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

正文 • 第16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4日 下午5:36    总字数: 13002

夜晚。

一座高约三丈、写着“十全宗”三个大字的牌坊耸立于山岭之巅,前方是一片漆黑的树林,两侧是瞧不见尽头的石砖围墙,后面则是雄伟的石剑雕塑与占地宽广的大院。牌坊左右还各有一座装设了大铜钟的哨塔,四名身穿蓝袍的哨卫两两一对站在望台上,面朝外边,靠着微弱的灯光留意树林里的动静。

忽然,空中传来了一阵“叽叽叽”的尖叫声。四名哨卫立即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发现空中有团黑影正朝右边的哨塔俯冲急下,瞬间便来到其中一人跟前;哨卫们这才惊觉,那是一头巨大的蝙蝠以及一名头戴面具、全身黑装的人——‘无影黒翼’和‘魔王’!

未待那名哨卫有所反应,‘魔王’已然挥出骑士枪,借助俯冲的劲势把对方撞翻在地; ‘魔王’让‘无影黒翼’分离飞走后又迅速转身出枪,刺向望台上的另外一名哨卫,被他提剑拆挡后长枪短拿,左右连续急攻数手,跟着一棒敲在其头上,将他击晕。

与此同时,左边那座哨塔上的两名哨卫也被‘魔王’的突袭吓着了,呆愣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岂料两人正欲采取行动时,森林里却“嗖嗖嗖”地飞出几支木箭,瞬间便将他们射杀。

解决四名哨卫后,森林里很快就有五人现出身影,穿过牌坊,走进大院,正是悯初、驹焱炀、天绍、佳嘉以及鸣香;‘魔王’随即也跳下哨塔,来到伙伴们身边。

“这情报还真准确呀,不多不少,正好四个。”天绍道。

“希望里面的状况也和他们提供的信息一致吧,否则我们的部署可就无法奏效了。”佳嘉回道,接着转头问道:“驹大哥,你没问题吧?”

驹焱炀咽了一点口水后,神色略显紧张地答道:“没问题。”

这时,‘无影黒翼’又发出一阵尖叫,在空中转向,往树林飞去。悯初见状,扭头朝 ‘魔王’道:“话说只留黒翼保护莺真的行吗?她若是出事,我可饶不了你。”

‘魔王’耸肩摊手,摆出一副“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悯初小姐如果不放心,那让我的橘翼龙也回去吧。”鸣香道,“反正凭它的能力,跟着我们也未必帮得上忙。”说罢扭头向趴在自己肩膀处的橘翼龙道:“宝宝,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回去保护莺小姐吗?”只见橘翼龙“哔呜哔呜”地应叫几声,随即便顺着鸣香的身躯爬到地面上,迅速钻进树林里去了。

“喂喂,你们别再废话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天绍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兴奋地道。

“确实,差不多该干正事了吧?”佳嘉问‘魔王’道。

‘魔王’抬起右臂,对佳嘉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行。佳嘉见状,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遂毫不客气地走在前头,天绍随即紧跟在后。

“那么,我也去执行我的任务了。祝各位武运昌隆。”鸣香一边对‘魔王’、悯初和驹焱炀鞠躬行礼,一边说道。

“嗯,你也要多加小心,鸣香小姐。”悯初回道,说罢便与‘魔王’以及驹焱炀一同前行,鸣香则往右边奔去,单独行动。

不久后,之前被‘魔王’撞翻在地的哨卫忍着浑身疼痛翻过身来,爬到大铜钟旁边的机关前,将双手搭到机关上使劲一拉,登时便有一柄铜锤自哨塔的棚顶下方荡了出来,重重敲在铜钟上,令铜钟开始发出“咚咚咚”的阵阵声响。那哨卫随后又把双手伸到望台的木栏上,勉强把身体立起来,喊道:“敌袭!敌袭!”接着就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哨塔上。

随着钟声传开,大院内的一处宿舍里很快便有几个人被惊醒,从房间里出来察看情况。

“怎么回事?是警报钟响了吗?”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轻男子道。

“好像是警报钟。你有听说最近要搞深夜演习吗?”隔壁房的舍友回道。

“没有呀。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去外面瞧瞧。”高瘦男子说罢便快步朝院舍入口走去,刚一跨越门槛,立刻就瞧见一名青年男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当即奇道:“咦,队长,你。。。”

怎料青年男子却厉声喝道:“快,让所有人速速整装齐备,集合待命!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啊,是!”高瘦男子满脸震惊地应道,随即转身奔回院舍内,对还在院子里疑惑地四处张望的几个舍友喊道:“赶快、赶快把大伙儿都叫醒!队长说这不是演习!”

