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靠近門旁的座位上，少年和青年面對面坐著。

少年捧著一個飯糰慢條斯理地吃著，青年則是將裝著關東煮湯的紙盒，抬過頭頂，把湯汁一飲而盡。

「哈。舒服。」季千諾放下紙盒，隨手擦去嘴邊的湯汁。

坐在對面的李星照見狀，皺起了眉頭，放下手中的飯糰，從背包中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對面的人，「吶。」

季千諾挑著眉看著面前的紙巾，擺了擺手，「哎呀，我不用，你自己用吧。」他伸手要將紙巾推回去，可紙巾的主人沒有要收回的意思，仍固執地將紙巾放在他面前。

「就說不用了，你收回去吧。」季千諾再次拒絕，想說這次總該將紙巾收回去了吧？

李星照是把紙巾收了回去，不過他卻沒收進包中，而是直接抽出一換張紙巾再次遞了過去，「擦擦，髒死了。」他盯著季千諾用來擦嘴的手，臉上的嫌棄毫不掩飾。

人都說這麼明白了，紙巾也抽出來放到他的面前了，季千諾還能不依嗎。「……謝謝。」他訕訕地接過紙巾，擦了擦早已風乾的嘴角和手背。

李星照這才重新拿起飯糰吃了起來，不過半響，他就感受到一道從對面直射而來的灼熱視線。他抬眼看了看季千諾虎視眈眈地眼神，嘆了口氣，放下飯糰，「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真的嗎？可你飯糰還沒吃完。」季千諾指著桌上的飯糰。

李星照把飯糰塞回包裝袋中，「說完再繼續吃也沒關係。」

「那你給我說說剛剛你都看到什麼了？我只看見那團霧飄來飄去。」季千諾見李星照這麼乾脆，也不再憋著問了出來。

「你什麼都沒看見嗎？」李星照不可置信地望著季千諾，後者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我看見有個年輕的孕婦坐在沙發上，建志……就是你說的那團霧，他和那孕婦應該是夫妻關係，而且，他的老婆應該快生了。」看那肚子的大小和阿姨生文昊時，差不多一樣大了。

「然後呢？」

「也不知怎麼的，突然間建志的老婆就不見了。接著，我就看到建志抱著頭蹲下大喊，再然後我們就都被嚇跑了。」

「沒了？」

李星照搖搖頭。

季千諾瞬間失望地塌下肩膀，他本還希望能得到更多有用的資訊，「唉。所以那個建志的執念是什麼啊？」他抱著頭思索著，喃喃自語，「那鬼是個男的，名叫建志。他還有個即將臨盆的老婆，有個即將臨盆……」

忽然一絲靈光閃過，季千諾抬頭著急地向李星照問道：「星照，那鬼的老婆叫什麼名字，知道嗎？」

李星照歪著頭想了一下，「小惠。我聽見他叫了好幾聲小惠。」

「小惠……好，你繼續吃，我打給屋主問些事。」季千諾說完，拿出手機打給吳先生。

他很快從吳先生那了解到，一年前，他確實把房子租給過一對年輕夫妻，丈夫名字就叫建志，老婆叫小惠。

「是啊，他們和我租了兩年左右，一直到他老公發生車禍過世後，才和我退租的。欸，你這麼一問，好像真是他們退租換人住後，那房子才開始發生怪事的。」

「嗯……吳先生，你看你方便給我女方的聯絡號碼嗎？好的，謝謝。你放心，下星期我絕對把房子『幹乾淨淨』地交還到你手上。好，再見。」

季千諾呼出一口長氣，關於建志的執念終於有了追查的初步方向，他看著手機屏幕，默默記下吳先生發來的手機號碼。剛要按下撥打，就看見一隻手伸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

「怎麼了？」季千諾循著手看向李星照。

「給錢。」李星照眨眨眼，手掌攤開等著。

季千諾也眨眨眼，「小子，事情還沒解決呢。」這就跟我要錢了？

「定金。」李星照瞄了眼身邊的大嬸，大嬸對他比了個大拇指，笑著說：「做得好。」

這鬼靈精，還懂要定金呢。等等，他剛是不是朝旁邊瞄了一下？「有你這樣的嗎？剛工作就要拿錢？」不行，至少掙扎一下。季千諾也朝那團綠色人形霧看了一眼。

「你這工作太危險，還有，誰知道你會不會利用完我就拿錢跑路？」李星照一臉地理所當然。

季千諾這下急了，「你把我季千諾當什麼了？拿錢跑路？我是這樣的人嗎？」

面對氣急敗壞的季千諾，李星照卻挑著眉面不改色，「那就先給我一些定金，證明你不是那樣的人。」

季千諾頓時被李星照的話給噎了好一陣，才罵罵咧咧地掏出錢包，「怎麼說你也算是我手下吧？怎麼有手下和老闆這樣討薪水的？」

李星照接過季千諾遞過來的鈔票，「不對，我和你是合夥人關係。」他數著手中的鈔票，瞳孔不易察覺地放大了一下，「你直接付完我這次的薪金嗎？」

「沒啊，那只給了一半。另一半等把事情解決了，我再給你……等等，我們怎麼是合夥人關係了？」季千諾沒多想地回道。然後又發覺不對，話說這小子是在給他偷換概念嗎？

李星照直視季千諾，認真說道：「手下不能和你討價還價吧？」

季千諾歪著頭想了想，「是不能。」

「那我和你討價還價了，對吧？」李星照循循善誘。

季千諾點點頭再次被說服，「算了，合夥人就合夥人。我打個電話，你等等啊。」他大手一揮，此事揭過。接著就抬起手機撥電，等待對方接通。

「我天，這生意這麼好賺嗎？這就給五百了？」大嬸一臉艷羨地望著李星照手中的鈔票。

叼著牙籤的大叔也飄了過來，「哎呀，你想想，要是他們能把房裡的那隻鬼給清走，屋主就能繼續租房子，那錢還不是很快就賺回來了？」

「嘿，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齁，我還是覺得很好賺。」大嬸嘆息道。

大叔笑笑，也不說話了，開始聽著季千諾和手機那邊人的談話。

「你好，請問是楊惠女士嗎？我叫季千諾，是吳先生給了我你的手機號。是這樣的，或許你不會相信，不過，你先生的鬼魂還待在向陽公寓的507室裡。」

「欸欸，別激動，別激動！我不是騙子，真不是騙子！等等，別掛……」季千諾無奈地放下手機，望著屏幕上的「已結束通話」發呆。

「手機給我。」李星照蹙著眉伸出手，心裡實在不解季千諾之前到底是怎麼做生意的。

「啊？」

「給我手機，我有辦法說服她。」

「哦。」季千諾撓撓頭，將手機遞了過去，「第一個號碼就是了。」

「嗯。喂，那個，別，掛電話……等……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出世最重要！建志是這麼回答你的，對吧？」李星照的神情先是一陣緊張，接著漸漸平穩下來，「我怎麼知道的？……我看到的，在507室裡，我看到你大著肚子坐在沙發上，然後建志放下水果盤坐到你的身邊……你相信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