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陵和容昀停在到京城里的一家药铺前。颜陵看了容昀一眼，便走进了药铺。秦夫人说她就在这家药铺抓的药。

颜陵摇摇摆摆地走到柜台前，只见一名长得猥琐的掌柜上前来问他要抓什么药。

“掌柜，来一包理中汤。”随后，颜陵便凑上前，从袖子里拿出钱袋，低声地在掌柜耳边继续说道：“照前几日那大人吩咐的，该加什么就加什么。一样都别少。”

见到眼前的银子，那贼眉鼠眼的掌柜想也不想地说点头说好，很快地便抓了一包药提给颜陵。颜陵接过药包后，一手把装着银子的钱袋收了回来，大声喊道：“老三！”

只见几位护卫冲进药铺，完全不理会掌柜的质问和求饶声，将他带了出去。颜陵走出药铺，正好与容昀对上眼，嘻嘻笑地说道：“这年头，有点银子，做事不难！”

回到齐王府，颜安和容宁已在大厅等候。颜陵和容昀，一个是一步三摇，另一个则是举步生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姐，你看看。”颜陵把药包一手递给了颜安。

颜安把药包打开放在桌上，仔细看了一番，皱着眉头问道：“理中汤里怎么会有马齿苋？”

颜陵不以为意地说道：“加的呗！我刚刚给了他银子，让他照前几日‘那大人’的吩咐加，该加什么就加什么，一样都不能少。这马齿…什么来着，应该是刻意加进去的。”

容宁开口说道：“所以，就是这马齿笕让柳妃小产？”

容昀转头向门外的护卫示意把人带进来。方才还一副猥琐样的掌柜，如今却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容昀沉着声问道：“是谁让你在这里边加东西？”

那掌柜瑟瑟发抖，口齿不清地说：“是……是太子！是太子殿下！”

听见出乎意料的指认，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瞪大眼睛，膛目结舌。容宁神色难堪，难以自信地说道：“胡说！太子一向对后宫和朝权之事不闻不问，和柳妃更没有任何过节，为何伤害柳妃？再说，太子也没有理由加害我三哥后，再演一出戏来帮他啊？”

颜陵低头不做声，他想起宋御医衣领下被鞭打的伤疤，不由得怀疑起那位谦谦有礼的太子殿下。

这时，容昀开口问道：“好。你且说说，太子是怎么交代你的？”

听容昀这么一问，容宁急了，问道：“不是吧三哥，你当真怀疑是太子殿下要害你？”

只闻容昀更严厉地怒喝一声：“说！”

那掌柜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带我到一个富人家外，指着一位正要上马车的女人，说那她过几日会上门抓理中汤的药。他让我在里头加点会让人滑胎的东西，然后给了我一大袋的银子，还允诺我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一笔。”

容昀问道：“是太子亲口跟你说的？”

那掌柜没经思考便急着答道：“那当然！银子也是他给的！”

容昀说道：“好。我信。你这便随我入宫，把你刚刚说的，在皇上面前一字不差地再说一遍，事后我保证将你送回去。”

那掌柜连忙磕头说：“谢齐王殿下！谢齐王殿下！”

***

朝堂上，药铺掌柜被麻绳绑着，双膝着地。宋御医也跪在一旁。众皇子到齐，除了太子殿下。

见到宋御医和吴掌柜都被抓来问罪了，容惟面色不佳，担心事情被捅出。

皇帝开口问道：“容昀，柳妃的死因，查清了吗？”

容宁深深叹气，很明显这掌柜是要栽赃嫁祸于太子，连我不怎么精明的人都看得出，怎么三哥就看不明白，还执意要带他上来作证呢？

容昀答道：“父皇陛下，根据宋御医的证词，柳妃已怀胎两个月，只是柳妃为了胎儿安全着想，想再过些时日，待胎儿情况稳定了，才禀告皇上。”

皇帝并未发怒，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宋御医，问道：“宋御医，可有此事？”