青年男子接着又去了挨邻的几处宿舍,通报完毕后在走廊上碰到一名中年男子,立即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师兄?贾队长呢?”

“四号至六号院舍都叫了,贾队长则是跟竺苜使一同去确认宗主和四位长老的安全。”中年男子答道。

“好,那我们也赶紧去殿堂那边集合吧。”

另一方面,大院最深处的一间房子的门被打开了,一名年过花甲,身穿有些许皱褶的便服,手提一件蓝袍与一柄剑,头上斜斜歪歪地戴着一顶绣有金色线条的白色冠帽的老年男子脚步急促地迈了出来。只见他一边披上手里那件样式从所未见的华贵、绣满金黄色花纹的蓝袍,一边喊道:“来人!来人!”随后再将双臂举过头顶,调整冠帽。

过一阵子后,又有四名老人相继走进那老年男子所在的庭院里。他们四人的衣装打扮皆与后者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头顶上的冠帽并未绣有任何花纹。他们四人瞧见老年男子后,纷纷来到其面前,抱拳行礼,轻声唤道:“宗主。”

老年男子抱拳还礼,随即道:“四位长老,你们可知外边的警报声是怎么回事?本座并没听说这几天要进行演习呀。”

四名老人相互对望后,其中一人摇头答道:“我们也不清楚状况。”

就在此时,一名青年男子和一名戴着图案由许多蓝色与橘色曲线不规律地交融而成的面具的人也来到了庭院里,双双朝已经在场的五人单膝下跪行礼,道:“见过宗主与四位长老。”

“哎,竺苜使啊,你可知那铜钟为何作响?”十全宗宗主向戴面具的人问道。

“回禀宗主,属下亦不清楚铜钟作响的原因,但已让各位队长去调动人手,准备应变。既然宗主与四位长老无恙,还请先转移至安全之处避险,一切事态,交由属下来处理就行。”戴面具的人道。

“好,就依竺苜使所言。倘若真有贼人闯入,决计不许轻饶,一个都别放过!”

“是,属下遵命。”竺苜使随即站起身来,转头对青年男子道:“贾队长,你保护好宗主和四位长老,带他们撤离此处。”

“是。”贾队长应道,遂摊开右臂,指向位于庭院角落的小通道,恭敬地道:“宗主,四位长老,请。”

‘魔王’、悯初、驹焱炀、天绍与佳嘉慢条斯理地朝大院深处前行,经过一段时间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院子,一座壮观靓丽的石制殿堂近在眼前。正当他们欲更进一步时,四周却冲出了一大群十全宗战斗师,将他们团团围住。

“哼,出现了吗?看来集合地点的情报也并无错误。”佳嘉盯着十全宗战斗师们道。

“你们、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我十全宗总部,意、意欲何为!?”一名身穿绣有银色花纹的蓝袍的十全宗战斗师喝道。尽管言词中带着质问与威胁,但略为颤抖的语气却暴露出其内心因对此等异常事态感到不知所措而产生的恐慌。

“喂,十全宗总部的人水平也太低了吧?居然提这种愚蠢的问题?”天绍小声吐槽道。

“别嘴贫了,动手吧。”佳嘉回道,随即快步踏前,抬起右手弩放出一箭,瞬间便已射杀一名十全宗战斗师。

“哼,也对。”天绍说罢便从背上拔出钢棍,组装成三叉戟,冲向十全宗战斗师们。‘魔王’、悯初和驹焱炀随即也开始行动,朝对方作出攻击。十全宗战斗师们自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展开阵型,与敌人混战起来。

只见悯初很快就移位至院子的角落,随后敏捷地游走于外线空间,躲避内线里的乱斗并从旁放箭,充分发挥作为射手的远程优势,由防御能力强大且同样擅长远程攻击的驹焱炀跟在其身后打掩护;具备优秀近战实力的‘魔王’、天绍以及佳嘉则突入敌阵,在内线大显神通,并时而向本方后场靠拢,协助悯初缓解遭遇多人逼近的压力。外线人员透过远程手段撕裂敌军阵型,创造缝隙,内线人员负责清剿收割,五人分工明确,配合精妙,十全宗一方尽管拥有超出百员人手,却仍无法抗衡,一时之间竟反受对方压制。

落入下风的十全宗战斗师们不久后就逐渐丧失胆量,纷纷放弃与敌方对攻,收缩阵型,转而采取守势;几位身穿银纹蓝袍的领头人见状皆暗叫不妙,只因此种策略虽能暂时减少死伤,却也会给予敌人更宽裕的施展空间,若无支援,迟早难逃全军覆没的结果。

