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杀手夜做了一个非常不像杀手夜风格的事。

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也杀了一个他不该杀的人。

当欧阳凌瞧见欧阳夜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欧阳凌打从心底感谢上苍对他的仁慈。

“干爹。”欧阳夜轻唤一声。

欧阳凌只是点点头，也没多说些什么。

“对不起。”

听见欧阳夜无预警的道歉，欧阳凌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回答。欧阳凌大略猜到什么不好的结局，但他不希望那是真的。如果欧阳夜可以安然无事的话，那就代表着另一个杀手疯子，今晚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不威胁自己或目标的性命时，很少会有杀手主动去结束另一个杀手的性命。那样的做法不仅不符合行规，更没有商业道德可言。如果疯子的经纪人不追究的话，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疯子的经纪人很不巧的也是一个疯子。对于失去一大摇钱树，疯子的经纪人接下来会有什么惊人之举，也是难以预料的。

“知道是谁买凶杀冷情吗？”欧阳夜问。

欧阳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夜。”

“这是我欠她的。毕竟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所以想做些什么弥补她。”欧阳夜说。为了确保冷情安全，他能做的就是揪出幕后黑手。

“弥补？哼，你当我傻的？你们成了孤儿都是因为她老爸，你宰了冷振天，那叫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是挺无辜的，但冷振天欠下的血债数也数不完。你该不会以为你和寒是仅有的受害者吧？”欧阳凌摇了摇头，道：“算了吧！那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

“我爱她。”欧阳夜的嘴角挂着惨白的笑。

“这又何苦呢？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错的人不是她。”

“是，她是蛮可怜的，也挺冤枉的。不过又能怎样？这就是她的命！”欧阳凌轻拍欧阳夜的肩膀。“听我劝，别为难自己了。她不适合你。就算你把真心掏出来，她也不会善待你的。”

“我是自愿的。”

“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说的话，也没人爱听了。”

“干爹，我是真的爱她，不想她出事。”

“夜啊夜~ 你这个傻小子，怎么就不能体会干爹的一番苦心呢？”欧阳凌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缓缓道：“就算帮冷情除掉那些想要找她报仇的人，你只会更痛苦罢了。说到底，那些人就跟你和寒一样，都是可怜人哪！再说了，冷情那女人根本就不领你的情。真心被践踏的滋味不好受啊！我不要你受这种苦，你能明白吗？”

欧阳夜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搭话，心没来由的变得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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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局大门口发生枪战的事件引发的回响非同小可。随着多科技媒体的发展迅速，才短短的一个晚上，网络上早就谣言满天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多少人去在乎和验证那些消息的真实性。

重伤的章文宇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冷情和众战友守在病房外，都难掩担忧难过之情。林悦芳轻轻揽着冷情的肩膀给予支持。冷情只是点头不语，失了神般地透过玻璃窗，看进里头那躺在病床上的章文宇。

待所有人都陆续离开后，冷情还是执意地要继续守在医院。她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门口外，细细地回想着事发地点点滴滴。那名被杀手夜打死的杀手，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证人，而是她。冷情对此感到恐慌和疑惑。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更让冷情纳闷的是……

如果当时在天台上的人就是杀手夜的话，为何又要三番四次的出手相救呢？

从天台那里飞来的子弹很明显就是处于保护冷情和其他警员而出手的。传说中的杀手夜，不是例不虚发，向来只用一发子弹就可以完成任务的冷血杀手吗？为何今晚要破例，浪费了那么多子弹不说，还会那么粗心的让自己的目标趁乱逃走。尽管到最后，那个杀手夜还是追上了自己的目标，还不吝啬地送上一颗子弹当作最后的礼物。

杀手夜，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杀手夜就是那个欧阳夜的话……若从那个观点下手，一切似乎就都说得通了。欧阳夜不止一次表明喜欢她，所以为了冷情，不管是多么危险的事，欧阳夜也会去做的吧！对吗？

思及此，冷情不自觉地想起奋不顾身因救她而受重伤的章文宇。

冷情露出悲凉的笑。贺夜，欧阳夜，杀手夜……

她到底在胡乱想些什么呢？赶紧把欧阳夜给赶出脑海，不准再想他了！前些日子和欧阳夜建立起的感情和留下的回忆，就当作是一场关于爱情的梦境吧！现在，冷情所要关注的，应该是里头生死未卜的章文宇才对。不管杀手夜是不是就是欧阳夜，作为以复仇为目的的冷情，也为了身为警务人员的责任，欧阳夜永远都不会是她的朋友。从一开始，他们对立的立场就一直都很鲜明。猫和老鼠注定无法共存，往后本该也是如此。

冷情知道，自己必须把杀手夜捉拿归案。

她也很清楚，只有毁掉欧阳夜，她才可以真正解脱。

到时候，她就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冷情默默地拿出钱包，轻抚着放在里边的陈年照片。

妈妈，再等等吧！我很快就会去找妳了。到时妳不用再害怕孤单，我也不会再孤独一人了。

这才是一直以来，让冷情有动力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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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家后，欧阳寒发现，欧阳夜似乎比以前变得更加沉默了。也不知为何，搬了那么多次家，就属之前那个地方让人最为怀念。曾经，欧阳寒以为她和欧阳夜会在那里定居，从此就可以不用再流浪，可以安稳的过日子。所以，就买下了之前住的地方。但原来，想象总是过于美好，却非现实。

搬了家，欧阳寒也辞去了工作。因为过于匆忙找房子，一时之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他们兄妹俩暂时住在城里的某间酒店里。欧阳夜为了自己的任性并不后悔，但唯一内疚的，就是对欧阳寒感到十分抱歉。这个妹妹，跟着他吃了太多的苦，却连一丝埋怨都不曾有过。

