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一切仿佛回到了高二晚自习的那天，日落的光芒透过云层染红了整个天际。

  少年单肩背着黑色书包，从人群中穿梭而过，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湛蓝清澈的眼睛，棱角分明的俊脸。仿佛就是种画中走出来的少年，连带着周围都淡去了色彩。

  “他就是沈肆？那个和不良少女谈恋爱的学霸？”

  “我天，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这长的可真好看，怎么就跟了那隔壁班的不良少女呢！”

  旁人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学校几日前的传闻，顿时，有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沈肆年年考试排第一，成绩好，运动好，更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和最后一名的学渣谈恋爱。

  那可是裴烟婷啊，高中的不良少女，打架抽烟还翘课。

  “害”女孩们认命的摇头“帅哥果然都是属于别人的”

  “我还是回家蹲地画圈圈吧，哭死我得了”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我的心跟着帅哥一起走了”

  ....

  在旧楼下的便利店外，裴烟婷蹲在摇椅旁，笑得眉眼弯弯。

  摇椅上坐着的老婆婆，轻轻地晃动着扇子，也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妳啊，就顽皮，怎么能在开学仪式上，把老师的皮带给解了呢”

  “谁让那老师记我分，不就是迟到了0.5秒嘛”

  利落的短发半扎了起来，她把领带给扯松了些，校服的纽扣留了两颗没扣上，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锁骨。

  想起开学仪式上的事，裴烟婷也被自己逗笑了。

  “诶，妳男朋友来了”老婆婆看见不远处的身影，用扇子轻拍了裴烟婷的手“快去陪他吧”

  话音刚落下，裴烟婷立马就朝婆婆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向她们走来的沈肆。

  “沈肆！”

  她朝他挥了挥手，把刚买的热奶茶插上吸管后，便快步的向他走去。

  “快来尝尝这个奶茶”

  沈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接过了奶茶后，反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

  “等了很久？手这么冰”

  “也没....”裴烟婷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这姑娘等了你挺久的，从一放学就站在这边，像个望夫石一样，等啊等，这不，总算把你等来了”

  “我没有！”

  裴烟婷的脸刷一下瞬间就红了，清了清嗓子，她还想狡辩

  “我是在等朋友”

  可一眼望去，便利店外哪还有别人的影子。

  老婆婆笑眯眯的不说话，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

  “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尝尝这个奶茶，还热乎着呢”

  裴烟婷赶紧转移话题，推了推他拿着奶茶的手，眼眸里带有一丝的期待。

  “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怎么样，好喝吗？”

  沈肆浅喝一口，一股香甜的芒果味便在口中散开，他不曾喝过这些甜腻的东西，却还是在裴烟婷期待的目光下，把奶茶给喝了半杯。

  “好喝”

  “我也觉得好喝”

  裴烟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喝的奶茶。

  眼珠子转了转，她的目光落在了沈肆手中的奶茶上。

  “沈肆，你口渴吗？”

  沈肆嘴角扬起，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把吸管转了一个方向，递给了她。

  “我不渴，喝吧”

  裴烟婷赶紧接了过来，吸了一大口。

  “下次我肯定给你买大杯点的！”

  还是熟悉的这句话。

  可每次买来的奶茶，还是进了她的肚子里。

  “哎呦，这小两口”老婆婆被闪得用扇子遮住了双眼，还不忘叮嘱道“回去再秀恩爱吧，看这天都快黑了，路上不安全啊”

  裴烟婷抬头一看，天色确实暗了下来，大风刮起路边的树叶，在地面上翻滚着，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等我一会儿”

  沈肆解开自己的围脖给裴烟婷带上，转身进了便利店，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阿婆，收钱了”沈肆从钱包里掏出纸币，递给了老婆婆“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压你这，她买的冰淇淋就往我这边扣”

  “就你会疼女朋友”

