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离这里也有三公里吧？」玉良心里计算了一下。

「嗯…我们得“飘”去，还是“变”去？」道天阳有些兴奋。

「搭巴士去。」小米没好气。

短短一晚，左人月已友情示范了好几遍当阿飘的好处，如今自己成了“阿飘”，自然也能飞天遁地，幻化选项应该琳琅满目才对，但我们要“搭巴士”？！「为什么？」道天阳心有不甘。

「为了继续“生活”啊。」小米自顾自地往车站走。

「也是念旧吧，这辈子就只活过这个世界，那些日常的点点滴滴，都是我们熟悉的事物，虽然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人世，但我们的日子还是得继续啊。」阿英嫂有着无限怀念。

「不是每个人在名成利就后，就会开始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小米指桑骂槐，借题发挥，「也有人身份改变之后，依然安分守己地过着原有的生活，这叫维持生活素质。」小米以眼角瞥了道天阳一眼。

「左人月为什么就该飞来飞去？」道天阳追问。 

「月姐姐不一样，你没看她一身古装打扮吗？！」

「那……你的司机叔叔能看见我们吗？」道天阳投降了，问题又转为实际。

「有时能，有时不能。」小米回答得好像理所当然。

「那我们怎么办？」玉良显然很关注。

「看见时，旧照上车打票，到站按铃下车。看不见时，当巴士开过，我们就“自行”上车，经过目的地时，再“自行”下车。」阿英嫂比较有耐性。

巴士快到站的时候，玉良挥了挥手，巴士真的停了下来。除了司机有那几秒钟的眼瞪口呆之外，整个过程就像平常的日子一般，原来搭巴士是件让人窝心的事。

这一切，都是念旧，尤其是不复存在的“旧”。

深木公园，是市里历史最为悠久的公园，虽然规模不如从前，但它的一片树林，还是有不少撑天大树，奠定了它在这城市里的份量。今晚正值月圆，一轮雪白斜挂天边，替花草树木都披上了一层霜，也让大家苍白的脸，白得更为自然。

「我多久没好好地看过我们的月亮了。」道天阳难得有些慷慨。

「你有电视就得了，还看什么月亮？」左人月一语道破。

左人月自个儿飘到树上，坐在枝丫上赏月。

阿英嫂和小米继续向“新成员”介绍“新生指南”。

「这就是我们的大本营，每晚大家都会在这树下集合。」

「为什么是公园？」道天阳不解为什么大本营会在公园里，这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的地方。

她们当中，就数左人月最为资深，这规矩想必是她定下的。对她而言，自然带给她一种舒适，再说公园里的气温都略比外头低上一两度。

左人月人在树上，声音却有如在身旁：「时间是因生命的活动，才有它的意义，我们如今存在于这永无止境的流光里，看尽了时代的变迁、人世的兴衰，而这些事物都一再提醒你，自己已漂流了多少年月，何必呢？」左人月娓娓道来，「但你看着一座树林，它就是一座树林，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太多，时间在这里，是静缓的。」

左人月说完，在明月下郁郁地低下了头，她一定是想起了某些伤感的事，十指纤纤地拨弄着长发，犹如在梳理心事。

小米竖起一根指头：「科学也已证明，地球上的一些树，其实已经存活了好几千年了。」

「那你猜…树上的那位已经存在了多少年？」道天阳对着小米耳语。

「姐姐没说，只说她活过十九年。」小米细细声回答。

夜越来越深，公园里的湿气越来越重了，点点露水开始在花草上凝结成形，一颗颗各自在月光下晶莹。

疲累也慢慢地爬上各人的脸上，「大家都被折腾了一晚，是时候自然消失了啊！」阿英嫂打着哈欠说。

「啊？消失？」道天阳生前在娱乐圈里的确也常玩”消失“，但现在要玩"真消失”，还是免不了一阵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