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森好像做了场梦，他梦到了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在和那个人在保健室里相拥。黄昏的阳光照入房里，周围安静得只有他们的心跳和呼吸声。

＂喜欢，喜欢你。＂他抱得更紧了，好似只要一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那个人轻声笑，用头部蹭了蹭他的脖子，弄得他心神荡漾。接着，那个人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脸狰狞地对他说：＂我是被你害死的，你别忘了。＂

我是被你害死的。

我是被你害死的。

我是被你害死的。

＂吓——＂他被吓得从梦中醒了过来。罗宾森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浑身是冷汗，冰凉得刺骨。

他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组织，才松了口气，可一想起刚刚的梦，他又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

他害死的他啊。

……

“很久以前，久远得地理学家也无法追溯，费里斯 Feris便和人类有着统治者与奴隶的关系。费里斯有着高于人类的智慧，为了让自己在宇宙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便统治了第三维度的太阳系、统治了地球的最高等文明——人类。

在这里，费里斯位于宇宙中的第3.5个维度，人类则是第3个。费里斯守着“统治是发展” 的原则，人类也是如此，但是是通过统治同类来获得发展以及自身种族的文明延续。

对高一等的维度的生物来说，人类这番作为是“不文明”了些。

宇宙中拥有着各种存在，上兆种可能性都同时穿梭着每一个生命体。起起落落，每一个文明的开始抑或灭亡，那都是他们的定命，谁都不能从中窥探，更不能亵渎宇宙法则——顺其自然。

在费里斯统治地球的不久，来自第4维度的尼蓝妮Nilanie星人插足了费里斯在地球的统治与政治。他们对费里斯残暴且相对的不文明的做法嗤之以鼻，并要求费里斯停止这番作为，让地球得到独立与自主的命运掌权。

费里斯辱骂了尼蓝妮星人多管闲事的行为，并以强大的武力无情地把他们赶出了太阳系。

在双方都不肯妥协的情况下，沉默已久的人类首领——艾伦·登宁打破了僵持着的场面，邀请了各一方的首领参加会议。

《史始》里其中的历史记摘，那是人类史上最伟大且重要的一场会面，既是三个文明的碰撞，也是人类命运的一场巨大的改革，来自三个不同文明维度的存在都要为其作证。

最终，在大家都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和利益后，费里斯与尼蓝妮星人一致同意在一些方面里“退一步海阔天空”以达成“共享和平”的概念。作为一个友谊建交的象征，尼蓝妮星人在离开地球前向地球人类推荐了五百位使者来协助他们，因此，当时这五百位使者团被人们称为The L 。

再后来The L 以“延续尼蓝妮优良基因”为由与人类诞下超人类，他们自居“灵”，拥有着平凡人类所没有的操控脑电波的能力。

但是人类本就是个容不下比他们更高一等的智慧的生物，在发现“灵”的存在以及他们会为人类带来毁灭的可能性，全人类意外地团结起来反抗“灵”，甚至乎还已经到了为了赶尽杀绝而不惜连自己的居住星球也毁灭掉的地步。尽管如此，爱惜人类的“灵”一族和The L决定从此消失在人类的社会里，同时为了让人类就此罢休而对他们实施了群体记忆篡改。之后为了继续帮助人类和完成使命，他们成立了The Liaison，选择悄悄在背后为人类的文明发展以及精神升华推一把手。

“综上所述，这就是我们把你带回来组织的原因。”黑直长发的西装男人合上厚重的书本，书上的封面赫然写着“历史”两个字。

“哈？” 威廉听得一脸疑惑。

这从头到尾到底哪是解释“为什么你们会把我带来这里”的问题啊？完全，完全没有！

“什么意思？我解释的还不够简洁明了吗？”黑直长撩起他的乌黑亮丽的长发，用充满鄙夷的眼神和语气怼回：“你蠢还怪到别人头上了？年纪轻轻真不害臊。”

“我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如此刺耳——”威廉猛地起身，揪起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的领带，正当他想对那个人的脸挥拳的时候， 虚掩的方面被人推开，一个男声响起：“为何如此吵闹。”未料，黑直长竟然立刻把威廉推开一旁，对着房门口站着的人呈90度鞠躬，左手放在右胸上，毕恭毕敬地道：“非常抱歉，尊敬的柏里大人，是我的无能，无法让这家伙及时安静。”