为了打破现状,其中一名领头人心里迅速拿定主意,与另三名领头人经过眼神交流后,当即同时提剑冲向位置最为靠近的佳嘉。原来他们是打算铤而走险,不顾阵型平衡,集中攻击一个敌人,哪怕只是让对方受点伤,也有助于重振气势,并使敌方有所顾忌。

四名领头人的联合攻击果然令佳嘉有些应付不暇,仅拆挡几手后便不得不边打边退。四名领头人见状大喜,赶紧继续抢攻。岂料突然“嗖”的一声,一支木箭从佳嘉左侧后方直飞过来,妨碍了其中两人的行动;那二人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发现是驹焱炀在掩护佳嘉,而悯初紧接着又从外围射来两箭,迫使他们挥剑抵挡。尽管没有偷袭成功,但悯初的这两箭还是拖住了那二人的脚步;待他们欲再度向佳嘉发起攻击时,驹焱炀已然赶上前去,挺出左臂盾,将他们拦下。

随着攻向自己的大敌数量减为两人,佳嘉顿时少了许多顾忌,遂重新踏前,直面对手;其与驹焱炀的个人战力远超在场的那些十全宗战斗师,纵使在遭受杂兵干扰的情况下分别独自迎战敌方两员领头人也依旧稳占上风。只见佳嘉很快便凭借擅长的快攻逼退自己的两名对手,驹焱炀则在连防数手后捉住时机,挥动右臂,用弩臂砸向其中一名对手的剑,化解攻击,跟即挥出左臂盾,打在对方脸颊上,将其震退,接着把盾挪向外侧,顶下另一人的挥斩,同时右腿踹出,把那人踢倒在地;可正当驹焱炀弯腰俯身,欲往下挥盾,直取那人咽喉时,竺苜使却自人群中钻出,提剑刺了过来,迫使他转身应付。

“竺苜使!宗主和四位长老呢?”倒在地上的那人问道。

“已经让贾队长护送撤离了。”竺苜使答道,随即又继续朝驹焱炀挥剑进攻。

竺苜使剑技精湛,速度迅捷,一上来就毫无间断地连出好几招;驹焱炀前三招尚算能稳妥接住,但状态随后便开始发生变化,四肢提不起劲,精神亦无法集中,防守逐渐失去方寸,完全落入下风。

眼看驹焱炀节节败退,似乎快要被击垮时,天绍忽然从旁边闪现出来,扬起戟杆尾端,把竺苜使的剑弹开。竺苜使见多了一个敌人,不敢再轻举妄动,收剑重整架势,双目紧紧盯着驹焱炀与天绍。

“你先喘一喘,这家伙交给我。”天绍轻声向身后的驹焱炀道。

“啊,嗯。”驹焱炀如释重负地应道,随即匆匆离去。天绍紧接着扭头朝竺苜使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位大哥打不了硬战,还是换我来会会你吧。”

竺苜使环顾周围,快速打量所有五名敌人后,向天绍道:“你们应该是近期屡次袭击我十全宗的那伙恶徒吧?居然直接攻到总部来,真是胆大妄为。”

“我们这叫自信。”天绍回道,“竺苜使对吧?听说你在现任十二圣使中资历最老,我可是一直很期待与你对决的,别令我失望了哈。”说罢便抄起三叉戟,劈向竺苜使。

“咯啦咯啦咯啦。。。”十全宗宗主与四位长老在贾队长的护送下沿着大院内的一条狭长的小道快步奔走,发出阵阵声响。岂料他们行至半途,却赫然发现去路已被鸣香堵住,当即不禁大吃一惊。

“你、你是谁!?如何知道这条路的!?”贾队长举剑指着鸣香问道。

鸣香悠悠答道:“路是别人告诉我的,至于我自己嘛。。。只是个在名为江湖斗争的表演中不足挂齿的小配角而已。”停顿片刻后,又道:“我的要求十分简单,请你们按原路返回就行。倘若硬闯,那我便只能用粗暴的手段加以阻拦了。”

“开什么玩笑!我还会怕了你不成!?”说罢,贾队长“呀”地大喝一声,冲向鸣香。鸣香见状立刻取出锁镖,笔直甩向贾队长,迫使对方举剑格挡,而后施展高超的锁镖技术,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不断抢攻,令贾队长难以挺进,牢牢掌控局势。

斗了几十手后,鸣香终于觅得良机,手臂迅速抖动,用锁镖缠住贾队长的右臂,双手紧握锁柄使劲一拉,将对方拖拽过来,随即左腿一个转身侧踢,踹中对方腹部,令其踉跄后退数步,撞到砖墙上。鸣香紧接着又将贾队长拽往右侧,右腿狠踹对方后背,强大的力道使其根本无法刹住脚步,脸颊直接磕在另一边的砖墙上。

