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实验之后,程晟消失了。
他切断了所有联系。他的通讯号变成了忙音,实验室的入口也拒绝了林岚的访问权限。
他像一块石头沉入了数据的深海,试图用理性和逻辑的重压,淹死那一天失控的、羞耻的记忆。
林岚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但一切都不同了。黎城的“城市噪音”——那些车辆的轰鸣、人群的嘈杂、数据的蜂鸣——变得无法忍受。她的感官被那场“共鸣”强行打开了,现在,整个世界都在对她尖叫。
而比噪音更可怕的,是寂静。
是夜深人静时,她能“听”到的,来自另一个人灵魂的、微弱的“回声”。
她开始做梦。
或者说,他们开始“共同”做梦。
梦中的黎城,是一座无声的城市。
没有汽车,没有行人,没有噪音。只有无处不在的、湿漉漉的雾气,和那些仿佛只为他们两人亮起的、暧昧的街灯。
空气中不再是尘埃和尾气,而是弥漫着一种……更原始的气息。是汗水蒸发后的咸味、是荷尔蒙过载的甜腥气、是独属于欲望的、湿热的躁动。
她总是在寻找他。他总是在躲避她。
在梦里,他们比现实中更坦诚。
她渴望他。
他恐惧她。
今晚,她在一座空旷的、被雨水打湿的广场上找到了他。他背对着她,白衬衫的背影在雾气中显得僵硬而孤独。
“程晟。”她在梦中呼唤他。
他猛地回头。在梦里,他没有戴眼镜,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白天的冷静,只剩下被压抑的、黑暗的火焰。
林岚朝他跑过去。
但就在两人相距不到一米时,一道无形的光墙“嗡”地一声在他们之间升起。
她撞在了那面墙上。它像玻璃一样透明,却像钢铁一样坚硬。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看到他因为压抑而抽动的下颌线。
他抬起手,隔着那道光墙,按在她面前。
“别过来。”他在梦中说,声音沙哑。
“你也在渴望,不是吗?”林岚用手掌贴着他手掌的位置,“我能感觉到。”
她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他的愤怒,以及那愤怒之下,比她更汹涌的、想要将她撕碎、吞噬的黑暗冲动。
光墙阻隔了他们的身体,却无法阻隔“共鸣”。
林岚的呼吸猛然一窒。
她感觉到了一只“手”。
那不是程晟的手,他的手还按在光墙上。那是一只“不存在”的手,一只由纯粹的“意念”构成的、冰凉的手,正隔着睡衣,抚摸她的侧腰。
她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跨越了物理的触碰而战栗。
“你……”她惊恐地看着程晟。
程晟的脸色比她更苍白。他也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碰触”她时,她皮肤上泛起的细小疙瘩。他“闻”到了她发间的香气。
理智的墙壁在“共鸣”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那只“意念”的手指,开始变得灼热。它缓缓向上,抚过她的肋骨,停在了她的胸口。
林岚咬住嘴唇,她能感觉到那股“触感”带来的酥麻。
而在程晟那一边,他“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呼吸,正喷在他的脖颈上。他“感觉”到湿润的、柔软的“什么”,正隔着光墙,试探性地……触碰他的嘴唇。
那是她的“意念”。
两人都僵住了。这场无声的、只存在于精神层面的“交缠”,比任何现实中的接触都要色情,都要禁忌。
那只“手”的意念越来越大胆。
林岚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意图”,正缓缓向下,穿透了她最后的防线。
那不是手指。
那是一种更庞大的、更滚烫的、充满“占有欲”的“存在感”。
它“抵”在了她身体的最深处。
“不……程晟……”林岚的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那道光墙前。
她感觉到那股“存在”,正试图“进入”。那是一种灵魂被强行“填满”的、既恐惧又渴望的眩晕。
程晟在光墙的另一边,身体紧绷到了极限。
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她身体深处的湿热和颤抖,“感觉”到了她灵魂的“接纳”和“邀请”。
他“听”到了她灵魂深处发出的、渴望被“贯穿”的细微呻吟。
“不!”
程晟发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收回手,光墙瞬间破碎!
林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喘息,心脏狂跳。
外面还是黑夜。
但梦中的余韵还未散去。那股被“填满”的感觉如此真实,那股灼热的“存在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她的身体,在渴望着那个梦境的延续。
她蜷缩在床单上,将脸埋进枕头,试图压抑那股可耻的空虚。但那股空虚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灼热。
她不受控制地弓起身子,身体在渴望一场“释放”。
在黎城另一端的公寓里,程晟一拳砸在墙上。
他也在喘息。
“怪物……”他低吼着。
他害怕失控。他害怕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在她面前,彻底失控、暴露出最原始支配欲的……自己。
他害怕的,是当他“感觉”到她身体深处的“邀请”时,自己那股想要“填满”她、“贯穿”她、“让她崩溃”的黑暗冲动。
他冲进浴室,打开冷水,任由冰冷的水流浇在自己滚烫的身体上。
但那股来自梦境的、属于林岚的湿热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