碑鞠一躬，程向昀朝一直陪在她身旁的厉沐尘微微一笑，那些埋在她心里阴霾已经渐渐消失。

  “程小姐。”就在他们正想离开墓园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眼前。“我是谢又陵的父亲，谢谢你们的到来。这一次多亏你们，警方才可以那么快找到那个贼人藏匿的地方，真的非常感谢。”谢悭朝他们鞠了一个躬，发红的眼眶似乎落出了一滴眼泪。

  “不用谢。”程向昀看着眼前这个人，心底的情绪异常复杂。明知道他是个披着高尚外表的坏人，可他此时此刻，又确实是一个受害者。而刘开，他是个疯子，却也是被眼前这个人逼疯的。

  所以，她已经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对，又是谁错。

  “何况，我也没能把他救出来。”程向昀说完，就拉着厉沐尘的衣袖离开了。

  回到车上，厉沐尘偷偷瞄了几眼她的脸色，只见她神色如常，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今晚想吃什么？”程向昀转过头想问他，就被他毫不掩饰的直勾视线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没什么。”厉沐尘赶紧收回视线。

  “你的手受伤了，今天由我来下厨！”她满腔热血的大吼着，对自己的厨艺，那是一个非常自信。“我们先去超市买菜……等等！我们追贼之前不是买了一堆东西嘛！东西呢！”那些是她花光银行里的钱买来的啊！

  “我、我……”厉沐尘这才想起来有这茬事儿，不禁心虚起来。“我把东西交给一个姑娘，让她替我保管了。”现在想来，那个姑娘就算再好心，估计都不会在原地等他了，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天……

  “呃……”程向昀捂住心脏，有些发疼。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看她一脸蛋疼的样子，他也跟着她的表情紧张起来。

  “疼……”她虚弱的说。

  “哪儿疼？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除了脖子还有哪里受伤？他打着你哪里了？你怎么不告诉医生？”厉沐尘不自觉炸出一堆问句。

  “我在替钱包疼！”程向昀一吼。

  “……对不起是我的错。”

  ——

  时隔几天，再一次来到超市，程向昀的心情真的很不一样。

  此刻她的心情，很难以言喻。

  她的钱……

  她的钱啊……

  厉沐尘摸摸她的脑袋，她都没什么反应，目光呆滞的直视前方，时而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支付宝的数额，然后背影更加苍凉。

  “小哥哥，小哥哥！”一个女孩儿冲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厉沐尘抬起头看，只觉得这张面孔特别眼熟。“您是……”

  “你让我保管的东西，我有好好保管哦！”那个女孩儿满面通红，兴奋的说着，随后把手上的东西都塞进他的手里。“那天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回来，我就把东西带回家放进冰箱了。我每天上班都会拿东西带着，就想把东西还给你，这下终于等到你了！”

  “谢谢。”厉沐尘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手上一样没少的东西，好是感动。“真的非常感谢你。”

  程向昀也双眼发光的凑了过来看，她的钱啊……回来了！

  这么想着，她看女孩儿的眼神更是闪闪发亮。“你真是一个又美又善良的女孩子，这世上要是谁能娶到你，真是上上上三辈子做了说不尽的好事！”

  “不用谢，不用谢。”女孩儿都被她说害羞了，涨红着脸掏出手机。“就是……就是我们……可以交换个微信吗？”当然，这句话是向着厉沐尘说的。

  来了！又来了！又是一个要交换微信号的妙龄女子！

  程向昀有些懊悔今天因为要去葬礼，而没有随身携带相机。

  “虽然我真的很想和你交换，但是，我没有手机。”厉沐尘露出很抱歉的表情，满脸的无奈和委屈。

  程向昀：“？？？”她还真是差点就信了！

  “哦，是吗……”女孩的表情好是失望，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他拒绝她的借口。

  “不然这样好了，你和我的朋友交换，要是你有事找我的时候，就通过她找我，您看这样可以吗？”厉沐尘接着说，手指指了指身旁的程向昀。

  程向昀：“？？？”关她鸟事？

  “你们……是情侣吗？”女孩的表情更失望了。

  “当然不是！”程向昀马上果断反驳，转头瞪了厉沐尘好几眼。

  “那我们交换吧！”一听不是，女孩一洗刚刚的满脸阴郁，一瞬间阳光明媚。“以后就麻烦你了！”

  程向昀：“？？？”可是她不想交换啊！

  “她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就和她交换吧？”厉沐尘摇了摇她的手撒娇，那小表情像是她不交换就是忘恩负义似的。

  程向昀：“？？？”居然！

  最后，她乖乖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奉上，女孩就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厉沐尘，你……”

  “东西找回来了，你的钱也没有浪费，你不高兴吗？”厉沐尘打断她的话，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她怎么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可恶？

  ——

  厉沐尘检查过袋子里面的肉和菜，发现都保养得挺好，还是很新鲜的，所以他们没有再买东西，就从超市打道回府了。

  一回到厉沐尘的家，程向昀就躲进厨房里一阵捣鼓，把锅子铲子都摆满桌上，以备不时之需。

  厉沐尘看着她大张旗鼓的模样，不禁失笑，就干脆倚在厨房门口看她能有一番什么作为。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去客厅看电视去，这里我搞定！”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程向昀对于做饭的满腔热血迫不及待想爆发出来。

  他摇摇头，表示他想在这里看着。

  程向昀只好作罢，把他当空气，转身把肉洗了一洗，再把白菜剖开，浸在水里备用。把肉放到砧板上拍一拍，富有弹性的肉就在她手上弹来弹去，发出‘啪啪’的声响，她的心情一下愉悦起来。然后，她拿起刀，往肉一阵猛剁。

  忽然发出的巨大声响，着实把厉沐尘吓了一大跳，凑近了看才知道她在剁肉。“……你轻点儿。”他感觉她是想把桌子连着肉一起剁碎。

  “好……”既然厉沐尘都出言阻止了，她只好收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