眼见护卫处境不妙,十全宗宗主与四位长老也按捺不住了,纷纷拔剑冲上前去。鸣香操控锁镖,把被磕得有些晕眩的贾队长拽向十全宗宗主等五人,迫使他们停住脚步,跟即将贾队长往回拉至自己后方,迅速解缠后把锁镖甩向十全宗宗主等五人,将他们尽数逼退。

贾队长站稳脚跟后,立刻提剑刺向鸣香后背。鸣香转过身去,右手握住锁柄,左手则紧抓锁链,看准时机后侧身躲闪,让贾队长顺势掠过自己,同时双手快速将锁镖缠在对方的剑上,接着抬起右腿,将其踢倒在地,把他的剑抢夺过来。

鸣香应付了贾队长后,又换十全宗宗主与四位长老紧接而上。鸣香迅速解缠,把刚刚卸下的剑抛入空中,对十全宗宗主等五人连甩数击,逼退他们后再重新挥链缠住正在向下落的剑,使劲往前一甩,刺穿尚未立直身体的贾队长的胸膛!

失去了贾队长的保护,五个老骨头根本不是鸣香的对手,很快便都身体负伤,被鸣香逐个打倒在地。只听“呼咻”的一阵破空声,鸣香再度甩出锁镖,套在十全宗宗主的脖子上,控制住众人,随即悠悠道:“现在诸位可以按我的要求做了吧?”

“嘿呀!”天绍大喝一声,三叉戟自左上方斜斩而下,接着扬起戟杆尾端,使出上挑、直戳,最后再翻转戟杆,朝中路作出劈砍。竺苜使先是挥剑防住前面三手,跟即伸出左手,抓住戟杆顶端,使劲将三叉戟拽往旁边,同时右手攻出一剑,斩向天绍靠前的左臂。天绍立刻缩回左臂,左手移至戟杆尾端,接着双臂往左侧猛地一甩,将竺苜使拖拽过去,并通过强劲的力道从对方手中抽回三叉戟。

这时,天绍后方有三个十全宗战斗师攻了过来。天绍赶紧一个转身横扫,将他们逼退,随即朝其中一人使出直刺;那人虽及时提剑格挡,却仍被其劲势震得摔跌在地。

竺苜使稳住脚跟后,立刻又欲朝天绍发动攻击;怎料刚踏前一步,只听“嗖”的一声,左前方竟飞来一支木箭,迫使他刹住脚步,侧身躲避。竺苜使随即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悯初所为,且对方仍有两箭预备在手,瞬间又朝自己发射过来,遂赶紧挥剑抵挡其中一支,左腿再挪动一步,避开另外一支。

竺苜使应付了悯初的偷袭后继续朝天绍出剑,但天绍已经趁着那间儿打发掉另外两个十全宗战斗师,及时回身防御。竺苜使见未能得逞,立刻用右脚踢向天绍腹部;天绍抬起左腿,顶住这一踹,同时右脚发力,向后跳出几步,拉开距离。竺苜使马上踏前逼近,可悯初又在此时放出一箭,阻挠他的行动;竺苜使下意识地后弯身体,并迅速伸出左手,捉住那支箭,而天绍则趁此机会摆好架势,冲上前去。竺苜使将箭矢大力扔向天绍,被其用戟杆弹开后甩出一剑,化解对方的劈斩。

天绍与竺苜使之后就这样缠斗起来,一口气打了好几十手,二人你来我往,有攻有守,难分伯仲。随着交手时长增加,天绍愈发兴奋,打法越来越积极,而竺苜使依旧出手沉稳,不轻易和年轻气盛的天绍打对攻,让他逐渐占据主动。

突然,天绍将三叉戟猛地往回收,进行蓄力,准备使出重击;竺苜使立刻抓住时机,抢上前去,迅速直刺一剑。岂料“铛”的一声,又有一支木箭自远处飞了过来,打在竺苜使的剑上,令它偏离出击线路,助天绍化解危险;天绍随即把三叉戟往前一送,直取竺苜使心脏,迫使他慌忙双腿发力,刹住脚步并向后跳出一段距离,翻倒在地,这才惊险躲过。

未待竺苜使站起身来,天绍已然冲上前去,劈出一击。竺苜使虽及时举剑扛住,但却受对方的劲道所压,一时之间无法挺直身体;幸好附近的一名身穿银纹蓝袍的十全宗战斗师见状赶了过来,挥剑将天绍逼退,这才帮他解了围。那十全宗战斗师接着还想继续向天绍出剑,但竺苜使立刻把其拉住,急道:“这家伙我一个人应付就行,你快带人去压制敌方的弓箭手!”

