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杀手，欧阳夜这次休息得也太久了。

所以当欧阳夜有接触的其中一个杀手经纪人给他打电话时，他毫不犹豫地就接下单子。

欧阳夜进这一行时，就有作为杀手应该有的觉悟。不过他在接单子时，也有自己的规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小孩都不在他赚钱的名单里。会定下这种制约的多半原因是受当年那个杀手影的影响。遥想当年，若不是杀手影的手下留情，欧阳夜和欧阳寒也不可能还有机会活到现在。

欧阳夜做事有自己独特的原则。

没必要的事情，欧阳夜也不想理会太多。委托人是谁，买凶杀人的背后原因，这些欧阳夜都不会过问。欧阳夜在意的只是以目标人物的难度来评估的报酬。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没有必要给自己添加那些莫须有的压力。

说到这次的目标，欧阳夜也真心觉得有些遗憾。因为目标人物确实还蛮出名的。演艺圈里近年来迅速窜红的小天王，多才多艺，才华横溢，在全球各地区都有自己的后援会粉丝团。

如果是欧阳夜的话，或许会不忍心下手。因为欧阳夜知道那个演艺圈名人是欧阳寒喜欢的偶像之一。不过现在接下单子的人，是杀手夜，而不是欧阳夜。

确认目标的几天后，欧阳夜拿着通过网络买下的入门票，兴致勃勃地交到欧阳寒的手上。“寒，这个给你。”

欧阳寒一看到是自己心仪偶像的演唱会VIP座位入场券，兴奋得抱着欧阳夜频频道谢。

欧阳夜真的好久都没看到欧阳寒这么开心的笑颜了。

台北是小天王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站。

“谢谢！你们是最热情的，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

刚刚跳完热舞做结尾的天王级歌手Ian汗流浃背的从舞台那里特别设计的升降机慢慢的降下来，直到完全消失在粉丝们的视线范围。

为数众多的贴身保镖，还有随身助理在第一时间紧紧跟随。

抵达专用休息室后，因为艺人要求一个人独处休息，所以其他人员都从房里退了出来。

成为公众人物后，Ian觉得自己失去了隐私权。他不喜欢成天都有大批人马跟进跟出的，现在难得逮到机会，Ian只想要享受片刻宁静的时光。Ian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闭目养神。才刚刚闭上眼睛，却听到耳边传来某男子低沉的嗓音。

“Ian。”杀手夜一身黑色装扮出现在Ian的后方。

Ian猛然睁开眼，看到镜子里面倒映出景象时，毫无预警地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谁？！是负责什么的工作人员？我刚才不是叫你们全部都出去了吗？”

“抱歉，吓到你了。不过，我可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Ian闻言心下一惊。

该不会是什么疯狂粉丝之类的吧？之前Ian也曾经受过疯狂粉丝的纠缠，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莫过于血书示爱，还有那些时常擅自闯进他住宅里的狂迷。

“能帮我签个名吗？”杀手夜边说话边从随身的深褐色单肩包里拿出这次演唱会VIP座位拥有者才能得到的限量纪念版CD。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请你出去，不然我要喊保安了。”

“我妹妹很喜欢你。”杀手夜的态度很坚持。“放心好了，等你签完名字，我就会安静的离开。”

Ian半信半疑的看着杀手夜，紧握手机的手心已经冒出湿黏的汗水。

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帮忙签名了事时，杀手夜又开口了。

“你有笔吧？”杀手夜从黑色外套里拿出一支钢笔。

“通常我是不会随便帮人签名的。不过既然看你这么有心，我就帮你好了。但是，希望你拿了签名就立刻离开。否则惊动我的保镖，他们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Ian随身都会带着笔，这算是他的其中一个职业病。只见Ian从口袋里抽出惯用的油性黑色签字笔，动作熟练的替杀手夜在CD盒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写下日期。

把签好名的CD交还给杀手夜时，Ian这么说。“你的妹妹很幸运，能有你这样为她拼命着想的哥哥。”为了讨自己爱护或喜欢的人的欢喜而当起追星族代拿偶像签名，这样的事情Ian见多了。老实说，每次Ian都会偷偷羡慕起自己的粉丝，毕竟他们身边能有这样为他们设想，并且放下身段的亲友是很难得的。

