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疑云再起

晨雾笼罩西岭以北，残阳透过血色山脊，映得天地皆赤。

三日后，司徒景被秦家暗卫寻回时，已是遍体鳞伤。衣上血痕未干，剑却仍紧握不放。那剑锋微颤，似仍带着未散的杀意。

秦苏苏迎出帐外，看到他那一刻，心头一震。

“你——你怎么……”

话未出口，泪已夺眶而出。

司徒景微笑，声音却沙哑如砂砾：“我回来了。”

他脚步踉跄，终是支撑不住，被苏苏一把扶住。掌心触及的，是冷得近乎无生气的脉搏。

苏苏几乎是咬着唇，将他送入营帐。药香混着血腥，弥漫整夜。

——

待他再醒时，已是次日清晨。帐外阳光微弱，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号角与喧嚣。

司徒景缓缓起身，心中一阵钝痛。他记得——那夜的陷阱、那声狂笑，还有那银面幽影。

他抬手触剑，低声道：“幽冥……是谁在替你布局？”

苏苏掀帘而入，手中托着药碗。见他醒来，神情既喜且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回不来了！”

司徒景微微一笑：“我若真死了，倒省了你担心。”

苏苏瞪他一眼，强忍泪意：“你还笑得出？谷中五十人，只剩你一人……若真是幽冥堂所为，他们怎知你必至西岭？”

这话，让司徒景的眉心微微一跳。

——是啊。幽冥堂的埋伏，太过精确，仿佛早有人通风报信。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出征前的布防图，可曾外泄？”

苏苏一怔，摇头：“只有父亲与三位长老看过。其余皆密封在军机阁内。”

司徒景低声喃喃：“那为何，敌人布阵方位，恰与我军行迹重叠……”

他抬眸，目光冷冽，“除非——有人，在我们中间。”

苏苏脸色一白。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若真有人泄密，那便是武林盟中还有幽冥余脉。

帐外，脚步声传来。秦无双披甲而入，神情肃穆。

“景儿，你醒了。”他目光深邃，落在司徒景身上，语气沉稳，“此役虽险，你能生还，乃天幸。”

司徒景起身行礼：“义父，此事并未结束。幽冥堂的手，已伸进我盟。”

秦无双眉头微蹙：“此话怎讲？”

司徒景将西岭谷之事一一叙述，言辞铿锵。帐内气氛骤冷。

秦无双沉默良久，忽然叹道：“李潜虽死，但幽冥根未除。如今盟中形势纷乱，若再起内讧，怕正中敌计。”

“义父的意思……暂不查？”司徒景语气微沉。

秦无双神情复杂，缓缓道：“查，必查。但查者不可是你。”

“为何？”

“因为众人皆传——西岭一战，只有你生还。”他顿了顿，语气更低，“他们怀疑……你与幽冥堂暗通。”

空气，骤然凝固。

苏苏惊愕失色：“这怎么可能！父亲——”

秦无双抬手，阻止她言语：“我信他。但众人未必信。”

司徒景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冷得近乎自嘲。

“原来……如此。”

他缓缓站起身，披上外袍。

“若真有人要我背这口黑锅，我便让真凶——无所遁形。”

苏苏急步上前：“你要去哪？”

“去见李潜留下的影线。”他目光如刃，“若那夜有人通风报信，我必能找到蛛丝马迹。”

说罢，他负剑出帐。阳光洒在他半染血的衣襟上，金红交织，像燃烧的风。

帐内，秦无双久久未语。

良久，他喃喃：“景儿，你若真查下去……恐怕连我，都护不住你了。”

——

傍晚。

司徒景独行至破庙，旧尘飘荡。庙门半掩，隐约可闻风中低语。

他掀开破败的供案，发现暗格中一枚残缺的令牌。其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字：“冥”。

他指尖轻抚，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

——有人来了。

“谁？”司徒景沉声。

帘影摇曳，一抹倩影步入。是苏苏。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她轻声道。

司徒景本想拒绝，却看见她眼底那抹固执，终是叹息。

“那便一同查。”

烛火摇曳，映出二人并肩的剪影。风掠过，火光晃动。

在那闪烁的光影间，一道陌生的黑影，静静立于窗外，嘴角微弯。

“查？呵呵……你们查得越深，死得越快。”

——

夜色更深，疑云再起。

而在幽冥的暗影之下，一张更大的网，正缓缓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