“是!”那人应道,随即迅速离开,同时大声喊道:“兄弟们,竺苜使有令,先拿下弓箭手!”

原来竺苜使仔细观察局势后,判断敌方阵营中的关键人物乃是从外线提供支援的悯初,对自己与天绍的战斗所进行的搅扰尤为明显,且随着伤亡人数增加,场上也有了更多空档,让她不仅无需再游走于外线以逃避乱战,能够往中心靠拢,还更容易寻找射击角度,作用因此愈加强大,故决定先遏制她的发挥。

十全宗战斗师们听到指令后,开始扩散阵型,集体涌向外围,令悯初四面受敌,阻断她与队友的联系;而驹焱炀本就肩负替悯初驱赶敌人的任务,此刻自然也得应付更多敌人。长久的作战时间早已令驹焱炀症状加剧,呼吸急促,面露惧色,动作杂乱无章,很快就被十全宗突如其来的攻势拖入困境。

正当驹焱炀以盾尖撑地,想要休息片刻时,又有一名十全宗战斗师从左边冲了过来。驹焱炀急忙摆正姿势,准备御敌,但‘魔王’却在此刻出现,一脚飞踢,踩在那个人背上,将其踹倒在地。悯初随后也移位至驹焱炀右侧近处,转而助他抵挡敌军,并道:“跟我交换吧,驹大哥。我和‘魔王’在两旁护你。”回身打倒一个十全宗战斗师后,续道:“多注意天绍那小子。”接着为弓装上匕首,打算专注于近战。

驹焱炀扭头望向‘魔王’,见他左手握枪横于身前,挡下一名十全宗战斗师的斩击,同时右手朝自己竖起大拇指,便不再犹豫,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一口气后,勇敢踏上前去,一边挥盾打发逼近过来的敌人,一边往四面八方发射箭矢。

“呀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待!”天绍兴奋地叫道,同时挥舞三叉戟,对竺苜使连攻几手。竺苜使眼见己方战斗师不断出现死伤,面前之敌却似乎根本不把这些人命当回事,还一副很享受战斗的模样,心里逐渐悲愤难耐,终于决定不再隐忍,伺机全力反扑,教训天绍这狂妄小子。

“喝!”天绍的三叉戟再度伴随着呐喊声朝竺苜使直刺出去。竺苜使看准时机,扬起左腿,把三叉戟踹开,紧接着右手握剑急刺两下,再转而从外侧扫向天绍腹部,随即改以左手握剑,朝对方腹部刺了一剑后自右上方劈斩而下,最后从左上方挥出一剑,一口气连攻六手!

竺苜使出剑速度极快,天绍前面五手尚能设法躲闪,但最后一剑实在避无可避,只好用戟杆扛住。竺苜使跟即抬起右腿,大力踩在戟杆上,将天绍震退数步。

天绍站稳脚跟后立刻反击一手,怎料竺苜使向左踏前转身,躲掉他的直刺,接着把剑交予右手,一个横甩,直取其咽喉。天绍赶忙扬起戟杆尾端,勉强防住。竺苜使随即用左脚踢了天绍靠前的右腿一下,令他稍微失去平衡,然后右脚狠踹天绍腹部,将其震得踉跄连退好几步。

竺苜使可不会给天绍任何摆正架势的机会,立马又冲上前去;可正当他要挥剑出击时,却听佳嘉喊道:“天绍,闪开!”

话音刚落,天绍便往旁侧扑跳,让佳嘉的身影立时显露在竺苜使眼前,二人相距未足十步;佳嘉没有丝毫犹豫,见天绍腾出空间,直接举起右手弩瞄了过去,扣动扳机,发射一箭。竺苜使不禁暗吃一惊,下意识地歪头闪避,挥剑拍开箭矢;岂料“哧”的一声,又有一支木箭自另一方向飞来,扎入其左臂!

竺苜使惊慌地转头望去,发现伤了自己的箭是驹焱炀所放。与此同时,天绍迅速打倒附近的一个十全宗战斗师,随后回身面对竺苜使,道:“虽然你我二人单挑很有意思,但别忘了这终究是团战,不多留意周围,可是要吃亏的。”说罢又挥动三叉戟,攻向竺苜使,被其提剑挡下。二人随即都把双手搭在各自的兵器上,比拼力量;然而刚过片刻,远处却传来一个人的呼喊声。

“全都住手!”

