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里透进一线微光，天未亮。

顾言坐在床边，盯着那束光，仿佛在等它撕开整片黑暗。

房间很安静，只有叶清的呼吸声。她的睡颜看起来平静，甚至有些温柔。可顾言知道，那份平静不过是一层薄冰——下面，是涌动的暗流。

他伸出手，想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刚触到她的发梢，叶清忽然皱眉，嘴里轻轻呢喃：

“……别关门，那里还有人。”

顾言的心顿了一下。

那声音，不是叶清的。是苏野。

他屏住呼吸，看着她。

叶清慢慢睁开眼，眼神空洞，瞳孔里没有焦点。几秒之后，她像被什么惊醒似的猛地坐起，喘着气。

“顾言……我是不是又梦到了她？”

顾言没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很冷。

“有时候我觉得，她还在我脑子里说话，”叶清低声说，“她告诉我，不该相信任何人，连你也不行。”

“那你相信吗？”顾言问。

叶清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角泛红。

“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根本不是真的。”

顾言心口一阵发紧。

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他在她的世界里，也只是幻象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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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渐渐亮起。

顾言陪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她的“整合期”已经开始——苏野正在被叶清的意识同化。

可代价是，叶清的现实感在削弱。

“她可能会越来越分不清梦和现实，”医生说，“甚至，你也会被她误认为是幻觉。”

回去的路上，叶清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神情恍惚。

街道闪烁的灯牌、路人模糊的面孔，在她眼中像一场未醒的梦。

顾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好吗？”

“顾言，”她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全都忘了你，你还会继续吗？”

他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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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叶清开始频繁做梦。梦境层层叠叠——有时是她自己在街头奔跑，有时是苏野在镜中冷笑。她醒来后记不清细节，只记得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反复低语：

 “你不是叶清，你只是我留下的影子。”

梦越来越真实。

有一晚，顾言被窗外的雨声惊醒。叶清不见了。

他冲到门外，看到她赤脚站在楼下雨中，头发湿透，双眼空茫。

“叶清！”他冲过去，将她拉进怀里。

“她在叫我，”叶清喃喃，“她说黎明前我就能回去。”

“没有人叫你，叶清，听我说——”

“顾言，”她忽然抬起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消失了，你要记得——不要找我。”

他愣住，那双眼里，是苏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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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叶清昏迷。医生说她的大脑进入一种“自我防御”状态——像是要将记忆重新排序。

顾言守在病床旁，整整两天没合眼。

第三天清晨，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上。

远处的叶清背对着他，头发被风吹得散乱。

“叶清！”他喊。

她缓缓回头，却是苏野的脸。

“你终于明白了，”苏野说，“你爱的人，从来就不完整。你想拯救她，可她的一部分就是我。”

顾言握紧拳头：“我不在乎，我要她回来——”

“可她的完整，就是我存在的终结。”

苏野微笑，背后升起一轮光。那是黎明——刺眼、破碎、像要把梦撕裂。

光芒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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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猛然惊醒。

窗外，天已亮。

病床上的叶清睁开眼，安静地望着他。

“顾言。”

他愣了几秒，心跳乱成一团。

“你……记得我？”

叶清微微一笑，那笑容柔软、干净——没有苏野。

“当然记得。你是顾言。”

他怔怔地笑出声，眼眶发烫。

但当他低头时，看到她掌心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像从梦里延伸出来的裂缝。

黎明彻底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