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道士名少明子至达摩寺。寺中沙弥和尚皆觉奇怪，香客亦然。少明子不予理会，直至方丈之室门前。少明子三叩门而后退步而立。

不过一刻，老和尚开门请道士入室来。

二人席地而坐，互相对面。道士放下背上宝剑，方丈手中还拿着佛珠。静坐三刻，二人方开口。

少明子曰：达摩言心不在则心安，汝作何见？

方丈曰：莫言此，若无心，怎得心安？

静华解曰：二祖慧可寻达摩之时，不知如何安心。达摩却不予理会，将那慧可和尚留在身后雪地之中。慧可为表其初心，自断左臂，染鲜血于雪地之上。此即立雪断臂之公案。那后，达摩吩咐慧可将心拿来，他可与慧可之心安宁。慧可却寻不得其心交不出来。达摩言：我与汝安心竟。

少明子曰：心不在这两肺之间，脾胃之上乎？

方丈曰：汝所言心乃肉身之心。达摩所言之心是名为心，实是汝等道士所言真性，或是元性。

少明子曰：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知此性在何处？

方丈曰：非不能知，而是这心性时而在人身中，时而在人体外，时而在今，时而又在过去未来。此非释迦所言佛性，亦非汝老子所言大道。因何？缘佛性大道皆是一个本体，真常不变啊！我等心性却是亦有体性亦有用性。时变化无常，时镇定不动。妙也！妙也！

少明子曰：汝心何在？

方丈曰：有心乎？有心乎？有心乎？何为心？何为心？何为心？

少明子曰:我心何在？

方丈曰：有人我乎？有人我乎？有人我乎？

少明子曰：佛性是何？

方丈曰：大道是何？

少明子曰：道可道，非常道。

方丈曰：可道之佛性，还是佛性乎？

少明子曰：道与佛性同。道可述其性，指其用，却不能以言语蔽之。佛性亦然？

方丈曰：大道佛性，只是异名，实是在说一体，可有别乎？

少明子曰：无别。无别。

又曰：大道贯彻天地世界，无所不化，无所不在。佛性亦然。所以，此天地世界是道所化，还是佛所化？

方丈曰：汝先回我一问。

少明子曰：贫道恭听。

方丈拿出半边馒头，放在手上，问曰：此物，我问北人这是何物？他道这是馒头。我再问南方人这是何物？他却道这是个包子。老道长，贫僧想问，此物虽异名却有分别不？

少明子曰：实无分别。

方丈曰：我不作多说，汝自己悟。

少明子曰：日日在用之物不识得，个个虚妄之体欲求得。还需悟不？

方丈大笑三声，曰：所以人人皆具佛性，百姓日用而不知啊！

方丈旋即又大笑不止，少明子亦随方丈大笑。二人大笑之声，惊动寺中香客。香客顾彼此而问：是哪个疯子在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