十全宗战斗师们循声望去,惊见说话的竟是自家宗主,且正被鸣香用剑抵着脖子挟持,跟在四名长老后方缓缓走进院子,无不慌了神,只知道若不听令就有可能害宗主以及长老们丧命,于是纷纷停手。竺苜使对此亦是大感意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你们、你们怎么会。。。”

天绍逮住了竺苜使这短暂的分神,双臂猛地一使劲,推开对方的剑,紧接着抢攻几手。竺苜使赶紧挥剑拆挡,怎料佳嘉随即又从左侧冷不防蹿出身来,近距离内连打数手,最后往左踏步转身,右手剑横向急扫出去,身后的天绍则利用她所腾出的空间朝中路直刺一枪;竺苜使慌忙把剑斜置于身前,惊险顶住两人的攻击,但强大的力道仍将他震得失去平衡,摔跌在地。天绍见破了竺苜使的防御,一鼓作气,三叉戟朝下急劈,直取对方头部!

“啪嗒啪嗒啪嗒。。。”诚迈着急促的步伐自街道拐进平洋镖局,径直朝前台奔去。

“怎么样,诚公子?”在前台等候的静问道。

“我到宾客馆找过了,他们说我那位文轩哥昨天已跟一名圣使一块离开罗琅城。其他外地来的援军似乎也正准备返程的样子。”诚答道。

“是吗。。。那看来是真的了。”

“啧,在罗琅城和周边地区捣乱,迫使十全宗从总部调派人手,然后趁虚而入吗?”诚懊恼地道,“如此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本该想到的。”

“不,即便这样,绕掉罗琅城直取总部的行为也太过胡来了。”静道,“十全宗总部位处山岭之巅,隐秘得很,外人几乎不可能打探到里面的信息,纵使能够按公子说的方式削减留守人员,可只要无法掌握确切的战力情报,理应不敢做出此等惊天之举。况且就算他们愿意在战力上赌一把,总部里的地势环境同样不明,倘若部署考虑欠周,让宗主和长老们溜了,到山下召集大军,回头将他们困于山上,也还是功亏一篑。”接着侧头斜视地面,嘴里喃喃道:“究竟是谁,策划出如此荒唐的计划。。。”

这时,镖局前台的中年男子轻声道:“静小姐,马车我给您安排好了,一刻钟后便能出发。”

“知道了,谢谢。”静回道,随即扭头对诚道:“我接下来就要立刻赶往十全宗总部,公子会跟来吗?”

“那是自然。”诚道,“连总部都打了,那些人的阴谋,看来也该进入收官阶段了。其中的玄机,想必很快就会揭晓了吧。”

夜晚。

‘魔王’双臂抱腰,背靠墙壁,仰头凝视高高挂在对面墙上的画作。只见画中有一群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人,双手反绑,被十全宗战斗师们押着跪在于街上搭建而起的木台上,一名身穿金纹蓝袍的十全宗高职人员站在木台前方,对底下的围观群众参照手里的纸卷宣读讲稿,木台的角落还放有一个大火炉,里面有块已经焚毁大半的旗帜,显然描绘的是十全宗公开处决邪派罪犯的情景。

“把对无辜之人的残害粉饰成替天行道,甚至绘画加以纪念,这些名门正派的恶趣味还真令人不敢恭维。”

‘魔王’循声望向右边,发现说话的人是鸣香。鸣香继续朝‘魔王’走近,鞠躬行礼,道:“见画动情,擅自发表感言,让你见笑了。”

‘魔王’对鸣香轻轻摆手,表示不以介怀。

“怎么了?”佳嘉一边从烛光暗淡的画廊中现出身影,越过鸣香,一边奇道。驹焱炀紧随其后。岂料佳嘉瞧清那幅画后,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盯着它,咬牙切齿地道:“混账十全宗。。。!”随即左手紧握圆盾,猛地斜挥出去。

驹焱炀见状,立即伸手阻止佳嘉,急道:“不可以!你若是破坏这幅画,我们的身份便都暴露了。之所以不带隼参与,就是怕他情绪爆发,意气用事,影响大计,你现在要是忍耐不住,那不也一样吗?”