“是吗？我也希望她能是幸运的。”杀手夜右手拿着签名CD，左手拿着钢笔。不过杀手夜拿着钢笔的手势有些奇怪。Ian见状微微皱眉，心底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

话分两头，此刻房门外聚集了众多的台前幕后工作人员。Ian的经纪人Mary姐领着所有工作人员和一群保镖们用手推车推着一个特别订做的造型蛋糕，打算和房间里的Ian好好庆祝这最后一场巡回演唱会的落幕。

大伙儿难掩兴奋之情，打算在Mary姐的带领下给里头的Ian一个难忘的惊喜。工作人员们有的手持拉炮，有的拿着色彩缤纷的气球，还有人嘴里含着哨子……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辛苦的Ian一个特别惊喜。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此刻房间里的Ian，也正独自面对他即将收到的第一份‘惊喜’。

“你这是要干什么？”Ian有些惶恐的看着杀手夜。

“谢谢你的签名。”杀手夜面无表情地看着Ian，说话的时候，那看似普通造型的钢笔瞬间变成折尺状，5.6mm的边缘发火枪弹从滑膛枪管射出。与此同时，门外在同一时刻响起震耳欲聋的吵杂声。哨子声、欢呼声和拉炮发出的巨响掩盖了钢笔枪所发出的声音。

杀手夜得手后，动作迅速的闪身躲在门后。忽地，门被众人打开。Mary姐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起在众人热情的欢呼声中把造型蛋糕还有超大束的鲜花推进来。惊喜送到，不过主角的反应却跟原先计划的不太一样。

“Ian，你怎么了吗？”站得最靠近的Mary姐首先察觉Ian的神色有异，便赶紧上前察看。只见Ian一脸惨白的弯腰坐在椅子上。当Mary姐尝试把Ian的身子扶正时，终于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Ian胸口不断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Ian，Ian——！”Mary姐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谁来帮帮他？”

“啊——！”在场的工作人员陷入恐慌，惊叫声四起。

黑衣保镖们迅速的跑上前做紧急处理，可是此时的Ian早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休息室现场顿时人声鼎沸，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而此刻的杀手夜已经顺利的混入吵杂的人群里，从容不迫的离开案发现场。身后的嘶喊声、哭喊声和尖叫声跟刚才的欢呼声形成强烈的对比。

天堂和地狱，永远都只是一线之差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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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欧阳夜事先约定好的地点。欧阳寒坐在附近的某间餐厅里头，用智能手机上网打发时间。刚才欧阳夜称有事情要做，所以在演唱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就离席了。

欧阳寒有感欧阳夜要去做的事情，是她不乐意见到的。所以她宁愿选择不闻不问，不想破坏欧阳夜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更不想去做无谓的揣测。欧阳夜的时间算得很精准，服务员才刚刚上菜，他就恰好抵达了。

“等很久了？”欧阳夜关心的询问。

“还好。你还真准时，点的食物才刚送到你就来了。”欧阳寒勾起温柔的笑意。

欧阳夜仔细的打量着欧阳寒，心中对这个妹妹产生一丝愧疚。

他们两个自小相依为命，除了工作的话题外，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几乎没有秘密。

欧阳夜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是否该为了妹妹欧阳寒而考虑转行。可是最后，欧阳夜窝囊的选择逃避面对这个问题。就这样一天过一天，欧阳夜也懒得去思考这问题了。

“哥。”欧阳寒轻轻的唤了一声。

欧阳夜下意识的抬头。不过如今直视欧阳寒清澈的瞳孔，欧阳夜竟感到有些惊慌失措。

“谢谢你陪我来看这场演唱会。”欧阳寒甜甜一笑。

欧阳夜尽量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不然他真的不晓得要以什么态度面对欧阳寒。

“嗯。快吃吧！食物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欧阳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晚餐。

感觉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不懂要如何开口。

因为开不了口，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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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不要又熬夜上网了，今天早点休息。听话。”

