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从微弱至清晰，最后那声响吓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伸手去摸床头旁柜子上的手机。

眯着眼把手机找来了，但我却盯着手机犹豫了会儿才接听。

「喂……」

『诶坑晨你醒啦。我打了这么久你才接。但愿没吵醒你吧！』

一个熟悉的老朋友的声音，那个比我妈还唠叨的红牛。

脑海的雾刚散去，「怎么了？」

『我听说你从中区离职了。你确定不干了呀？』

我躺回床上，这件事我清楚得很。

「就是脱离一个大群体，有什么大奇小怪吗？」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些杂音，对方似乎在做着某吃力的运动。

『我还听说你不仅离开中区，你还违背了中区命令？这是真的假的？』

这件让我不想提起的事从我决定的那一天起，已经无法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嗯，摆烂了，没错。」我彻底躺平在床上。

『你知道这样的决定后续不堪设想吗？你的公民等级会被降至50级以下吗？』

他不说我也知道，「我跟你都是干这行的，我很清楚。」

『你你你别说得轻松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的，这会是造成很大的影响你知道吗，这会比我们刚来到N311宇宙时更加辛苦啊。』

我慵懒的翻了个身，「没事，同行还有你这位朋友，以后多多光啦！」

「喂喂，你可是我们团内最强的那位，没有你的话以后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怕，我这个人很容易给人取代的。」

「我不那么认为。你不能因为中区领导就这放弃吧？」

「领导是他们的决定，我有我的自由。」我懒洋洋的回应到。

「好吧好吧，不舍得也没法阻止你了。祝你接下来一切顺利！」

「嗯，感谢。保持向上，红牛！」

接下来沉默了片刻，我清楚着意味什么，红牛的来电不光是朋友的份上，同时也是他的工作。

「红牛，在吗？」

「在！」他似乎还没整理好情绪接受这个事实。

「我待会儿提呈所有的工作日志，接下的流程我配合就好了，就这样先挂了。」

说完我就挂了。

这里是N311宇宙，一个被注入满满2亿人口的虚拟世界。没错，是个虚拟的世界，人格数据化，载体空间与演算效率成为人们这一辈子奋斗的目标。而所谓的公民等级只是一个资源多寡分配优先权的套餐罢了，渐渐的就变成一种权利与斗争的现象。我不屑这点拼搏，到最后只拼了个空虚。

我是一名中区管理执行官，公民等级——76级。总之，70级以上的居民都不会被限制外出、不受距离与重力束缚，饮食与活动自由。别小看走出户外，一切的成像与你能感受到的空气流动都是消耗大量的载体与运算力。能算得上自由活动的人真的只有30%，50级以下的居民，只能按规定的时间表，越是低级，所获得的外出时间与居住空间会是越少。

这就是这个宇宙的现实，但仍然还是有很多人在陆陆续续的涌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每个人追梦的地方。同时，也是脱离肉身达到永生的地方。

我一跃下床，就立马踉跄地摔到地上去。原来是重力补助功能已经从我个人载体上移除了。那也就是说必须承受重力，得靠自己的手脚行动了。

不习惯的感觉，我整个人就这样压在地上爬不起来。十余年来，我再一次感受到自身的重力，会疲惫的手脚，还有那需要用力的呼吸。

我的脸挨到冷冰冰的地板，原本那铺毛毯的地板不见了，大房子瞬间化成一片空白。回头一看，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床也不见了。我的手机响起了通知。拥有的物体栏位被减半，我必须卖掉或抛弃部分家具。我才能离开这无尽的白色空间。

我的公民等级，因离开中区而降了二十等级，又因为持续摆烂反抗遭谴则又降了二十个等级。现在的我已经是仅剩36级的下等平民了。

我上一份工作特殊的原因，攒到的钱再加上卖掉的家具和奢侈品……能支撑我在36等条件下生活的消费，就算接下来不工作也能省吃俭用地活过一百年。没了特殊身份，我依然可以安安稳稳直到人生尽头，就当做是退休吧。

我不加思索地按下确认键。下一瞬间，我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