佳嘉虽心有不甘,最终仍旧收了手,随后道:“喂,‘魔王’,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停顿片刻后,续道:“如果将来我们无缘再次踏入这里,那就让十全宗把画送到我们面前。我要亲自摧毁它。”

上午。

十全宗总部牌坊外聚集了上百余人的十全宗部队,最前排的几名战斗师皆骑在马上,而位处中间的正是何总督。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何总督一边凝视牌坊后面的石剑雕塑,一边问道。

“都准备好了。”何总督身旁的一名属下答道。

“那我们进去吧。”何总督说罢便翻身下马,率军踏入总部,同时心想:“计划。。。成功。”思绪随即进入回忆里。

任何强大势力都无法避免内部的派系斗争,十全宗亦是如此。

他并不反感这种党争。尽管在某些方面意见有所分歧,但只要大家都心系整个集团的利益,那便无伤大雅,甚至还能促进良性竞争,推动组织发展。

可那仅限于各个派系相互制衡,平起平坐的情况;如若一党独大,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时候,最强的派阀往往会萌生独家称霸的野心,一旦付诸行动,登时便会让党争变质成真正意义上的自相残杀。在他看来,十全宗的内斗尽管仍未到同门以剑相向的程度,却已离这令人唏嘘的境地不远了;而更为不幸的是,会被消灭的将是自己。

十全宗最重大的内部矛盾,当属分别以罗琅城和康丁堡为核心的两大派阀之争。为了充分发挥抵御弯刀门的作用,这两处基地皆是人才聚拢,又拥有统领周边分舵的权利,发展成区域性的派系实属正常,而它们之间初期的竞争,也只是体现在对战力的培养与剑术的研究,本质上都是惠利师门的贡献,并无毛病。

然而随着弯刀门把火力集中于康丁堡,康丁堡派系开始屡遭创伤,日趋衰弱,罗琅城派系因此捡了便宜,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两大派阀分庭抗礼的局面最终不复存在。

久而久之,长年损兵折将所造成的人数劣势变成了康丁堡派系在实权斗争中的短板,让罗琅城派系开始将宗主、四长老乃至十二圣使之位全部霸为己有。而实权上的差距,随后又化为明目张胆的打压:尽管为了抵御弯刀门,总部仍会在必要时给康丁堡增派援军,但平日里的资源分配却从未有公正可言,不只钱粮被克扣,连最顶尖的人才也全被送去罗琅城派系的培养院。即使当他的家族名声大噪之时,总部也只是象征性地封了他的伯公一个长老之位;他这位伯公与弯刀门抗争数十年,早就落得满身伤病,加上年岁已高,根本无力管控门派大事,没几年便驾鹤西去,而罗琅城派系随后立刻收回其长老之位,重新封给自家人。

康丁堡派系,可谓是“干最苦的活,享最少的福”,憋屈得很;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罗琅城派系就是想借弯刀门之手慢慢磨掉自己的派系,好全面掌控十全宗。倘若只是他自己承担这种命运,他尚能忍受;但要让追随自己家族出生入死的同道们跟着承受功劳和荣誉被窃取的待遇,作为现任康丁堡总督,他绝对不能允许。

所以,他必须颠覆罗琅城派系在十全宗内部的霸权,并且将自己推上宗主的宝座——唯有这样,方能确保他所珍惜的兄弟们不再受人剥削。

他很清楚仅凭康丁堡派系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罗琅城派系,哪怕勉强斗个两败俱伤,也只会让弯刀门和灵仑会坐收渔利。

因此,他决定从黑道中吸取战力。作为康丁堡总督,接触黑道的途径他多少掌握一些,至于资金方面,以他家族在当地的威望,稍微动用人脉,很容易便能凑足。

于是他开始在各个黑道场所举办擂台赛,吸引黑道好手现身展露拳脚,用钱将看中的纳入麾下。但这些黑道人物极大多数都是野路子,最强也不过二流之辈,纵使很快便雇到几十人,战力总合却远远不足所需,故他只能徐徐图之,耐心组建理想中的佣兵团队。

然而事情在三个月前有了极大的进展。一个人的出现,允许他加快了举事的步伐。

是那个自称‘魔王’的面具人。

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在擂台上碾压各路黑道好手的‘魔王’,实力绝不亚于十二圣使,是极为难得的一流战斗师,于是当机立断,向对方提出邀请;令他意外的是,‘魔王’非但爽快地答应,还带了几名同样强得离谱的颗伴入伙。

尽管他对此结果感到大喜,但几名黑道顶级高手隶属同一团体的情况也太不寻常了;与‘魔王’细谈后,他才得知对方来自一个叫银月的杀手集团,曾经是黑道里的龙头势力,十年前不慎被灵仑会伏击重创后一直沉寂至今。考虑到银月所拥有的组织能力,他将实地指挥权交给对方代理,自己则藏身于幕后,透过通信员传达袭击目标和相关情报。

银月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仅一个月内,他们就攻破了五处分舵,接着把罗琅城搅得鸡犬不宁,而总部也如其所料,派出大量援军。尽管诚这个意外因素在某些场合确实给他们造成了麻烦,但总体而言一切进展顺利。