每次欧阳夜说‘听话’二字，欧阳寒能做的只有遵从，因为她不想惹欧阳夜不开心。

“哥，晚安。”

“晚安。”

那一晚，欧阳寒刚洗刷完毕回到睡房，就在书桌上发现有Ian亲笔签名的限量版纪念CD。欧阳寒动作迟缓的拿起那张盒CD，心情极度复杂。

这一定是欧阳夜放的。

不过这签名他是怎样拿到的？

思及此，欧阳寒感到莫名的害怕。欧阳寒不希望她心里的胡乱猜测成真，可是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去乱想。迷迷糊糊的睡去，欧阳寒这一觉并不是睡得很安稳。噩梦连连的她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经历过的过去，在梦境里见到父母亲又一次躺在血泊中。欧阳寒梦见自己独自走在阴暗的小路上，四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恐惧占据她的心房。欧阳寒不停的向前奔跑，她一直跑，拼尽全力的跑着，想要从无尽的黑暗逃脱。可是前方尽头的光亮之处，等待欧阳寒的是欧阳夜全身浴血倒在地上的冰冷躯体。

“啊啊——”

欧阳寒冷汗涔涔的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狂跳的心却没有平复下来。

欧阳夜听到惊恐的尖叫声，立刻从邻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欧阳寒的房门前。“寒、寒！”

敲了两下房门，心急的欧阳夜不等里头的人回应，立刻就冲进房间。欧阳夜打开欧阳寒房间的灯，快步的走到床边。此刻的欧阳寒卷缩在被窝里，整个身子不停的发抖打颤，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欧阳夜心疼地把受惊的欧阳寒轻轻的拥入怀中，不停地在欧阳寒的耳边说着呵哄的话语。

“又做噩梦了？”欧阳夜柔声问。欧阳寒自小就一直被噩梦纠缠。

“哥……”欧阳寒的眼眸擒着泪光，颤着声道：“哥……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求你不要丢下我…哥……我好怕……”

“别怕，哥哥在这里。没事的。我不会离开妳的，绝对不会离开妳的。乖，没事的。只是做梦罢了。”

“哥……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不可以丢下我。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欧阳寒乞怜的目光让欧阳夜不受控的心头一紧。

“寒，乖……不怕，哥哥在这里。我会陪着妳的，一直陪着妳不离开。所以别哭了，好吗？”欧阳夜就这样动作轻柔的抱着欧阳寒，直到欧阳寒的情绪稳定下来。或许是经历小时候双亲被杀害的梦魇，欧阳夜和欧阳寒就只剩下彼此能依靠，所以感情特别要好，也表现得更依赖对方。

“我去倒杯水给妳。”见欧阳寒的心情平复许多，欧阳夜才正想要起身，却又被欧阳寒匆匆伸出的手紧紧拉着。

“不要丢下我！”

“我只是去倒杯水。”

“不要！我不要喝水。”欧阳寒拼命的摇头，双手紧握着欧阳夜的手臂不放。

欧阳夜叹了口气，实在拿寒这丫头没辙。“好吧，那妳得答应我，不可以哭了。”

“我不哭了。”欧阳寒慎重地保证。

欧阳夜看着欧阳寒泪痕未干的脸，心中莫名一痛。

这世上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欧阳寒，可是他今天却做了间接伤害到欧阳寒的事情。

“寒，我有些话想跟妳说。”欧阳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对不起。”

欧阳寒静静的看着欧阳夜，又再一次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哥……”

“也许，妳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妳这丫头一向来都是最聪明的。”欧阳夜用指尖梳理欧阳寒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寒，妳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妳。可是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做的事情，我的工作……妳是知道的。”

欧阳寒抽泣着。“不要说了……哥，我求你别再说了……”

欧阳夜知道自己还是有得选择的。或许，他可以选择潇洒退出。想象是很美，但是真正做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踏进杀手这圈子时，他就对自己发过誓。无论这选择是对是错，永远不说后悔。每件事都有它自己的代价，欧阳夜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被鲜血诅咒，一辈子都逃不出去。这圈子迷信的禁忌特别多，要脱身也没有想象中容易。

“寒，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