鬼医欧阳凌的诊所，一如往常的凌乱。大白天的，外头艳阳高照，夜猫子欧阳凌则是在这种时刻窝在自己舒适的被窝里睡懒觉。相伴来访的欧阳寒和欧阳夜依照惯例，都在忙着帮欧阳凌收拾一夜忙碌后，那一片狼藉犹如台风来袭的场面。忽然，欧阳寒意外瞥见一本以醒目红色字作为标题的杂志。她停住了动作，不自觉的被杂志标题所吸引。

欧阳夜自然也瞧见这一幕。“怎么了？”

“没！”欧阳寒吓了一跳，赶紧将杂志拿到身后。

欧阳夜走了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抢走了那本杂志。欧阳寒轻咬下唇，默默地低下头。那本杂志以几天前警局外的枪杀案作为主要报导内容。欧阳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杂志丢进黑色的垃圾袋，然后又继续动手收拾其他的东西。欧阳寒微微叹气，暗自观察欧阳夜的表情。见欧阳夜也没多大反应后，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才继续着手收拾。

不知何时起床的欧阳凌站在一旁，打了个呵欠。

“干爹，你醒了？饿吗？洗好脸刷个牙，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吧！”欧阳寒笑呵呵地看着欧阳凌。

欧阳凌瞟了欧阳夜那面瘫般的表情一眼后，道：“嗯。收拾到差不多就行了，你们也休息下吧！反正今晚又会弄脏的，何必这么费事清理。”

“那你昨晚吃了，今天就别吃了！反正就像你说的，今天不吃饿着也没关系，明天也会饿的，也还是会想要吃的。”欧阳寒忍不住反驳。

欧阳凌被欧阳寒堵得无话可说。“啰嗦。随便你们好了，想怎样就怎样吧！”

欧阳寒耸耸肩，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她转过头，却见欧阳夜正恍神发着呆。欧阳寒走上前，伸手在欧阳夜呆滞的眼神前面晃了晃。

“哥，你没事吧？”

“没事。”欧阳夜摇摇头。

不知道，她这几天过得怎样？

欧阳夜有暗自打探过消息。据知，那个勇救冷情的章文宇已经清醒且无大碍了，不过目前还在留医阶段。而欧阳夜也得知了其他他所关心的消息。关于买凶杀冷情的人，欧阳夜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行踪。就如欧阳凌所说的一样，那些想要找冷情寻仇的人，也不少啊！但全都是一些跟他们俩兄妹一样的可怜人。所以欧阳夜并没有出手除掉对方，只是更努力的查探消息，为的就是可以掌握那些人的动静，在必要时出手帮助及保护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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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命运就是这么一回事。

世界可是很小的呢！

他们三人很久都没有一起在外头吃东西了。结果随便找了个附近的茶餐厅吃早餐，没料到竟也会遇到冷情和几名同事在那里用餐。欧阳夜和冷情的视线对上，双双都陷入异常的沉默。欧阳凌没有开口说话，就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自家孩子和那班警察。欧阳寒见到这一幕，突然超后悔提议出来吃早餐。早知道就叫外卖算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冷情，是他耶！那个便利店帅哥！”林悦芳用手肘轻撞了冷情一下。

“我又没瞎，当然看见了。”冷情撇撇嘴。

“这个男人好眼熟哦……”Rock绞尽脑汁思考，最后终于想到了。那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

“他身边的男人更眼熟！那不就是‘鬼医23’欧阳凌吗……？”另一个同冷情他们一起用餐的男人说。“我在档案里看过他的资料。不会错的，就是他！”

“鬼医23？难不成就是那个传说中厉害到不得了，只要病患还有一口气在，就有办法把人给救活的鬼医？！”林悦芳当然也听说过鬼医响当当的名号。所谓鬼医23，可是黑白两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冷情盯着欧阳夜，在思考着要不要上前搭话、如何搭话，还是要装作互不认识的陌生人。欧阳夜也在思考着，他不知道应该和冷情说些什么话。欧阳夜想起，曾经他握过冷情略微冰冷的手，两人肩并肩一起看过电影。他们吃过饭聊过天，也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想着想着，心无法克制的抽痛着。就像有双无形的手，正粗鲁地将欧阳夜的心狠狠揪着。疼得他忘了呼吸，忘了说话的能力，也忘记了从前搭讪冷情的勇气。

“奇怪，鬼医怎么会跟他们两兄妹在一起？”林悦芳越想越感到困惑。

“没什么好奇怪的。”冷情低头吃着东西。

林悦芳满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问出口。她看得出，冷情在逞强。为什么明明在意人家，又要故作狠心无情呢？有时候，林悦芳也不了解冷情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冷情和欧阳夜只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悦芳也只是胡乱猜想，却没有从冷情那里得到过确切的答案。但唯一一点，林悦芳非常肯定的就是……冷情已经对欧阳夜动心动情了。只是恐怕她大小姐死鸭子嘴硬，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欧阳夜和欧阳凌他们走到角落处的位置坐下。欧阳寒故意抢在欧阳夜前面先选好位子，为的就是让欧阳夜避开和冷情正面对上。不过，背对着冷情的欧阳夜，心里还是不免一阵翻江倒海。欧阳凌看在心里，疼在心底，也只能将所有想说的劝，都化为一道长叹。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要是欧阳夜这个傻儿子再想不通的话，他真的也没辙了。欧阳寒暗暗地打量着欧阳夜，心里头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话。

形同陌生人的昔日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