  老婆婆笑着接过纸币，缓缓的站起身来，往便利店内走去。

  沈肆才撕开冰淇淋的包装，裴烟婷立马就凑了过来，双眼含光。

  “给我的吗？”

  “嗯”

  语落，她直接就俯身咬了一口。发丝划过他的手背，柔滑的触感，不由让沈肆眼眸深了深，伸手替她擦去了嘴角粘上的冰淇淋。

  “回家去吧，明天别等我了，冷”

  “我可以穿外套等你啊”裴烟婷不以为意的说道“再说了，便利店也挺暖和的，我还可以陪老婆婆聊天”

  “听话”

  沈肆难得固执了一会回，其他事情他都能答应，可偏偏在这事情上他格外的坚持。

  上次她高烧入院的事情历历在目。

  没有人比他还清楚，她在生病时的难受，还有顶着一副倔强，不吃药的模样。

  “乖，天太冷了，你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回家了我就给你发信息好吗？”

  见沈肆态度坚决，裴烟婷也只好努了努唇，作势应下。

  “行吧”

  最多就偷偷溜出来。

  “别想着偷偷溜出来”

  沈肆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双眸危险的眯起。

  裴烟婷立马就怂了，扯了扯嘴角，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信点。

  “怎么会呢，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你就是这样的人”

  “沈肆，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你还是这样的人”

  .....

  "叮当"便利店的大门被人推开，门把上挂着的铃铛因为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丫头？”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烟婷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就看到了穿着睡衣的老婆婆，向她露出慈祥的微笑。

  “婆婆？”裴烟婷有些讶异。

  和记忆中的容貌重叠，老婆婆已经苍老了许多。

  一晃六年过去，老婆婆早已留了一头的银发，不再是当初精神奕奕的样子，脸上的条条皱纹，仿佛就是岁月对她的洗礼，她差点没认出来。

  “丫头，还真的是你啊！”老婆婆笑得眉眼弯弯，温热的手紧紧的握住裴烟婷的手，就像是故人重逢般。

  “我在店里，看到你的背影，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就赶紧走出来看看，结果还真是妳！”

  说着，她像是又在感叹。

  “好多年了，妳都长这么高了”

  “嗯，确实是好久不见”

  裴烟婷扶着老婆婆回到便利店内，关上了玻璃门。

  店里的摆设还是和六年前一样，旧时代的美发海报，老旧的收音机，还有一排又一排的架子。

  老婆婆躺在摇椅上，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裴烟婷坐在她身边。

  “快让婆婆看看妳，怎么还瘦了呢？”

  老婆婆抚摸着她的脸，一双眼睛已经有些混浊暗淡，可她还像以前一样，这样的爱笑。

  “别再熬夜了，好好吃饭”

  裴烟婷点头答应。

  “会的，婆婆”

  犹如以前一样。

  老婆婆总是会让她多吃点，别熬夜。

  一颗空冷的心仿佛被注入了暖流，裴烟婷修长的手抚上老婆婆布满纹路的手，问道。

  “这么晚了，婆婆怎么还没休息？”

  “哎呀，人老了，容易失眠”

  老婆婆轻轻地晃了晃摇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一拍"啪"了一声，激动地看向裴烟婷。

  “丫头，你见过你对象了吗？”

  她一愣，脑海中突然闪过对面街站着的身影，随后摇了摇头。

  “没有”

  当年她的不告而别，现在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重新靠近他。

  或许，不见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小伙子啊”

  老婆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眼眸里都染上了一丝笑意。

  “自从你走后，他每天都会来我这，每次都会给我钱，说着，如果妳回来买冰淇淋了，就往他钱里扣”

  “这些年，那些钱存着存着，已经越存越多了，他心知肚明，却又还想等着妳回来”

  语落，裴烟婷不由心头一紧，转头躲开了老婆婆的目光。

  “不可能”她说。

  他怎么可能会等她。

  可还来不及等她否定，就听见了老婆婆对她说道。

  “丫头，他很爱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