他判断时机成熟了,于是进入计划的最终阶段——袭击总部。

他将‘魔王’约到康丁堡外的一处偏僻之地,学对方戴面具伪装自己,亲自与其交谈,把自己的伯公在总部当长老的那几年里所掌握的全部情报告诉对方,让他们着手准备。

这回银月也很漂亮地完成了任务——悄无声息地攻占总部,俘获十全宗宗主和四长老。之所以是捕捉而非直接抹杀,皆是基于结局考量——如果代表最高领导层的这五人都丢了命,自己即使最先赶到,平定事态,也不会有多少功劳;相反的,若留他们一命,自己便是救驾有功,另外还能用来要挟罗琅城派系,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确保自己可以捷足先登。当然,为了最大程度地扫清问鼎宗主之位的障碍,他仍准备事后除掉宗主和两个较有名望的长老,让余下两个长老为宗主宝座再互相消耗一番,最终无论何人上位,罗琅城派系都是元气大伤,没人能与自己竞争下一任宗主之位。

至于银月,肯定是不能留的——毕竟整个计划的目的是要为自己荣登宗主大位铺路,如若接收了宗主与四长老后便允许银月走人,他们很容易就能从事件的收尾看穿其中玄机,故必须灭口。因此,他召集了派系里的精锐,一同赶来总部,欲清剿银月众人。

简而言之,他想要在这最后一幕中编导出康丁堡派系消灭恶徒,抢回两名长老,挽救十全宗有史以来最大危机的假象,借此让自己成为将来接任宗主的不二人选。

不知不觉间,何总督已经来到那日银月众人与总部守军激战的院子。望着满地的死尸,何总督不禁闭起双目,表情复杂,也不知是为重创敌对派阀的战果感到满意,抑或是为许多同道因内斗身亡而感到自责与遗憾。

一阵子后,何总督张开眼睛,转身对后方的部队道:“你们在这儿等候,目标一出来,立刻包围他们。”接着对左右两旁的亲信们道:“我们进殿堂吧。”

何总督与亲信们箭步前行,很快就来到殿堂的大门前。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何总督心里兴奋无比,同时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将手放在大门上后,许久都未有动作,仿佛在怀疑这会否只是一场美梦,不敢揭开通往结局的布幕。

当何总督稍微冷静下来,确认自己并非在幻想后,神色随之变得豁然坚定,信心毕露,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尽管诚在康丁堡外诡异地逃过自己所设的埋伏一事尚未查清,但那已无关紧要;现下只需抢在其他救兵赶到之前收场,一切便尘埃落定,完美落幕。

“吱呀。。。”何总督终于推开殿堂大门,和亲信们走了进去。只见殿堂面积广阔,足以容纳上千余人,尽头有个被抬高起来的特殊楼层,上面设有五张装饰精致的椅子以及两扇通往别处的门口。那楼层所在的高度与地面相距大约两丈,用石梯连接起来,而‘魔王’就坐在那石梯靠近底层一端的台阶上,左手倒握骑士枪,枪尖朝下撑地,佳嘉则躺靠在石梯右侧的扶手上。

何总督见此情形,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佳嘉坐直身体,抬起右手弩,瞄向何总督等人,反问道:“你们才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敌是友?”

“啊,你误会了。”何总督随即掏出与‘魔王’密会时所戴的面具,对‘魔王’道:“这你认得吧?我确实是十全宗的人,但也是雇佣你们的金主。”

“嚯,原来如此,你这是搞叛变啊。”佳嘉语气尖酸地道。

何总督不屑地回道:“随你们怎么想。或许在他人眼里,我的行为就是欺师灭祖吧,但于我而言,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门派重返正轨。”停顿片刻后,续道:“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们另外三个伙伴呢?宗主和四长老呢?我那与你们接洽的下属呢?”

“你的下属在这儿呢!”天绍一边叫道,一边从上层的栏板后方现出身影,双手拎着一副躯体,往底层扔了下去。何总督定睛一瞧,发现那正是自己的下属,但见其面目狰狞,心胸被一柄长剑插穿,显然早已遭人杀害!

何总督又惊又怒,质问道:“你们!你们都干了什么。。。”岂料话音未落,上层却传来十全宗宗主的说话声。

“这话该我们来问吧!何总督,你究竟想做什么!?”

何总督与亲信们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却见上层的两扇门皆已被打开,十全宗宗主、四长老、竺苜使以及一队十全宗战斗师在悯初和驹焱炀的陪同下快步奔了出来,齐齐将矛头对准何总督等人;‘魔王’亦在此时站起身来,举起骑士枪,指向何总督。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