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出奇。

顾言从梦中惊醒，喉咙干涩，胸口却湿透。

他摸了摸枕边的本子——那是叶清留下的笔记，封面上写着两个字：“记我”。

他翻开第一页。

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面贴满碎镜的纸。

他看见自己，也看见无数个自己。

每一个他，都在低声说着同一句话：

 “她不是她。”

顾言猛地合上本子。

屋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突兀。

那种压抑的熟悉感，又一次在他体内蔓延——像潮水一样，一寸寸吞噬着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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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镜前。

镜子里的自己，神情陌生。

那双眼里似乎藏着别人。

“你还在吗？”他轻声问。

镜子没有回应。

但光影却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谁在里面呼吸。

他忽然想起叶清说过的一句话——

 “有时候，我照镜子，会看到另一个我在笑。”

那时候他只是以为她在开玩笑。

现在，他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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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言去了叶清的公寓。

门没锁。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与灰尘的混合味。

桌上摆着两杯水，一冷一热，像是两个人刚坐过。

他轻声喊：“叶清？”

无人应答。

阳台的窗帘被风掀起，一阵阳光洒进屋子——他看见镜子上的字。

那是指甲刻出来的，一笔一划都带着焦灼的痕迹：

“不要相信镜子里的我。”

顾言心脏骤然收紧。

他退后半步，却在脚下踩到什么。

是一枚掉落的耳环。

他弯腰拾起。

那耳环，他记得——

是苏野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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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他把耳环放在掌心，盯着它看了很久。

他甚至开始分不清，自己喜欢的是谁。

叶清温柔、克制、安静；

苏野却危险、自由、像风一样。

可无论是谁——他们的笑，都一样。

他开始怀疑，也许两个人都不真实。

也许，那只是他心里不同版本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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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顾言收到了一个包裹。

没有寄件人。

里面是一张旧照片。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镜子不会说谎，但你会。”

照片上，是他与叶清，还有另一个人——苏野。

三个人站在一起，笑着。

可那天的记忆，他根本没有。

顾言的指尖颤抖着沿着照片滑过。

他的脑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

医院、车祸、血、碎裂的玻璃、她的哭声……

他忽然意识到，叶清的“分裂”，也许是从那场事故开始的。

而那场事故，似乎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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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翻找自己的旧物。

抽屉里的一本心理笔记本上，竟写着他的名字——顾言（观察者）。

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当她忘记我时，我才有机会重新认识她。”

“但若有一天，她想起真相，我该何去何从？”

笔迹是他自己的。

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一刻，他彻底分不清自己是“记录者”，还是“被记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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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他再一次梦见那场雨。

他和她站在街头，灯光摇晃。

她穿着白衣，脸上有泪，却笑着。

“顾言，”她说，“其实我不是她。”

“我知道。”

“那你还爱我吗？”

他没有回答。

只是走上前，伸出手。

她慢慢后退，笑容一点点散去，身体化成无数碎光。

梦醒时，他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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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他走到镜子前。

镜中有雾。

他用手擦了擦，镜子里却不是他。

那是——叶清。

她在笑，温柔又遥远。

“顾言，”她的唇形轻轻动着，“对不起。”

然后，她的身影消散，只剩他一个人。

顾言捂住胸口，心脏跳得几乎要裂开。

镜子上再次浮出那一行模糊的字：

“你才是镜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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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第一次意识到，也许问题从来不在她身上。

他开始怀疑，真正生活在“记忆之外”的那个人——

是他自己。

风吹过，窗外又开始下雨。

他低声呢喃：

“叶清，你还记得吗？

我们，哪一个才是真实的？”