威廉听到了更火大，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时却被柏里打断：“你就是，”话到嘴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顿了顿又接着道：“这具躯壳名叫莱卡吧。”

“啊，是的。”威廉情绪稍微松懈了下来，“初次见面，我是他的兄长威廉。”他竟然下意识对眼前这位男孩鞠躬了。

果然很奇怪，从他遇见大叔开始，到路上遇到的各种怪事，然后黑直长，以及这个看起来还很幼齿的英伦风男孩，还有他们口中的组织，都让他感觉背后还有更庞大的信息量。

柏里坐在一张唯独背对世界地图的酒红色的皮革单人沙发，喝了口黑直长递过来的红茶，“迪尔兰斯，我说过了的，要礼貌对待客人。”

黑直长男人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低头忏悔：“是迪尔兰斯忘本分了，求柏里大人责罚。”

“无妨，你记住不会再有下次了。”

站在另一边的威廉眼角直抽，可他又不敢打扰这主仆俩的温馨舞台剧。

“威廉，根据方才迪尔兰斯的解释，你可明白本部招揽你的原因？”柏里放下英式茶杯，对威廉问道。威廉思考着将该组织的历史捋捋，片刻后，“贵组织成立的原因和你们的来历我已大致上理解，”他接着把右手搭在胸膛上，摇头否认：“可是我不认为我们能够为你们带来什么利益。”如果是要他砍人还是追债什么乱糟的，找专业的就好，也没必要随便在街上抓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吧？

柏里否认：“不，威廉，你听好，接下来你要接受我将要告诉你的事实——你们是‘灵’，你们是The L的后裔”没给威廉继续提问的机会，他接着解释道：“自古以来The L的后裔一旦诞生了便会自动被系统纳入为Liaison的成员，并且会拥有因人而异的戒指作为身份象征。”

“但由于尚不清楚的原因，我们从你这身上感知到了跟我们一样的脑电波和频率。这本是不该发生的。”

“The L的后裔未注册就流入人类社会，可能性虽小但不能完全肯定这并不会发生，而你身上戴着的项链里的戒指便是证据之一。”

威廉像是被点醒了，伸手把衣服里的项链拿出来看看，莞尔：“说实在的，我没在乎过他的身世。”他转头看向左边的落地窗，外头都是高楼大厦，玻璃里有他的倒影，他盯着那张脸孔，有些出神。

……

他名叫威廉·查尔斯，就如命好点的普通小孩一样，出生于中上阶级的家庭。父母对他疼爱有加；晓得他喜爱阅读，便为他建造了一个家庭图书馆，从此他不缺读物，即便是有想要的书籍，他的父亲也总有办法将其送到他面前；母亲温柔贤惠，总喜欢叫他小查尔斯，做的苹果派是全世界最美味的，给的拥抱也是全世界最温暖的。

他们一家很快乐，本该如此继续下去。

用“天公不作美”来形容这意外可适当？

那天他本想把掉入湖里的小猫打捞起来，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脚滑跌入水里。熟悉多年的湖这时出奇地很深，深不见底，他看到了一个男孩在更深的水里沉迷不醒，在惊吓之余，他极力往那男孩游过去，试图将其拉上水面。可没等他接近，男孩忽然睁开了双眼，一把拉住了威廉，自动把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

就在那一瞬间里，威廉看到了一个人的人生走马灯。

男孩此时的身体里居住着两个意识；一个是身体的主人莱卡，另一个是自称莱卡的弟弟乔伊。这男孩从小生长在被施暴的环境里，一直以来也是由乔伊的意识承受了来自他父母的暴力和虐打，保护了莱卡免受大多数的伤害。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威廉哥哥。”乔伊弱弱地对威廉做最后的交代，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可以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为了保护莱卡，他已经承受了十几年来的各种伤害，不过现在挺好，由眼前这个哥哥来做的话，莱卡应该会更安全。

抱歉哥哥，乔伊很累了……

威廉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脏乱不堪的屋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这躯壳瘦小得很——营养不良，还有很多新旧的伤口疤痕——遭受了长期的虐打。他跑去一旁的镜子一看，果然自己的意识已经跟“他们俩”的容纳在一个躯壳里了。

