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明义是在床上醒来的。

好久没躺床，他发出舒服的感叹。

现在大概是清晨的时间，窗帘微微透着光亮，但是不会感觉到热。他闭上眼睛稍作休息，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慢速旋转着的风扇。

身体好轻松，没有昏迷之前那种又痛又冷的不适，让他久违的想要赖床偷懒。但是今天星期五，他特地空了这一天不排任何课，就是为了多一天时间可以打工赚钱。

起床了。他动了动唇无声地鼓励自己，接着用手撑着床起来，换姿势的时候手掌压到了发丝一根根的触觉，下意识收回手，往旁边一看才发现那里趴着毛茸茸的脑袋，也看见自己手上的纱布已经换过了。

“米勒迪……”

少年揉着眼睛起身，“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詹明义摇摇头，抬了抬完美包扎的右手，露出微笑，“谢谢你帮我换了纱布。”

米勒迪歪着头迷迷糊糊地反问，“不是你自己半夜起来收拾好了自己吗？”他说自己只有帮他擦血，接着表示自己更早之前起来念经朝拜的时候，詹明义的手就已经是这样包好的状态了。

詹明义愣了一下，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爬起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想到这，他整个人松下来，笑弯了眼睛，“这样啊？”是李素吧？气消了吗？

李素像田螺姑娘一样，看都看不见却一直存在，想想就好笑。

“来，你多睡一下，我等一下有打工。”詹明义让出了床上的位置，从包里拿出手机确认距离打工的时间还有点空闲，够他洗个澡给手机充个电准备一下。

“你还要去打工？又像昨天那样的话怎么办？”

“随缘吧。”詹明义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脑子里完全没有对昨天那场诡异的恐惧，现在的他精神气爽，对打工充满热情，更何况要活下去需要钱。

“不管你了。”

“睡吧。”

洗漱完毕，詹明义回到房间拔掉未充满格电的手机充电线，将手机和旁边的钥匙塞进包里，然后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挂在肩上，来到门口半蹲着拿来休闲运动鞋穿上。鞋带是松散的，他想可能是昨天米勒迪把他搬上床后直接整个将鞋带散开才把鞋给扯下来弄的，他默默在心里感谢米勒迪的照顾。

低着头系鞋带的空隙，他注意到拖鞋上沾着碎草。

一向用脚下这双运动鞋走天下的詹明义皱了一下眉头。

米勒迪出去过了吗？

出去做了什么？

不知道，想不通。

米勒迪还有什么需要出门的，乖乖待在家里就好。

“我出门了。”

*

少年听见关门声后便离开了床铺，径直走到窗边从窗台上往下看，等到熟悉的车型驶出路口。然后，他不急不忙地翻找房间主人的衣柜，忽略了最右边衣架上挂着的病患服，从里面拿出帽子和外套穿戴上，再拿出备用眼镜戴在脸上。他反复在镜子前检查这伪装的完美无瑕，之后又去到厨房煮了一壶热水，在保温瓶里装上三分之一的热水和三分之二的温水，准备完毕这才去到门口套上拖鞋出门。

和本人相比，他的身高实在跟不上，但是也好在不会有人那么认真去看詹明义。

詹明义，孤僻。

反正他完全没看过詹明义有和朋友聊天游戏的日常，詹明义就只有功课工作学习。

从电梯下到底层，米勒迪来到信箱处找到自己暂住房子的号码，上面连锁都没有，他直接就能打开从里面拿出东西。那是他的药袋，写着他的全名，袋子里五颜六色的药丸，各色一颗，是一日的分量。

他吃了这些药很久，自然不会认错。

即使是逃跑了，还是有人关注着他叮嘱他要吃药要健康。

他心请复杂地配着保温瓶的温水吞下一颗颗药丸。

被詹明义带回来、住在这里以后的有一天，有人趁着詹明义出门的时间敲响了门，当他去应门的时候，就只看见急急忙忙离开的身影，还有一张纸。

纸张上是没有署名的电脑默认字体，内容有关问候和关心还有告诉他会把药放在信箱记得去取，字句很亲切，不知道是家里的哪一个人。

取好药后他也不着急回家去，毕竟回去也是闲呆着，于是就漫无目的地绕着建筑走了一圈才回到大门，搭电梯回三楼。

这样做一方面保证了他一天的运动量，另一方面也是可以做解闷的。

回到家里后他脱下伪装把自己和外套帽子都摔在床上。

床其实不怎么软，这么一摔还有点痛。

他平躺在床上把玩脸上的眼镜，一下把眼镜拿远一下又放回脸上。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到詹明义戴的是平光眼镜，詹明义压根不是因为近视还是什么眼睛的问题才带的眼镜，“难道他觉得自己帅到必须要用眼镜来遮挡自己的美貌吗？”

想到这，他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没想到自己的同居人居然是这么自恋的人。

床单上还留有血迹，这让他想起昨天浑身脏兮兮回家的人。

“……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米勒迪双脚一蹬从床上坐起，自言自语道，“会突然就晕倒……是贫血吗？”

他没有看见过詹明义有吃药做护理什么的……但是詹明义有病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家里有很多秘密。

就像现在在墙的另一边，詹明义说有别的人在。

可是他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发现有别人生活的痕迹，所有用具都是詹明义自己一个人的，后来才加上他要用的，而且詹明义每次不在的时候隔壁房间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太诡异了，他都要怀疑詹明义是不是除了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

真的有人吗？

米勒迪下床走出房间，在这个房子的另一间房门前停步。他像往常一样举起手敲了敲门，敲出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的节奏，里面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真的有人吗？

他垂下手盯着门板发呆。他太好奇了，真的有人能够这样憋着几天都不出门吗？这间房的主人如果真的存在又会是怎么样的人？他太好奇了，下意识握住了门把，转动到一定程度就被卡住。

咔。

微弱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他反射性看向门的方向，浑身神经在这一瞬间紧绷起来。

“声音……”和他刚刚转动把手卡住时候一样的声音，有人在试图开门。

门外面肯定不是詹明义，他有钥匙，会自己进来。就算是像昨天那样不舒服的状态，他也是自己开门进门的。

咔咔咔咔——门外的人疯狂转动着把手，那作势仿佛是要暴力将门给拆下来。外面也逐渐吵闹起来，来者不是独身一人，他们用米勒迪听不明白的方言交流，说话很冲，单听声音的话好像都是年轻男人。

米勒迪从小接触的华语英文马来语，从来没有学习过方言，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如果是家里人来找他也说不过去，他们不会用这么无礼的方式，何况他们已经找到这里还给他带来了药，默许了他在这里生活。

米勒迪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小被家里人保护，本来就很少与人交往，更不要说会有遇上这种强闯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背靠在身后上锁的门板上不知所措。

门外的人恼羞成怒一般，开始使用钝物砸门。

“怎么办……”

背后的依靠忽然间消失，米勒迪失去平衡往后倒，却没有预料中摔倒在地。然后他看见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将他的嘴巴捂住，强硬不容反抗的力道把他往后拖，他反应不及，连一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表现就被拉进了后面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