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不是青色的晨光。

是刺眼的、冰冷的、属于白天的现实之光。

​林岚是在一阵低沉的、平稳的心跳声中醒来的。

她睡着了。

在昨晚那场毁灭一切的风暴之后，她竟然……睡着了。

而且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那股折磨了她数周的、黎城的城市噪音，消失了。

她灵魂的海洋，不再有噪音，只有锚点沉稳的回音。

​她动了动。

全身都在叫嚣着酸痛。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锁着。

程晟的手臂，依旧像铁箍一样，紧紧地扣在她的腰上，仿佛生怕她会飘走。

​她缓缓抬起头。

​他醒着。

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

​那双火山般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熄灭了火焰。

没有狂怒。

没有支配。

也没有昨晨的愧疚和自我厌恶。

​只剩下一种……极度的专注。

他正安静地凝视着她，像一个科学家在观察一个……刚刚诞生的新物种。

​“……你醒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但很平稳。

理智……彻底回笼了。

​“……”

林岚的脸，再一次，无可救药地烧了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

他们赤裸地纠缠在一起。

她几乎是躺在他的身上。

​“我……”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不是排斥，

是羞耻。

​“别动。”

他收紧了手臂，

再一次命令。

但这一次，

那不是昨晚的支配。

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

​他撑起半个身子，

那双深邃的眼睛，扫描着她。

那科学的目光，

毫不避讳地滑过她的锁骨、她的肩膀、

那些青紫的、暧昧的痕迹。

​“他……”

程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还会回来。”

​林岚僵住了。

七号。

她几乎要忘记的威胁。

​“Ooi博士，也是。”程晟补充道。

“昨晚……”他顿了顿，“……我释放的信号太强了。”

“他们知道切断失败了。”

“他们知道……我们融合了。”

​林岚的血，一点点冷了下去。

“那……我们……”

​“不安全。”

程晟替她说了出来。

“这个公寓，已经暴露了。”

​他松开了她，

利落地翻身下床。

他没有试图遮掩自己的身体。

那具精悍的、布满了抓痕的躯体，

在白天的光线下，

坦然地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仿佛在宣告，

这具身体，

和他昨晚的支配，

都是事实。

​他捡起地上那件破烂的衬衫，

丢给了她。

“穿上。”

​“……？”林岚愣住。

​“我的。”

他又捡起了他那件灰色高领毛衣，

套在了自己身上。

遮住了那些抓痕。

火山……暂时熄灭了。

科学家……上线了。

​“你的衣服……”他看了一眼那堆纽扣，“……毁了。”

他的语气里，

没有一丝愧疚。

仿佛在陈述一个实验结果。

​林岚抓着那件破衬衫，羞愤地瞪着他。

“你……”

​“我什么？”

他回过头，

平静地反问。

​林岚噎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

共鸣……变了。

​在物理融合之后，

她灵魂的海洋，平静了下来。

但……

她好像……听不到了。

​“我……听不到你了。”

她慌了。

“锚点……还在吗？”

​程晟走了过来。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它一直在。”

​“可我听不到你的想法了！”

冰冷的恐惧……再次袭来。

“你又关上……”

​“不。”

程晟打断了她。

他蹲下身，

目光，平齐了她。

“看着我，林岚。”

​他伸出手，

没有触碰她的皮肤。

而是悬在了她的太阳穴旁。

那个他烙印过的地方。

​“听。”

他命令。

​林岚闭上了眼睛。

噪音……没有了。

狂怒……没有了。

欲火……没有了。

​只有……

秩序。

冷静。

逻辑。

像精密的代码，

安静地、平稳地，

在她的意识里流淌。

​她睁开了眼睛。

​“我感受到……”她低语，“……你的理智。”

​程晟放下了手。

“融合，进化了。”

他站起身，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叹。

​“不再是情绪的噪音。”

“是意识的共享。”

​他看向窗外。

“以前，你是海洋，我是锚点。”

“现在……”

​他回过头，

目光深沉得可怕。

“我们是一体的。”

​林岚抓紧了那件破衬衫。

她明白了。

她看向书桌上，

她自己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Ooi博士……她想要的，就是这个，对吗？”

“这个进化。”

​“是。”

程晟走到她的书桌旁，

看着她那些摄影的资料。

“她想要武器。”

​他顿了顿，

拿起了她的车钥匙。

他转过身，扔给了她。

​“而我，”

​“想要你活着。”

​“穿好衣服。”

他走到门口，

拉开了门。

阳光，刺了进来。

​“我们离开这里。”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