现在的他不仅有着自己的记忆，还拥有了乔伊和莱卡各自的独家记忆。根据乔伊，莱卡的意识在遭遇五岁时的意外之后便一直昏迷，由乔伊的意识替他走过了12年里大部分的人生。奈何乔伊仅是个6岁的孩子，精神堤坝并不够坚固，其实能在那种糟糕的环境存活个5年已是一个小孩的极限，更别提12年了。

好好休息吧，乔伊，你很努力了。

……

“正如我方才所说，我只不过是带着保护主意识的使命而存在而已。这些年来莱卡一直很努力地重新面对现实，但说实在我并不熟悉当代社会的运作，所以才过得比较拮据。除了教导和带领他学习一些知识以及平日的心理堤坝建造，其余的我无能为力。”莱卡把玩着项链，陷入了回忆过去的沉思，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他当中的使命其实不仅仅是要守护莱卡，他还需要找到让乔伊的意识觉醒的方法。

有个被重复提起的词汇引起了柏里的注意，他放下吃甜点的小叉子，不慌不忙地用餐巾擦拭嘴角，“出于我无理的好奇心，可以请你对‘心理堤坝’稍做解释吗？”

威廉被男孩平稳的声音拉回到现实，对方这么一问有些吓到，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做出解释道：“每个人的精神可以被形容成一座村庄，里面住着伦理道德，常识，逻辑，反应能力等等的“房子”，而堤坝就是为它们挡去洪水灾难的一面墙。取决于它的高度和厚度，当一个人面对困难时，他的心理堤坝能对‘洪水’的冲击力承受多少。”

想回最开始时他遇到莱卡的那时候，他的“村庄”已经不能单单以“百孔千疮”来形容其遭受破坏的程度了。尽管在这两年里他正努力着将其修好，但基于以往种种的经历都给莱卡带来了不小的创伤和阴影，把整个进度拖慢了不少。

“我能看见每个人的心理堤坝还有他们的“村庄”，所以大致上也能分析出他对某种程度上的困难的承受能力。通过这些分析，如果要修建及稳固堤坝“构造”的话，并不是难事。”

和读心比较起来，这个能力确实能够涉猎更多的领域。柏里暗自打算盘，猜想这可以作为向对方证明他们就是“灵”的另一个证据。

可对方似乎由衷地没有想要加入组织成为一员的念头呢。

想起迪尔兰斯的行踪报告，柏里对威廉表以关怀：“刚才你和罗宾森在J城市所遇到的怪事，想必是受了不少惊吓吧？”

威廉摸着下巴说道：“唔……确实是一场惊险，不过我很钦佩你们的科技啊，平日里我和小拇指为了对付那些四脚动物而头疼得不行，可是你们单靠一支笔就能打倒它们也太厉害了吧。”一提到大叔给他的黑科技笔，威廉两眼闪闪发光。

“喂喂你说什么四脚动物？”迪尔兰斯似乎吓到了，这家伙所说的不会是——

“大叔说它们叫‘费里斯的宠物’欸，这么说来费里斯又是什么啊？”威廉歪头问道，天真烂漫。

至少在迪尔兰斯眼里，这家伙也太天真，不，愚蠢至极。

“你个蠢货，那东西在我们这里是危险等级一的生物啊！” 长发少年彻底大暴走，就算那是最低级的生物，普通人的话压根不可能看见和感知它们的存在，更别说那攻击力也不是寻常人类能够抵抗的。

它们习惯以群体活动，就连组织里的人对付起来都觉得吃力了，换做“灵”去对付的话还好说，可是数量多起来打起来就是个长久战，精神会吃不消。

“怎么可能？那东西不是在街上随处可见吗？只是一直打扰我们的，就算把他们的本质改变了还是具有攻击性，真的很让人困扰啊。”天真少年挠挠头，一副很烦恼的模样。

那当然了，费里斯的宠物天生只憎恨“灵”一族，也只找他们来攻击。柏里的嘴角微扬，心里有了确切的想法。

“威廉，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会为你提供舒适的住所，还会把各种赶走它们的科技传授于你。”柏里开口道。

“欸——”威廉受宠若惊。

“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当然可行，我进，我进！”像个喜欢打篮球的少年在初入高中第一天找到篮球社一样兴奋。

“话说你提到的本质改变，怎么改变？”迪尔兰斯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哦，就比如这样，”茶几上的花瓶在他的注视下“融化”变成了一团不明物，接着又变成了一面镜子，“然后这样。”

“……”长发少年再次陷入沉默。

“杀了你，去死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