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高三的一年一开始就是忙碌的。

我们拼命念书准备高考的同时，也在拼命地做各种篮球和田径的训练，每隔一段时间又得代表学校去比赛。

篮球训练以外的课后时间也多了几门补习课。

每天都得忙碌到晚上才能回家好好吃上一顿饭。

而这么忙碌的唯一好处是，除了在家的时间，我都能和尚亦恫腻歪在一起，不管是在田径，篮球还是补习课。

不过，有我和尚亦恫在的地方，就自然会有两只苍蝇。

“小音。”我听见董彧在叫我。至于为什么是那么恶心的称呼？是因为他和桓子扬本来是想叫我‘小妹’来占我便宜的，但被我反抗了无数次以后，改口成了这样。

“干什么？”我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他。

现在的时间还早，教室里除了他，半个人影也没有。

“我有喜欢的女生了。”他说。

“我知道啊，你说过了。”我翻了个白眼，这个臭男人每一个月，每一个星期，甚至每一天都会告诉我他喜欢了一个女生，而且还是不同的女生。当我开玩笑的叫他去告白时，他却会告诉我他选择困难，选不出来哪一个是最喜欢的，简直就是花心大萝卜一个，我唾弃。

“这次是认真的。”他把我转回来的头又掰了回去面对他。

“

那你说说，是谁？”我说的极其不走心，心思还留在桌上的作业上。

“你啊！”

我差点没抠出鼻屎扔他。“怪小女无福消受。”

“我开玩笑的啦！你那么泼辣，又那么粗鲁，谁会喜欢你啊？”他狠狠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自己在自得其乐。

“那就快说，那个倒霉女孩是谁？”我揉揉被打疼的地方，对于他的话，没太大的打击。

“她长得挺好看的。”他托着腮，很认真地在思考。“成绩很好，运动很好，很开朗。”他说出了广大女性中都会有的特点。

“隔壁班的？”我记得隔壁班挺多学习好又运动好的女生。

“秘密。”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装神秘。“但她有喜欢的人了。”在我兴致阑珊准备继续做作业时，他又开口说话了，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是难过吗？我看不出来。

我只好发懵，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吊儿郎当，没心没肺，总是嘻嘻哈哈的他，眼中有受伤。我想，也许表面笑得越开心的人心里，或许哭得越痛。

“再选一个呗，反正这世界上女孩这么多。”不懂怎么安慰他，我只好说出对不起这世上所有女孩的话。

“所以我早放弃啦！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他忽然开朗起来，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我，一副完全没事儿的样子。“哈哈哈哈！你又被耍了！”

“……”董彧这个人果然不值得同情。

83．

除了平常上课和训练的时间，我最愉快的时光大概就是课后的那堂补习课了。

由于这堂课不是强制的，所以像董彧和桓子扬这种调皮蛋是不会来的。所以我总会邀请尚亦恫坐到我隔壁，要是他不来，我便过去找他。

重新回到尚亦恫隔壁的日子是幸福的。

上课时，我们俩就是老师们的爱徒，因为我们总喜欢和彼此抢答。

少时总有这些幼稚的想法，仿佛抢答得越多，自己就越厉害。

有时候他赢了，我气不过会朝他做鬼脸，我赢了，他气不过就会轻轻拉我的头发以示惩罚。

有时候我困得昏昏欲睡，被老师抓个正着，刁难我各种问题时，他就会偷偷在底下给我塞纸条。

有时候他不知怎的在发呆，我也就看着他的侧脸入神。

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喜欢这个少年什么呢？

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虚假，喜欢他的邪恶，喜欢他的酒窝。其实或许都不是，我是喜欢那和他在一起，那份纯粹的幸福。

我总以为，只要我努力的，拼命的，跟上他的脚步，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即使还差得远，至少，我有资格站到他的身边了。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已经忘了那一天是什么天气，什么日子，什么时间，但却能清楚记得我听见的每一句话。

“苜芊，亦恫看上去好像喜欢你的样子，对你可温柔了。”

“才不是，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温柔啊。”

“还狡辩，昨天看见你和他出去约会了。”

“不是约会，只是我家人和他的家人认识，两家人一起约出去玩而已。”

“……”

那个女孩叫做任苜芊。

她近来和尚亦恫关系很好，俩人总是形影不离的，还跟我说，他们总是去彼此的家做客，两家人一块儿出去玩。

是的，他们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她优雅，温柔，优秀，成绩总和他并排，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连我都甘心发自内心喜欢的女孩。

所以，我自卑了。

不是嫉妒，而是自卑。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比不上她，连我也觉得，他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她太好了，和他很般配。

84.

“你怎么了？一整天闷闷不乐的。”尚亦恫戳了戳我的脸颊，唤回我的思绪。

“没事儿啊。”我回过神来，勉强扯了一丝笑容。“尚亦恫，我……”

“亦恫，我们今天约的几点？”任苜芊走过来打断了我的话，尚亦恫也自然转过头和她说话去了，但他们说得很小声，几乎像悄悄话似的，我不怎么听清，只看见他们有说有笑。

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儿，他笑得温柔，她小鸟依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我就知道，我还是输了。

我果断站起来，想往教室外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其实有多少人在离开的时候，不想有人挽留？

我想，但可惜没有。

一路跑到走廊外面隐秘的角落，我才背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心里堵得慌，那么久以来的委屈和痛苦随着眼泪决堤。

“小音。”耳边传来一把声音，我慌乱地抬起头，看见的是毕浩尘的脸。

“二哥……”我轻轻唤着，喉咙一下子哽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他递给我一张纸巾，静静地看着我哭。“尚亦恫让你难过了？”

“二哥，我好难受。”我拿纸巾使劲儿擦，但泪水不停流，很快，一张纸巾就被我擦破了。

“我最近也有听说很多关于尚亦恫和任苜芊的事，既然你难过，为什么不去问个清楚？讨一个明白？总比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来得好。”

“我害怕呀，他要是真的喜欢任苜芊可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呢？”纸巾没了，我干脆拉过毕浩尘的衣袖擦眼泪，他本想推开，但看在我哭得那么凄凉的份儿上，还是任由我把泪水鼻涕胡乱擦在他身上。

“相信我，问了就会没事的。”他笃定地说。

我随着他的话冷静下来，吸着鼻涕思考。

“哟！浩尘你在这里干……”忽然一把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气氛，横冲直撞的冲到我面前。“你怎么了？你居然在哭！”桓子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被后来的人一把推开。

“怎么了？”董彧的脸很快挤进来。

“没事儿！”我倔强地把眼泪挤回去，撇头不理他们俩。

“她咋了？”见我不理，他们俩开始不断对毕浩尘打眼色，也不知道悄声在沟通些什么。

“好了，你这小女孩别哭了，怎么每天都哭鼻子呢！”从毕浩尘那里也问不出什么后，桓子扬打了打我的脑袋，惹我瞪他。董彧走前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两人合力把我挟回教室，一路废话连篇。

倒是把我惹笑了。

毕浩尘说得对，我或许该去问问，才能知道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