宋御医战战兢兢地回道：“正如齐王殿下所说，柳妃娘娘命小的不可宣扬，所以…所以小的才没有禀告皇上。请皇上降罪！”嘴里说是降罪，却是连忙磕头求饶。

皇帝根本没理会，继续看着吴掌柜问道：“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容昀答道：“这人乃是京城药铺里的吴掌柜。前些日子，秦夫人得知柳妃身子抱恙，前去药铺抓药。这掌柜受人指使，在方子里添了一味药叫马齿笕，导致柳妃小产。柳妃正是因小产失血过多而亡的。”

皇帝眯起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疑心，问道：“哦？是受何人指使？”

吴掌柜慌忙地喊道：“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我在那女子的方子里添了马齿笕，然后给了我很多银子！”

容昀追问道：“你说太子殿下亲自来见你，对吗？”

吴掌柜猛点头，说：“对！就是太子殿下！”

容惟看着容昀脸上微露着冷笑，心里感觉大事不妙。容昀继续问道：“吴掌柜，可否请你形容太子样貌，包括他当日见你时的衣着打扮以及言行谈吐。”

容昀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吴掌柜，此时的吴掌柜正瞪大双眼，哑口无言，似乎没料到容昀会这么问他。

“这…这太子，太子他自然穿得富贵堂皇，亮眼夺目。衣袖和衣领四周的绣着鲜艳夺目的图腾。他…他当时是威胁我，若不从他，他便…便…”吴掌柜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胡乱编造，搏一搏了。

“便如何？”容昀追问。

“哎呀，他当时可凶了，我怎么记得？反正他就是蛮横粗鲁，不讲道理就是了。”吴掌柜随口说道。

容宁皱着眉头，这说的，和太子殿下一点都对不上。

容昀再次发话，问道：“那你还记得太子殿下当时配着的玉佩吗？可否形容？”

吴掌柜瞟了瞟容昀，心虚地低着头，企图搪塞过去，说道：“他是戴了玉佩。至于款式嘛，每天来我药铺的公子那么多，我哪会记得太子的玉佩长什么样子。”

容宁插话道：“吴掌柜，你一派胡言！太子殿下从来不戴玉佩！更不会穿得如你所说那般绚丽夺目的衣着！”

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太子自从母亲被贬成废后以后，便成日只穿淡色的长袍，也从不佩戴任何挂饰或玉佩，以缅怀母亲。何况，太子殿下一向待人温和，对待下人更是宽容厚道，又怎可能如吴掌柜所说那般蛮横粗鲁？

这时，太子与几位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一同走进了朝堂大殿，恭敬地向皇帝请安后，挺着腰站直了。

容宁惊讶地看着太子和他身旁的一群公子一样，穿着完全不称他气质的彩色绫罗长袍，还带着花俏的玉佩。几位公子哥中，其中一位倒是穿了素色的衣裳。

容昀看着吴掌柜问道：“吴掌柜，你现在可以指认出指使你添药的太子殿下了。”

吴掌柜如瞎子摸到三岔口，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太子殿下。他仔细想了方才容宁说的那些话后，决定拼死一搏地指认那位身穿素色衣裳的公子。

皇帝大力拍打桌子，怒声地喊道：“大胆！在朕的面前竟然还敢满口谎言！此人履行职责疏忽，开出的方子有问题，导致柳妃小产身亡。不仅如此，还口出狂言，污蔑太子更是加害齐王！来人！拖下去立即行斩！至于宋御医，念在一场主仆份上，朕将你发配到江西边，永不得入京！”

众人诧异地看向皇帝，容昀欲要开口求皇上测查吴掌柜背后的主谋，可太子轻轻碰了碰容昀的手，暗示他莫要冲动。容宁还搞不明白眼前的事情，见太子和容昀都未出声，也不敢多说什么。由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二皇子，终于放下了心里悬着的石头，心虚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正好对上了皇帝的目光。

“老二，你有什么想说的？”皇上试探道。

“儿臣认为，此事已有了定论，应早日安排柳妃的后事，让柳妃入土为安才好。”

“好。那就交由你去办。朕乏了，都下去吧。”

众人告辞后，纷纷离开，各怀心思及疑虑地往各自府院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