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雯燕拿着梳子为她梳头，墨沉舟凝视着镜中自己，嘴唇苍白且血色，眼下亦是一片乌青，似乎已是一夜未眠。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墨沉舟示意雯燕去給她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婢女，神色慌慌张张的道：“二小姐，雯燕姑娘，你们这边有看到依小姐吗？”

秦依？

“依依她怎么了？”墨沉舟转过身问道。

“照顾依小姐的乳母今早来传，依小姐她不见了！”她见墨沉舟这般反应，便知秦依并不在此处。

“方才？”雯燕蹙了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

“几个家仆下人的房内找过了，正要去槐渝居和凝雪阁找。”她惴惴不安地道。

照理说来搜轻舟阁也算大不敬了，更何况是要查那两间主卧房。

“……兄长那边你们通知过了吗？”墨沉舟揉了揉眉心，本来出了阿照的事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了，却偏偏还要生出这种事来。

“没有，不过秦管家已经去亲自通知了，消息应该递到了。”她道。

“兄长不会藏着依依的，雯燕，麻烦你和我去凝雪阁一趟，公主殿下问及你们时态度千万要恭敬。”墨沉舟吩咐道。

雯燕微微颔首，身后的婢女也退了下去。

“二小姐，照公子已死，若依依真的在公主殿下那边……”

“为了找依依而这般大动干戈怕不是会惊动了宫宁雪，若此时还冒然搜居，怕不是会因此伤了和气。”墨沉舟拿着热毛巾敷了敷脸，又将它置入热水中。

……

“你们找到依依了吗？”

秦管家着急地拉着一个下人问。

昨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义子，若连阿照拼死相护之人也无法护好，他怎么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父亲？

“没有没有，依小姐平时喜欢去的凉亭，小花园和膳房那些地方也都去过了，还没有找到。”

秦管家急着左昐右昐，卫风从廊中走来，秦管家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义父，卫风已经找遍了下人房中，还是没发现依儿。”卫风轻轻抿了抿唇，“不如我们出去找吧？”

“怀甸那么大，依儿一个人怎么可能独自跑出去？而且墨府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了，她又能上哪儿去？”秦管家又气又急。

“那……少将军那边也没有的话，会不会在公主殿下那边？”卫风知晓这墨府上还有一个少夫人，秦依能上哪里去也难说。

“公主殿下？可这也没理由啊……”在秦管家印象中的宫宁雪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而且秦依与宫宁雪并无交情。

“公主殿下不认识依儿，若是无意间找到也难说。”卫风道。

“不妥，我们还是请二小姐帮忙为好。”秦管家深知墨家的平安在公主殿下的手上，要是她一个不开心告上宫砚远怎么办？

“也是。”卫风微微颔首。

……

此时宫宁雪优雅的喝着茶，桌上还有几道小点心，什么莲藕糕、绿豆酥、蜜糖羹什么的，非常丰富。

前面坐着一个孩子，想要伸手过去拿莲藕糕吃，宫宁雪便夹了一块放入她的雕花盘子中，那孩子咽了一口水，又不吃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

宫宁雪温柔地浅笑着，那孩子看傻了一瞬，又低下头来。

怎么世上会有仙女的存在？她在做梦吗？

“早上也太危险了，要不是阿炜发现了你，怕不是会受伤。”见她不回答，宫宁雪担起长辈的架子道。

“唔……”秦依缩了缩小脑袋，仙女姐姐是不是讨厌自己了？可哥哥死后，她以后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连仙女也不要她了吗？

“对了，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呀？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宫宁雪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来了又不说话，一直静静的。

“之前、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秦依小声道。

“什么时候呀？”宫宁雪见她终于开口，有些高兴。

“应该、应该是初九吧。”秦依数着日子。

“你是秦二公子的……妹妹？”宫宁雪回想起来了。

“公主殿下，二小姐过来了。”子涵在外通报道。

秦依听墨沉舟要来吓了一跳，汤匙都落下了，连忙找地方躲，最终选择了软榻的屏风后面。

宫宁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好对着外头道：“让舟儿进来吧。”

墨沉舟拎着裙摆入内，拜了一礼：“舟儿见过公主殿下。”

“怎么了？突然行此大礼？”宫宁雪少见墨沉舟对自己行跪拜大礼的，这么突然实在让她措手不及。

“舟儿想寻个人，还望公主殿下应允。”墨沉舟还是不起。

“谁？”宫宁雪手上一顿。

“阿照哥哥的妹妹，秦依。”墨沉舟抬起头来，疲惫不堪，一双如光彩般的眸子此时更是暗然失色，丢了魂似的。

阿照的妹妹？后面那不就是吗？

“她、她这是怎么了吗？”于情于理，宫宁雪不能坐视不管，人就在她这儿呢。

“想来她必定是心中不快，因为阿照哥哥他昨日……已经毙命了。”墨沉舟闭上眼睛，此事她也是无可奈何。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宫宁雪闻人死讯吓得花容失色，之前明明也见过几面，没想到就这么英年早逝。

“之前阿照哥哥被歹人怂恿，把舟儿掳去闽州，本来也是一时冲动，可不曾想……就这般死于非命。”

墨沉舟垂下头來，夜空羽之事她暂不愿谈，可秦依是阿照死前唯一的牵挂，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宫宁雪一愣神，这也难怪秦依会跑出来，方才甚至有翻墙出逃之举。

“依依一日寻不着，舟儿便如坐针毡寝食难安，现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墨沉舟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每一句都如此的撕心裂肺。

“她是在我这儿，只是……”宫宁雪欲言又止的。

“哇！！！”

一阵哭声传來，屏风也被推倒了，秦依就站在后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扑到宫宁雪那边：“我不要我不要！你们杀了哥哥！你们都是坏人！”

这哭声像是一根一根的刺慢慢的渗入墨沉舟的心内，把内心的那处柔软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