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变成了一场酷刑。
程晟将自己彻底封锁在了第77层。他拉下了实验室所有的物理遮罩,切断了外部网络,让自己沉浸在一个只有数据和机器嗡鸣的“法拉第笼”中。
他试图用工作“淹死”她。
他吞下神经系统抑制剂,试图用化学手段麻痹那条该死的连接。他强迫自己连续48小时分析一组无关的数据,直到双眼布满血丝。
理智告诉他:“她是一个变量,一个错误,必须被清除。”
但只要他一合眼,哪怕只有三秒钟,她的“感觉”就会见缝插针地涌进来——她的孤独、她的空虚,以及……她那该死的、对他黑暗幻想的“回应”。
他猛地从数据台前抬起头,呼吸急促。
他失败了。
他颤抖着手,调出了两周前的实验记录。
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在峰值上疯狂战栗的“心率波形图”。
他着了魔一般,伸出手指,隔着屏幕,缓缓地、一遍遍地,描摹着那条属于林岚的、代表她“失控”的红色曲线。
他不需要幻想她的身体。
他只需要“感觉”。
当他的指尖划过那个最高、最陡峭的“峰值”时,他“回想”起了那天的感觉——那种隔着玻璃、被她“接纳”和“邀请”的灼热。那种她灵魂深处传来的、渴望被“填满”的战栗。
一股熟悉的、失控的电流从他的小腹猛然窜起。
程晟猛地将手从屏幕上抽回,仿佛被灼伤。
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喉结滚动,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他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他不是在“压抑”幻想。他是如此地恐惧那个幻想,以至于他只能通过这块冰冷的屏幕,通过这组“安全”的数据,来一遍又一“重温”那场将他理智焚毁的“释放”。
林岚则在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她拿起了相机。
她要“抓住”这个入侵她灵魂的幽灵。
她不再拍摄“被忽视的瞬间”,她开始拍摄“他”。
她拍摄空荡荡的实验室大门,拍摄那晚她靠过的、冰冷的走廊墙壁,拍摄她在广场上扶过的那棵行道树。
她的照片变得诡异、失焦、充满了剧烈的抖动和模糊的暗影。
在外人看来,这都是废片。
但在林岚眼中,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他。
她把自己关在暗房里。刺鼻的显影液气味中,她看着一张照片在药水中缓缓浮现——那是她公寓的天花板。
但当她凝视那片空白时,那片空白“活”了过来。
她“看”到了程晟的脸。
他仿佛正从天花板的阴影中俯视着她,眼神是她熟悉的、混杂着“支配欲”和“恐惧”的黑暗。
就在她看清他眼神的瞬间——
“啊!”
林岚猛地丢掉了手中的相纸,身体一软,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一股突如其来的、极其敏锐的“触感”,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身体核心炸开!
那不是幻觉。
那是一种“幽灵般”的抚弄,比现实中的任何触碰都要直接、都要深入。
她的身体因为这股凭空而来的“快感”而弓起,牙关紧咬,发不出任何声音。
共鸣并未消失。它只是转化成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无处不在的情绪回响。
林岚开始在深夜惊醒,浑身大汗,身体因为一场不完整的、没有“释放”的梦境而空虚地疼痛。
而程晟,则会在数据台前猛然惊醒,心脏狂跳。
他梦见自己不是在实验室,而是沉在了一片深海里。冰冷、黑暗、窒息。而林岚就是那片海,正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溶解”。
他惊恐地坐直,看着那块依旧亮着的、显示着“波形图”的屏幕。
他一直以为,他追求的是“控制”。
他幻想着用绳索,用他的“意图”,去“支配”她,“贯穿”她。
但直到此刻,他才在绝对的寂静中,承认了那个被掩盖的真相。
他不是渴望“控制”。
他是恐惧“失控”。
他害怕的不是林岚。他害怕的是她所代表的“混沌”——那种柔软的、湿热的、不合逻辑的情感。
他害怕如果自己真的“连接”上她,如果他真的释放了那股黑暗的“支配欲”,他将不再是程晟。
他会被那片“海洋”彻底淹没。
他会永远地“沉沦”下去,在他的“释放”中,将灵魂流失殆尽,直到“他”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